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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之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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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是锁住的,阿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进信箱里。
可是原本藏钥匙的袋子是空的,敦也好像带走了。真是奇怪,敦也和快儿即使同时外出,也一定会把钥匙放在那里。原因是他们以前曾因为喝醉酒而把钥匙弄丢过。
阿诚离开前门,绕到公寓的后方。在确认没有人看到他之后,就翻过阳台的栅栏,将脸靠近微微掀开的窗帘缝隙。
屋内很幽暗,但是仔细看的话,多少还是看得见屋内的情形。地板上散落著啤酒罐和零食的袋子。
当他将视线再往前移时,一个东西突然跳进他的视野里,吓了他一大跳。
是一只白色的手。
那好像是从敦也睡的那张床伸出来的。但是从阿诚的位置只能看到手腕部分而已。细细的五根指头微微弯曲,一动也不动。而且皮肤白得吓人,毫无血色。

阿诚往后退,腰部碰到了阳台的栏杆。然后他翻过栏杆,脚步踉跄地退到公寓旁边。
他来到大马路后,觉得头晕目眩,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把手撑在路灯上,调整呼吸,他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因为很想吐,所以他捂著嘴回到车子那里,结果发现敦也和快儿已经在等著了。他们两人都提著印有“Home Center”(注:贩卖木工工具、组合式家具、园艺工具、汽车相关用品等日常生活所需用品的店)商标的纸袋。
“你到哪里去了?”敦也嘴角往下撇。
“我去喝果汁……在自动贩卖机那里。”阿诚结巴的说。
“我不是叫你在楼下等著吗!”
“对不起。”阿诚知道自己的脸在抽筋,所以他不敢正面看敦也,他小心翼翼抬起头时,正好和快儿四目相交,快儿的眼神似乎在探询什麼。
“拿来!”敦也伸出手来。
“什麼?”
“钥匙啊,车子的。”
“啊……喔。”阿诚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放在敦也的手上,他的指头在颤抖。
“好,这样就可以了。”
敦也这样一说,阿诚便点点头往回走。但正要迈开脚步时,快儿便叫道。
“等一下!”
阿诚没有转过头,他停下来脚步。快儿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转过来。
“你是不是有什麼话要说?”
“没有……”
阿诚轻轻摇著头,快儿抓住他的衣领。
“别装了,有屁快放啊!”快儿的脸扭曲著,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电、电、电视上……”
“什麼?”
“我看见新闻了。然后,那个、那个、那个女的……”
快儿皱起了鼻子,同时继续揪著阿诚的衣领,把他带到巷子里。
“你这家伙,该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了吧?”
阿诚用力地摇著头。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真的吗?”
“真的。”
快儿稍微松开了手,敦也在一旁接著说道:
“快儿,让这家伙也来帮忙,这样一来他就成了共犯。”
“即使不让他做,他也是共犯,明白了吗?啊?”快儿将阿诚的衣领揪紧。
“难道,那个女孩……”阿诚发出呻吟似的声音。
“罗唆!”
阿诚的身体被推到墙上,快儿露出牙齿并将脸靠近。
“那是意外,没有办法。”
阿诚没敢问是什麼意外,事态严重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快儿和敦也好像在想办法脱身的样子。
“快儿,让这家伙一起加入吧……”敦也说。
“不,我不要带这家伙。”快儿终於松开了阿诚的衣领。“让他当我们不在场证明的证人。喂!阿诚,你先去一个地方,制造我和敦也的不在场证明。”
“可是,制造不在场证明……要怎麼做?”
“你自己慢慢想!要是敢随便乱搞的话,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阿诚很困惑地看著他们。不过那两人把责任推给阿诚后,好像就觉得没事了似的,转身离去。
阿诚稍后才走出巷子,这个时候快儿和敦也正好朝著公寓走去。发现阿诚茫然地目送著他们之后,快儿便举起拳头,示意阿诚快点离开。
阿诚加快脚步离开那个地方,他的脑袋一片混乱。
他们把那个女孩……把那个女孩——
不在场证明,要怎麼做……要怎麼做呢——

长峰在黑暗中醒了过来,一时之间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麼事,然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终於小睡了片刻。
自从绘摩失踪以后,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睡著。
他躺在床上,但是并没有换睡衣,身穿长裤和Polo衫。因为他一直没有洗澡,也没有换衣服。
长峰拿起枕边的闹钟,数字显示著十二点多,但是不知道是中午还是半夜。房间的木板窗全都关上了,屋内一片漆黑。
看著闹钟的时候,他的记忆慢慢回复过来了。昨晚他也没睡,一边喝著威士忌一边等天亮。天一亮他就出门,先去看看信箱,期待著绑架绘摩的歹徒会寄些什麼讯息给他。但是信箱里除了报纸什麼也没有。他很失望,走回房间躺了下来,就这样睡著了。
现在他反而希望绘摩是被人绑票了,因为这样她还活著的机率会比较大。如果是为了钱而绑架的话,至少还可以期待付了赎金之后,绘摩就能平安回来。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很难想象绘摩是碰到绑架意外的事,而且仍然平安无恙。
然而在经过一天后,警察判断绑架的可能性很低,认为这并不是绑架事件,便向他提议让媒体报导出来。长峰也同意了。他认同警察所说的——将事情公开将有助于调查。
长峰慢慢从床上起来。他的头很重,全身倦怠无力,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他揉搓著脸,手掌触摸到粗粗的胡碴,还有油脂附著在手掌上。他回想起自己连脸都没洗。
就在他慢慢站起来的时候,电话响了。
长峰在黑暗中转过头,看见枕边电话机上的来电显示灯在闪烁。
自从电视报导以来,他接到许多人打来的电话。亲戚、朋友以及公司同事,每个人都来安慰他、替他打气——没关系,一定不会有事的,他还必须不断道谢。其实他只想要大叫:“让我安静一下吧!”
难道又是这种电话吗?
不,他心想不是。这也没有任何根据,不过他的直觉这麼告诉他:这是一通和绘摩有关的重要通知。
长峰拿起电话,按下通话键。
“喂?”
“请问是长峰先生家吗?”是一个他没听过的男人声音。
“是的。”
“您是长峰重树先生吗?”
“我是。”
他回答后,停了一秒对方才说话。
“这里是警视厅,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想要请您确认一下是不是令嫒。”
在黑暗中,长峰的身体冻结了。

4
那具尸体是在荒川下游葛西桥的北边被发现的,就在荒川砂町河滨公园的旁边。一个钓客坐在小船上移动的时候,发现尸体靠著堤防漂浮在河面上。这是清晨五点多的事。
那是一个被蓝色的塑胶纸包住,宽约几十公分,长度不到两公尺的物体。这个物体之所以会浮起来,是因为下面垫著一个木头梯子。
钓客一开始以为只是一般的非法丢弃物,可是当他用望远镜一看之后,却发现像是人体脚踝的东西从塑胶纸的一端露出来,於是他立即报警。
城东分局的警员赶紧进行打捞,然后他们确定塑胶纸里包的果然是人的尸体——一个全丶裸的年轻女孩,脸和指纹并未遭到破坏。可能是因为放在梯子上的关系,所以尸体并不太湿,也还没开始腐烂,推测应该是死后即立刻被丢弃的。
虽然警方是以处理弃尸案的方式开始调查的,不过因为早晚会变成杀人案,所以从警视厅赶来的调查人员,已是从杀人弃尸这个方向展开初步调查了。
查明尸体的身分其实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这具尸体和崎玉县川口市失踪的十五岁少女身体特徵相似,在即刻进行指纹对比之后,警方确认了两者的指纹吻合,之后便联络了她的父亲长峰重树。
警视厅调查一课的织部孝史和组长久冢一起陪同长峰确认遗体。长峰来到城东分局时,已经憔悴得像个病人似的,整个人失魂落魄。
即使如此,在实际看到女儿惨死的样子时,长峰还是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他的叫声和怒吼似乎永远停不下来。这深刻的悲恸也震撼了织部,他紧张得无法动弹,当然也没有勇气说什麼话。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当久冢对长峰说:“等您心情平复之后,我们有些问题想请教您。”时,长峰居然回答:“现在立刻进行没关系。”当时长峰脸上的表情令织部毛骨悚然。因为在那张经过嚎啕大哭过后的脸上,只留下对凶手的憎恨。
他们决定借用城东分局的接待室询问长峰。由久冢亲自询问被害人家属是很难得的情形。
长峰用沉重但是很有礼貌的语气,开始叙述女儿失踪当时的状况。他带了记事本来,并且不时看著记事本说出绘摩出门的时间、他最后一次拨打女儿手机时的时间等等。这本记事本看起来好像是绘摩失踪之后才开始使用的。
“那个记事本可以借我看看吗?”久冢问道。
“这个吗?可以啊。”长峰迟疑了一下,然后递过去。
久冢翻著笔记本,织部也在一旁瞄著。上面的字迹很潦草,写了许多东西。其中有写到:“烟火大会九点钟结束,绘摩她们九点二十分左右离开?”这好像是他女儿的朋友告诉他的讯息。
“可以先放在我这里吗?”久冢问。
“可以,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这本笔记本充满了您的絷念,一定能够藉此抓到凶手的。”
久冢的这番话似乎刺激到长峰,他的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摇了摇头。
“为什麼这孩子会碰到这种事……为什麼要对那孩子下手?”长峰像是哀叫般喃喃自语,然后抬起头来看著织部。“她是被杀害的吧?”
织部望著久冢的侧面,久冢慢慢张开嘴巴。
“目前还没办法判断。不管怎麼说,我们还不知道死因是什麼。”
“不是被勒死的吗?”长峰摸著自己的脖子。
“就外观来看,是看不出这种迹象。”
“没有这类的外伤吗?”
“就外观来看的话,没有。”
织部将视线从上司的侧面移到家属的脸上。长峰皱起眉头,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
“遗体已经送去司法解剖了,今天晚上就会查出死因。”久冢说,“是否为他杀,可能要看了结果之后再做出判断吧。”
“一定是他杀吧?否则为什麼会丢到河里?”长峰吊起眼睛。
“或许凶手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要杀死被害人,但是在突发状况下导致被害人死亡,所以凶手不知该如何处理尸体——这种情况很常见喔。”
“这……和杀人有什麼两样呢?”长峰一阵激动后,似乎有些后悔。他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没关系。”久冢稍微欠了欠身。
“您说得没错,这和杀人一样。是否为蓄意杀人或是他杀,这些只不过是法律上的界定。所以我们一定会追查出杀人犯,将对方绳之以法的。我向您保证。”

虽然口气很轻松,但是久冢说的话却很有分量,似乎让长峰觉得他是发自内心的。
“那就拜托你您了。”长峰深深一鞠躬。
织部和久冢一起送长峰到分局的玄关,他们目送著长峰坐上刑警驾驶的车子后才折返。

“为什麼您不告诉他打丶针的事?”织部问。
“说了又能怎麼?”
“但是长峰先生想要知道死因。”
“他迟早会知道的。在现在这个时候告诉他我们的推测,有什麼意义吗?”
“或许没有意义……”
久冢停下脚步,用手机戳了戳织部的胸口。
“记住,家属都想知道所有事,不该知道的事他们也想知道。但是有关案子的事,他们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所以尽量不要让家属知道,也是警察的职责。”
“可是如果因为被害人方面没有获得讯息而造成问题……”
“没有关系。”久冢这麼说完,便迈开脚步。
无法释怀的织部赶紧追来上去。
久冢虽说遗体看起来没有外伤,但是事实并非如此。长峰绘摩的手臂上因为注射造成内出血,留下了一点一点的痕迹。那绝对不是因为治疗疾病而留下来的。施打的方式及部位都乱七八糟,一看就知道不是医护人员所为。
调查人员们推测应该是兴丶奋剂,织部也有同感,而久冢大概也是这麼认为。一下子给予大量毒品,导致急性中毒引起心脏麻痹,这样的情形很罕见。
当然就如同久冢所言,这只是推测,搞不好长峰绘摩是被毒死的,也或许注射毒品和死因并没有直接关系。不过,把目前所掌握的讯息告诉她的父亲,又有什麼关系呢?织部这样思忖著。
到了晚上,司法解剖的结果出炉了。织部等人还有久冢那一组的调查人员全都聚集在警视厅的一个房间内。
“死因应该是急性心脏衰竭。死者体内残留的尿液呈现阳性反应,是毒品。”久冢拿著资料,慢慢吐出这些话。
在场的十三名调查人员似乎全都在叹气。
“那这样就不能以杀人案件提起公诉了。”一个叫做真野的老鸟刑警说。
“这种事等抓到凶手后再说吧!”久冢以安抚的口气说。“对未成年人施打毒品致死,会引起社会高度关注,媒体也会骚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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