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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她的确运气很好,想想皇后和庄妃都各自生了三个女儿,莫非老天真的没有眷顾她们?如果中宫有子的话,恐怕储君的头衔早已确定了吧?”我故意提到了大玉儿,但是口气却是那么的不经意,我是想不露痕迹地试探试探他的反应,毕竟我对于大玉儿腹内胎儿的父亲究竟是谁很有兴趣,尽管那个怀疑有些牵强和缺少说服力,但是我敏感的内心却一直不能将它消除掉。
听到“庄妃”二字,多尔衮的眼中果然有一丝异样迅速闪过,不过他拿着烟袋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抖动,他稍微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用淡淡的语气说道:“其实皇后和庄妃生不生皇子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值得关心的,毕竟这是她们后宫的女人们自己的事,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的确,大玉儿生男生女,和他都没有什么关系,看着旧情人为自己的仇人接连生育,心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我想起了历史的一个细节:顺治的乳母是多尔衮从自己的正白旗里特地挑选的,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这很违背常理,皇太极自己的老婆生了儿子干吗还要多尔衮帮他找乳母呢?这其中恐怕就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庄妃这一胎生的是阿哥的话,对她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帮助,毕竟皇上已经有这么多皇子了,况且她的地位不是最高,海兰珠的八阿哥珠玉在前,皇上是不可能在立储君时考虑她的儿子的,所以才说无足重轻?”
多尔衮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总之我不希望她生出一个皇子来,因为生在帝王家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一生下来就注定与皇位无缘的皇子,将来的路将艰难莫测,对于想不引起身为皇帝的兄弟的猜忌,又不甘于平淡的人来说,的确是件矛盾的事。”
“就像你自己的经历,和你这么多年来的辛苦隐藏和韬光养晦,欲望和仇恨是最难抑制的,而你却做到了,但这其间的痛苦只有你自己才能真正体会,所以你不希望下一代的人再一次陷入到和你同样的矛盾和痛苦之中,不是吗?”
“熙贞,你果然了解我的心,在我疲惫的时候,能将心事向你透露一些,让你和我一起交流,听听你的建议,确实不无裨益,所以说,我们只生一个儿子好了,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险恶风雨等着他,他也不必饱受兄弟反目,相煎太急的矛盾和谴责,因为手足相残,结果无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心里有些不以为然,毕竟一个人真正成长和成熟练达起来,是要经过无数惊涛骇浪的磨炼和吃过无数次亏才能增添经验的,他多尔衮要不是自小就从血雨腥风的手足相残中看多了冷血无情和残酷算计,又怎么会磨砺出现在的精明睿智呢?温室绝对不是一个最好的环境,就像我在现代的电视上看到的鹰鹫是如何成长的过程,它的父母会在第一个蛋产下的一个星期之后再一次产蛋,第一只小雏鹰出生一个星期之后又有它的弟弟或妹妹出世,而食物有限,它出于鹰类家族的冷酷和现实,必然会抢夺走所有食物,并且对那个比自己弱小的雏鹰施以残酷的迫害,直到彻底折磨死自己的弟弟或妹妹。
对此我曾经感慨过鹰鹫家族的残酷,虽然自然界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但是总归应该给它们兄弟之间一个相同的起跑线吧?可惜,这个世界根本就是不公平的,无论是动物世界和人类世界,这和他们的帝王之家的竞争是何等相似,我奇怪的是,多尔衮既然对此深有感触,却又为何如此感性呢?看来他的骨子里真的存有一丝善良和温情,我开始害怕起“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来了。
多尔衮伸出手来,示意我坐到他身边来,我没有拒绝,而是顺从地挨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揽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小腹,微微地感叹一声:“熙贞,你知道吗,他就是我的一个希望,虽然他现在还在你的肚子里沉睡,但我知道,我们的孩子将来肯定是最不同凡响的一个,我会用我最大的精力,把他培养成一位英明而优秀的君主,有这样的儿子来继承的我事业,才能让我放心啊!”
“所以说,你已经决定了,不论皇上想要从他的皇子中挑选哪一个即位,你都不会甘心臣服的,那个位置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你必然要将它夺回,不论是从皇太极手中还是从他的儿子手中。”
“那当然了,你男人怎么能向一个手无寸功,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跪拜叩首呢?既然我为大清国付出了这么多的精力,那么我就有理由收获我应得的回报,何况这些是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多尔衮说到这里时眼里的温情和柔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野心勃勃的神采,看来他终归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他生来就是要奉献出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戏的,他宁可要昙花绽放时的绚烂和精彩,哪怕短暂,也不会甘心当大江滚滚东去时的一朵小小浪花。
我们一直谈到明月西沉,我望了望窗外的拂晓残月,伸了个懒腰,故意调节调节气氛,摇头晃脑地吟诵了一首诗词:“今宵梦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诉?”
我夸张了的陶醉表情把心事重重的多尔衮逗笑了,“呵呵,美景果然是美景,但是总也比不过我身边的娇妻,你的千种风情就找我诉说好了,也不必惆怅了,哈哈哈……”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耳厮鬓磨,两情相洽,整个室内春色浓浓,偶尔传出欢声笑语,窗外的月亮似乎都睡熟了……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也难怪,我和多尔衮一直到了东方出现鱼肚白方才沉沉睡去,我侧脸一看,旁边的枕头已经是空荡荡的了,这家伙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就悄悄地爬起来走了,还真是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啊!不行,以后可不能再打扰他这么晚了,一个体贴贤惠的妻子不应该只为自己的欢愉着想的。
用过餐后,陈医士请求入内替我诊脉,我示意依雪请他进来。
由于有依雪在场,所以谨慎的陈医士并没有询问我和多尔衮之前几天的一波三折,过我还是告诉他了多尔衮脚部受伤的经过和情形,吩咐他一等多尔衮回府,就立即赶去他那边替他医治。
“是,小人明白,请福晋放心吧,王爷的伤势会很快痊愈的。”
我点了点头:“我相信的你医术,也希望你能够保证我在怀孕和生产中一切平安顺利。”然后伸出手来放在枕垫上,陈太医跪坐着正欲帮我号脉,忽然一眼瞥到我的腰间,神色突然一变。
我一愣:“怎么了?”边说边下意识地望向腰间,并无异样啊,只不过多了一件新的配饰罢了,那就是海兰珠送我的香囊,我还特地欣赏了半天大玉儿的手艺呢。
陈医士正色请求道:“小人斗胆请求,不知福晋能否解下所佩之物让小人一观呢?”
“好。”我解下香囊,陈医士伸手接过,贴在鼻孔前嗅了嗅,然后解开了袋子收口处的细绳,将里面的香料倒出一些来,细细地用手指捻着,一时间沉吟不语。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祥之兆,“莫非……莫非这香料中有不利于我腹中胎儿的麝香?”虽然我没有闻出来香囊中有类似于麝香的气味,但是我读过一点点'辞海'中的医学分册,隐约记得麝香会造成孕妇流产和早产,因此还特地谨慎地闻过,觉得确实没有才安心佩戴的,而现在看陈医士这个古怪的神情和举止,心中的疑云陡然升起。
陈医士抬起头来,严峻异常地回答道:“这不是麝香,但是比麝香更为可怕,小人怀疑……”说到这里时,他停顿住了,我会意,转头对依雪吩咐道:“你先下去给陈医士沏杯茶水来。”
“是。”依雪退去了。
“好了,你可以说了。”我对此极为关注,心里也忐忑不安。
“请问福晋是否还有另外一只与此匹配的香囊?”
我佩服他的料事如神,居然猜到了还有另外一只香囊的存在,于是我转身去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另外一只杏黄色的香囊,递到他的手上。
陈医士打开这只香囊,同样将里面的香料倾倒出来一些,再一次仔细观察和闻嗅,我的心情愈发紧张起来,看来此事果然蹊跷,这香囊中暗藏玄机。
半晌之后,陈医士微微叹道:“高明,果然高明,不知是何许人也,想出这么阴毒的法子来!”
第二十五节苦肉计
我的怀疑果然得到了证实,尽管我已经很谨慎了,但是仍然出现了疏漏,虽然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自己在明处,要平平安安地躲过所有的冷箭暗枪,保证自己安然无恙,毫发无损简直是天大的难题。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话确实很有道理,如果让一个人长期地处于对不可预知伤害或者将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故而紧张防范的状态中,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当我得知这香囊里果然有玄机的时候,心下突然一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香囊里虽然不是麝香,但却是另外一种更为隐秘甚至药性更为强烈的药物,设计这一切的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两个加了料的香囊必须在一起使用,或者说是每个里面都有不相同的药,但是只要配合在一起先后闻嗅的话,就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了,是不是?”我问到这里时,感觉自己的手几乎都颤抖了起来,因为这两只不同颜色的香囊我已经先后近距离地闻嗅过,那么会不会……
“福晋的猜测确实没有错,这种堕胎药的原理就是如此。”
没有等我开口询问,陈医士已经将手指按压在我的腕脉上,我紧紧地盯着他的面部表情,期望着那一丝变化,但又极度地担心着,就像面临着审判的犯人,或者等候在诊疗室前准备拿诊断书的病人,忐忑不安到了几乎冒冷汗的地步。
渐渐地,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神色也从凝重转为轻松,直到他轻轻地嘘了一口气,收回手去,我这才有勇气问道:“怎么样?我的身体有没有影响呢?”
“万幸啊,福晋的身体无碍,腹中的胎儿也没有受到任何妨害,难道您没有闻嗅过这两只香囊吗?”陈医士略显疑惑地问道。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我心底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在这一刻,我简直要感谢上天对我的庇护,居然又一次让我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场大劫,惊魂稍定的我也对此充满疑惑:“奇怪啊,我不但先后闻嗅过这两只香囊,而且还不止一次,怎么会丝毫没有受到妨害呢?难道这药物积存日久,渐渐失去了药力吗?”
陈医士沉吟了片刻,“福晋能否把这两只香囊的来龙去脉同小人讲述一下吗?这样才便于小人解开这个疑团。”
我稍微定了定心神,然后详详细细地把我如何拜会皇后时遇到大玉儿,海兰珠的香囊是如何到了我手中的经过给他叙述一番,这个过程中,陈医士一面仔细聆听,一面继续用手指拨弄着那一小堆掺了堕胎药的香料。终于,他给出了答案:“这药物之所以没有起效,和天气冷热很有关系。既然这香囊是庄妃送给宸妃娘娘的,而这种堕胎药只有在怀孕的头三个月内才能达到堕去胎儿的效果,所以据小人推断,这香囊到了宸妃娘娘手中时,大概是在二,三月间,那时正值冬末,严寒未去,偏偏此药必须要在炎夏季节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而现在天气开始转凉,虽然不会药效尽去,但是幸亏福晋也只是闻嗅过几次,倘若要是延长日久的话,真的对身子有了妨害也未可知。”
我被陈医士如此精辟的推论和深通药理所震服:晕,这怎么有点像非典病毒呢?天凉它就走,天热它就来呢?怪不得海兰珠也同样闻嗅过这两个香囊,却依然平平安安地生下了八阿哥,看来也是和我一样走了运,阴差阳错地躲开了大玉儿处心积虑的谋害,想到这里我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陈医士继续说道:“如果谋害您腹中胎儿的人确实是庄妃娘娘的话,那么只能说她是百密一疏,那个给她提供这种药物的人忽略了天气冷热的影响,所以……”
“请问能知道这种堕胎药的药性会受到冷热影响的人是不是很少,甚至是屈指可数呢?”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能开出这种药方的人,已经不是医者中的泛泛之辈了,而且这开方人居然都不知道此药如何能发挥最佳效果的必须条件,可见的确很难有人窥破其中的微妙。”陈医士略为思考了一下,肯定地回答道。
我满意地点点头,因为一个计划已经在我脑海里逐渐构成了,得到这样的答案,我对这个计划的成功实施更有信心了。
我一面回想着大玉儿那张笑里藏刀的脸,一面禁不住冷笑着说道:“那个女人果然是心思缜密,机关算尽:尽管麝香是最为稳妥的堕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