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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三日的功夫也该退热了吧?会不会有其他的病症呢?”他这么说着,我也感觉自己全身发烫,口干舌燥,如果有体温计的话,我真怀疑我现在的体温已经上升到四十度了,每呼出一口气,就觉得烫热无比,煞是难过。
“呃……是这样的,”医官沉吟着回答道:“由于福晋本身受了外伤,流血过多,一时间难以恢复元气,因此身子甚是虚弱,所以这发热一时间难以退去,不过请王爷放心,每个两个时辰就给福晋服下一剂方才新开的汤药,过了这个晚上,就可以退热了,到那时再无大恙了。”
“哦。”多尔衮点了点头,然后又低头关切地看了我一眼。
“不过,万一到了夜间,福晋的烧还没有退去的迹象,或者更严重了的话,就立即传唤小人前来诊治,以免耽误最佳时机。”医官的神色似乎不是很轻松。多尔衮听了一愣:“你的意思是说怕她还会有其他潜伏未发的病症?那会是什么病呢?”
“这个小人一时也无法确定,不过这个推测也只是‘万一’,可能性极小,一般来讲不会发生的,但出于慎重,还是提醒一下王爷。”医官谨慎地说道。
“哦,是这样的啊,”多尔衮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用手指轻轻地叩了叩额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吩咐道:“你先退下去吧,本王会守护在这里的,到了晚上如果还没有退热的话,自然会派人传唤你的。”
“是,王爷。”
医官退下后,多尔衮回过脸来看着我,刚才皱起的眉头此时又舒展开了,而且眉目间还隐含着笑意,我知道他是装出来给我看的,他正在掩饰着内心的忧虑,但是又不想让身为病人的我着急,只听他柔声安慰道:“熙贞,你放心地休息一会儿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医官一向谨慎小心,危言耸听的,你不要当回事,到了晚上烧退了就没事了。”
我也报之以微笑:“呵呵,我怎么会相信那些吓人的话呢?我这人一向福大命大,你看,我从那样高的台阶上跌下来都没有大碍,不但捡回一条命来,眼下既没有破相又没有残废,还能好好地在这里跟你说话,只不过是几天不能下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你少故作轻松来宽慰我了,你不知道当时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有多么吃惊吗?当时一个整理花园的园丁发现你时,都不晓得你在地上躺了多少时间了,不但流了一大滩血,甚至都结冰了……当时我赶到的时候,你的鼻息几乎都没有了,摸摸脉也若有若无,怎么唤也不醒,唉,我真是怕……我多尔衮十五岁的时候就征战沙场,多少风浪都经历过了,可是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怕过,现在想想,都是心有余悸……”多尔衮说到这里几乎有点动容。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在短短的时间里居然会变得如此容易感情流露,完全没有他平日里的从容平和,我默默地听着他的话语,心里面渐渐涌起一丝酸楚,看来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冷静沉稳,实际上他的内心也有柔软的角落,只不过他平时很难表露出来罢了,其实他的骨子里,还是一个性情中人,和其他英雄豪杰,枭雄政客比起来,他的人性中还是有一丝温情的,这正是他值得我用心去爱的地方,但是,这点温情,也是造成他最后悲剧的罪魁祸首,他没有输在才智,而是败于温情。
正在暗暗地叹息间,他突然神色郑重地问道:“熙贞,你究竟是怎么从假山的台阶上跌下来的?是不是有人推你?”
“啊……让我想想,”我仔细地在脑海中搜寻着残存的记忆,猛地想起了背后那双手的猛力一推,“好像……好像的确有人在我背后猛地推了一下,我没有防备,一时站立不稳,所以才滚落下来的。”我想了想,最后用很肯定地语气说道:“我肯定是被人推下来的,也许那个人已经潜伏很久了,就等我下台阶时好动手。”
然后我详详细细地将那天发生的一切的来龙去脉都叙述了一遍,多尔衮听后,默默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照我推测,背后推你的那个人应该不是潜伏很久的,如果他想伤害你的话,在你睡觉的时候就完全可以下手,何必要冒着暴露的危险隐藏那么久呢?何况当时天色尚早,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等到你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再动手很容易被别人发现,所以说,那人应该是临时起意。”
“哦,你这么说来也很有道理。”我心中已经在怀疑一个人了,就是恨我恨得咬牙切齿的小玉儿,否则的话我还真想不出这王府里还有什么人会对我施如此毒手,想必多尔衮也正和我一样地怀疑着,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你出事后我特地找来各个院子里的下人和侍女们询问过,没有一个人说在事发前后见过谁出入后花园,并且我的那几个女人的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动静,她们的侍女们统统都一口咬定说是自己家的主子要么是没有起床,要么就是根本没有出过屋子,不过我知道,这样的问话多半是没有什么效果的,真正伤害你的人是不会轻易露出马脚的,所以这件事我还会调查下去的,即使我怀疑谁,也要拿出证据来,不然的话很难服众的。”
我知道他在没有确定一件事前,是轻易不会下结论的,不过以他的精明睿智,如何不能查处真凶呢?看来等不了多久,一切就会水落石出的。
“我相信你会找到证据的,我放心得很。”我微笑着说道。
第十六节致命的玩笑
勉强吃了一点食物后,我终于支撑不住昏沉和疲惫,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等到依雪把我唤醒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辰,不过天色倒没有暗下来,我睡得全身无力,并没有一丝退热的迹象,艰难地开口问道:“什么事啊?”
依雪神色有点犹疑:“奴婢本不该打扰主子休息,可是有一件东西,奴婢必须要给主子看,方才王爷出去了,所以奴婢左思右想,还是暂时先悄悄地告诉主子为好。”
“什么东西?”我的心猛地一惊,顿时清醒了很多,因为听依雪说话时的口气,似乎有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向我禀报,而且还有避开多尔衮,难道是……
依雪从袖子里扯出一件东西,递到我面前来,我吃力地伸手拿过,原来是一方粉红色的丝绸手帕,上面绣着一株惟妙惟肖的梨花树,连花瓣都精巧到一丝不苟,绣工十分精美,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这是谁的?”
“回主子,这方手帕是奴婢在主子出事的附近无意间发现的,当时大家忙着察看您的伤势,并没有注意到,所以奴婢悄悄地把它拾起藏在袖子里了。”
“哦?”我明白了,我之前上假山去凉亭的一路上都没有看到过什么手帕,那么依时间看来,这方手帕的主人一定是那个背后推我,想置我于死地的凶手了。我仔细地翻看着这方手帕,按理说古代女子喜欢在绣手帕的同时也绣上自己的闺名或者所居阁楼闺院的雅称,可是这手帕上除了梨花,什么也没有。
看着我询问的目光,依雪压低声音道:“虽然这手帕上没有它主人的姓名,但上面可以绣梨花的,整个王府里,只有一个人。”
“是谁?”我猛地一激灵。
“正是正房里的那位。”她的声音更低了。
“你凭什么这样判定呢?”我对她肯定的口气而感到疑惑。
依雪答道:“正房里的那位主儿脾气很是乖戾,她喜欢穿什么款式的衣服就不喜欢看别人穿上同样的,她喜欢梨花,所以特地让绣娘在手帕上和旗袍上绣了很多梨花,大家都知道她的这个癖好,所以谁也不敢再在手帕上绣梨花,哪怕连个花瓣都不敢绣,所以说,这手帕的主人不是她就没有别人了。”
我默然不语,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依你看来,这件事应不应该报与王爷知晓呢?”
“奴婢正是不敢擅自作主,所以才犹豫良久,等王爷走了才想先向主子禀报,想主子自己拿个主意,不过……”
“不过什么?”
“依奴婢看来,这次也算是主子的一个大好机会,王爷他肯定想尽快查出这个凶手,以防以后再有人对主子不利或者妄图加害之类的。”依雪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我把手帕重新交给她,“你暂且把它收好,先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讲起,等我思虑周全之后自然会有用场的。”
“是,奴婢告退。”依雪恭敬地退下了,然后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我在昏暗的室内想了很久,事情也许没有表面上看来那样简单,因为这件事的前后经过,只要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小玉儿的嫌疑最大,而且她正怀恨于我,很有作案动机,但是问题是偏偏这事情发生得这样巧,正好是我们闹翻之后的第二天早上,而且她还曾当着大家的面撂下那样一句狠话来,也实在太巧合了吧?假如我是她的话,要报复也不必这样明显,留下这么多的把柄,起码也要耐心地等待一段时间再下手吧?难道她这般猴急,是失去了理智吗?
我想她应该不是那样的笨蛋,做事做得这样明显,居然还会落下手帕这样的证据,难道是凶手另有其人,在推下我后故意把准备好的手帕丢在附近,好嫁祸于人?而手帕正好被依雪发现了,这条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所以说,即使真的是小玉儿做的,手帕也是她一时疏忽,可是单凭这个是搬不倒她的,因为这个证据根本不过硬,到时候她也可以说是我故意弄出来栽赃陷害她的,到时候我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要被多尔衮怀疑,这多划不来,之前那字条的教训已经足够了,我决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看来只有在冷静地思考之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眼前要先养好身子再说,在这个紧张的节骨眼上,那个想害我的人也不至于敢顶风作案。
奇怪的是,我的全身愈加痛楚难受起来,甚至微微有些痒痛,天黑之前,阿娣进来喂我喝了一碗中药,我又一次昏昏睡去,直到夜已深沉,我终于吃力地晃了晃脑袋,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室内已经燃起了数盏烛火,多尔衮正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进来的一张桌案上批着公文,看来他一方面不放心我的身子,有怕耽误了公务,所以居然把繁重的案牍工作搬到我房里来做,看着他兢兢业业,操劳公务的样子,我不禁有些感动:这个男人真是有意思,江山美人都想顾及到,后来他当了摄政王不也是这个样子吗?
不过身体上更加痛楚了,我也奇怪,为什么好像我的病情不但没有减轻,似乎还更严重了呢?难道那医官所说的话真的成了事实?忽然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禁不住轻微地呻吟了一声,多尔衮立即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批阅太久而酸痛的手腕,然后端起一盏蜡烛向我床榻边走来,一面柔声问道:“熙贞,你好些了吗?”
我觉得全身更加乏力,只得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接着烛光照在了我的脸上,多尔衮在观察着我的状况,忽然间,我听到他惊声叫了一下:“啊!怎么会这样?”
奇怪,他看到什么了,会让一向镇定沉稳的他如此失态以至于惊呼?我低头一看,只见我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竟然浮现了一颗颗红色的小包,有点像水痘一样,但是颜色要比水痘红艳许多,天哪,这是什么东西?
多尔衮急忙掀开我的被子,然后接开我的衣襟,看了看我的腹部,接着又查看了我的腿部,最后帮我侧过身来,最后看了看我的背部,然后轻手轻脚地将我的身体放平,他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连烛台都几乎放倒了,我看到他神色慌张中带着一丝颓然,心里忐忑着:“我不会是……”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不,绝对不可能……”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急躁不安地踱着步子,神色忧郁异常,我想开口问,但是没有力气。
“医官,医官!”他连叫几声后索性直接冲出去找人了,堪称一代雄杰的多尔衮居然会如此沉不住气,可见我的情况实在是凶险异常,我似乎明白什么了,但是此时连动动身都很困难,只得听天由命地躺在床上,尽量不去想那两个在古代的时候,令人绝对恐惧的两个字眼。
很快,那个医官几乎是被他抓来,战战兢兢地查看了我身上的“水痘”,然后用搭着我的腕脉凝神诊断了一会儿,这才把手收了回去,等在一旁已经不耐烦地多尔衮立即问道:“福晋她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吗?”
医官的神色有点慌张,“小人一时也没有看出这病症的苗头,只是略微感觉不妙,所以才请王爷注意观察的……”
“你少说废话了,她究竟生了什么病?”多尔衮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大吼着问道,把医官吓得更加哆嗦了,“这个……还请王爷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了片刻,尽管这段时间很短暂,但在我看来,确是漫长得可以,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