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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光头老者乃是沙通天,第二人生廇子的是他师弟三头蛟侯通海,第三个短小精悍之人是千手人屠彭连虎,最后一个高大和尚是大手印灵智上人。三十余年之前,老顽童周伯通将这四人拿住,交给丘处机、王处一等看守,监禁在终南山重阳宫中,要他们改过自新,这才释放。四个人恶性难除,千方百计的设法脱逃,但每次均给追了回来。第三次脱逃之时,彭连虎侯通海露智上人三个各自杀了几名看守的全真弟子。全真教的道人为惩过恶,打折了他们一腿,又伤了他们眼睛,只有沙通天未伤人命,双目得以保全。到得十六年前蒙古武士火焚重阳宫,沙通天等终于在混乱中逃了出来。除沙通天外,其余三人均是瞎子,非依沙通天指路不可,彭连虎等生怕他一人弃众独行,是以坚不肯除去全真道人缚在他们肩头的铁链,四个人连成一串,便是为此。
杨过当年在重阳宫学艺,一来为时甚暂,二来不得师父和师兄弟的欢心,从未被允可走近监禁四人之处,因此丝毫不知这些人的事迹,更不识得四人面目。
沙通天等人逃出重阳宫后,知道全真教的根本之地虽然被毁,但在江湖上仍是势力十分庞大,自己四人个个身有残疾,决计无法与抗,于是潜下江南,在荒僻的乡村之中隐居。这一日四人在门外晒太阳,忽见柯镇恶从村外小路经过。沙通天生怕他是为己而来,当即拦路截住。柯镇恶的武功远不及四人,一动手就被制住,询问之下,才知他另有要事。
四人虽与他并无重大仇怨,但一来邪正异道,二来又恐他泄漏了自己行踪,便要将他打死。
柯镇恶当时言道,他务须赴湖州府菱湖镇一行,事毕之后,自当回来领死,四人若能容他多活数日,他愿在菱湖镇取得桃花岛的痒伤至宝九花玉露丸为酬。四人伤腿之后,每逢阴雨,便自酸痛难熬,听柯镇恶说能赠以灵药,于是要他发下重誓,决不吐露四人的行藏,亦不相邀帮手前来助拳,这才约定日子,在嘉兴王铁枪庙中重会。
沙通天叙毕往事,说道:“杨公子,令尊在日,咱们都是他府中上客。直至他老人家逝世,咱们丝毫没对不起他之处,望你念在昔日之情,放咱们去吧。”数十年之前,沙通天、彭连虎诸人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脚色,纵然刀剑加颈,斧铖临身,亦决不肯丝毫示弱,但自被长期幽禁、断腿伤目之后,心灵气沮,豪气尽消,竟向杨过哀哀求告起来。
杨过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向柯镇恶道:“你到菱湖镇去,可是去见程英、陆无双姊妹么?却是为了何事?”柯镇恶仰天长笑,说道:“事到如今,我飞天蝙蝠早没把自己这条老命放在心上,便是在年青力壮之时,柯镇恶几时又畏惧于人了?你武功再高也只能吓得倒贪生怕死之辈,难道江南七怪是受人逼供的么?”杨过见他正气凛然,不自禁的暗暗起敬,道:“柯老公公,是我杨过的不是,只因你言语中毁及先父,这才得罪。柯老公公名扬四海,杨过自幼钦服,从来不敢无礼。”柯镇恶道:“这才像句话。我瞧你人品不错,又在襄阳立下大功,才当你是一号人物。倘若与你父亲一般,便是跟我多说一句话,也算是污辱了我。”
杨过胸间怒气又增,大声道:“我爹爹到底做错了何事,你且说个明白。”要知杨过所交游的人中,知悉他父亲杨康往事的,原亦不少,只是谁都不愿直言其短,触犯于他,便逢杨过问起,也只拣些不相干的事说说。柯镇恶自来嫉恶如仇,生性梗直异常,那理会杨过是否见怪,当下原原本本,将杨康和郭靖的事迹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又说到杨康和欧阳锋如何害死江南七怪中的五怪,如何在这铁枪庙中掌击黄蓉,终于自取其死,最后道:
“当晚经过,这几位都是亲眼目睹。沙通天彭连虎,你两位且说说,柯老头可是有一句虚言?”
他最后这句话声说得甚响,惊起了高塔上数十只乌鸦,盘旋空际,呀呀而鸣。沙通天叹道:“那一年晚上,也是有这许多乌鸦……我手上给杨公子抓了一把,若不是彭兄弟见机得快,将我这手斩去,那能活到今日?”
杨过抱头坐地,悲愤难言,想不到自己生身之父,竟是如此奸恶,自己名气再响,也难洗生父之羞。神殿上六人均自不作一声,唯听得高塔上乌鸦鸣声不绝。
过了良久,柯镇恶道:“杨公子,你在襄阳立此大功,你父亲便有千般不是,也都掩盖了。他在九泉之下,自也欢喜你能为父补过,我曾听我二弟朱聪言道,夏禹是大圣人,可是夏禹的父亲是个恶人。”
杨过凝思自识得郭靖夫妇以来种种情事,暗想黄蓉所以对自己始终提防顾忌,过去许多误会别扭,皆是由斯种因,若无父亲,已身自何而来?但自己无数烦恼,也实由父亲而起,不禁深深叹了一口长气,问柯镇恶道:“柯老公公,程陆两位可都安好么?”
柯镇恶道:“她们听说你火烧南阳粮草,尽歼蒙古军先锋,喜欢得了不得,细细问你的详情,又问起小龙女的消息,她两姊妹都是十分挂怀。”杨过幽幽的道:“这两位义妹,我也有十六年没见了。”他突然转过身来,向沙通天喝道:“柯老公公答应把性命交给你们,他老人家向来言出必践,从不失信于人,现下你们快动手,待你们杀了他,我再杀你们这四个狗才,给他老人家报仇。”沙通天和彭连虎等面面相觑,呆了半晌,沙通天道:“杨大侠,咱们无知,冒犯了柯老侠的虎威,望你两位大人不记小人之过。”杨过道:
“那你们记好,这是你们自己不守信约,不肯要柯老公公的性命。”沙通天道:“是,是。柯老侠大信大义,咱们向来是十分钦佩的。”杨过道:“那快快给我走吧。下次休要再撞在我手里。”沙通天等四人犹如遇了大赦,一齐躬身行礼,退出庙去。
杨过如此救柯镇恶性命,却又十分顾全他的面子,柯镇恶自是感激。两人踢开殿上泥块,坐下地来。柯镇恶道:“我到菱湖镇去,那是为了郭二姑娘。”杨过微微一惊,道:
“这小姑娘怎么了?”柯镇恶道:“郭靖那两个宝贝女儿,各有各的淘气,真是叫人头痛难当。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郭襄这小娃儿忽然不声不响的离了襄阳,不知去向,可教她父母好生着急,连派了两批人寻访出去,都是音讯全无。我老瞎子在襄阳反正也出不了力,于是也出来找她。东西北三方都有人去了,我只熟悉江南风土人情,便到江南来。”
杨过道:“可得到甚么讯息么?”柯镇恶道:“日前我在临安郊外,偷听到两个蒙古使臣的说话,说道襄阳郭大侠的小女儿已被擒到蒙古军中……”杨过叫道:“啊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柯镇恶道:“蒙古两路大军南北夹攻襄阳,朝廷的当国大臣还在妄想议和。这两个蒙古使臣是欺骗我大宋君臣来的,官阶可是不小,他二人肆无忌惮的用蒙古话议论,偏生我柯老蝙蝠曾在蒙古十多年,听了个明明白白。”杨过惊道:“如此说来,这事确非虚假了?”柯镇恶道:“是啊!我一怒之下,每个蒙古使臣送了枚毒蒺藜,随即要赶回襄阳报信,岂知遇上了这四个恶鬼截道。我想老头儿不论那一日归天都不打紧,郭二姑娘的讯息却不能不报,这才求他们宽限数天,就近到菱湖镇去说给程英、陆无双两位姑娘知道。程陆两位得讯后当即北上,老头儿则依约前来送死。想不到柯老儿守了信约,四个恶鬼却言而无信,事到临头居然不敢下手,哈哈,哈哈!”
杨过沉吟半晌,道:“柯老公公可曾听那两个蒙古使臣说起,郭二姑娘如何被擒?可有性命之险?”柯镇恶道:“这个我可不知了。”杨过道:“此事急如星火,晚辈这便赶去,尽力相救,柯老公公缓缓而来吧。”柯镇恶自在襄阳见他干下这等大事,甚服其能,说:“有你赶去下手,我可放心了,老杇在襄阳静候好音。”杨过道:“柯老公公,晚辈拜托你一件事,请你替先父立过一块墓碑,碑上便书:‘先父杨府君康之墓,不肖子杨过谨立’。“柯镇恶一怔,随即会意,说道:“不错,不错!你原是不肖令尊,你之不肖,远胜于旁人之肖了。老柯定尚尊办。”杨过下拜叩谢,掉首北行。
杨过回到嘉兴府,买了两匹好马,径投南阳而来,一路上不住换马,丝毫不敢耽搁,不一日已近蒙古军营。原来蒙古皇帝南征襄阳,在新野、邓州两处莫名其妙的吃了个大败仗,一时不明宋军虚实,是以大军在南阳以北安寨立营,按兵不动,双方未曾开仗。但见旌旗招展,刀枪耀日,纵目望去,一座营帐接着一座,不见尽头。
杨过等到晚间,闯入大营查探,但见四下里刁斗森严,号令整肃,果然是非同小可,御营周围,更是密密层层的布满了长矛大戟,防守得铁桶相似。杨过虽具一身武功,但知大营中勇士无数,自来好汉敌不过人多,倒也不敢稍露形迹。踏访了大半夜,只查得东大营一处。次日再查南大营。后日查探西大营,一连四晚,将东南西北四座大营尽数踏遍了,竟没听到关及郭襄的丝毫消息。杨过在遍营中擒到一名参谋,逼问之下,那参谋据实而言,说道从没听到擒获襄阳郭大侠之女这回事。
杨过放心不下,查了数日,这才确知郭襄不在蒙古军中,心想:“瞧来郭伯伯已将她救了回去,又或许那两个使臣误听人言,传闻不实。”眼见春暖花开,小龙女十六年之约将届,于是纵骑向北,往绝情谷而去。
那日郭襄见金轮法王猛下毒手,打死了长须鬼和大头鬼二人,心中伤痛,自知难脱他的魔掌,昂首说道:“你快打死我啊,还等甚么?”金轮法王笑道:“要打死你还不容易?今天杀了两个人,已经够了,过几天拣个好日子,再拿你开刀,快乖乖跟我走吧。”郭襄心想这时与他相抗,徒然自取其辱,且跟他去,俟机再谋脱身之计,于是翻身上马,缓缓而行。
法王心中大乐,暗想:“皇上与皇帝千方百计要取郭靖性命,始终未能如愿,今日擒获了他的爱女,以此挟制,不怕他不俯首听命。比之一剑将他刺死,犹胜一筹,便算郭靖当真倔强不服,咱们在城下慢慢折磨这个姑娘,教他心痛如割,神不守舍,那时大军一鼓攻城,焉能不胜?”
行到天色晚了,胡乱在道旁找一家人家歇宿。屋中住户早已逃光,空空荡荡,唯余四壁。法王取出干粮,分些与郭襄吃了,命郭襄在厢房安睡,自己盘膝坐在堂上用功。
郭襄翻来覆去,那里能睡得着?挨到半夜,悄悄到堂前一望,只见法王靠在墙壁上,鼻息沉酣,已然睡去。郭襄大喜,轻轻越窗而出,将包袱布撕成四块,缚在马脚之上,然后牵了马缰,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去,直到离屋约摸半里,回头不见法王追来,这才上马疾驰。她想法王醒来发觉自己逃走,料定必回襄阳,自会向南追去,我偏朝西北方奔跑,他轻功再好,也追不上我。她一口气驰了一个多时辰,坐骑脚力不济,这才按辔缓行,一路上时时回头而望,始终不见法王追到,到天色大明时,算来已驰出六七十里,心中大为宽慰。
这时她走的是一条山边小径,渐渐上岭,越走越高,转过一个山坳,忽听得前面鼻息如雷,一个人横卧在路中打鼾。郭襄一看,这一惊险些儿从马背摔将下来,原来路中心卧着那人光头黄袍,正是金轮法王,也不知他如何竟抢在前面,郭襄勒转马头,疾下山坡,回首一望,见法王兀自高卧,并不起身追赶。这一次她不再循路而行,向着东南方落荒而逃,奔了一顿饭时分,只见前面大树上一人双足钩住树干,倒吊着身子,向她嘻嘻而笑,却不是法王是谁?郭襄不惊反怒,喝道:“你要拦阻,便即拦阻,如何这般戏耍姑娘?”
纵马向前急冲,奔到近处,刷的一鞭向他脸上击下。
(第二十六集完)
一0五:万花谷中
只见他更不闪避,马鞭挥去,鞭梢径自击在法王脸上,便在此时,郭襄的坐骑已一冲而过,奔到了法王身后,郭襄右手一拉,要将马鞭带转,突觉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主的离了马鞍,飞在半空。原来法王见马鞭击到,一张咀咬住了鞭梢,身子倒挂在树干之上,便如打秋千般一荡,竟将郭襄拉了起来。
郭襄身在空中,却不慌乱,见法王身子一挺,又要将自己荡回,乘势直堕,从半空中摔将下来。法王吃了一惊,生怕她摔在地下受伤,急忙仰身将手来接,叫道:“小心了!”郭襄大叫:“啊哟!”跌到离法王双手半尺之处,突然双掌齐出,砰砰两声,击在他的胸口,这一下变招快速之极,饶是法王武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