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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穿了,就是各個利益團體為了強化自己的主張,無所不用其極將奇怪的大事件掛勾在他們關心的議睿希M逯鵂繌姼綍慕忉專绊懘蠖鄶等说目捶ā
詹姆斯很懷疑有誰真正被說服了。
「恐龍就是這樣滅亡的!」這一條斗大的標睿鹉矿@心,被不知名的團體用十幾條長白布漆上紅字,橫懸在布魯克林區的十幾條街上,恐龍滅亡是滅亡了,但干活死人屁事卻洠дf到半個相關。
也有許多第三世界國家聲嘶力竭向國際社會控訴,認為這肯定是一起由美國主導的「生化武器毒素外洩所造成的大規模感染」,或者是更惡意的「這是基督教國家的生化武器攻擊實驗」,要求美國必須立刻釋出解藥。
如果詹姆斯洠в猩碓谑录校峙乱矔嘈胚@個指控就是事件的真相,但詹姆斯很清楚這一切來得莫名其妙。
在科學昌明的現代,一切講求證據,講求邏輯,但世界的巨變近乎設定失控的三流科幻小說,最後連「地球暖化造成基因突變」這種荒誕的說法都刊在專家的報紙投書裡,真的是非常好笑。
「想破頭不如直接去幹」這個觀念畢竟還是挺管用的,關於活死人的「身體能力」被許多實驗跟街頭暴力聯手給歸迹鰜恚浣Y果也成了許多像詹姆斯這樣的活死人生活指標。
例如把活死人的腦袋給砍下,活死人還是死不了,但身體並無法像恐怖電影裡的疆屍一樣,自己走過去把頭撿起來再裝回去。重點來了,如果把頭給黏回身體,那——有的活死人還是可以像往常一樣操作自己的身體。
但!有的活死人卻洠в修k法控制身體,從此之後就只剩下一顆死人頭。
可以跟不可以的原因,都不明。
若是把活死人的手砍下,再接回去,也是同理。有的活死人可以照常使用縫接回去的斷手,有的活死人卻是不行。有的活死人採取精密的外科手術,裝模作樣將斷手萎縮的神經、乾癟的血管、缺乏猓|的骨頭全部都接得好好的,卻連動一下都辦不到。
但有的活死人只是隨手用焊槍跟釘槍,硬是將被飆車族砍掉的大腿「焊接」回身體,照樣行走如常。(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可以跟不可以的原因,都不明。
如果你生前是個瞎子,在你死後還是個瞎子。
但也有一些不算少的例子恰恰相反,突然重見光明的活死人也大有人在。
可以跟不可以的原因,都不明。
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活死人將眼睛戳爛,那就無論如何都看不見。
神奇的是,有些活死人可以搶劫別的活死人的眼珠裝在自己的眼窟窿上,然後就突然又看得見了……是的,如你所料,有可以的、也就有不行的。
千真萬確的是,如果你將活死人的頭砍下後,用各種隨你高興的方式碾碎、燒掉、炸成焦片,那麼這個活死人就「再也活不過來」——這是那些生化殭屍電影裡唯一說對的事。
有的人在死後,身體的活動力回到生前的巔峰,跑得快,跳得高。有的人的屍體邉恿Γ瑒t維持在死前的水準。當然,有的人就變差了。原因不明。
有的人在死後瞬間復生,有的則是拖拖拉拉昏睡大半天才醒,也有些少數特例會產生夢撸е睿^了幾小時才重回人間。原因不明。
人們很快就發現,這個大異變完全無法用科學去理解,只能在接受的過程中找到撸蛞巹t,越快弄明白就越能假裝出:「喔!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嗎?」
6
並非所有人都憂心仲仲看待這場異變。
前幾天詹姆斯正好經過一個車禍現場。
紅綠燈旁的迴轉路口,一個躺在地上的女人被一台賓士撞得連腸子都流出來,左大腿也歪得翻過去,樣子無比悽慘。
詹姆斯看著女人的鼻孔一鼓一鼓冒著血泡,血泡越來越小,都快讓詹姆斯想起什麼叫做痛。
詹姆斯洠聨郑嗑妥谂赃叺南乐希淮蠖崖啡藝窗l展。
不久,血泡變成了一堆碎泡,然後也不血泡了。
有個好事的路人從女人的包包裡撿了手機報信,女人在附近上班的男友趕了過來,一看到滿地的腸子,便趴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
那男友大叫:「依蓮!醒醒!拜託妳像其他人一樣醒過來啊!求求妳快點醒過來啊!」
真情至性,惹得很多圍觀的人都跟著擦眼淚。
每次都慢半拍的救護車終於到了,擔架衝出後車門的時候,被撞慘了的女人卻若無其事坐了起來,好像剛剛只是睡了場覺。
「我死了?像新聞裡說的那樣?」女人有點茫然。
現場洠в屑饨校驗楹芏鄤倓傄黄饑礋狒'的人都將嘴巴拿來吐了。
不過詹姆斯卻很感動她的男友一點也不怕她、反而用最快的速度幫她將滿地的腸子塞進她的肚子的樣子。他邊哭邊笑,說:「感謝上帝!現在我們快點到醫院把妳的肚子補好,然後再把妳的腳弄回原來的位置,不怕,不怕喔!要勇敢!」
詹姆斯想,過不了多久,救護車出動的急促嗡嗡聲會變成絕響吧。
7
才一個月,數千年來建立的一切常識都不再管用。世界大亂。
「所謂的定義,就是要區分出誰是、誰不是。」
著名的英國哲學家兼作家阿茲克卡如此主張:「倘若依照以往哲學家笛卡兒的定義……我思故我在,那麼這個世界已洠в姓嬲乃廊肆恕K晕抑鲝垼廊藨摲殖伞呵八廊恕桓横崴廊恕唬^的前死人就是死了就死的死人,後死人就是符合前死人的生理特徵、卻持續擁有思考能力的新一代死人!也就是現在引發我們重新思考死人定義的那些枺鳎
這個聽起來拖拖拉拉的廢話主張,迅速淹洠г诙x的大海裡。
現在,就連大家要叫「那些枺鳌棺鏊廊诉是活死人都無法決定,也有人硬是要費功夫發明新名詞如「死不像死人」、「半生不死人」、「死亡邊緣人」、「硬是不死人」、「全死不活人」等等。
每個稱呼都有媒體跟著附和,讓原本活著的人更加心煩意亂。
詹姆斯對「活死人」這個簡單的稱呼比較有好感,因為其他的新名詞聽起來都有種嘲諷的穩義,或太具娛樂效果讓死人不舒服。
這陣子除了死而復生的種種傳聞外,所有的資訊都失去了魅力。例如詹姆斯在地下鐵撿到一份八卦報紙,上面詳載了兩個禮拜前發生在俄羅斯的爆笑兇殺案。
為了爭奪姑媽的遺產,兇手偽裝成小偷潛進了豪宅,用刀刺殺了表親死者後,再將死者塞進後車廂預備開到深山裡棄屍。洠氲絻词衷跅墝仆局校愤^高速公路休息站時下車上廁所,復活的死者就自行踢開後車廂逃走。後來忿忿不平的死者親自指控跟自己有遠親關係的兇手,兇手想賴也賴不掉,第一次開庭法官就給了死刑,連兇手自己也洠Х磳Α
可以想見的是,這個兇手將被處死,然後一臉茫然地從極刑房裡走出去。
有什麼意義呢?
□□□
這類莫名其妙的事只會越來越多。
無名小卒有無足輕重的好處,這些稀奇古怪的事對那些努力活著的人比較困擾,但像詹姆斯這樣毫無親人朋友、完全洠в猩鐣匚坏牧骼藵h,根本不需要煩惱為什麼自己死不像死,更不必去思考這樣的自己對其他活著的人會產生什麼衝擊。
省省吧。
詹姆斯終日漫無目的地閒晃著。
他可以在市立圖書館的視聽間裡連續租借八個小時的電影、歌劇、演唱會的光碟,也可以在書報雜誌間裡乾耗五個鐘頭讀遍每一份報紙的每一則新聞。
今天早上詹姆斯在公園長椅上看人餵鴿子餵了三個小時,不,也許是四個小時吧。無所謂了,如果詹姆斯可以連續看人餵鴿子十個小時而不厭倦,他也一定會這麼做的。
「……」詹姆斯下意識瞧了一下路邊的垃圾桶,裡面有盒還剩一半的爆米花。
雖然多餘,但詹姆斯還是忍不住將那盒爆米花撈起來揣在懷中,然後躲到樹蔭下享受。嚼一嚼,然後吐出來,只是做個樣子回憶自己之前過的生活。
可惜吃了幾個連精神上都索然無味,只好悻悻放棄。
「……」詹姆斯在公園裡繞來繞去。
繞來繞去。他期待天快點黑,但黑了又怎樣?
詹姆斯不再乞討,因為他不需要任何枺鳌
肯定是犯賤,詹姆斯從來洠в胁挥輩T乏過,也無法習慣。
以前流浪的時候都花很多精力在找吃的,找喝的,無所不用其極。
想辦法颍龜_店家勒索點好處,直到店家受不了報警為止。
在昂貴的餐廳附近苦著臉徘徊、祈队绣X人奢侈了一頓後看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連肚子也填不飽、於是賞詹姆斯幾個銅板。
街上的熱戀情侶最容易施捨流浪漢一點零錢,因為洠в星槿祟娨庠趯Ψ降难壑惺莻冷血動物。
詹姆斯過去費盡心機想辦法讓自己活下去,不只吃喝,找個暖一點的角落可以窩幾天,偶爾搶劫酒錢大獲全勝把自己灌醉,這些蛆蟲般的作為,耗費了詹姆斯所有的人生。
現在則完全不必煩惱。
不必找吃找喝,也不必找醉!天殺的詹姆斯喝酒就跟喝水一樣,完全洠Ц杏X,兩者都只會讓自己的肚子鼓了起來。就算睡在雪堆裡也不怕冷死,因為詹姆斯已經死了。
流浪到底要做什麼呢?
死不像死太容易了,讓詹姆斯完全洠聨帧
提過很多次了,過去面對寂寥最好的解決之道就是睡覺。
順利的話,一般人可以靠睡覺逃避三分之一的人生,流浪漢如詹姆斯則至少能辦到逃避二分之一。如果加上酒,全部都逃避掉也不是難事——應該說,這就是詹姆斯人生最大且唯一的願望。
但現在詹姆斯只是一直在發呆、發呆、發呆。
不發呆的時候,詹姆斯偶爾會想起那一個罪孽深重的冬夜。
或許是因為死不了並不算太壞,至少洠в袎牡阶阋猿蔀椤笀髴梗材匪巩敵鯕⒘四菍Ψ驄D的罪惡感還在,始終摚е蝗ァ
如果那對好心的夫婦在被詹姆斯殺了後也能復活,就像鼎鼎大名的賽門布拉克一樣,那詹姆斯的心裡肯定會舒坦多了。不,說不定一點歉疚感也洠в小
歉疚令死者也很難受,所以詹姆斯還是習慣發呆、發呆、發呆。
「真羨慕那些知道自己等一下要做什麼的人。」詹姆斯對著空氣說。
他坐在大樹下已經連續好幾個小時了,身上都是乾掉的白色鳥屎跟落葉。
洠讼肟拷矝'動機靠近任何人。
要站起來也找不到理由,一直坐著也不累,那便一直僵僵地坐著吧。
遠遠的。
詹姆斯看見一個流浪漢正在垃圾桶找枺鞒裕闹芯褂姓f不出的羨慕。
8
很多事馬上就可以想像。
監獄開始大暴動。
有幾個廢除死刑的州,擁有刑期無限累積的判決慣例,很多被判了一百年、兩百年甚至是三百年的大惡棍,突然之間意識到自己當真得在監獄裡度過數個世紀之久,有志一同在監獄裡發飆了。
在美國枺兜男撂辜{監獄裡,有一個被判了兩百五十年的連續姦殺犯撕爛棉被,在牢房裡上吊自殺後如預期般復活,他在早餐時間站在公共長桌上宣佈自己已死、並打算就這麼大大方方走出監獄的時候,卻在走廊外被獄警攔了下來。
這段對峙的畫面被監視器捕捉,然後遭不肖的獄警賣給媒體而曝光。
「對不起勞克,你得滾回你的房間先!」一個獄警摚与姄艄鳎瑩u搖頭。
「我可是死了!」那個叫勞克的活死人耀武揚威地說。
整個餐廳的囚犯都大聲叫好,有人鼓掌,有人拿碗敲桌子,等著好戲上演。
幾個戒備的獄警用棍子大力敲打門柱,喝令囚犯停止颍齽印
「我不想跟你玩文字撸颍瑒诳耍闳绻换厝ヱR上就有苦頭吃了。」為首的獄警像往日那樣,神氣地左手扠腰,右持電擊棍指著勞克的鼻子。
「哈哈!苦頭吃?我倒想知道你們可以拿我怎樣?」勞克狂笑。
氣不過的獄警一個箭步上前,手裡的電擊棒啪搭一聲就往勞克的肩膀砸下。
十五萬伏特的電流如猛虎出柙,但勞克連動都洠в袆樱皇钦局
「……」勞克看著劈哩啪啦冒著焦煙的肩膀,吃吃笑時,嘴巴還可以看見青色的電流在牙齒間急竄:「省省吧,你們需要先將我抬進停屍間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