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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天地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
欲以观其妙
常有
欲以观其微
此两者
同出而异名
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
众妙之门……
天哪!居然是……居然是……
我和孙子楚彼此看了一眼;表情都是不可思议;随后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这十二个字正是老子的《道德经》的开篇,接下去的文字也与我们的记忆相符,从头到尾总共是五千多个字,却几乎是一部中国古代哲学的百科全书。
老子是与孔子同时代的人物;也是影响中国两千多年的大哲学家。民间传说老子母亲怀孕八十一年;他生下来就须发皆白;故名“老子”。老子晚年在函谷关留下一篇五千多字的奇文,之后便往西方远游去了。这篇奇文上篇以“道可道,非常道”开头,被后人称为“道篇”;下篇以“上德不德,是以有德”开始,被后人称为“德篇”,总共八十一章合称《道德经》,又称《老子》。
太不可思议了,老屋地板上竟镌刻着宇宙图和《道德经》,余问天还是道家信徒?
越来越感到诡异,当年这里是迷宫的中心,余问天用了十五年的光阴,完成了巨著《迷宫梦》,然后便随着他的小说一同消失了。他的曾孙余淮竟成了一战的间谍,而这对祖孙的故事,都被博尔赫斯写进了《小径分岔的花园》。趁着现在还看得清,孙子楚掏出数码相机,将地板上的天文图和《道德经》都拍了下来。
走出这间令人窒息的屋子后,我们马上深呼吸起来,再晚几分钟恐怕要活活呛死了。
径直走出迷宫遗址,余村长一直在外面等着,看到我们灰头土脸的样子,他还拿来了毛巾和水杯。擦了擦脸和头发,总算像个人样了,又喝了几杯水,仿佛刚做了激烈的户外运动。
村长摇着头问:“你们发现屋子里的地板了吗?”
“对,地板上刻着天象图,还有老子的《道德经》全文。”孙子楚依然在大口喘气,“这些图案和文字都是什么人留下的?”
“在我出生之前就有了,传说是崔鹏公留下来的。谁都看不懂那些奇怪的图案,但《道德经》我还是知道的。”
我忽然问道:“你带英国的弗格森教授去那儿看了吗?”
“是的,英国教授一定要看看迷宫花园,我就带他过来,还陪他到了那屋子里。”
“他也看到地板上的天象图和《道德经》了吗?”
“嗯,英国老头看到那些以后,也是非常吃惊。那个翻译还把《道德经》解释了一遍给他听。然后,我就把他们送走了。”
我和孙子楚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余村长留我们吃了午饭,农家饭菜特别香,竟是这几个月尝到的最佳美味。原来,他想请我们多写写文章,给他们余家老宅宣传一下,这样就能吸引外面的游客,把这里开发成旅游景点了。孙子楚满口答应下来,不知是认真还是敷衍。
与余家村作别后,我们来到村口的越野车旁。我拉住孙子楚,指着旁边一座小山丘说:“想不想爬上去看看?”
孙子楚摇了摇头:“这个山没有攀岩的价值啊。”
“哎呀!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们先爬上去再说吧。”
说着我就把他给扔下了,自顾自地跑向了那座小丘,孙子楚也跟在后面过来了。
山丘上种了许多枇杷果树,坡度也不是很陡,我们很快就爬上到了丘顶上。
顶上是一下块平地,没种什么果树,四周望去视野开阔。正前方是浩浩荡荡的太湖,对岸隐约可见东洞庭山,山脚下正好就是迷宫花园的遗址。
从这里看下去一马平川,迷宫所有的道路都一览无余,感觉像坐在飞机上,俯视某个战争工事。
孙子楚已明白了我意思:“怪不得你要上来啊,这下整个迷宫都暴露在我们眼前了。”
其实,刚才我在下面是,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小山丘。
果然不出所料,正午的阳光照在遗址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迷宫中心的那个屋子特别显眼,有一天小径正好通到它的门口,我从孙子楚手里接过望远镜,仔细看着那条小径,它弯弯曲曲的绕着屋子,还有许许多多条岔路从旁边伸出去,其中有的路就成了死胡同。但那条小径始终没有中断,经过无数个圈子和岔路之后,终于通到了迷宫花园的最外面。
就是这条路!
如果站在底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也只有站在这个小山丘上,居高临下俯瞰,才有可能发现这条路。但在迷宫烧毁以前,花园里一定种满了高大茂密的树木,还有许多高墙,即便站在小山上,视线也会被树木和墙遮挡,小径也会被庞大的树冠覆盖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就这样我们找到了通往迷宫中心的道路。
我让孙子楚用数码相机把下面的遗址全都拍下来。他用了最大的图像尺寸,模仿航拍角度,将整个迷宫都收入了镜头里,尤其是那条最关键的道路。
虽然没找到《迷宫梦》这本书,但破解了中国版“小径分岔的花园”的迷宫道路,也算是一项额外的收获。
我们迅速下了小山丘,孙子楚发动他的越野车,想要开往最近的旅游景点,却被我硬拉到了最近的小镇上。
当孙子楚一百个不满意时,我已经找到了一家网吧,把数码相机里的照片全部输到电脑上。
我仔细看了看丘顶上拍的那些照片,整个迷宫花园的遗址都进来了,而且拍得非常清晰详实,凡是道路都有卵石或石板铺着,旁边则长满了荒草,看上去一目了然。
随即我打开了电脑里的Photoshop软件,使用画笔功能编辑那些照片,将通往迷宫中心的那条小径勾了出来,这样就可以尽量方便观看了。
孙子楚坐在我旁边,摇着头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有一种预感,这些图片将对春雨有帮助。”
接着我又检查了一遍,将图片编辑到最方便查看的程度,几乎等于画了一张迷宫路线图。
然后,我打开我的电子邮件,将今天孙子楚拍的那些照片(包括小屋地板上的宇宙图与《道德经》),连同刚才编辑过的迷宫地图,一同发到了春雨的邮箱里。
我拍了一下大腿,今天算是大功告成啦!仰头靠在座椅上,感到都快要累趴下了。
接着,我被孙子楚拖出了网吧,坐上越野车,开始了今天的西山半日游……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月31日凌晨0点
伦敦以南的萨塞克斯郡。
距离大都市区有几十英里了,两边的景色也由工厂和别墅,变成了乡村和田野。春雨坐在空旷的巴士上,整辆车只坐了不到十个人。她撑着下巴,注视着英格兰南部的天空,一些雨点正打在车窗上,远方的视野渐渐就在雨雾中模糊了。
经历了昨晚之后,她对旋转门饭店更感到恐惧了——明明目睹了一个老人死去,几分钟后尸体却不翼而飞了,真不知道还会再发生什么!显然那老人从小径分岔的花园里跑出来,奇怪的是他如何走出迷宫的呢?但也有可能他刚进去就出来了,但不管怎么说,他的死至少印证了艾伯特的话:小径分岔的花园“极度危险”。
清晨醒来的时候,她一度想要离开旋转门饭店。但她确信高玄就在这里,已经跨越了几万公里来寻找他,现在几乎已近在咫尺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该怎么办?忽然又想起了龙舟,他昨天来告诉春雨,今天上午就是弗格森教授的葬礼,还给了她一个地址,是伦敦南面萨塞克斯郡的一个公墓,距离旋转门有数十英里之遥,实在太远了。
春雨思前想后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参加葬礼,因为教授生前最后接触到的人就是她,在教授身上还后许多谜没有解开,或许都会对她有用。至于昨天龙舟对她说的那句话,就当做是普通的赞美吧。
巴士开了将近一个钟头,在上海都快到苏州了。终于巴士停了下来,黑人司机提醒春雨该下车了。
下车后是条宽阔的岔路,春雨远远地看见教堂的十字架。在英格兰乡野的小路上,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撑着伞孤独地走了十分钟,来到了一座静谧的公墓。
这片墓园并不大,大约矗立着几百个十字形墓碑,有十几个人正围在其中一处,全都穿着黑色的西装,看来是在举行葬礼仪式。
走近果然看到了龙舟,他在一群洋人中特别扎眼。春雨悄悄的走到他身边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龙舟吓得乱叫了一声。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当龙舟看到是春雨以后,表情也特别尴尬,急忙把她拉到了旁边,低声说:“唉呀,你可把我给吓死了。”
春雨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滑稽样子,差点要笑出声来了,但因为这里是墓地,她只能强忍着:“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拜托,这里是墓地啊。你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在背后拍我一下,我还以为是哪个女鬼,从棺材里爬出来了呢。”
这句话让她又好气又好笑:“你才是鬼呢!”
龙舟也撑着伞,表情又恢复了葬礼的严肃:“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
“我不知道。”春雨的眼神有些茫然,细雨中的墓地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些幽灵的呐喊此起彼伏,“还是来看看吧。”
“今天来的人这么少,难道也是人走茶凉?”
龙舟有些心寒了。教授活着时常领取各种科学奖项,参加许多国际学术会议,也算是科学界的大腕人物了。没想到他的葬礼竟如此冷清,再加上这阴惨的雨天,龙舟忍不住掉了些眼泪。毕竟教授带了他整整三年,若没有教授的提拔,他今天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牧师来到墓前,为马克·弗格森教授做了最后的祈祷,撑伞的人们都在胸前画了十字。然后,人们把教授的棺材放入了墓穴中。龙舟作为教授的学生,也拉着一根绳子为他入葬。
忽然,他想到教授几天前做过尸检,大概肚子上还留着解剖的疤痕吧——这个可怜的老头啊,一辈子无亲无故的,最后只能由他这个学生来送终,想到这里不禁低声抽泣了起来。
终于,棺材安放在了墓穴中,参加葬礼的的人拿起铲子,将泥土铲到墓穴里面,渐渐覆盖了棺材,直到墓穴被填平为止,也和中国人的习俗一样入土为安了。
葬礼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龙舟交给春雨一束白花,让她放到教授墓碑前。
春雨看着教授的墓碑,半晌都没有挪动脚步,冰凉的雨点打到她脸上,回头环视墓园一圈,其他人都已散去了,偌大的墓地上,只剩下她和龙舟两个年轻的中国人。
这里总和凄凉的起场比较接近,春雨又想起昨晚可怕的经历,觉得和弗格森教授有些相像,便全都如实地告诉了龙舟。
听完春雨详细的讲述后,龙舟自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墓地听人说这种事情,感觉又与平时不同。他低头想了想说:“你说那个老头身材高大,长长的白发,衣服上都是补丁,像个老嬉皮士?”
“没错,就是他。”
龙舟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好像在哪儿见过,又记不起来了。”
忽然,春雨感到有双眼睛似乎在盯着他们,她回头看了看身后,只见几十米外的一个墓碑后面,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她立刻就认出这个人,他盖博式的胡子式最明显的标志了。
没错,是旋转门饭店的老板——乔治·艾伯特。
他怎么会在这里?
当春雨和艾伯特的目光相撞时,他马上转身离开了墓碑。
不,一定要跟上去问个明白。春雨立即拉了拉龙舟,向艾伯特的方向追赶过去,而龙舟还没有明白过来:“你在干吗?”
“有人在监视我们,快一点!”
跑出墓地,来到了教堂底下。她看见艾伯特钻进了一辆汽车,迅速的离开了此地。
同时,春雨也看到了龙舟的蓝色POLO,便催促他赶紧上车去追赶。
龙舟虽然摸不到头脑,但还是飞快地钻进了车子。春雨坐上副驾驶位置后,便猛踩油门追了上去。
乡间小路不是很好开,与前面艾伯特的车子,始终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龙舟跟着他驶上了公路,没想到艾伯特并未向伦敦城区方向开,而是转向了南面。
这不是离旋转门越来越远吗?龙舟来不及想这些了,加大油门跟在后面。
雨中的公路上没什么车,艾伯特的车子一直都在视野范围内,而且是辆红色的沃尔沃,在灰色的背景中特别醒目。
“他是谁啊?”
“旋转门的老板,艾伯特。”
于是,龙舟加大油门追上去。但前面艾伯特也开的飞快,两辆车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往南开了半个多小时,景色渐渐开阔起来,苍凉的天际下,飘来带着咸味的空气。
“前面就是英吉利海峡了!“
龙舟握着方向盘喊道,春雨的心一下子紧起来了,公路越来越狭窄了,两边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渐渐连树木都看不到了。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弯道,红色的沃尔沃拐弯后就消失了。
等到龙舟的POLO拐过弯,才发现四周是一片乱石堆,只有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