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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是有非常相像的人的……”她用颤抖的声音说。
“不错,可是这么相像的人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而且……你的手的姿势……就是你这个手指的姿势……还有你现在两手拢头的样子,就好像在理一头美丽蓬松的卷发似的。安琪丽克·加苡的头发就是那样的。她就是这样理鬓角上散乱下来的一绺头发的……可是你的头发不长,你的头发是短的,剪成最新式样的。”
“我以前也是长头发。”勃丽克说着站了起来,她的脸变得煞白,手指尖也显然在哆嗦,“这儿很闷热……我们上去吧……”
“等一等,”拉列叫住她说,他也很激动,“我必须跟你谈一谈。”
他强制地让她坐到舷窗附近一张沙发椅里。
“我觉得不好过……我不习惯颠簸!”勃丽克嚷道,尽力想冲出去。可是拉列的手好像无意中碰着了她的脖子,顺势把项圈的边翻了过来。他看见了粉红色的伤痕。
勃丽克摇晃了一下,拉列勉强来得及抱住她:她昏过去了。
这个艺术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用手边的水瓶直接往她脸上洒水,不久她就醒过来了。她眼睛里现出了笔墨无法形容的恐惧的神情。他们默默无言地对望了很长一会儿工夫,勃丽克觉得报应的时刻到了。她把别人的身体攫为己有而要受到报应的时刻到了。
勃丽克嘴唇哆嗦着,用几乎听不见的低语说道:“别弄死我!……可怜我吧……”
“请放心,我本来就不打算弄死你……不过我一定要知道那个秘密。”拉列拿起勃丽克的像藤蔓那样垂着的手,使劲握了握,“你承认这不是你的身体吧?你从哪儿把它弄来的?把全部实情告诉我!”
“日昂!”勃丽克企图喊叫,可是拉列用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要是再嚷一声,你就别打算从这间舱房里出去。”
接着,他丢下勃丽克,迅速地把舱门锁上,把舷窗也关得紧紧的。
勃丽克像小孩那样大哭起来,可是拉列的心是哭不软的。
“眼泪不能帮你的忙!乘我还没有失去忍耐的时候快说才对。”
“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勃丽克呜咽着说起来,“我给人家打死了……可是后来我又活了……光是我的头活了过来……头是放在一只玻璃桌子上的……那是多么可怕!……托马的头也放在那儿……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克尔恩教授……是他把我弄活过来的……我求他把我的身体还给我。他答应了……后来就不知从哪儿弄来了现在这个身体……”她几乎是恐怖地望了一下自己的肩头和手臂。“可是当我看见这个死尸的时候,我拒绝了……我怕极了……我不愿意把我的头和一个别人的尸体连在一起,我哀求他别这样做……这有洛兰可以作证,她是照料我们的。可是克尔恩不听我的哀求,他把我麻醉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不愿意留在克尔恩那里,我逃到巴黎,后来到了这儿……我知道克尔恩要追寻我的……求你别杀死我,也别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现在我不愿意没有身体了,它现在是我的了……我从来没有感到这么轻快的动作,只是脚有点痛……不过,这会好的……我不要回到克尔恩那里去!”
听了这一篇断断续续的话,拉列想:“勃丽克看来好像真的没有过错。不过克尔恩这家伙……他怎么能把加苡的身体弄来,用她来做这样可怕的实验呢?克尔恩!我从阿尔杜尔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克尔恩好像是他父亲的助手。这个秘密一定要揭发出来。”
“不要哭了,仔细听着我要跟你说的话,”拉列严肃地说,“我愿意帮助你,可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千万不要把你所遭遇的一切,从一开始到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告诉任何人。所谓任何人,有一个人是要除外的,这个人马上会到这儿来。那就是阿尔杜尔·陶威尔——你已经认识他,你必须什么事都听我的。你如果不听从我,你就会遭遇到可怕的惩罚,你犯的罪是要判死刑的。你没有地方可以隐藏你的头和你这个夺来的身体。你如果被发现,就要杀头的。你听好:第一,你别着急;第二,坐在钢琴前唱歌,尽量唱得响,唱到上面甲板上能听见。你要表示你很高兴,不要到甲板上去。”
勃丽克走到钢琴跟前,坐下来唱歌,用勉强听使唤的手指弹琴给自己伴奏。
“声音再高一些,高兴一些。”拉列命令道,一面打开舷窗和门。
这是非常奇怪的歌声——是唱成了长调的绝望和恐怖的急叫。
“再响点,用力敲打琴键!对!你一面弹琴一面等着,你跟我们一起到巴黎去,在巴黎你没有危险,我们会把你藏起来。”
拉列装出一副快乐的样子到了甲板上面。
向右舷倾斜着的游艇,迅速地在柔软的波浪上滑行着,湿润的海风使拉列精神振作了一下。他走到阿尔杜尔身边,悄悄地把他领到一旁,说:“到下面房舱里去,要勃丽克小姐把她所告诉我的话,再全部对你说一遍。让我来招待客人。”
“喂,太太,你喜欢这艘游艇吗?”他对红头发玛尔达说,开始跟她随便谈起来。
日昂躺在藤圈椅上,享受着远离警察和侦探的愉快。他不愿意再想什么,观察什么,他要忘记那永远离他不开的提心吊胆。慢慢地从一只小酒杯里呷着高级白兰地酒,他深深地沉入了这种静观的、半睡的状态里,这对拉列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红头发玛尔达也感觉到非常快乐。听见下面房舱里女友的歌声,她自己也一边说话一边用她的歌喉附和着下面传来的戏谑的小曲唱着。
不知是弹琴唱歌使勃丽克安静了下来,还是她认为阿尔杜尔是一个危险性比较小的交谈者,她这次谈得比刚才有系统得多,她详详细细地叙述了自己的死亡和复活的经过。
“我全说了。你说,难道是我的过错吗?”这次她已面带笑容问道,还唱了一支短曲《我错了吗》。玛尔达在甲板上也和着唱起来。
“请你告诉我,住在克尔恩教授那里的第三个头颅是什么样子的。”陶威尔说。
“托马的?”
“不,是克尔恩教授领你去看的那个头!哦,想起来了?……”
阿尔杜尔·陶威尔急忙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只皮夹子,在里面寻了一阵,寻出一张照片,把它拿给勃丽克看:“请问,照片上这个男人像不像你在克尔恩那儿见到的,我的……我的朋友的头?”
“不错,这完完全全是他!”勃丽克叫道,她甚至停止了弹琴,“奇怪!还有肩膀呢,有身体的头。莫非他们给他也缝上了一个身体吗?你怎么啦,我亲爱的?”她同情而惊慌地问。
陶威尔身子摇晃了一下,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走了几步,沉重地坐倒在一张沙发椅里,用手遮住脸。
“你怎么啦?”勃丽克又问他一次。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后来他轻轻地说道:“可怜的爸爸。”不过勃丽克没有听清楚这几个字。
阿尔杜尔·陶威尔很快地控制住了自己,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脸几乎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的样子。
“对不起,我大概吓了你一跳,”他说,“由于心脏的缘故,我有时候会有这种不很厉害的发作的。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可是那个人是谁呀?他那么像……是你的哥哥吗?”勃丽克非常想知道。
“不管他是谁,你一定要帮助我们找到这个头颅,你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可以把你安置在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谁也找不到你。你什么时候能走?”
“就是今天走都行,”勃丽克回答说,“你们……你们不会把我的身体拿走的吧?”
陶威尔一时弄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后来笑了笑,回答说:
“当然不会……只要你听我们的话,帮助我们。我们到甲板上去吧。”
“喂,你们的航行怎样?”他走到甲板上,快乐地问道。随后,带着一个老练的海员的神气,朝地平线那边眩望了一下,担心地摇了摇头,说:“我觉得海的样子不大妙…你们瞧见地干线那边那条微微有点黑的天空吗?……我们要是不能及时赶回去,那……”
“啊呀,快往回开吧!我可不想淹死。”勃丽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叫道。
其实,风暴根本是没有影儿的事。这不过是陶威尔决定吓唬吓唬他的陆居客人,这样就可以早点回到岸上去了。
拉列约定勃丽克饭后在网球场上见面:“假若没有风暴的话。”他们总共只分开几小时。
“听我说,拉列,我们无意中发现了一桩重大秘密案件的线索,”他们回到旅馆里时陶威尔说道,“你知道,克尔恩那里还有谁的头颅?我父亲陶威尔教授的头颅!”
已经在椅子上坐下来的拉列像皮球一样跳了起来。
“头颅?你父亲的活的头颅?可是天下难道有这等事?这都是那个克尔恩干的!他这家伙……我不把他捣碎绝不甘休!我们一定要找到你父亲的头颅。”
“我怕我们见不到活的头颅,”阿尔杜尔伤心地说,“父亲亲自证实了从身上割下来的头是可以复活的,可是这样的头颅最多不过可以活半小时,随后它就死了,因为血液凝固了,人工营养液可以维持生命的时间更短。”
阿尔杜尔·陶威尔不知道他父亲在死前不久发明了一种制剂, 他把它命名为“陶威尔217”,后来被克尔恩改名为“克尔恩217”。这种制剂注入了血液之后,可以完全消除血液的凝固现象,因此使头颅可以生存一个比较长的时期。
“可是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我们一定要找到你父亲的头颅,快点到巴黎去!”
拉列奔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收拾行李了。
第十五章 到巴黎去
拉列匆匆忙忙地吃完了午饭,跑到网球场上去。
略微来迟了一些的勃丽克,看到拉列已经在等她,心里非常高兴。不管这个人使她产生多大的恐惧,她还是觉得他是一个很逗人喜欢的男子。
“你的球拍呢?”她失望地问他,“你今天难道不教我打球了吗?”
拉列教勃丽克打网球已经连续有好几天了,她是一个本领高强的学生。可是拉列知道这种本领的秘密,甚至比勃丽克本人还清楚:她获得了安琪丽克的受过训练的身体,安琪丽克生前是一个杰出的网球家。有一个时期,她曾经教过拉列几下出色的抽击方法。现在拉列只要使安琪丽克的经过训练的身体和勃丽克的还没有经过训练的头脑相结合——使身体已经习惯了的动作在头脑里巩固起来——就行了。有时勃丽克的动作是没有把握的、牵强的,然而她常常做出一些异常灵活的、出乎她自己意料之外的动作来。比如说,当她打出一个“削球”的时候,她使拉列感到万分惊奇,这种打法,谁也没有教过她。这一灵活而又难于做好的动作是安琪丽克的得意的一招。因此,看着勃丽克的动作,拉列有时候会忘记跟他一起打网球的并不是安琪丽克。所以也就是在打网球的时候,拉列对这个“再生的安琪丽克”——他有时这样叫勃丽克的——产生了一种感情。当然,这种感情跟他对安琪丽克的崇拜和爱慕比起来是相差很远的。
勃丽克站在拉列旁边,用球拍遮住西斜的阳光——这也是安琪丽克的一个姿势。
“今天不打了。”
“多可惜!我可并不反对打几盘,虽然我的脚今天痛得比哪天都厉害。”勃丽克说道。
“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到巴黎去。”
“马上就走吗?”
“马上就走。”
“可是我还得换一下衣服,拿点东西。”
“好吧。我给你40分钟去收拾东西,多一分钟也不行,我们坐汽车来接你,快点去整理行装吧。”
“她果真有点跛。”拉列目送着走去的勃丽克,心里这么想。
在赴巴黎的途中,勃丽克的脚痛得很厉害。她躺在卧铺上轻轻地哼着,拉列尽可能地安慰她。这次的旅行使他们更加接近了。虽然,他所以那么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她,是因为他觉得他所看护的不是勃丽克而是安琪丽克·加苡,可是勃丽克却把他的关怀完全看成是对她自己而发的了,这种关怀感动了她。
“你那么好,”她含情脉脉地说,“那时,在游艇上,你可把我吓着了,不过现在我不怕你了。”接着她那么妩媚地笑起来,以致拉列不得不也报之以微笑。这个微笑是完完全全对这个头而发的,因为笑的毕竟是勃丽克的头呀。她已在不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