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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主义者一旦被捕就会变成保守主义者。蹲了三年大牢后。比奇对他曾经判过的许多人怀有一种痛惜之情。都是些比面前的巴斯特犯的罪严重得多的人,还有一些需要好运的孩子。
费恩·雅伯注视着、聆听着,对这位年轻人产生了巨大的同情。
特朗博尔的每一个人都有悲惨的故事。在一个月里听完他们的故事后,雅伯就几乎什么都不相信了。但巴斯特是可信的。在今后的四十八年里,他将渐渐沉沦下去。在监狱里花的都是纳税人的钱,一天三餐,晚上睡在舒适温暖的床上。据最新估计,一个在联邦监狱服刑的犯人一年花去政府三万一千美元。这是多大的浪费啊。特朗博尔监狱里有一半犯人无所事事。他们都是非暴力罪犯,本来可以用处以高额罚款和强制社区劳动的方法惩罚他们。
乔·罗伊·斯派塞听着巴斯特的动人故事,心里掂量着这孩子将来会对他们有什么用处。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在斯派塞看来,安哥拉骗局中电话没有用好。三兄弟年纪都大了,只是在假装年轻人写信。如果他们打电话给笔友,比如说假扮成二十八岁的精力充沛的里基给衣阿华的昆斯·加比打电话,风险太大了。但如果用巴斯特这样的年轻人为他们干,他们就能够让任何潜在的牺牲品对他们深信不疑。特朗博尔有许多年轻人,斯派塞也曾经考虑过其中几个。但他们都是罪犯,他不信任他们。巴斯特刚进来,看来还是无辜的,而且他有求于他们。可以操纵他为他们干。
第二个可能性是第一个可能性的必然产物。如果巴斯特人了伙,他乔·罗伊出狱时还有巴斯特在。这个骗局实在是有利可图,舍不得放弃:比奇和雅伯是写信的好手,但他们没有生意细胞。或许,斯派塞能够把年轻的巴斯特练成一把好手,将来代替他的位置,把他那份钱转到外面去。
这只不过是一种想法而已。
“你有钱吗?”斯派塞问。
“没有,先生,我们失去了一切。”
“没有家里人或者亲戚朋友能帮你负担法律费用吗?”
“没有,先生。什么法律费用?”
“我们审案和帮助上诉通常是要收费的。”
“我可是身无分文啊,先生。”
“我想我们可以帮你。”比奇说。反正斯派塞又不会做上诉案子,这家伙连高中都没毕业。
“你不是在说把它当做无偿法律援助吧?”雅伯对比奇说。
“无什么?”斯派塞问。
“无偿法律援助。”
“那是什么玩意儿?”
“免费法律援助。”比奇说。
“免费法律援助。谁做?”
“律师啊。”雅伯解释说,“每一位律师都要贡献出几个小时的时间帮助没钱打官司的人。”
“这是英国古代的普通法中规定的。”比奇补充说,把斯派塞搞得更是一头雾水。
“我们这儿从不接受这一条。是吗?”斯派塞说。
“我们会复审你的案子,”雅伯对巴斯特说,“不过请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谢谢。”
他们一起离开了餐厅,三位前法官穿着绿袍子,身后跟着一个惊恐的年轻犯人。这位年轻人虽然很害怕,但也非常好奇。
第二十二章布兰特从宾夕法尼亚州发来的回信语气急切。
亲爱的里基:
哇!多好的照片!我打算来得更早一点。我四月二十日到那儿。你在吗?如果在,到时房子就归我们俩享用啦,因为我的妻子在这里还要呆两周。可怜的女人。我们结婚已经二十年了,她竟对我一无所知。
这里有一张我的照片。身后是我的利尔喷气式飞机,是我心爱的玩具之一。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乘上它去兜兜风。
请马上给我写信。
诚挚的布兰特信上没有姓,但这并不成问题。他们将尽快设法弄清楚。
斯派塞检查了一下邮戳,这封信如何在杰克逊维尔和费城之间急速递送的情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信里的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张四乘六的快照,极像快速致富之类的广告,做广告的人带着自豪的微笑,旁边是他的喷气式飞机、罗尔斯-罗伊斯轿车,可能还会加上他最新的太太。布兰特站在飞机旁,面带微笑,潇洒地穿着网球短裤和运动衫,没有罗尔斯-罗伊斯轿车,但身边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中年妇女。
他们收集的照片越来越多,然而笔友把与妻子的合影寄来还是第一次。斯派塞感到蹊跷,但想到布兰特在两封信中均提到过她,便不再感到惊讶。这个骗局永远都很灵,因为不顾风险愿意上钩者会源源不断。
布兰特自己身体健康,黑黝黝的皮肤,深色的短发中有少许白发,蓄着胡须。他不是特别英俊。但这关斯派塞什么事?
为什么这么富的人还这样粗心大意?因为他一直在碰运气而且从未被人发现。因为这是一种生活方式。等他们引他上钩把钱骗到手后,布兰特就会悠着点儿喽,他会避开私人广告和匿名情人。但这是暂时的,像布兰特这种争强好胜的人过不了多久便会故态复萌的。
斯派塞知道,随意找同性恋伙伴的刺激会使人忘记风险。可是他仍然觉得烦,因为他每天都得费工夫去装得像一个同性恋者一样思考问题。
比奇和雅伯看了信,然后研究起这张照片来。这个拥挤的小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这是一桩大买卖吗?
“想想看,那架喷气式飞机值多少钱啊。”斯派塞说。三个人都笑起来,笑声里有点紧张,他们似乎吃不准这件事到底可不可信。
“值两三百万。”比奇说。他来自得克萨斯,和一位富婆结过婚,所以另外两个人都认为他比他们更了解喷气式飞机,“是一架小型利尔飞机。”
斯派塞只求拥有一架小型赛斯那就够了,什么都成,只要能带他离开地面飞往别处就行。雅伯不想要飞机,他想要头等舱机票,那里会有人给你送来香槟和两份菜单,另外还可以观赏自选电影。坐头等舱越洋过海,远离这个国家。
“让我们敲他一下。”雅伯说。
“敲多少?”比奇仍盯着那张照片。
“至少五十万。”斯派塞说,“假使得手,回头我们再变本加厉多敲点。”
他们坐在那里不说话,每个人都在盘算着五十万美金中自己的一份。他们都想到了特雷弗要得三分之一。他首先拿走十六万七千美元,然后他们三个各得十一万一千美元,对犯人而言虽不算少,但应该比这多得多。律师凭什么拿那么多?
“我们要减少付给特雷弗的费用。”斯派塞宣布,“近来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从现在起,这笔钱由四个人平分,他得其中一份。”
“他不会答应。”雅伯说。
“他别无选择。”
“这样才算公平,”比奇说,“我们在做事,他拿的却比我们多。我赞成减少给他的钱。”
“星期四我会搞定这件事。”
两天后,四点刚过,特雷弗就到了特朗博尔,浓浓的醉意在经过两个小时的午餐和一个小时的午休后并未完全消失。
乔·罗伊似乎格外谨慎。他把需寄出的信递给对方,但手里却拿着一个特大号的红信封:“我们准备敲这个家伙一下。”他用信封敲着桌子说。
“他是谁?”
“叫布兰特什么的,住在费城附近。他只写信不露面,所以要引蛇出洞。”
“敲多少钱?”
“五十万。”
特雷弗红红的眼睛眯成细线,干裂的双唇忽然张开。他算了一下——十六万七千美元将落入他的腰包。他的航海生涯突然愈来愈近了,也许在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动身去加勒比海之前无需凑足整整一百万块,也许一半就够了,这个数目已指日可待了。
“你在骗我。”他说,虽然知道斯派塞没有骗他。斯派塞没有幽默感,所以提到钱时他一定是认真的。
“我没骗你,而且我们要改变你的分成比例。”
“该死的才说话不算数呢。成交就要像成交。”
“交易永远不是一成不变的。从现在起,你得到的和我们一样多。四分之一。”
“没门。”
“那么你被解雇了。”
“你们解雇不了我。”
“我已经解雇你了。什么,你以为我们不会另找一个邪门的律师为我们送信?”
“我知道得太多了。”特雷弗说,他涨红了脸,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不要自视甚高。你不值那么多。”
“不,我值。这儿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们也知道,大亨。不同的是我们已经进了监狱。损失最大的人是你。你要是硬要和我作对,你也会进来和我们呆在一起的。”
特雷弗痛苦地皱皱眉头,然后闭上眼睛。他无力进行争辩。
昨晚为什么在彼得烤菜馆呆那么晚?和斯派塞见面应当头脑敏锐。相反,他感到很累,而且是半醒半醉。
他感到头晕,觉得自己会再次生病。他又算了一次。他们在就十六万七千美金和十二万五千美金的差额争论不休。说实话,两个数字对特雷弗而言都不错。他不能冒被解雇的险,因为他己经疏远了本来就不多的客户,他呆在办公室里的时间减少了,也不愿回客户的电话了。他已经找到了更大的财源。让海滩上的那些步行来的微不足道的顾客见鬼去吧。况且,他不是斯派塞的对手。此人没有良心,吝裔,会算计人,嗜财如命。
“比奇和雅伯同意吗?”他明知故问,同时也清楚,即使他们不同意,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当然同意。事情都是他们做的,凭什么你拿得比他们多?”
看上去确实有点不公平:“行,行。”特雷弗说,心里还是不舒服,“让你们坐牢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喝多了吧?”
“没有,你问这个干吗?”
“我认识酒鬼,很多很多酒鬼。你看上去像从地狱来的。”
“谢谢。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我自己管。”
“成交。但没有人会找一个酒鬼做律师,我们干的事都是非法的,钱都归你管。在酒吧里稍微松一松口,便会有人向你发问。”
“我能管好自己。”
“很好。同时要注意你的背后,我们在榨取钱财,伤害别人,如果我在圈套另一头的话,我不禁要清醒一下,先问清几个问题,然后才肯掏出钱来。”
“他们会很害怕的。”
“无论如何要睁开眼睛,保持清醒,提高警惕对你很重要。”
“多谢。还有别的事吗?”
“是的。我带来几个赌局。”
接下来是做他俩之间的重要事情。斯派塞打开一张报纸,两人便开始下注。
特雷弗在特朗博尔边上的一家乡村小店里买了一夸脱啤酒,边吸饮边慢悠悠地回到杰克逊维尔。他竭力不去想他们的钱,但他的思想已失去了控制。在他们的账户上,有二十五万多美元在海外。那笔钱他随时可以拿到。再加上五十万块,他忍不住要加一加——七十五万美元!
他不会因窃取赃款而被抓住,这才是绝妙之处。三兄弟的受害者不投诉是因为他们羞于启齿,他们没有犯法,只是觉得害怕。另一方面三兄弟是在犯罪,如果他们的钱没了,他们找谁去要?
他必须放弃这些念头。
可是三兄弟又怎么能捉住他?他会乘船在他们从未听说过的岛屿间漂泊。当他们最后刑满获释时,他们会有精力、金钱和毅力去追他吗?当然不会。那时他们都已经老了,比奇很可能会死在特朗博尔。
“别胡思乱想。”他冲自己喊道。
他走到爪哇海滩喝了三小杯,然后回到办公室决定做点有成效的事。他上网查到了几个费城私人侦探的名字,他打电话时已经快到六点了。前两个是留言机。
第三个电话是打到帕格诺奇办公室的,接电话的正好是侦探本人。特雷弗解释说他是佛罗里达的律师。在上达比有一份急活要找人干。
“好呀,什么活?”
“我在跟踪这儿的一些邮件。”特雷弗不假思素地说。这类事他做过很多,所以他能够应付自如,“一桩很大的离婚案,找我的是妻子。我认为丈夫藏了钱。无论如何,我需要有人调查一下是谁在租用某个邮箱。
“你想行骗。”
“哦,不,我是认真的。”
“你想让我窥探邮局?”
“这只是基本的侦探工作。”
“听着,伙计,我很忙,打电话找别人吧。”帕格诺奇挂断电话,去处理更重要的事情去了。特雷弗小声骂了他一通之后,开始拨打下一个号码,他又试了两次,都是留言机,于是索性挂断,等第二天再打。
大街对面,克罗克纳又听了一会儿与帕格诺奇的简短对话,然后打电话给兰利。这个谜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