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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日,风云跌宕的甲申年已经进入了尾声。此时,朔风正紧,在漫天雪舞中,经过将近千里的长途跋涉,这支打科尔沁草原上出发的浩大队伍,终于迤逦进入了一片灰蒙蒙背景下的燕京城。
几乎与此同时,朝鲜暨虎什喀里等八姓部,鄂尔多斯部济农,索伦部章京敖尔拖木尔,归化城土默特部古禄格,喀尔喀部塞臣绰尔济、古伦地瓦胡土克图、馀古折尔喇嘛、土谢图汗,苏尼特部腾机思阿喇海,乌硃穆秦部台吉满瞻都和科尔沁的吴克善一样,千里迢迢地跑来贡。一时间,京郊的军马场,熙熙攘攘,各部进贡来的蒙古良驹,源源不断地进入圈内,负责清点记录的官吏们。即使在这个滴水成冰地寒冬,也照样忙活得满头大汗。
由于多尔衮的目标眼下正是对付陕西的李自成,因此暂时还没有同他早已看不顺眼的科尔沁部翻脸。因此,吴克善眼下仍然是卓礼克图亲王。再加上科尔沁与清朝这十几年来的联姻,在无形之间已经升为蒙古诸部中的领头羊,他俨然是蒙古亲王中的魁首,所以多尔衮安排接待吴克善的规格,也算是颇高地了。
吴克善刚刚在宽敞地驿馆里安顿下来之后。英鄂尔所乘地青呢大轿就已经落在驿馆门口了。皇太极在世时。英鄂尔一直是朝廷重臣。同时也是多尔的绝对嫡系;如今多尔衮执政,他由于战功和出色的理财、外交能力,更是被升为二等公,任户部尚书,正白旗固山额真,因此在朝廷满臣中,他的地位可以说是举足轻重的。
吴克善对于大清的朝中人际。都研究得十分透彻。他知道奉命前来拜访他的这位户部尚书是多尔衮地心腹重臣,随便说句话都能影响到他个人的荣辱和科尔沁的安危,因此对于英鄂尔的到来显得异常重视,早早地敞开大门,甚至以亲王之尊亲自出去迎接。
看到吴克善亲自出门迎接,英鄂尔立即表现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来,同时谦辞不迭。进了大门,步入厅内分主客坐定。上茶之后。两人寒暄了一阵,吴克善忽而打量着英鄂尔的脸,诧异道:“英大人。你最近是否身体不适,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他曾经在七年前去过盛京进贡,当时英鄂尔也曾经接待过他,他还有点印象,当时这位承政大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可是这几年没见,也才不过四十冒头的英鄂尔居然沧桑了许多,脸色也不好,颇有些疲惫而憔悴地感觉。不知道底细地人,恐怕还以为他正经历着仕途上的潦倒呢。
英鄂尔苦笑一声,无奈地回答:“生病倒不至于,不过这入京的半年多来,被繁重地差事给累着了。”
吴克善不免疑惑:“怎么会这样?大人也是长年行军打仗的人,习惯了鞍马劳顿,怎么会被连这些案牍间的事务给累着呢?”在他的印象中,这类文官的活,无非就是张口指挥,提笔签字而已,会把一个久经戎旅的将军累成这样?
“呵呵,王爷不在这个位置上,自然不知道这方面的辛苦。我八旗大军入关以后,百废待兴。如今正值战争激烈,饷需急迫,户部拮据竭蹙。我受命主持户部,多方应付,可谓煞费筹谋,苦心经营。这京畿一带地荒丁亡,财尽民穷,必须要重新汇造户口,计算地丁钱粮,还要精打细算,想尽一切办法为皇上筹集征战四方的军饷。”英鄂尔一脸愁容地解释着:“这个月就更麻烦了,皇上又派给我了个新差事,要我制止那些王公贵族们在市面上短少价值,强逼多头的行径,还要禁止他们私下底强逼百姓投充为奴……这诸多事务,不但累还得罪人,我不得不疲于奔命,到处融通,没累倒躺下,就已经算是万幸啦!”
吴克善知道,介于权势显赫的宰相和威名远播的将帅之间,负责处理财政的人是最辛苦也最容易被人忽略功劳的人,所以也对英鄂尔深表同情,于是赶忙说了一大堆嘘寒问暖的好听话。
他很想知道多尔衮现在究竟对于科尔沁是个什么态度和打算,于是试探着向英鄂尔问道:“英大人,秋天时在辽东的那件事儿,想必你也十分清楚,我一直心存惶恐愧疚,想要在进谏皇上之时,详细地把其中误会解释清楚,也不知道皇上如今心情如何,有没有耐心听这些?”
英鄂尔多年来负责大清的对外交际,当然是一个极为精明机变之人,他看着吴克善终于小心翼翼地提出了疑问,心中一个嗤笑,却不动声色,“哦,你说那件事啊?皇上宽仁大量,眼下又正值西北用兵,当然还没有兴趣和王爷笔旧帐。”
吴克善顿时心中无底,这么说来,多尔衮确实记恨他秋天时的谋反之举,准备西北的战事一了,就对他采取行动。彻底清算了,这可是他最不原意看到地场景。
于是他赶忙说道:“我自知罪状不轻,皇上恐怕不会给我好脸色看,所以这次来京,就特地准备好了最大的诚意和恭敬。毛,砖茶牲畜,还有大量的马匹,足可让大清多装备两个牛录的骑兵了……”
英鄂尔放下手里的茶杯。眯着眼睛听他讲到这里。方才插言:“这些财富牲畜。具体数量我已经查验清楚了,确实还算丰厚,只不过……”
吴克善心下一沉,难道多尔衮确实不准备放过他了?“难道皇上认为这次进贡的礼物不够?要知道这已经是土谢图亲王所贡数目的两倍了,我们草原上今年的暴风雪很厉害,死了不少牲畜,也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王爷这话就不对了。”英鄂尔意味深长地一笑:“看在王爷地虚心求教地份上。我就多少给王爷交个底吧。固然我大清很需要蒙古地马匹,然而蒙古之大,部族之多,岂是十指所能数尽的?如今诸部尽皆臣服于大清,进贡些许马匹,自然不在话下。况且,止王爷一个头领,说不定还有您的兄弟叔伯们比您更慷慨。更有诚意。对我大清也更为忠心呢……”
吴克善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更是惶恐不已。英鄂尔的意思,起码能说明一半多尔衮的想法。他不会采取杀鸡取卵的方法吞并科尔沁,而会不动一刀一枪,就利用他们科尔沁地内部斗争,轻轻松松地扶植吴克善的对手或政敌上位。如果真的如此,吴克善可就真的四面楚歌,成丧家之犬了。
想到这里,他立即推过来一封厚厚的银票,那是他刚刚令人去钱庄兑换出来了,用来送礼贿赂最为方便。可万万想不到的是,英鄂尔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将银票推了回来,摇摇头:“呃,向来只有臣子贿赂王爷,哪里有王爷贿赂臣子的道理?这些银票,我不能收。”
吴克善还以为他嫌钱少,于是又赶忙从荷包里摸银票,这边英鄂尔的脸色却郑重起来:“王爷,我可不是不给您面子,而是这银子我绝对不能收。要是以往倒也罢了,可如今皇上律令甚严,‘凡有官员受贿者,立斩不赦。’这可决不是说说而已。我现在连朝鲜方面地银子都不敢收了,更何况王爷地银子呢?”
“那……这叫我如何是好?”吴克善看英鄂尔这话不像是虚假伪饰,感到很是为难。
英鄂尔看到这位王爷一筹莫展的模样,心中颇觉得好笑,毕竟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确实不怎么好受。所以他也发了点善心,出言提醒道:“王爷不必为难,我在旗里当额真,自然有不触犯律令地办法,所以并不缺银子,也不要王爷破费了——敢问王爷,您这次朝贡,有没有什么特别珍贵,别的部拿不出来的宝物,能够讨得皇上喜欢?”
“有,当然有。”吴克善忙不迭地介绍着:“我知皇上最喜骑射,所以特别准备了整个漠南也罕有的汗血马,而且还是一公一母。”
“嗯,”英鄂尔点了点头,吴克善还不算苯,起码也是为了逢迎讨好而下了功夫的,千里良驹,也算是对了皇帝的胃口。道:“还有呢?”
“还有,我给皇上送来了科尔沁最美丽的姑娘,”吴克善说到这里,还怕分量不够,于是特别补充道:“别说科尔沁,就算是整个草原,估计也难找出比她更漂亮,又出身高贵的姑娘了,想必皇上不会拒绝这份厚礼吧?”
英鄂尔先是一愣,不过想到博尔济吉特氏家族最大的本事就是生女儿和卖女儿,也就是将女儿卖入帝王之家,用来换取最大的利益和牢固的裙带关系。不管吴克善是否在言辞中故意夸张吹嘘,但这次肯定又要故技重施了。对此,他是嗤之以鼻的。
不过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诚如王爷所言,那位格格固然貌若天仙,可是现在送来,却绝对不是个时候。”
“哦?”吴克善大惑不解,不得不摆出虚心求教状,“怎么不是个时候?还望大人指明。”
英鄂尔苦笑着,道:“不敢有瞒王爷,这事儿外间的人恐怕没有几个知晓的——皇上自入关以来,百务缠身,积劳成疾,又加之水土不服,所以早在这个月中旬就病倒了。况且战事上不断操心,到现在还没有多大的起色呢。因此说王爷现在送美女,可不太合适。”
第十三节元宵夜宴
内外一片热闹祥和的春节气氛比较起来,紫禁城的武是一片压抑而烦闷的气氛。西暖阁里,弥漫着淡淡的苦药味,所有的太监宫女们都小心翼翼地远远侍立着,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喘。因为他们知道,这段时间皇上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务,再加上感染风寒多日不愈,脾气并不怎好,所以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一不小心触怒了皇上。
多尔衮穿了一身暗灰色的常服,膝盖上搭着厚厚的棉被,正斜倚着靠垫,一页一页地看着奏折。他精神头似乎很不好,脸色也越发显得黯淡,然而与这些相比,他眼睛中的阴沉压抑的怒色却更加骇人。自从他上个月生病之后,就一直低烧不断,难以痊愈,一个是身体底子不好的原因,另外一个恐怕就是眼下山陕一带的战局了。
原来,正在南下途中的多铎临时接到改变军事路线的谕旨后,迅速率大军抵怀庆,本来正是形势占优的大顺军不足抵御,就赶忙撤退了。兵贵神速,收拾完河南的残局之后,多铎并没有丝毫耽搁,就立即率领三万大军从孟津渡黄河,经陕州,直驱潼关二十里外驻扎。潼关战役于十二月十六日拉开序幕,刘宗敏首战失利,一直到岁末除夕,李自成几次进战,都被多铎部击败。这时,李自成被迫撤回主力,回师西安。守潼关的大顺军将领马世耀被迫投降。于是清军在新年的正月初一日,一举占领了潼关。
然而一件意外地事情倒是大大地破坏了胜利的喜悦。让多尔衮格外动怒——原来多铎率军抵达潼关时,居然还没见吴三桂、阿济格部一个人影呢!要知道他们二人的军队按照常理计算起码也应该在十天前抵达,与多铎部会合,形成对潼关的合围之势。然而,这两位王爷和他们的大军竟然像蒸发了一般,连半点消息都没有,以至于多铎也不知他们已到了什么地方。
因为这个消息,多尔衮没少担忧。由于距离遥远。又没有接到他们任何一封战报或者奏折。所以不能不令多尔衮忧心忡忡。再加上本来感染的风寒和连日的失眠,还没到春节,他就病倒了。
“岂有此理!这个阿济格,还真会自作主张!”多尔衮将一封刚刚用六百里送来的西北战报重重地摔在炕沿上。我刚好放下一本批示好地折子,接过侍女奉上来地汤药,却被他这个突然地举动吓了一跳,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颤。溅出的药汁不但染污了折子,还烫到了我的手,侍女赶忙用手帕替我擦拭。
多尔衮余怒未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起身下了地,烦躁地来回踱步。
我知道生病的人往往脾气不好,所以也并不惊愕,只是问道:“怎么了。十二伯和平西王他们那边有消息了?”
多尔衮冷哼一声。忿忿道:“白费我这些日子来替他们担忧操心,这两位王爷并没有遭遇暴风雪,也没有被黄河水卷走。更没有遭遇流寇伏击而全军覆没……人家安全得很呢,多铎和李自成刘宗敏他们激战正酣之际,这两人正在鄂尔多斯的蒙古包里喝奶酒,搂女人呢。难怪乐不思蜀,连究竟是出来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连忙取过那份战报一看,这才明白,难怪多尔衮如此动怒,也实在是阿济格自己理亏。本来阿济格同吴三桂所部的战略目标是,出大同,渡黄河,会同蒙古兵,取陕北地榆林、延安,击陕西大顺军之背。阿济格略定宣府和大同,招降唐通后,本应传令边外蒙古兵前来会师,他率所部则挥师南下,迅速渡黄河,当不误进军时间。可他居然擅自出边,进入蒙古的土默特、鄂尔多斯游牧地,随意索取当地驼马,然后转而入边,这一往一返,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直到年底,他才率师由山西保德州结筏渡黄河,进入陕北。榆林是陕西重镇,李自成令高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