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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珠举掌轻拍她全身三十六处大穴,又以掌渡力,试探她的内腑血脉运行……忙乱了一阵,颓然摇头道: “她体内气血畅通,并无阻滞,决不是穴道受制。”
康浩宅道:“这就奇怪了,既无内外伤,也没有遭药物暗算,血脉畅通,气自正常……难道真是睡熟了不成?”
袁珠道:“事属反常,必有蹊跷,我看还是赶快能知湘琴要紧。”
康浩忙道:“现在绝对不能声张,倘若消息传进方涛和太平山庄来人耳中,只怕会立刻激起变故。”
袁朱说道:“那么,咱们应该怎么办呢?”
康浩略一沉吟,道:“咱们先送她回屋里去再说。”
两人抬着欧阳佩如返回茅屋,安置在卧室床上,又守候了将近半个时辰,依然未见她醒过来。
袁珠焦急地道“就这样空等怎么行?等到天亮,仍是瞒不住呀?”
康浩顿足道:“事到如今,只有将那书僮擒来才能知道实情了,你暂时守护在这儿,我到西院去一趟……”
袁珠道:“你一个人去,怎是他们的对手?不如暗地通知湘琴和二妹到后园来,大伙儿也好商议。”
康浩道:“我自会见机行事,如果不能得手,再告诉她们也不迟。”
因见袁珠未带兵刃,便将随身木剑摘下交给她,临行又叮嘱道:“我走了以后,你就灭掉灯光,把门窗全部打开,这样才能监视园中动静,我回来的时候,一定先击掌四声为号,不闻暗号就是敌人。”
袁珠连连点头道:“你快去快回,没有适当的机会,千万别鲁莽动手。”
康浩答应着出茅屋,展开身法,先在园中迅速搜查了一遍,然后才离开后园,直奔西院客房。
这时,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全堡上下都在甜梦中。
西院一列客房,不下十余间,此进也静悄悄的,看不见半个人影。
康浩取出一幅黑布扎在脸上,以防成一失手,被人认出来,同时尽量不以轻功穿房越屋,以免发生声响,因他深空知道,太平山庄属下都是精选出来,身手一定不弱,登高腾空,反易暴露行藏。
他提气蹑足,小心翼翼穿过照壁墙,利用廊檐阴影掩蔽,缓缓走到院中,游目四顾,见左首一间房中,尚有微弱的灯光透出,便轻轻欺近窗外,寻了个缝隙,吵目身里张望……
一看之下,不由惊喜交集,原来这间房里共有两张床,其中一张小床上,正睡着那名书僮,另一张较大的床上,睡着那侍女和逍遥公子的义母——面垂黑纱的独臂老妇。
那侍女睡在里床,面向墙壁,似己人梦,可是,那独臂老妇却盘彩坐在床外,正俯首行动调息,床沿边,斜倚着一柄乌黑发亮的小拐。
最奇怪的是,时已半夜,那独臂老妇面上的黑纱却没有取下来。
康浩侧耳倾听,但闻那书僮鼻息均匀,全无负伤之状,而且睡得十分香甜。
小床的位置,恰在窗下不远,如果出其不意由窗外用“隔空点穴”、的手法,制住那书僮并无多大困难,但康浩却顾忌着大床上那个独臂老妇——此人不仅是逍遥公子的义母,更是他的师父。不用说,武功必定十分惊人,有她在房里,即使能制住书僮的穴道,也绝不可能将人带出,弄得不妙,连自己也脱不了身,这可是一道难题。
康浩屏息而待,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约莫过了盏茶之久,突然看见那独臂老妇长吁一声,跨下床,一面替睡在床里的侍女掖了掖被褥,一面摇头自语道:“唉!究竟还是年轻人有福气,刚躺下就睡熟,怎像上了年纪的人,新换一个地方,怎么样也睡不着。”说着,取了木拐巍颤颤向房门走来。
康浩急忙缩身,闪退在壁角阴影下,只听房门呀然启开,老妇拄拐走了出来,略一张顾,便缓步朝右侧院墙脚下而去。
墙脚下,有一栋独立的矮小瓦屋,乃是西院茅厕,敢情这位老太太睡不着觉,竟要人厕方便?
这可真是鬼使神差,天赐良机了。
康浩心里一阵狂喜,几乎忍不住想笑出声来,静待老妇的背影消失在小屋门内,立即飞步出过廊檐,一闪身,掠进了客房……
可是,当他一脚跨进房门,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身后突然有冷冷的声音问道:“朋友,深夜光临,有何贵干?”
康浩不用回头看,已经听出正是那独臂老妇的嗓音,登时心头一震,竟僵立在门口,不敢移动一步,他知道,那老妇必是早发现了他,才故意离房人厕,诱他落网,就凭人家这份来去如风的身法,武功不知要强过自己多少倍,此时妄想抗拒,只不过徒自取辱而已。
当然,他也不甘心束手受缚,但情势逼人,除了镇静待机,事实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那独臂老妇吃吃一阵低笑,又问道:“朋友是一剑堡的人吗?”
康浩默然不答,只把头摇了两摇。
独臂老妇似乎颇感意外,说道:“你既然不是堡中人,却是受谁的指使来这儿窥探?”
康浩不愿对她解释自己的身份,只好闭口不作回答。
那独臂老妇越感诧异,沉声道:“朋友,为什么不说话?莫非你是哑巴么?”
这一喝问,却使康浩突然记起方涛手下那名装哑的书僮,脑中灵光一闪,意被他想到一个脱身之法,连忙点点头,又轻“唔”了两声,表示自己确是有口难言的哑巴。
独臂老妇沉吟了一下,道:“转过身来,把脸上黑布取下来,让老婆子看看你是谁?”
康浩毫不反抗,转身取下蒙面黑布,装作一副木然的神情。
那老妇隔着面纱向他打量了许久,只觉康浩面目陌生,从未见过,又见他徒手空拳,没有携带兵刃,不禁戒心稍松,问道:“你不会说话,可人写字么?你能将身份来历解释明白,如果并无恶意,老婆子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只好把你送交一剑堡,少不得问你个‘偷入内堡,非好即盗’的罪名。”
康浩故作惊畏之状,连连点头不迭。
老妇反手掩上房门,用木拐指着一张临窗的桌子,道:“那儿有纸笔,你自己去写吧!”
康浩依命走到桌边,取水濡砚,磨起墨来,倒像是真准备长篇大论,好好做—篇文章心的。
那书僮和侍女敢情都是假睡的,这时也爬了起来,问道:
“奶奶,要不要去告诉大叔他们?”
独臂老妇摇头道,“别忙,等问明白他的来意以后,再告诉他们不迟。”
那侍女望望康浩,惋惜的道:“年纪轻轻的,可惜是个哑巴。”
书僮耸肩道:“年纪大小跟哑巴有什么相干?难不成一定得老头子才能哑?”
侍女一撇嘴,哼道:“你懂什么?整天就知道跟人抬杠。”
书僮道:“你懂?你倒说说看,他自私是怎么变成哑巴的?”
侍女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天生就哑了。” 、书僮却道:“我不信,我说他是长大以后生病才哑的,你要打赌吗?”
侍女嗤了一声,道:“去你的,谁跟你打赌……” 。
书僮笑道:“你不敢打赌了么?一赌你准输,告诉你学点乖吧,若是天生的哑巴,必定也是聋子,这叫做‘十哑九聋’,只有生病哑的,耳朵才能听得到。”
独臂老妇太感赞赏,含笑颔首道:“唔,这话很有道理,想不到……”
谁知话犹未毕,“呼”地一声响,康浩竟趁他们祖孙三人谈笑分神之际,突然捧起砚台,连墨带水向她砸了过来。
独臂老妇反应十分迅速,听得风势,慌忙们头闪避,虽然躲开了砚台,却被墨汁泼了一头一脸。 ,幸亏她脸上戴着一层面纱,总算没有被墨汁迷了眼睛,一股怒火刚由心头萌发,惊呼之入耳,康浩左手扣住书僮,右手拉着那侍女,却将二人当作“人锤”一般使用,猛朝独臂老妇当胸抡去。
老妇恐误伤受孙,不敢硬接,迫得急急向后闪退。
康浩得此空隙,手一松,弃了两人,拍掌震开窗门,飞身而出……
这一连串变化,写来虽然冗长,其实只有一霎眼的工夫,但康浩的身子刚要窗口,却听得独臂老妇一声怒叱,“蓬”地一声,背上竟重重挨了一木拐。
挟背一拐,只打得康浩两眼金星乱闪,内脏汹涌翻腾,整个身子像弹丸似的直飞出丈余外,撞在对面一堵泥墙上,喉头一甜,张口喷出一大股鲜血。
康浩自知内腑已受了极大的内伤,却片刻也不敢停留,强自挣扎着站立起来,奋力向墙头上纵去。
可怜他真气涣散,一纵之下,几乎连那高不及六七尺的矮墙也无法跃过,中途力尽之落,急忙用两只手勾住墙头,连翻带爬,才滚了过去。
墙外是一片花丛,再过去,便是通往第二进院的长廊了,康浩跌落在一列花棚下,距离长廊不过两丈远,只要能穿过那条长廊,便可躲进他居住的那间书房。
可是,他用尽了生平之力想站起来,无奈两条腿就像断了似的,再也不由他主意,才撑起半个身子,一阵喘息,又跌了下去。
这时候,各处俱已惊动,人声,灯火……纷纷向西院聚集,有人在呼喝,有人在追问,那些闪亮晃动的火把,和天上繁星一样,在康浩眼中不断地闪现,接近……
他情知脱身已经无望了,见花棚内有一个挖掘不久的土坑,便索性爬进坑内,又移了两盆盆景,将自己遮挡起来。
诚然,这办法委实幼稚而可笑,但他既无力举步,内伤又急需调息,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不多时,人声火光渐渐迫近,一大群劲装佩剑的壮汉一一包括一剑堡和太平山庄门下,正分头向花棚这边搜寻过来。
纷沓的脚步声已到近处,火光下,只见那为首的正是一剑堡总管方涛,此外,太平山庄庄主逍遥公子以及独臂老妇和吕师爷虽然都跟随同来,但为了作客的礼貌,并未指挥搜查。
方涛神凝重,用手遥指花棚,向那独臂老妇问:“老太太瞧见那人从院逃出来,就是翻过那堵矮墙走的么?”
独臂老妇点点头,道:“不错,他逃脱之前,曾被老身打中一拐,业已负伤,料想逃不远,只在这附近躲藏起来了。”
方涛四顾一眼,道:“这儿毗邻书房,除了那座花棚,能藏身的地方不多,那人既然负了伤,一定逃不出去的。”
于是,吩咐随行堡丁道:“你们先把守住前后通路,由这座院子搜起,尤其要注意书房附近没有足印,这件事暂进不准让后院姑娘们知道。”
堡丁们应声散开,刹时将整座院子围住,方涛取过一支火把亲自向花棚走来。
康浩暗叹道:完了,这老狐狸正跟我作对,如今被他搜出,即使不敢加害我,也免不了一场凌辱奚落……
思忖问,方涛已走近花棚,先用火把在四周查看了一遍,然后走进棚内。
熊熊的火光,照得棚内一片明亮,那方涛又搜查得十分仔细,连盆架或较高的花树都不肯轻易放过,遇到枝叶略密的花盆,还用手拨开花朵,探向向里望一遍才罢,康浩坐在上坑内,眼睁睁望着方涛一步一步走近,心里只册奇迹出现,或是栅外有人唤他出去?或是他突然中风生了急症?甚至盼望花棚赶快倒塌下来……
然而,任何奇迹都没有发生,方涛龙钟的影子,却到了土坑边沿。
蓦地里,火光一亮,方涛两道锐利的目光,跟康浩碰个正着……
四目相对,形藏已露,康浩颓然一声轻叹,正准备挣扎站起身来,却不料方涛朝他露齿一笑,竟绕过土坑,大步走出了花棚,向棚外挥挥手,说道:“这儿没有人,八成已被他逃进后面院子里去了。”
吕师爷问道:“后进院落,是何人居住?”
方涛道:“后面乃是敝堡主的书房,再往后院,就是上房了。”
吕师爷道:“如果逃进书房倒不要紧,只所被他潜入后进上房,惊了姑娘们却不甚方便。”
方涛道:“吕兄请放心,通往后院的路径,老朽已命人严密护守,好歹要将他搜出来才罢,否则,老朽非仅愧对敝堡主付托,更无以向诸位交待。”
吕师爷笑道:“老夫子言重了,俗语说:.拼着一身剐,敢偷帝皇家。天下尽多憨不畏死之徒,任何戒备森严的地方,也难保绝元宵小窥伺,何况咱们并没有分毫损失,区区小事,老夫子又何须耿耿于怀呢?”
逍遥公子也含笑说道:“吕师爷说得对,彼此不久就是一家人,快别如此见外。”
方涛摇头道:“公子虽然海量,但老朽职责攸关,决不能放过那胆大狂徒,一定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