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笑得极为狂妄,然而我却由内心底生出一阵悲哀。作为一个少数民族,文明低下,人口劣势,好不容易有了翻身地机会,可以亲手触摸到先进的文明,在狂喜之余,自然会生出强烈的占有念头。然而区区数十万满人如何统治数千万汉人。这是一个极大的难题。所以他们恐惧。忧虑,生怕有朝一日被翻盘。越是这样,他们就越要表现出极度强悍来恐吓震慑对方,而屠杀,自然是其必行手段。
“你也明白光靠杀戮解决不了问题呀,既然这样,又何必逆天而行。去担当那些恶名?”尽管我口头上不太利索,不过脑子里还可以勉强保持思维,“不论汉人、满人、蒙古人,还是各的人;现在,将来都将是大清的子民,佃户都死光了要饿死的;治理天下,不是靠打打杀杀就管用的。你也不想你地子孙后代都忙碌着到处去平叛吧?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总不能种棵歪脖子树,被后人笑话吧?”
多铎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这才含含糊糊地说道:“嗯。你地话,好像,好像还有那么点道理呢……我记得当年父汗杀汉人杀得厉害,结果只要有满人单独走在路上就会被汉人砍杀,只要有满人居住地地方水井就会被下毒,那段时间小孩丢失了很多,后来听说都被汉人偷去喂鱼了……呃,看来这兔子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被兔子咬死了可真丢份儿……”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尽管醉意朦胧,然而我仍然不忘这次来的根本任务,“这么说来,就不要再去屠城了,也算给子孙后代积点功德。”
多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当我一头雾水时,他忽然凑到近前,诡异地盯着我的眼睛,“嫂子,你跟我说句掏心窝的话,假如你是主帅,我在攻打扬州时死了,你会不会屠尽扬州军民来泄愤呢?”
我一愣,出于本能地回答道:“谁要是敢杀你,我就灭了他的全族!”
“呵呵呵,瞧瞧,你这不也是累及无辜吗?还好意思教训我呢!”见我说话间被他绕进了圈套,他很是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我,”我这下傻眼了,本想指责他这是偷换概念,然而混沌的脑子异常迟钝,想不出如何反驳他地歪理。
多铎将壶里最后一滴酒也喝了个干净,然后起身,缓步朝城墙那巨大的缺口处走去。站定之后,他望着阴沉沉的夜空,感慨着说道:“不过你能这样回答,我也满意了,想我多铎荒唐一世,走的时候还能让一个女人为我丧失理智,不惜送大批人来给我陪葬,也算是此生不虚了。”
“没来由地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干吗?”我总算觉察出有点异样来了,正想继续说点什么时,忽然周围一阵雪亮,原来是一道强烈的闪电撕破了夜空。
在滚雷尚未来临之前,我走上前去,笑道:“你赶紧下来吧,这闪电来得诡异,说不定是老天提防你大开杀戒而特意来体醒呢,咱们赶快下去吧,要是不小心被雷劈到了,面子可就丢大发了。”人一旦被酒精麻痹了头脑,就会天马行空地胡乱臆想——这里地势甚高,就像桩子似地在这里杵着,岂不是情等着挨雷劈吗?貌似遭雷击的人还会被烧光衣服,到时候被人发现我们叔嫂二人这般死状,误会可就不是一般地大了。这样一来,多尔颜面何存,大清颜面何存?
“嘁,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又何尝不是……”多铎转过身来,刚刚说道这里,就忽然一个炸雷在头顶的天空响起,声如霹雳,震耳欲聋,连脚底下地地面都震颤了一下。墙垛上地灰烬纷扬而起,呛得我打了个喷嚏。
好久没听到这么厉害的雷声了,莫非果然是上天警示,想要制止这场弥天大祸?哈哈,古人迷信,我这下终于又有说服多铎的理由了。谁知道这一抬头,却吓了一跳:只见多铎面色惨白,身子居然微微颤抖,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我地神呀,你是不是见到什么鬼怪了?我回头看看,不对呀,我背后什么都没有,多铎怎么会如此失态?
他哆嗦了一阵,终于断断续续地说道:“嫂,嫂子,你来……”眼睛里已经满是惊恐,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
我诧异万分,上前仔细察看,只见他的额头冒着冷汗,这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于是我连忙握住了他的手,“你这是怎么了?你刚才看到什么了?”难道真的有鬼?不然怎么会把杀人不眨眼的多铎吓成这副模样?
多铎紧紧地攥住我的手,好像不认识似地打量了我一阵,这才缓缓地,战战兢兢地把脸贴在我的肩上。我正惊诧着想要摆脱他时,他居然将整个身子都凑了过来,依偎在我的怀里,像个流浪的小猫好不容易找到主人,又生怕被主人遗弃一样。
我吓坏了,甚至连称呼都变了,“多铎,你这是,这是怎么了?”虽然这么问着,却并没有力气推开他。因为此时的气氛相当奇怪,他好像并没有什么猥亵的念头或者把我当成情人似地拥抱着,而是可怜巴巴地依偎着我,就像受了惊吓的孩子躲到母亲的怀里寻求保护一样。天哪,我保护多铎?!这是什么逻辑?
他的身体蜷缩着,颤抖着,连手心都是冷汗。这时,又一道电光闪过,他哆嗦着嘴唇说道:“你不要走,让我躲躲……我,我怕雷……”
我顿时有一种几欲晕眩的感觉,什么,堂堂镇国大将军居然害怕打雷?以前怎么没见他这样过,是不是刚才打雷闪电时他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失态?毕竟他的模样完全不似伪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发问,忽而,又是一声剧烈的雷鸣,地面再次震颤起来。他轻微地“啊”了一声,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抱我抱得更紧了。
第五十三节酒后迷失
被多铎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给吓到了。此时的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悍将,也不是那个肆无忌惮的风流浪子,他让我想起了那刚刚失去母亲又被捉出巢穴,面对这不可获知的命运而瑟瑟发抖的幼熊,正当孤单无助的时候,亟需一个温暖的,可信赖的怀抱。
尽管混沌的脑子被他这反常的举动吓清醒了一点,然而在酒精的麻痹下,我的手脚和舌头依旧笨拙而僵硬。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脑袋,“慈祥”地笑着:“嗯,乖,摸摸毛,吓不着……”小时候,每次我害怕深夜打雷,蜷缩到母亲的怀里时,她也是这样温柔地拥着我,抚摸着我的头,说着这样安慰我的话……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怎么牵动了悲伤的神经,干涸许久的眼眶终于湿润起来——八年了,我足足八年没有见到母亲了,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居然沉溺在各类斗争中不能自拔,甚至连偶尔想念起那个世界的母亲,都成了一种稀罕。究竟是我感情淡漠,还是善于遗忘?也许,那个世界里,埋葬我的地方已经花开花落了八次,但是她对我的思念,是否如我这般淡却?
泪水情不自禁地奔涌而下,和我脸挨着脸的多铎忽而抬起头来,眼神朦胧而迷惘,“咦,这雨水怎么这样咸?”接着舔了舔嘴唇,仿佛恍然大悟,“哦,你哭了。你怎么哭了?”
我顿时一阵尴尬,连忙抹了下眼角,极力掩饰着:“你胡说,谁哭了,我好端端地怎么会哭?”
多铎用袖口在我脸上胡乱地擦拭着,口齿不清地说道:“我明白了,你不要骗,骗我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长大了……你不舍得离开我。扔下我。是不是?你又怕我知道你要走,怕我会哭,所以才不承认你刚才哭了……”
怎么这话好像有点逻辑错乱?他刚刚说道这里,又是一道闪电,远远地,击在一处民房的屋顶上,顿时将瓦片洞穿。紧接着浓烟升腾,好像刚刚被炮弹炸过了一样。他赶忙捂住耳朵,哆嗦着嘴唇,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不要啊,不要啊,我怕……别劈到我,别劈到我……”
我见状也惊恐起来,看来是多铎地残暴计划还未实施就提前遭到天谴了。老天爷向来都懒得和人讲道理。管你是犯罪未遂还是犯罪终止的,照这个趋势挨个劈下来,没准还真把我们俩给一道“谴”了。不行。得赶快逃离这个危险之地。于是,我拉着多铎的手,“走,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可是他好像脚被钉住了一样,怎么拉也拉不动,情急之下,我只得把胳膊伸到他腋下,死拖硬拽,总算把这尊活宝给请动了。只不过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醉得越发厉害,勉强倚靠着我的身体踉跄了几步,终于失去了平衡,像一摊烂泥一样地朝地面倒去,同时还紧紧地拽着我的手,把我也连带着拉倒在地。
“你起来呀,起来呀!”我怎么拽他都没用。这时,只听到“轰隆隆”一阵巨响,雷滚九天,连地面都颤动起来。他这下拥我拥得更紧了,一面紧紧地搂着我的腰身,一面颤抖着蜷缩起身体。在浓重的酒气中,他用眷恋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我,“额娘,您不要走,不要走……不要扔下我们呀,我和十四哥会听话地,不再惹您生气了,求求您了,额娘……”
我起初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不过竖起耳朵一听,他分明在口口声声叫我“额娘”!我地天爷,人不能醉到这个地步,不能酒一上头就拉着嫂子叫额娘吧?或者他被电闪雷鸣吓得失去了正常神志,以至于意识不清,信口开河起来了?也就是发烧烧糊涂了才会产生幻觉,可他明明没有发烧呀!
“你仔细看看,我不是你额娘,你搞错了呀,你再仔细看看?”我挣扎了几下,却被他缠得更紧,只得极力地将脸凑近,“我是你嫂子呀!”
谁知道这下更麻烦了,多铎瞪大眼睛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自以为是地一笑,“呵呵,原来不是额娘呀。”
我顿时大喜,连忙点头,“对,我不是你额娘,我是你嫂子,你这下看清楚了吧?”
多铎忽然指了指我地鼻子,“噢,对了,原来你是十四哥。呃,你是十四哥!哈哈哈……你扮女人还扮得真像呀,我还差点上你的当了……我明白了,你是怕我遇到晚上打雷时就想额娘,所以就特意扮成她的模样来哄我,呵呵呵,你还真把我当小孩子看了。我不是,不是小孩子了,我早就是大人了……”
我算是彻底拿他没辙了,继续这么下去肯定也照样纠缠不清。阿思海等人远远地守卫着,不管能不能看到这里的情形,都不敢轻易冲上来,毕竟我们两个身份特殊,如此奇怪地保持着这般接触,实在令人不得不遐想万分。他们当奴才的只要有点脑子就不敢上前来撞破这个尴尬的场面,估计此时正远远地观望着束手无策呢。
正无可奈何时,多铎笑着笑着,就忽然变了声调,抽抽噎噎地哽咽起来,温热的泪水流淌在我地脖颈间,“十四哥,你就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父汗走了,额娘也走了,他们永远永远地不会再回来看咱们了……以后咱们可怎么办呀,那几个大贝勒们是不会放过咱们的,我不要死得不明不明白的呀……”
看着他在我面前像小孩子一样流泪,尴尬和焦急渐渐地在我的情绪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酸和怜悯。这兄弟俩其实挺可怜的,别看他们平日里都那般自信和强悍。然而他们骨子里还是有敏感而脆弱地成分存在地,只不过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罢了。生在这个帝王家地危险重重、劳心劳力,少年时父母双亡的孤苦无依、惶恐无助,这些都已经成了莫大的阴影,深深地烙在了他们地心头,恐怕也只有这样的酒醉之后,迷失心智之时,才能零乱地、断断续续地透露一回吧。
这时。脸颊上忽然有了星星点点的凉意。原来数次雷电之后。大雨终于来临了。这雨点来得很急,很快就淅淅沥沥地打在我们两人地身上。多铎不但没有任何清醒地迹象,反而抱我抱得更紧了,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雨水混合着泪水,沾湿了我地衣裳。我只得任他抱着,在这个血战之后的雨夜,在这个狼藉遍地的城头。无可奈何,相依为命。
……
第二天上午,我坐在床头,看着仍在酣睡中的多铎。这家伙比我醉得厉害许多,所以自从被侍卫们七手八脚地送到府,就沉睡到现在。努力回忆着,好像在大雨到来之人实在没办法。不得不赶来将醉得一塌糊涂的他从我身上拉开。在接下来的瓢泼大雨中将我们护送到城门洞里避雨。雨稍歇之后,才一路送到扬州城的府衙里来安顿下来。
虽然没有被雨淋到发烧,然而酒醒之后地我却感到面红耳赤。脸颊发烫。昨晚我们可谓是丑态毕露,丢尽了脸面。真不知道以后这些侍卫们该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们,不过也幸好是他们,出于尽忠职守的考虑,他们自然不会将此等尴尬事到处传播,所以暂时还没有泄密的危险。然而即便如此,我也足够难堪的了。
呆了许久,他仍然睡得香甜,我觉得室内有些气闷,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