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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高度,五十米,一百米……
尼斯,应该是往北……油箱里没多少油了……怎么会这样?!
皓恩带他飞的时候,他只顾看皓恩如何操作,却忘了看油表。
百密一疏。
小小的一个疏漏,却是致命的疏漏!
然而,他已经没有退路!
前面横着的,是刀山火海也好,炼狱油锅也好,他都只能不眨眼地往前闯。
是骆皓恩逼得他如此决绝。
这些日子,他一直一直地往下跌,已经跌破了自己的底线。
他只有把自己放在刀锋上,让锐利的割痛将自己的心神唤回。
他必须离开、忘记,抹灭这一切。
17
刺耳的警报声似乎要刺穿耳膜,放大的回声,一波接一波地扩散在空气里。
皓恩本能地意识到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似给万能胶胶住了,怎样用力也睁不开。
头好痛,腰也好痛,还有那里,象被火燎过一样。
身体象一堆棉花,松软、绵薄,体内的力量集中不起来。
昨晚在游泳池跟传晖纵情欢好过后,皓恩觉得骨骼象是要散开了,这里那里都酸痛难忍。
皓恩怕自己在夜里辗转反侧扰了传晖的睡眠,特地在睡前服了一片消炎药、半片安眠药。
然后,他躺在床上和传晖说话,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沉了。
警报声激颤着,无可回避地穿进神经,回荡在脑子里。
皓恩艰难地睁开睡意惺松的眼睛,撑起疲软的身子,摸到床头柜上的内线电话,按下亮红灯的那条线。
“发生什么事?”
“有人劫……飞机……已经升空,现在还在射程以内,要不要拦截?”
出于直觉,皓恩侧过脸,他发现昨晚好好睡在身旁的传晖不见了踪影。
皓恩伸手摸一下传晖那一边的枕头和床单,只觉得手底下毫无温度。
不用假设传晖在浴室或客厅。很明显,人已经离开多时了。
是计划周详、准确把握了时机的逃跑。
传晖,你真是够冷静!
选择这个时间离开,说你冷血也不为过。
在我把我的身体、我的心一并捧了给你之后,你就这样毫无余地转身离去。
劫机,你够勇猛!
堪比詹姆斯。邦德,可以拿冒险勋章了。
塔楼监控台在问,“要不要用武力拦截?”
“不要用武器!叫德力特开游艇,所有会水的人都上艇,带上救生和打捞的工具。”
皓恩保持着冷静,尽可能沉着地应对着传晖给他的这个出其不意。
向塔楼监控台部署完毕,皓恩忽然记起,他带传晖飞行兜圈的时候,油箱里的油已经所剩下无几了。
要命!
皓恩瞬时出了一背的冷汗。
过去他再怎么胡闹,也没闹出过人命。
皓恩翻身下床,快速套上长裤。
他来不及穿鞋,光着脚猛冲猛窜,跌跌撞撞地冲进与塔楼监控系统互联的主控制室。
监控屏幕上,被劫的飞机歪歪扭扭地在空中盘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驾驶者连飞行中基本的平衡都掌握不了。
皓恩看出端倪。
天!传晖不会驾驶飞机。
不会驾驶飞机的人劫机逃跑。(有没有搞错啊?)
皓恩象吸入了过多的冷空气,一时之间,连肺腑也凉了。
传晖不止是要逃离他的身旁,传晖根本是在求死。
是他把传晖逼到绝路上去的。
一向冷静的人被逼得失却冷静,疯狂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皓恩打开通话器呼叫,“传晖,听到我的声音吗?现在按我的指示做:拉起红色操纵杆,启动无人驾驶系统。”
屏幕上,原本在空中忽悠乱晃的飞机逐渐平稳下来并且按设定的信息在返回岛上的停机坪。
“传晖,调整飞行高度,准备降落。”
飞机在停机坪的上空打了个转,坚决地掉头。
皓恩失色,“传晖,油箱里没油了,快掉头返回。”
飞机象断了线的风筝,被风吹送,义无返顾地飘飞出去。
皓恩忘记了身上各处的痛,赤着脚一路狂奔。他冲出屋子,追随着飞机的引擎声,穿过树林、沙滩,一直奔到海边。
到了海边,皓恩跨上摩托艇,紧追着在空中摇摆不定的直升机。
皓恩打开艇上的小型扩音器,用尽力气呼喊,“传晖,座位底下有降落伞,你马上背上伞包跳伞。”
“传晖,你有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你马上背上伞包跳伞。”
飞机在半空,似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
皓恩的心也摇摇欲坠地在往下跌。
“求你,快跳伞!”焦灼的呼喊化作变了调的哀恳。
传晖听到皓恩的呼唤。
皓恩的声音里是热而密集的痛苦。
即使悬在皓恩无法触及的半空,传晖依然感觉到皓恩的气息。
热而密集的气息炙烤包围着他,让他心神俱乱。
象开弓射出的箭,他已经,停不下来。
皓恩仰起头,看见飞机象折断了翅膀的鸟,急剧地往下坠落。
他的心,也在急速地往无底的黑暗坠落。
飞机急速的坠落,俯冲,冲入海中。
剧烈的震颤中,传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当他看见挡风玻璃上滟滟的海水,他的唇边露出了微微的笑。
迎向他的那一片湛蓝,象是,皓恩眼眸里的湛蓝,那样温柔地围拢他。
真好。
他再也没有顾忌,没有隐忧。
他会在海的深处安宁地睡眠。
他要的,只是一点安宁。
在飞机扎入海面的那一瞬,似落下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炸开了海面的宁静。往四面飞溅喷射的浪,一直喷射到半空。
皓恩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炸碎了。
他绝望地扑入水中,往飞机失事的地方游过去。
太阳正从海平面升起,云层染了热烈的色彩,似花瓣徐徐漫洒开来。
纷烂的光影在水波之间荡漾。
在探出水面换气的瞬间,皓恩沐浴着灿烂的晨光,忽然记起了童话的结局:
现在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
阳光柔和地、温暖地照在冷冷的泡沫上,因此小人鱼并没有感到灭亡,她看到光明的太阳,看到在她上面飞着的无数透明的、美丽的生物。
爱,只能是虚幻的泡沫么?
传晖驾机出逃失事,只是一个转折。直升机坠海,传晖九死一生。
不过,死也不是容易的事……
18
在飞机坠海的前一刻,求生的本能似一只无形的手,不由分说地将传晖从驾驶座上拽起,用力推到早先被他破坏掉而此刻正呈开放状态的舱门边。
大脑已呈空白状态的传晖想也没想,顺势纵身跳出了机舱。
迎向他的,是令他感到眩晕的轰然爆裂开来的湛蓝海水。
机身撞破海面的一瞬,炸开的水柱与碎浪喷上半空,发出震颤海面与天际的轰鸣。
跳入海中的传晖被眼前混乱交织的水幕模糊了视线,毫无闪避的余地,激浪将他整个人弹起,再猛力抛甩出去。
急速飞射出去的身体,重重撞在机翼的一侧。
肉体与金属剧烈的撞击中,传晖感到被撞得麻木的躯体象被一只敲碎的鸡蛋,几乎能听见骨架碎裂飞散的声音。
在无法自主的状态中,传晖被机翼反弹到纷乱汹涌的浪涛中,再从浪尖怦然跌落。
惊悚的空中抛物运动结束后,尚存有一丝意识的传晖大口地吸气。
全身的骨骼好象散开了,肢体完全失去了知觉。
稍过片刻,传晖感到了难以抑制的痛。
左下腹似是被硬物穿裂了。
来得很钝的痛,慢慢地变得尖锐。尖锐到象要将神经刺穿割裂。
传晖尝试着,想抬起手臂划水,痛得似要散碎开来的身体却没办法执行大脑的指令。
传晖知道自己伤到了要害处,根本不可能有力气划水潜游。
他索性一动不动地仰躺在海面上,抱着“时至则去”的心念,静静望向似乎一伸手就可触摸到的天空。
铺撒在海面上的光,清晨的阳光,逐渐地明亮起来。
镶了金边的云彩飘在半空,凝固的美丽姿态。
这就是死亡么?
如此安宁,如此心无旁骛。
俗世里的人与事,再也困扰不到他。
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传晖闭上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放松。
海水与阳光环绕着他,那样的温暖和煦,令他困倦得想睡。
皓恩看着快速下沉的Bell直升机,一颗心坠到谷底。
“传晖,传晖。”他用撕裂的声音呼唤。
传晖,你要怎么样都行,只要你活着。
你不能死!不能啊!
皓恩在心里哀吟、懊悔,乞求上天对他千万宽容一些。
顶着惊涛骇浪,忍着身上各处的痛,皓恩不管不顾地游到机舱的近旁,憋足气下潜,进入已经灌满水的机舱。
传晖不在机舱内。
皓恩心里升起一丝侥幸:传晖已经游出了机舱。这说明,传晖还活着……活着,活着……
皓恩逼自己做着最乐观的假设,继续在附近海面搜索。
不止是身上痛,头也好痛,心,更是痛得一阵阵的抽搐。
在皓恩感到体力不支的时候,他看见晃动的海面上飘着一抹衣料。
那颜色,是他亲自挑选的,因他觉得最配传晖清爽的气质。
传晖!
皓恩象在陷落于黑暗之时突然见到曙光,难喻的激动中,用力挣扎着游过去。
传晖安静地躺在海面,柔软得象一个梦,身上不见血迹,也没有显著的伤口,仿佛在安宁的睡眠中。
皓恩知道传晖是伤在内里。
“传晖,你不可以死!不可以!!!”
皓恩将毫无声息的传晖负在背上,硬挺着,朝前来接应的游艇游去。
小腿却抽起筋来,整个身体跟着痉挛抽痛,失控地往下沉。
不可以,不可以沉!
你身上,还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生命。
皓恩越是焦灼,越是用力,身体越是背离他的意志。
水已经没过头顶,身体象灌了铅,连一根手指头抬不起。
皓恩用仅余的一点力气,想将传晖托举出水面,然而,身体却象被漩涡吸住拖住,一味地往下坠。
在意识没入黑暗的那一刻,皓恩觉得背上的重量没有了,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身体。
近旁没有别人。
是传晖,救他的人是传晖!
他在乎着传晖,传晖,亦用自己的生命在托举着他。
要到此刻,皓恩才懂得“相濡以沫”的意思。
彼此用残存的力量,苦苦支撑着对方的生命。
这份相互的在乎与舍不下,要到了生死关头,才能显示出内里的惊心动魄。
19
等皓恩醒过来,已经在医疗救援的直升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