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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个怀有敌意的人留在家中过夜,是相当不智的事,即使这人没有反抗的力量。
灵狐穿的是云裳罗裙,珠翠满头,在灯光下,艳光四射,风华绝代,像个富贵人家的名门淑女,没带有丝毫武林人的气概,走起路来罗裙款摆,步步生莲,给人的印象是弱不禁风的深闺弱女子。
有谁相信,她就是艳名满天下的灵狐富真真。
十余个男女伴她进入石室,当然事先已由女眷搜过她的全身。
“姑娘,话讲在前面。”宋宗望郑重地说:“只准看,不准问,而由我来代问。
等交换之后,你爱怎么问那是你的事。”
“宋老太爷,你可以决定一切。”灵狐微笑着说。
宋宗望举手一挥,四个人抓住四根柄都突出的石插握把;当两枝烛同时吹熄时,五插也同时抽出了。
室中一暗,伸手不见五指。
两个人紧挟住灵狐,站在一只石孔前。
这一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囚禁卓天威与傅姑娘的邻室却是明亮的,被囚禁的人绝对无法从石孔中看到这一面的情景。
卓天威与傅姑娘并倚在墙根下,像已沉沉入睡。
“卓天威,站起来!”石孔中传出宋宗望声震石室的语音。
“卓天威一蹦而起,愤怒地破口大骂。
“是宋宗望吗?你这卑鄙的狗东西!”他怒吼如雷:“太爷与你无冤无仇,价竟然无耻地要你那勾引良家父老的女儿,把太爷诱人石牢囚禁,你到底有何用意?呸!
就是狗也比你高一级。”
“我问你!”宋宗望居然忍受得了:“你到苏州来追查三珠凤钗持有人的下落,为何又追查赵元咎这个人?为什么……”
“太爷永远不会告诉你!”他怒吼。
刀光一闪,一声暴响,火星飞溅。
刀光扎入传声的石孔,奇准无比,石孔崩裂,石屑纷飞,成了一个四寸深的碗大石孔。
他暴怒地再次挥刀,一连五刀,石孔逐渐加深,碎石崩落,他的刀尖也逐次崩口,最后成了秃刀。
“狗东西!狗……”他一面用秃刀乱戮,一面愤怒地咒骂。
邻室已声息全无,人已经走了。
客院里的花厅相当幽静,而且每一间客房皆坚固如城堡囚牢。
在此地作客的人,都会受到最好的款待,包括必要时改送入地底的处决场。
江湖人的朋友品流复杂,有时,最好的朋友,也可能是最可怕的仇敌。因此,不难解释宋家的客院构造奇特的原因所在了,这一刹那你是贵宾,后一刹那你可能就是地底刑场的待决之囚。
客人只有一个:灵狐富真真。
这时,她是主人的朋友。
这种朋友交情并不复杂,在江湖道上司空见惯,你有你的要求,我有我的欲望,彼此如果能互相协调,利益能互相调和,那就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彼此有福同享,但有祸各自担当,利益均沾,皆大欢喜。
如果不,那就一切改观,朋友的关系就不同了。
现在,他们是朋友。
花厅中灯光辉煌,主人一家有地位的人皆在场作陪。
毕竟,灵狐是天下四大美女之首,在江湖不但身份甚高,而且朋友众多,富甲天下,真正配与她平起平坐的人,还真数不出几个。
譬如杭霸主、三星盟的三星,严格说来,也只能算是一方之豪,在天下名人风云榜中,还不够资格排名列榜,而灵狐却是列榜的名人之一。
主人方面,宋老爷爷像神龙,连地方上的群雄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来龙去脉,只知道他是石鼓村宋家的地方富豪,如此而已。
宋怀安宋怀民兄弟,也只是地方上的富家子弟,爱好拳棒、武功不弱的土豪。
小妹宋雅贞,本地人只知道她是一位很少为外人所知的姑娘,偶或在亲友或土绅的内眷交游场合中惊鸿一瞥,其他地方就很少看到了。
凭双方的声誉身份,灵狐真足以做宋家的贵宾。
江湖上传闻中的一枝春,可不是什么受人尊敬的好女人,但总算获得不少人的喜爱。但与灵狐的名头相较,差得太远了,几乎不能比。
端坐在主客位上的灵狐,在灯光下艳光四射,一颦一笑皆具有吸引异性的无穷魅力,一举一动皆仪态万千雍容矜持,谁也不敢相信她会是一个天下闻名的风流荡妇。
坐在大环椅上的老爷爷正相反,形容为肮脏的吝啬土财主并不为过,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更不要说像一个身怀绝技的人了。
那位老奶奶也上不了台盘,老老实实的荆钗布裙老妇,没有任何特色,没有任何令人刮目相看的长处。
在天下各地,可以找出千千万万个这种平凡的老妇人。
“富姑娘,你满意了吗?”老爷爷问。
“非常的满意,是卓天威没错。”灵狐欣然地说:“只是,你们并没有把他制住,要知道他并不……”
“用不着。”老爷爷格格笑:“如果把他制住,伤了穴道经脉什么的,咱们岂不是少了交换的本钱?”
“老太爷,这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不制住他,是十分危险的。”灵狐笑笑:“他有刀、有剑,说不定会破壁飞去呢!”
“请放一百个心,煮熟的鸭子飞不了的。等他把精力损耗过半之后,他就成了入槛之虎了,那时再替他加扣上镣尚未为晚。哈哈!你没发觉他已经忍耐不住,开始狂乱了吗?慢慢等吧!”
“是又怎样?”
“一天水米末进,就怕他沉得住气。现在,他正在用尽全力,用刀剑向石壁作无望的进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筋疲力竭,饥渴交加,腹中冒烟。”
“饿他不死的,老太爷。”
“渴,他可受不了。富姑娘,老朽可以保证,天亮之前,他就会光溜溜地囚入地底死囚室的。”
“那就好,可不要大意了。”
“富姑娘,恕老朽好奇,姑娘与姓卓的结怨,确是不智。”老爷爷开始探口风:“这小子的武功,高强得不可思议,他的长辈恐怕更是了得。姑娘在劫取宝物之前,为何不事先调查海底?吞不下的东西勉强吞下,会卡住喉咙噎死人的,他到底是何来路?”
“不知道。”灵狐摇头:“事前调查,只知道他是湖广来的几个土财主之一,不但不是武林人,连江湖朋友也没有,根本就不是什么名人,连大富豪也轮不上,岂知他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可怕人物。他的武功路数,刀法之霸道空前绝后,据殃道表示,很像早年武林怪杰火狮的家数。火狮卓气极,老前辈可有所闻?”
她改称宋老太爷为老前辈,留心老家伙的神色反应。
“火狮?”宋老太爷淡淡一笑:“他的尸骨恐怕早已经化了,死了的人是不足为害的,还谈什么……”
“老前辈是知道这个人哩?”
“那是当然,他比老朽高一辈,老朽行道时,他已经是名震天下的人了。”
“老前辈那时在何处得意?”
“哈哈!好汉不提当年勇。”老太爷用一阵怪笑改变话题:“富姑娘出道十余载,据说已拥有四处藏珍窟。哈哈……休怪老朽多嘴直言,得收手时且收手,珍宝太多不一定幸运呢。”
第十五章 火海大战 “老前辈行道更久,至今仍然没感到满足。”灵狐反唇相讥:“人永远不会感到满足老前辈以为然否?哦!令爱怎么一直不曾露面?她不会是潜伏在天庆观附近,监视我那些人吧?放心啦!茅山七子少了三个,那四子伤心得很,过两天他们要回茅山苦修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是吗?”老太婆突然发话:“富姑娘,这几天,你那些人最好少来本村走动,那是相当危险的。”
“那是当然。”灵狐妩媚地注视着宋怀安:“明天,令郎要请我游洞庭西山。怀安,明天你的画肪可以准备妥当吗?”
“我家的船,任何时候皆可出航。”宋怀安傲然地说:“明早姑娘便可随船返回天庆观,把需要的人接上船。”
“好,可否让我早些安顿?三更已过了吧?”
“好的,我带你到客室安歇。”
“嘻嘻!不放心我?”
“富姑娘……”
“只要尊夫人不吃醋,欢迎你陪我。”灵狐轻优地说。
“你能有今天的局面,不是偶然的。”老太爷苦笑:“才貌、风度。胆识,你都是第一流的。我那丫头比起你来,差得太远了。你敢孤身光临寒舍,是很多人无法办到的。姑娘,不管你用激将法也好,用美人计也好,总之,怀安必须寸步不离姑娘身边直至姑娘离开本宅为止。姑娘必须用玉屏来交换卓天威,其他免谈,姑娘明白老朽的意思吗?”
“老前辈请放心。”灵狐泰然地说:“我灵狐能有今天的局面,绝不是侥幸得来的,明时势知利害,纵横收放自如,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令郎其实作不了主,他即使把持不住,也不可能放弃玉屏离家出走,灵狐道行再高,也抢不走你的儿子,除非你的儿于自己想振翅而飞。”
老太爷离座,目不转睛地逼视着灵狐,眼中有着怪异的光芒,久久丝纹不动,气势更是逼人。
气氛一紧,久久。
灵狐婿然微笑,在对方数双逼人的眼睛凝视下,毫无怯意,而且更为泰然,更为沉着。
“明天见。”老太爷终于一笑道别,出室走了。
“富姑娘,我领你到内室歇息。”宋怀安挽着灵狐向内室走。
在大宅深处的内室密室中,老太爷召集宅中的亲信,郑重地分派人手。
“骚狐狸精明机警,见多识广,如果我所料不差,她已经知道我们的底细。”老太爷脸上有阴狠的表情:“怀民儿,你所辖的快船,务必灵活地调动,绝不容许她的得力主脑人物摆脱你的监视。她手下那些人,接近本村百步之内格杀勿论。天庆观晚间出入的船只,必须严加监视。我要时时刻刻知道她有什么人赶来会合,以便及早估计她的阴谋,防范她挺而走险,前来夺取姓卓的。她不是一个肯在胁迫下甘心将玉屏交出的人。现在,这里的事暂且放下,得再派一些人前往接应雅贞丫头……”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外面有人叩门。
“静室的宋升前来凛报。”外面负责警卫的人说。
里面两个警哨将门拉开,看清了门外的三个人:两个警卫,另一人是宋升。
“进来!”警卫说,让在一旁。
“上禀老太爷。”宋升抢入行礼欠身禀报:“姓卓的刀断了,剑也成了秃剑不能使用,不再大叫大闹了。”
“他们的气色怎样了?”
“脸色发枯,满口白沫。”
“唔!快了。记住,等他们支持不住,不得不将茶喝下去,再来禀报。”
“小的遵命。”
饥渴交加饱受煎熬的人,最忌讳的事就是激动愤怒大吵大闹,身上的热度因剧烈活动而虚火上升,必定提早日涩唇裂,口中一现白沫,那就差不多了,沫出得越多,干得越快,裂得更快。
届时,即便摆着一盆尿,也会禁不住捧起来喝下去。
自从邻室的人走后,卓天成一直就不停地咒骂,不停地用刀剑乱砍坚固的石壁,刀终于折断,剑也缺得变了形走了样。
而石壁也斑斑驳驳,碎石满地。
他似乎越来越激动,火气越来越旺。
“姓宋的狗王八!”他用秃了的剑猛砍那扇木板已经毁崩,仅剩下外面厚有四分的铁叶门:“你们这些不讲道义的混帐东西!算在下是死囚吧!也该得到一些水饭填肚子,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阵好砍,火星飞溅,声震耳膜。
傅姑娘也抬起断刀,也帮着乱砍乱劈。
左右邻室都有人从监视孔中,留意他俩的一举一动,心中暗笑他俩枉劳心力。
“不要枉费工夫了。”邻室的人终于忍不住相劝:“外面还有一座数千斤重的石门,没有万斤重锤,毫无用处,省些劲吧!”
“你们赢了!”他绝望地丢下破剑:“我要水,给我水喝……”
邻室不再有声音传出,任由他叫破喉咙也没有人理睬。
“给我们水……”他用双手拍打着石壁厉叫。
他身后,傅姑娘终于用抖动的手,抓起了那杯冷了一天的茶。
“给我们一点水……”他仍在拍打着厉叫。
姑娘一咬牙,整杯茶倒入咽喉。
他不知身后的姑娘已经受不了口渴的煎熬,喝了那杯明知有鬼的茶,双方不住拍打万壁上的监视孔,不住历叫!
因为他知道刚才的语音,就是从这个监视孔中传出的。
姑娘喝下了第二杯,原是属于他的那一杯。
林刚放下,他恰好转头回顾。
“不能喝……”他狂叫,向前一扑,将姑娘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