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少年时候的多尔衮,也许是个内心有自卑情结的人。他从小不受宠爱不受重视,父亲死后母亲被逼殉葬;年纪幼小没有军功却有半个旗在手,他必然会受到周围人们明里暗里的嘲讽;皇太极时期他给皇太极当马前卒。也很可能遭到很多人的憎恶和仇视……加上他内向的性情和喜欢表现出来地矜持和高傲。必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这样的人,表面上对于别人的评价不屑一顾。实际上心里头却是非常重视的。久而久之,就会生出疑心,把别人全部往坏出揣测,以为别人在背地里说他的坏话,对他怀有恶意。而他又不喜欢和人开诚布公地交流,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长期下去,恶性循环,就形成了现在这般的糟糕状况。
而执政之后,他竟有些色厉内荏的意思。话说论起某些方面地政治手腕来,他的确不及皇太极,即使是在无数次努力之后,他仍然无法达到和兄长的同一高度。在感受到深刻的挫折之后,就难免会心态失衡了。可是表面上,他仍然要装作若无其事,装作虚怀若谷。然而他在人后的矛盾纠结,我却是能够体会,甚至是瞧在眼里地。他这种心态究竟是什么?是高处不胜寒的恐慌和孤独,是一种苛求自己完美的强迫症。他在百般苛刻地刁难自己,一切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如果达不到预期目的,他就要难受了,要钻牛角尖了,要把自己拼命地往死胡同里赶了。
我真无法想象,他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将来究竟会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彻底崩溃掉?更无法想象,如果我像他这般的精神状态,还能支撑下去多久。眼下地他,就犹如破旧不堪,四面透风地毡房,在暴风雪的肆虐下还能坚持几时,已经很成问题了。
忍不住地,我竟又有些心疼他了。他对我,真地没有什么恶意,甚至充满着包容和宽仁。每次冲突,受伤的也不仅仅是我,每次也都是他主动低声下气地来求我。作为一个极强势的,很大男子主义思想的人,能够对我这样例外已经很不容易了。之前我那么恨他,一半也是实在忍受不了他那样冷酷地对待东青。可现在看来,他也意识到了父子之间的误会,开始悔改了,我为什么就一定要将他判个死刑,不给他这么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呢?
再想想,他其实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为帝王者,哪个不是粉黛三千、喜新厌旧,有几个能这般在乎儿女私情的呢?就算我绝色倾城如何?随着时光的流逝,现在的我也比不得那些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了。就算我能得他心意又如何?得一时不代表得一世,司马相如富贵之后尚且想纳妾呢,更何况他多尔衮本就算不得什么情种情痴。天天对着一张脸,时间久了能没一点厌烦?
我也有过少女怀春的时候,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可惜那不过是明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幻想,一只敢个寄托在日记之中,从来不敢说出口的幻想,“我呀,要嫁的那个人…………当我对他笑时,他会觉得快乐;当我对他哭时,他会感到心痛;当他看着我时,他会觉得世间无可取代;当我离开他时,他会痛不欲生。他的眼里只有我,他的心里也只有我。一生一代一双人,这就是我心里想嫁的那个人。”
现在看来,这幻想虽然没有完全实现,可也算实现了一半。何况这个男人远比我想象得还要优秀许多,我还何苦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不懂得珍惜他呢?虽然他的性子别扭,脾气怪异了些,还喜欢胡思乱想误会人,可人无完人,我有必要那么苛求他吗?
想着想着,我起身,在这个怪异的环境中探索着,四处走动查看着。果然,这个墓穴一看就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虽装饰简洁,不显奢华,可瓮道、配室、墓室、起居室、石券门之类的布局和细节都是独具匠心的。七年前,应该就是我和他在喀喇河屯重归于好之后,他决定开始设计建造的。应该说,这个想法和这个决心,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下了。这里应该是个山清水秀的,他喜爱的地方吧?不知当初选择这个地方,将来和我同眠于此的时候,他究竟是怎样的心境。他倒是厉害,瞒我很严实,这些年来我一点也不知。
在墓室里,我看到一座一尺来高的汉白玉石台,在它上面停放着一具巨大的,足有一人多高的金漆棺椁,这是用云南最昂贵且不朽的梓木制成的梓宫。它实在太高了,我根本无法看到里面,只能端着灯烛,在外面照了照,只见上面镌刻了密密麻麻的满文和蒙古文。满文我都认得,看了看,内容基本就是萨满的那套说辞和教义。
这些东西实在没有什么看头,灯烛一直照到底部,我正准备起身时,目光忽然被最下端的一行小小的汉字给吸引住了。字数不多,但字迹却很是熟悉,我顿时一诧,仔细一看,不由呆住了。只见这上面的汉字是按照我的笔迹镌刻上去的,内容既熟悉又陌生,我想起来了,是十六年前我刚刚嫁到盛京不久的一个晚上,在烛光下,写给他的一个字幅,一首汉朝的乐府诗:“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之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手一颤,灯烛掉落在地上。到这时,我的泪水,才肆无忌惮的汹涌而下。
第六十四节冰火两重天
我蹲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任凭泪水在脸颊上蔓延而过,滴落在灰白色的地面上,恍如寸草不生的茫茫大漠,陡然降下宝贵的甘霖。从此,沉睡的种子开始萌发;从此,生命的色彩渐渐显现。一切,都会朝着生机勃勃的方向发展。
尽管周围无人,可我依旧没有哭出声来。因为我的泪不是伤心不是悲哀,更不是绝望,我又何必大放悲声?原来,我误会他了,这些年来,我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完完全全地,不带一点怀疑地信任过他。从我嫁给他那一天起,一直到这之前,都是如此。即使和他一起很快乐的日子,我也会偶尔涌起一丝惆怅和紧张;至于偶尔和他吵架怄气的日子,我更是活在期期惶惶之中,简直不可终日。我和他在一起十六年,前半段时间里,我是担忧他和大玉儿的私情和日后的命运我无法改变;后半段时间里,我又在担心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比不得江山社稷。至于这个十六年前写给他的情诗,我已然渐渐遗忘了。没想到,他又是如此认真,所有答应我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我都没有如何在意的东西,也能如此珍视。竟然,镌刻在这个地方,这个他准备将来和我一起永眠的地方。
可笑我一直自认为我对他一腔痴情、矢志不渝,总以为他对我三心两意,保有底线。没想到到头来,真正一腔痴情、矢志不渝的反而是他,这个总喜欢冷着脸,装作很强势很高傲的模样,偶尔伤害我,让我怨恨,让我误会的笨男人!
我擦干眼泪,回到原来的地方,等了多尔衮一个晚上,他也没有回来;从上午等到下午。他依旧没有回来。我终于忍不住了,他不会真的被我伤了心,再也不想见我了吧?踌躇了好久,我决定主动出去找他。
出乎我意外地,这外面就是山林和原野。却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听阿娣说,这次一共来了一千多个随行护驾的官兵,想来,应该是将这周围都把守严密了,里面既然安全了,也就不需要随时有大批人在这里留守了,免得在我们眼前晃来晃去的碍眼。又有可能就是,表面上没有人,实际上有不少人躲在暗处。悄无声息地保护着我们。于是,我也就没有什么疑虑了,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起来。
这里地属遵化。风光和滦平那边略有不同。滦平那边有广袤的森林和辽阔地草原,还有巨大的湖泊。而这里,除了山林就是小溪,还有就是温泉,以及遥遥可见的边塞长城。极目眺望,在天边有连绵起伏,重重叠叠的群山,那里是分隔关内关外的界限。雄伟地燕山山脊上,有灰蒙蒙的长城蜿蜒上下。只不过这里的距离实在太远了,我能看到的。也只不过是一条细细的灰色曲线罢了。
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道多少路程,直到两腿酸软,都快走不动了的时候,我在一条小溪前的草地上发现了多尔衮。他两手交叠在脑后,仰面躺着。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此时虽然正值盛夏,可这里也并不炎热,而是一派湖光山色、风和日丽的美好景象。加上黄鹂婉转、溪流淙淙,听在耳里十分惬意。在这样地环境下。就算心情不好的人。也要陶醉其中,忘却烦恼了。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身边。蹲下,静静地望着他。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就像洒下一层绚烂地金粉,让他的脸色比昨晚好看些了。只不过,这不到一天的功夫,他的胡茬又明显了许多,看上去也就更加沧桑,更加邋遢了。看来,再怎么好看的男人,要是长了一脸大胡子,也就残了。我在旁边瞧了一阵,忍不住地,轻轻地笑出声来。
这笑声立即惊醒了他,他睁开眼睛,看到是我,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又闭上了,也并没有说话。
我在旁边想了想,有了主意,于是故意嘲讽似的笑了笑,揶揄道:“怎么,你都胡子一大把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见我一来就立即装睡了,还赌气不说话?我看你倒是能忍多久。”
其实他对我大吵大闹之类的,说些恶毒的,令我胆战心惊的话,我倒还真是害怕地;不过他要是对我不理不睬,我反而不怕。因为我这人并非没耐性的,他晾我一年我也照样过得好好的,到最后肯定是他忍耐不住,巴巴地跑来认输投降。关于他这个习惯特性,我还是很笃定,可以拿捏稳妥的。
果不其然,多尔衮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弱点,也不想僵持下去,就开口说话了,“谁说我装睡,我闭眼是因为现在太阳光太厉害,我总不能傻乎乎地直接看太阳吧。”
“那是你笨,要睡觉也得找个树荫地才好,像你这样直接在太阳下面睡觉地,还真是少见。”我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他闻言之后,讪讪了片刻,而后无奈地说了一句:“哼,我不是笨,我是被你气傻了。兴许给太阳晒一晒,就给晒聪明了。”
我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看不出他和我斗嘴的时候,表面上嘴笨舌拙,没想到还深藏玄机,颇有那么几分冷幽默。看来,他表面上生我的气,心里头还是挺虚弱的,这样就好办了。
在我的笑声中,他竟然有点脸红地模样了,于是背过身去,“恨恨”道:“你大老远地跑来,就是为了笑话我地吗?刚才睡觉的时候就听你在笑,什么事儿值得你这么好笑?”
我看到他后背地衣服上粘了一茎狗尾巴草,就顺手取下,用毛茸茸的那一端轻轻地搔着他的脖颈,一面悠悠地说道:“当然好笑了,难得见你肯邋遢一次,都快变成个络腮胡子的虬髯客了,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这样一个既粗鲁又野蛮,看上去脏兮兮,乱七八糟的汉子。哪里像是我男人啊!”
“呃……”多尔衮大概对我的回答又好气又好笑,却又要板着脸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沉默了片刻,然后略有些讷讷地问了一句:“那,你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男人呀。不但是天底下这第一号大英雄,还是个英俊风流地才俊。就像宋词里面所说,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让女人见了。立即就魂不守舍,芳心暗许……”说着说着,我越发得意,悄悄地凑近他脖颈间,轻轻地嘘着气,让他痒得再也装不下去。
他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概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帅,赞他好相貌的。再加上我的形容词过于肉麻。他自然会在飘飘然的同时也有些赧颜了。我明明见他地肩头已经微微抽动了,可是他的声音仍然保持着一本正经,不知道是花费了多大的忍力才能保持着这样的效果。
“有这么严重?我怎么听说,这样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女人见了魂都飞了的男人,被他家媳妇欺负得不轻呢?苦苦哀求也得不到谅解,凄惨到晚上连床都上不去,只好躲在外头露宿一晚,到现在都不敢去见媳妇……你说说。究竟是你在说谎骗人。还是他媳妇已经不喜欢他了?”
我在他身后坐了下来,不嗔不怒。平平和和地用“夫唱妇随”的方式回答着他的疑问,“呵呵,道理很简单,可是这个男人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小心眼,喜欢胡思乱想。明明并不复杂的事情,他就喜欢搞几十个几百个假设和推测出来,总害怕别人会辜负他的期望,总担心他付出地东西得不到相应的回报,整日都沉浸在琢磨算计,患得患失之中,你说他能不累吗?而人一累,脾气就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