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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咏道:“你有所不知,我有位干姐姐叫诸葛燕,就是咱们长歌门长老诸葛棋的独女,我时常在她那里住上一段时日。”
柳飞星道:“妙哉,正巧我有朋友在泉州,就烦你替我传张字条。诸葛棋前辈如果归家,还请你留住他些时日,我因父辈的事还要请教他老。”
柳咏笑道:“你的事我知晓,放心好了。”
可怜众人兼程赶路,哪有人带着笔墨,这可难办,柳飞星思索一会儿,忽然抽出腰间缠绕着的龙痕剑,随意几下挥洒,剑气划过,硬是从巨石上削落四四方方的一片石牌,薄如竹片,光滑如镜,又借来匕首,在石牌上刻下两排字道:“叶小猫,我安好!”
将它交给柳咏,又说过住址,才松了口气道:“喻兄,不如咱们约定,今年冬月十八在泉州诸葛家会合,你看如何?”
喻正雄算了算,道:“还有两月多,应该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
“如此那便告辞了,诸位保重!”柳飞星抱拳道。
几人还还礼,吴栖凤因唐婉儿的事还想与柳飞星说个清楚,但见他来去匆匆,又多了个凌媚茹在身边,不方便道明,是以欲言又止。
荒山野地无人居,一家丧师,一家丧母,众人虽久别重逢,但如此情况下,都闷闷不乐。柳飞星陪着凌媚茹北上,路上凌媚茹心事重重,让柳飞星好不担心。
这日清早,两人在路摊边稍作休息,凌媚茹却不急着上路,问道:“大哥,你说那个国师吴越老祖为何要灭杀峨嵋派?”
柳飞星想了想道:“听吴师妹所述,会不会跟武当遭横祸一样,也是为了山河社稷图碎片?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峨嵋派有那东西啊?”
凌媚茹愁道:“人家门派的至宝又怎么会说给你听呢,我是担心……”
“你是担心我身怀异宝,会遭遇不测!”柳飞星接道。
凌媚茹道:“狐岐山谷底的石壁上刻字说得很清楚,山河社稷图归柴家所有,觊觎它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柳飞星笑道:“可是柴家人已经都死了啊,武当和峨嵋两派的事都是人做孽,你放心吧,咱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必定后福无穷。”
“我——”
凌媚茹有心思难以出口,很想当着他面说出当年在少室山盗宝,差点重伤死掉,山河社稷图碎片确实为不祥之物,但当时的确是预谋利用他脱困,又怕他知道后耿耿于怀,影响两人感情。
柳飞星哪里明白,笑道:“茹儿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呢!”
第十七章 梦回巧遇佳人颜
光明教收集山河社稷图碎片是另有用途,而柳飞星也要靠它来寻找身世之谜,若是让凌霄鸣与他见了面,保管几眼就瞧出他身上藏有此异宝。凌媚茹哪里还敢说出口,左右为难,道:“大哥,我想你还是先回泉州等我吧,让我独自回光明顶见父亲。”
柳飞星大惊,忙道:“好茹儿,是我惹你生气了吗?为什么不让我见岳父大人?”
凌媚茹有些不自然,不敢瞧他,支吾道:“这个,你知道的,瑾姨新丧,我爹他肯定心情很差,我是怕,怕——”
柳飞星道:“你放心,就算为了你,我也会完全顺着岳父大人的话,不去顶撞他,也就不会触怒他了。”
凌媚茹侧过面去,道:“大哥不是要寻找齐其余的山河社稷图碎片么?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老是心神不宁,只盼你快些完成心愿,早些离开这凶恶江湖,所以你还是回去吧,茹儿答应你,冬月十八之前一定赶到泉州与你会合!”
柳飞星见她执意如此,突然起一直与他纠缠不清的唐婉儿姑娘,暗道自己何不趁此机会回去作个了断,免得将来与妻子碰面产生误会。打定主意,便道:“那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上路呢?”
凌媚茹轻笑道:“我的武功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就放心吧!”
两人启程,柳飞星又送了几日,直到渡了黄河,凌媚茹催促下,夫妻二人这才分道扬镳,两年朝夕相对,突然就分开了,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凌媚茹苦心难与人道来,柳飞星却是另有打算。
当下便坐船返回对岸,月余间便在南北奔波了个来回,现下又剩孤家寡人一个,柳飞星只觉浑身自在,无拘无束,可惜两匹千里烟云驹,其中之一赠给了柳咏作脚力,为了赶到江津村,另外一匹马弃之不顾,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只好又掏银子买上一匹,时日尚早,柳飞星被困崖底几年,路上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这日,路过潼关,望着城楼关卡,暗道:“潼关?三关?这不又到了陕西地境了?”
柳飞星忽然想起伯颜平来,也不知这北绿林地盘是怎么划分的,上次是从西北方向过来,与大宋境内接壤的边陲地带,乘坐马车游山玩水,也没注意路向。这次送凌媚茹乃是直接北上,先渡黄河,如此一来,他还真就找不着伯颜平那座山头了。
正打算找个人问问,寻到他的地盘,好替莫小环出口气。这时从官道上疾奔过来三匹快马,为首者是个女子装扮,一身紫衣裙,腰间悬着口宝剑,头戴紫纱斗笠,看不清面貌,那人与柳飞星擦身而过,斗笠微偏,似在打量他。不知怎地,柳飞星突感恶寒,十分不自在。
那三人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冲出关卡,绝尘而去。柳飞星问身旁老者道:“老人家,那边是什么方向?”
老者道:“小伙子,我见你才从那边过来,你怎么会不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你想考老人家我哦?”
柳飞星恍悟,笑道:“我那是瞎走,实不相瞒,在下迷路了!”
老者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可得记住咯,从这关过去可走洛阳、汴梁,就是京城啊,往那上边的路过去就能上华山,从你现在的方向去就是西安、秦岭,翻过秦岭可以进入大巴山地境了,那里匪徒可多喽,我年轻的时候……”
见这老者犯嘴,喋喋不休,柳飞星汗颜,忙道:“在下谢过!”
策马回转,往汴梁方向追去,因为他觉得那紫衣女子好生面熟。一口气跑出几里路,起初还能远远看见三人影子,到后来转过几座山头,哪里还得踪影。
柳飞星叹了口气,以他现在的武功,能让他心寒的人,普天之下,难找出几个来,看那姑娘身段打扮,还似很年轻的样子,实在奇怪。只恨这匹马儿的脚程太慢,想在官道上施展轻功步法,又显得惊世骇俗,何况干的是追踪别人的勾当。无奈,正想调转马头返江南,只见对面又来了一行马队,原来是队骑兵,柳飞星不愿招惹是非,忙让道在旁。
那行骑兵路过,只随便瞟了柳飞星两眼,就听其中一个兵头儿埋怨道:“我说,你瞧这漫山遍野都是壮丁,却要穆桂英一个女流之辈挂帅出征,咱们男人可好,光会做些传讯跑腿儿的事情!”
另一人道:“你小声点,这赵姓皇上最怕别人窃夺他皇位,听说当年就在民间安置了不少密探,说话可得紧着点,要杀头的!”
那兵头儿愤道:“本来就是嘛,还真是靠着女人撑起一片天下!想当初杨家忠将被陷害,死的死,不死的被俘虏,我还听说有个杨五郎跑到五台山出家去了,我要是他啊,非得去少林寺出家不可!”
“好了,好了,你就这样愤世嫉俗,当心祸从口出,呃,你为什么要去少林寺出家?”
“你苯啊,你没听过逢世不爽就得替自己找座大靠山这句至理名言么?连当今武林盟主都出自少林,你看啊,原来中原少林、武当、峨嵋三大派并驾齐驱,现在……”
“师娘真的挂帅出征?”柳飞星诧异道。
杨延德虽然并未正式收他为徒,且杨门中人都当他是兄弟姊妹般看待,但柳飞星最初决定入杨家,完全是冲着杨延德的英雄豪情、卓绝枪法,掐指一算,竟然过去六七年了,当年的自己不过是个浑浑噩噩在世俗挣命的毛头小子,缘份真是奇妙,得到与失去就在一念,想想当初要是胆小点,留在英雄酒楼做一辈子的店小二,那又是别番光景了。
已经三年没回杨门了啊,想到初遇杨家将,那为将要到来改变命运而激动的心情,如今想起,柳飞星激情依旧,甚至暗地琢磨神策真人那些宿命说法。
举起巴掌拍在马臀上,马儿痛嘶,撒腿狂奔而下,从未有过如此归心似箭。
日落西山暮,月上树梢头。
披星戴月赶路,北方天气早寒,沃野阔千里,风霜吹鬓白。柳飞星心里却越发暖阳,在他心中杨家就等同他的家,有如穆桂英、杨洪等长辈督促教导,又有无微不至的杨排风,传他武艺,教他习字,八妹、文广相伴长大成人,嬉戏玩耍,何等快活!
云里雾里,终于看到杨家门庭,“天波杨府”匾额依然高悬,曾是那样熟悉,当年离开的时候是四个人站在下面,老总管杨洪送行,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脱困出来而欢天喜地,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心里顿时凉下半截。
天色刚麻麻亮,雾气浓重,远远地柳飞星就下了马,将马拴在树林子里,怕惊动其他人,便施展“魑魅离影步法”翻墙跃入,才走入前庭演武场,就听见呼喝声起,果然是老总管杨洪赤露着一条胳膊在那里练大刀,老总管是少林寺出身,十年如一日,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柳飞星正考虑要不要现身相见,老总管忽然停下把式,往他藏身的方向望来,只吓得柳飞星赶忙收敛心神,重新藏匿。老总管疑惑了会儿,摇摇脑袋,又换一杆花尖枪使了起来,雾气障目,看不清他作何表情,柳飞星赶忙离开,往里行去。
如今的杨府竟然冷清至此,当年的这个时辰,内堂演武厅该有许多人练功才对,传言非假,杨家女将以及众家将全部出征,为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失地去了。
进入一道月亮门,往前走就是正厅,正厅后边是老太君和几位夫人的居所,左边一道月亮门是通往杨府的后花园。右边是一条长廊,柳飞星知道,那里面是个小院子,曾经是杨八妹和杨排风的闺居,自从柳飞星到杨府后,就连同杨文广搬进这里。
柳飞星心神恍惚,信步穿过回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伴随着无数回忆,本打算回自己的小屋去看看,才进了小院,竟然发现对面的屋子还亮着油灯。
“那不是杨排风的房间?”柳飞星心里激荡莫名。
悄悄摸摸地潜到窗户底下,听听屋里没有任何声音,柳飞星小心翼翼地捅破窗户纸,见屋里桌子上油灯亮着,一把精巧的细剑静静地躺在桌旁,绣纹香花幔帐被坠子悬在两边,并未放下,而床上枕着的不是令他日夜思念的伊人是谁?
他不知杨排风是从峨嵋返回天波杨府,不过是比他早到了几日,每每想起秦梦瑶那质疑的眼神,便觉愧疚难当,青灯为伴,苦思彻夜难眠,直到清晨方才倦意。
柳飞星从窗户口翻入,试探几下,只听得少女吐吸均匀,睡得深沉,他才放下心来。便坐到桌边,那是杨排风曾坐过的位置上,拿起她那柄细剑,轻轻地抚摸着,回想当年,少女就是用这柄剑手把手地教他,还记得练的第一套剑法叫做“越女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深深地烙在心头。
他原本以为有了凌媚茹,就可以摒弃一切前尘旧事,荒唐的恋姐情节,直到又与她面对面前,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原来在他心底的位置,杨排风永远都是不可替代的。
柳飞星足足静坐了半个时辰,就那么看着她熟睡,直到外边有声音传来,听出是丫鬟在送热水给隔壁的杨八妹梳洗,如果在平常,以他修炼的百年功力,丫鬟未进院子前就该被他发觉,接下来便是杨排风的房间了,他不得不离去。
叹息一声,将剑放回原处,来到床近前,似永远都端详不够,与两年前少室山相见,少女面颊消瘦了太多,想她肯定过得很不快活,柳飞星伸手颤微,难以克制地想去抚摸她的面颊,手伸到眼睫处,忽然想起她那明澈地双眸,理智萌生,直吓出个激灵,心下大骂自己作为无耻。
原本抚摸改为替她盖上棉被,闭目强压镇定心神,才下定决心,缓缓地放下幔帐,转过身去,这个动作直让他的心老去十载,当发现对她的依恋依然如此强烈那一刻,就下定决心,今生今世再不会主动来寻她,因为凌媚茹已经是他妻子,他也曾有过誓言,寻齐山河社稷图碎片解开身世谜团,即刻隐居。
这次,就当是作个了断。
匆匆吹灭油灯,柳飞星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仓惶逃离的,只怕自己心稍软,又要折身回转。
不知不觉就跑到杨府后山,这里最为广阔,也是少年时最常待着的地处,冬天有寒梅闻香,夏日有林间纳凉,有亭台休息,又有河畔绕着山脚流窜。
第十八章 偃旗暗伏劫寿贡
犹记初到杨门,家中丧事,无人敢笑,日子过得苦闷,便由杨排风带他到后山练功,林间督促他修炼“飞星剑心法”,若不是那时用功,哪有后来这般高深的内功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