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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装点的就像是个盛大的聚会。府衙的人们在沈子成来了之后就散了去,而沈子成也算是恪守承诺,没有去抓捕那些伤了公差的人。几天过去了,无论是孙培文还是周定安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一大早,“咣咣咣”的锣鼓声就响了起来,衙役的破落嗓子隔着好几条街都能听见:“今天知府大人有要事宣布,另外要在法场处决人犯。各位乡亲父老,老少爷们……闲着没事的都过去瞅瞅,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哎呀妈呀,谁打我……”
“你咋说话的呢?有你这么当公差的么?”一个老成的声音喝道。
那衙役结结巴巴的说道:“老捕头,这,镇江府出事之后,衙役不够用啊。俺原本是走江湖卖艺的,这不是刚应征当了公差么。一时嘴快,就改不了这毛病,俺自己掌嘴……”
正月里,许多商店还没开门,山里的农夫猎户都还没有进城呢,除了少数要为了生计操劳的人之外,其实正月里的闲人还是挺多的。这些天也有一些从扬州,京都来镇江府的客商,七嘴八舌说起过沈子成在那儿处理案子的手法,让镇江府的老百姓觉得,哎呦呦,这还是个小青天啊!对沈子成无疑又多了几分信心。一听说李淦要宣布重要事件,又说要处决人犯,一个个来了兴致。大姑娘小媳妇抱着一包瓜子,小孩们咬着糖葫芦也屁颠屁颠的跟着过去了……
镇江府的法场就设立在城南的菜市口,数十辆囚车依依呀呀的推了过来,每辆囚车里坐着一个人,都是之前来的锦衣卫。一旁护送的人手,少说也要两百人吧!沈子成和李淦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跟在队伍后边朝法场走去。到了法场,沈子成抱拳,团团一辑:“各位,之前锦衣卫在镇江府的案子,咱们已经查个水落石出了。今日就是要给诸位一个交代。”
沈子成刚说完,李淦就跟说相声似的搭上了腔:“乡亲父老们,这件事,都是本官的错。是本官查访不严,连累了镇江父老,本官实在是无地自容。来日,本官就要向御史台请罪。但是,今日,本官一定要把案子跟大家伙儿说清楚。”
其实李淦在镇江府一直的官声都不错,老百姓对这个知府也算是满意,看到李淦如此说话,人群里就叫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啊?李大人,沈大人,你们倒是说清楚啊!”
“好,既然大家要知道,那就我来说吧!”沈子成走前几步,看着下边数以千计,密密麻麻将法场给围得水泄不通的老百姓们,双手抱拳,叫道:“诸位,你们且看看这些之前来镇江府为非作歹的无耻之徒!”
随着沈子成一声言语,侩子手将跪倒成一排的那些锦衣卫,一个个揪着头拉了起来,嘴里都塞着布团。
一张张脸庞,一道道游离的目光,根本就不敢和下边的老百姓对视。这一次,沈子成审得极为仔细,凡是没有拿钱的锦衣卫,或者拿得少的,就先算了。但是只要分赃过六十两的,和那些假冒锦衣卫的,全都被押到法场来了。可是,哪里有少于六十两的啊,个个都疯似的贪污。那些人或许是明白今天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战战兢兢的看着沈子成。
沈子成已经将行刑的侩子手都换成了自己带来的锦衣卫,如此才能得心应手。当即指着马如龙,对着台下老百姓,悲愤的喝道:“你们道他是谁?”
“这不是什么锦衣卫千户大人马如龙么?”人群里有人说道。
沈子成悲愤的摇了摇头:“错了,你们被他骗了,他根本不是什么锦衣卫千户大人马如龙。他是罗凤山的草寇,他名字叫钱小四,是罗凤山的强盗。”
“沈子成,你***含血喷……”马如龙拼命用舌头顶掉布团。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站在他身侧的侩子手举起鬼头刀,巧妙的挽了个刀花,用刀柄重重的撞在马如龙的嘴巴上,顿时马如龙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两颗牙齿掉在地上。他本来就已经虚弱不堪,声音也不大,加上下边的老百姓议论纷纷,根本没人听到他的话。那些老百姓还不知道马如龙做了什么呢,看到侩子手撞掉马如龙几颗牙齿,纷纷拍手叫好。
沈子成继续说道:“马如龙……马大人是我们锦衣卫的好干……哦,好同僚。他平时对待部下就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贪官污吏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无情。他一生正直,从不徇私枉法,可是……”
马如龙竟然听得傻了?这真的是在说他么?
沈子成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看着马如龙,一脚踹在马如龙的胸口,将他踢翻在地,指着鼻子骂道:“可是,你这个罗凤山的强盗钱小四,知道了锦衣卫要路过罗凤山来镇江查案子。你丧心病狂,居然带人截杀了马千户,拿了他的公文,让你手下换上锦衣卫的衣服,来镇江府假冒公差,为非作歹!”
马如龙豁着牙,满嘴漏着风:“你说谎!”只是极为含混不清。
“你们听听!”沈子成明知道下边的老百姓听不见,大声叫道:“这等穷凶极恶的强盗,居然还敢在本官面前说——你杀我。真以为本官不敢杀你么?”
李淦也是声泪俱下,一招手,两队衙役用白布卷着一堆骸骨走了上来,沈子成顿时看傻了眼,没想到李淦也是演技派的高手。之间李淦悲切的说道:“乡亲们,你们看看,真正的锦衣卫大人们,都被这些贼子害了。不仅如此,还让他们暴尸荒野。可怜,这些锦衣卫的大人们,一身精血被山中野狼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这些残骸,已经分不清是谁了!”说着,李淦流下两串眼泪,急忙举起袖子擦拭。
“我说怎么可能专门对付贪官的锦衣卫会来欺负老百姓呢!原来是因为这样的,这些罗凤山的强盗死不足惜……”
“就是,听马如龙大人的名字,就知道是人中龙凤,可惜这么一个高风亮节,正直廉洁的好官,就无端端的被这样的小人给害了。要是马大人泉下有知,定然要让这些强盗死无葬身之地。”
“马大人啊……”
这句话却是常森出场了,只见常森事前用辣椒猛塞了几口,如今已经是泪流满面,扑倒在那一堆骸骨之前,哽咽着叫道:“马大人啊……想你我同殿为官。当年,我年幼的时候,还曾经向马大人讨教功夫,马大人一手五行八卦刀,神鬼莫测,出神入化。小弟实在是钦佩之极。本想现在都在锦衣卫做事,有机会还要向马大人请教,可是,马大人竟然被这**人所害……国失栋梁,民失青天啊……啊……呜呜……啊……呜呜……”常森想必是辣的不行了,满脸通红,泪水止不住的滚了下来。
台下的老百姓的情绪被常森感染,一个个潸然泪下,更有人哭着说道:“看那小将军如此悲痛,马大人果然是个好人,原来这些坏事都是那钱小四做的……”
“杀了钱小四,给马大人报仇啊!”常森站了起来,舌头都快麻了,犹自振臂高呼,他此刻威武的面庞上,两行热泪滚滚而下,着实感人至深。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台下的老百姓的情绪彻底被挑逗到了极点,看样子要是今天沈子成不让人砍了“钱小四”的话,老百姓们就要自己动手,把这些穷凶极恶的强盗粉身碎骨……
沈子成沉声道:“诸位乡亲,请稍安勿躁,本来这么大的案子,是应该押回京都审理。但是诸位也知道,如今还是冬天,水路不好走。走旱路的话,又怕这厮有同党截囚。在下还有公务在身,要继续南下。无法押送。要镇江府护送,起码要数百士卒才能安心。但是劳民伤财,为了这样的败类实在不值得。所以,我动用锦衣卫的命令,请知府大人见证,今日就将这些强盗明正典刑,将他们的人头送到京都去!”
“大人说得对,这些贼子根本不配让人押送!”
“砍他们的头,砍……”
沈子成转过身看了看李淦。李淦会意,对台下叫道:“准备行刑!”
那些侩子手,手法极为不熟练,不过好歹算是看过,将那些囚犯脖子上的木牌摘下,一人扯住头,将脖颈露了出来。另一人挥起鬼头刀,一刀劈下。
数十道闪光在法场炫目,数十股热血直喷出来,将法场的地面染的通红。但是台下的百姓却是一片叫好之声。沈子成暗暗心喜,回头看了看李淦,却现李淦也正朝着自己微笑。这件事,只能这么办了,到时候回京都再说吧!
沈子成却不知道,在人群中,卓云和纪纲陪着道衍大师也正看着这一幕。道衍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卓云急忙追过去问道:“大师,沈公子这么处置对不对?”
道衍大师高深莫测的一笑:“他会这么做,就是他能做锦衣卫镇抚的原因。将来,沈公子的前途无可限量!”
“真的?”卓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再看道衍大师,却不肯说破,已经飘然远去了。卓云和纪纲不禁回头看着台上的沈子成,要是自己,该怎么做呢?
第一百零七章 道左相逢
自从处理了镇江府的案件之后,沈子成明显加快了度,并且将原本属于马如龙的案件全部接手过来。自己带着人马从镇江一路南下,直奔杭州而去。好在小地方的小贪官,当初的蝶衣也看不上他们,倒是省了不少功夫。而让沈子成感到莫名其妙的是,自己在镇江自作主张处理了马如龙之后。道衍大师就向自己辞行了。
虽然沈子成百般挽留,可是道衍大师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便飘然远去。但是卓云和纪纲看着沈子成的眼神可就不大一样了。这些琐碎的事情,沈子成也懒得去管。只顾着朝杭州而去。
正月渐渐过去了,二月的春意就已经盎然而生,绿油油的小草从地里钻出了芽,头顶上的大雁开始北飞。沈子成等人加快了脚步,带着数十名锦衣卫一路过了嘉兴。这儿离杭州已经不算远了。一群人走得又渴又饿,可是从苏州到嘉兴,一路又没有停留,干粮吃得几个缇骑的嘴巴都长了疮。
看着今日天色正好,沈子成远远看到前方有个酒铺,这个酒铺。便是专门做南来北往的客人生意。在这必经之路,一间小小的酒铺,每日的生意倒也不少。
虽然这是一家很平常的小酒店。它的生意很兴旺,从早到晚,酒客络绎不绝,除了价格公道,菜美味,酒香醇之外,这里还能看到瀑布!
一道瀑布乱石崩云般冲下山崖,汇聚成一个清澈的小潭。
小酒店就坐落在潭边,老板手忙脚乱的在厨房里忙着做小菜,老板娘带着她刚成年的儿子在酒店里外进进出出,现在是正午时分,正是酒客最多的时候。飞瀑流涧的水雾,也笼罩沾湿了这片小店。
若是在炎热的夏日,坐在清凉的小店外,喝上几口美酒,吃几口小菜,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样的日子多么惬意!
现在只不过是春天而已,但是一群缇骑们看到瀑布就实在不想走了,索性说要喝几杯。沈子成也不是个坏脾气的人,看到部下一个个累成这样,再看看常森、蝶衣、卓云和纪纲看着自己那种眼巴巴的样子,便随口答应了。
几十名缇骑将摆在外边的桌子几乎全部坐满了,店老板一看是一群官兵来了,他也不知道官兵和缇骑的区别,上来就作揖道:“艾,军爷,要吃点喝点什么?”
沈子成听那人说话的口音颇重,说了半天也不得要领,便对老板娘叫道:“你这儿有什么好酒好菜么?”
“路边小店能有什么好菜!”那老板娘倒是一口京都的口音,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模样,却已经有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儿子。老板娘的体态略微有些胖,但是礼仪一点也不少,说话也是斯斯文文,并不像是个乡野里出来的女子。
老板娘说道:“这儿准备的菜是不多,客官要吃的话,只有熟牛肉,熟鸡这些……素菜还能临时准备点。酒水却是自己家酿的好酒,包管客官喝了就叫好。”
沈子成眉毛一扬:“真的有这么好?那我倒要试试。每桌来一坛酒,切五斤牛肉,两只熟鸡……”
这一下,五六张桌子就成了这对小夫妻的大买卖了。两口子高兴的嘴都合不上。小孩子也跟着笑了起来。老板乐呵呵的去店里搬酒去了。那些锦衣卫的缇骑们一听是镇抚大人要请客,一缕缕轻飘飘的马屁送到,沈子成也照单全收。
老板娘看出来做官的都在沈子成这一桌,便过来又招揽生意:“军爷,您这儿若是有不喝酒的人。可以尝尝本店的汤水。好喝的很。”
“什么汤啊?”沈子成忽然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离开沈府之后,还真的没有喝汤了。
老板娘笑道:“这汤的名字也好听,叫做‘珍珠翡翠白玉汤’,军爷,你怎么了?”她见沈子成的脸色忽然巨变,死死的盯着自己,哪知道出了什么事,顿时慌乱了手脚。
沈子成暗叹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朱元璋叫自己查一查蝶衣是不是他当年的恩人。居然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