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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把他带到“普西芬尼”号上去。
尼姬小心地移动她的位置。她折回到她停车的地方。她把自己藏在一家离大路口20英尺的小酒店的阴影里,等着邦德和那个女人走过来。他们向码头走去。他们得经过她所在的位置,但她确信赫拉并没有看见她。邦德继续朝前走,装作好像没有见过她的样子。
她本来是可以截住他们的。她本来可以掏出手枪,阻止他们上船。但邦德脸上的表情似乎叫她别这么干。这太危险了。她需要支援。假如他们把他带到船上,那么,她在后面跟踪它,看它去什么地方,就将是一个更好的计划。邦德也许会处于危险境地,但他会照顾自己的。
正是内心的直觉告诉尼姬等待着,看看会发生什么。她会请求支援,然后安排跟踪的事。他们还不会立刻杀死邦德。他们还想让他活一会儿。
她只是希望,在他们改变主意以前,她能找到一个办法把他从游艇上救出来。
赫拉曾劈里啪啦地在邦德脸上打了好一阵,才使邦德恢复了意识。当他的双眼好不容易睁开时,她抓住他的胳膊,把她的指甲戳进了他的皮肤,说:“别再妄想了。我使小刀很在行。把你似乎热衷于使用的家伙割下来,会是一件很好玩的事,詹姆斯·邦德。我敢肯定,全世界被你拒绝过的成百个女人都会感激我的。现在,站起来,上路。”
邦德的脑袋还在一阵阵地抽痛,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教堂大门走去。
“再说,”她继续道。“你不会在上帝的殿堂里格斗吧。这是一个神圣之地。”
“从什么时候起你在乎起神圣来了?”邦德问道。
“闭嘴,往前走。”她说。
邦德打定主意要弄个水落石出。那女人占了上风,现在他不该再冒什么风险了。再说,她是对的。他真的想听听罗曼努斯想对他说些什么。邦德以前也曾经历过很坏的局面。这一次不会再坏到哪里去。
他们花了20分钟才来到下面。邦德有一次失去了重心,摔倒了。他的大脑一阵阵抽痛,眼前也有些花。她打得太重了。
他们穿过小巷般的主要街道,出了大门。邦德看见尼姬在入口处的另一头,立刻装出冷漠的神情。她同他一样受过专业训练。他希望她不会冒冒失失地上来阻止他们。他想要到船上去。
他们从她旁边经过。他只是朝她瞥了一眼,但却是富有暗示的一眼。他想她已经得到了信息。假如她干得出色,她会回去找她的人,然后跟踪那艘游艇。
他在“普西芬尼”号的跳板旁停住了。
“上船。”她说。
邦德踏上甲板,心想:他是否应该随身带一枚古希腊钱币,给那个摆渡者卡龙呢。
第二十章 众神永远不死
“普西芬尼”号是一艘超豪华游艇。当邦德被带到船舱里时,他注意到船里有好几个房间。主甲板上是一条奢靡的走廊和一个小餐厅。中间有一个驾驶舱,拥有全套的控制台面、舵轮和皮椅,以及通往两侧飞翼式瞭望台的楼梯。
这艘船非同寻常之处是,船的内部设置并不时髦,却像一个古代希腊的画廊。舱壁一律是古老的镶木板,看上去仿佛有几百年的历史。灯光被设计成燃烧的火把的样子。驾驶舱其实拥有最先进的设备,但都笼罩着一种夸张的假象。整艘船成了一个埃斯库罗斯或欧里庇德斯悲剧的舞台造型。
显然,康斯坦丁·罗曼努斯并不在乎在这上面挥霍钱财。邦德想,他是那种能够在一次野餐中吃掉两个三明治的家伙。
赫拉在一扇通向主舱的木门上敲了敲。他们听到门闩移动的声音,接着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康斯坦丁·罗曼努斯站在门道里。他还穿着那套水手装,与周围的环境极不协调。他的房间完全用蜡烛照明。
“啊,邦德先生,请进,”他指指桌边的一张椅子说。赫拉跟着他进了房间,关上了门,然后像雕像一样静默地站着。
“你的设计师应该多跟世界交流交流,”邦德说。“我们是在12世纪还是在古希腊?”
罗曼努斯没有答理他。“请坐。你想喝点什么?等等……我知道。你喜欢马提尼酒,不是吗?伏特加马提尼。我知道这个。这写在我们发现的你的个人档案里。”他说。他正在扮演慷慨的主人,然而他的语调却充满了敌意。
“非常不幸,今天上午我们没有马提尼,不过我们确实有一些很好的红葡萄酒,”他说着向酒柜走去,从一个未标明商标的瓶子里倒了两杯。“你想吃点什么吗?”
邦德很饿,不过他摇了摇头。“让我们快点开始吧。”
“喷,喷,”罗曼努斯说道。“你看上去正饿得慌呢。我坚持你得吃点什么。吃点面包和奶酪吧。”他在桌上放上一只木盘,里面盛着一块新鲜面包和一块山羊奶酪。一把很大的厨房用刀切在奶酪上面。
“我想我不必担心你会拿那把刀,”罗曼努斯说。“赫拉在这儿能确保你还有理智。”
他开始切面包和奶酪,把它们放在邦德面前。罗曼努斯坐在他对面,举起杯子说了句“干杯”。
邦德不愿意跟这个人一起吃喝,然而他需要体力支撑。他开始慢慢地吃起来,不过他的眼神却留意着那把刀,得想个办法把它夺过来。
“你又来了,邦德先生。”罗曼努斯说,仿佛邦德是个淘气的孩子,又被带到了校长办公室。
“我的姓是布赖斯。”
“请收起这些间谍的勾当吧,我们知道你是谁。你是替英国政府工作的公务员。我们在美国的列普罗凯亚诊所拍到了你的近距离照片。你在那边干得很漂亮。”
“那不是我炸的。”
“当然,是已故的阿丝丽·安德森医生干的。我们应当怀念她。不管怎么说,那个机构将被关闭。你所做的事,邦德先生,只是加快了它的进程而已。我们想甩掉那些可怕的‘供给者’成员,而你则促成了这件事。”
“那么,你就是德卡达的头头了?”
“我是莫那德,我是一,”他说。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邦德。那家伙的眼珠子仿佛正在旋转,邦德无法不去注意他的眼睛。他发现自已被罗曼努斯施了魔术。那家伙的眼睛里有某种东西,正在促使邦德也瞪着眼睛望着他。但几秒钟之后,邦德的意志就警告他,罗曼努斯正试图对他施以催眠术。邦德竭力望着别处,不过这需要意志力。
邦德意识到,康斯坦丁·罗曼努斯是那种拥有独特的说服能力的家伙。如果他能催眠那些意志薄弱的人,用他那富有煽动性的演讲和充满哲理的学说,以及诱人的主题,让人们来信任他和相信他,那么他就会被看成一个天神(或是魔鬼)。
邦德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罗曼努斯会拥有一大群追随者,并对他的异端邪说倾倒备至。“你究竟在追求什么,罗曼努斯?我知道你已经死到临头了,所以还是说出来为妙。”
“邦德先生,这很简单。我正在履行众神的使命。他们确实是存在的,因为他们对我说话。毕达哥拉斯的灵魂在我身上活着,而他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人。”
“什么样的使命?”
罗曼努斯喝了口酒,他那充满火焰般的眼睛紧盯着邦德。
“我想我是可以告诉你的,因为你马上就会被处死。你的死将告慰我堂兄瓦西里斯在天之灵。你知道,他是我的七号。对我们的组织十分重要。他还是我的家人。你将为他的死而忍受命运的折磨。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告诉你我的故事。”
“如果事情不会有什么不同,我宁可立刻接受折磨,”邦德嘀咕道。
“当我们真的开始了以后,你就不会说那么多俏皮话了,邦德先生。我是个希腊塞浦路斯人,出生在北部城市克勒尼亚,也在那里长大。1963年,我刚从大学毕业,我是学数学和哲学的。我在尼科西亚北部得到了一份很好的教师工作,我在那里结了婚,有两个漂亮的孩子。我是个不同政治的人。这真是一种快乐的生活,不过那时我还不是一个得到天启的人。众神还没有对我说过话。正是一场危机打开了我和他们之间对话的通道。那一年,我的生活被彻底粉碎了,因为整个塞浦路斯爆发了战争。我们的前主席和精神领袖马卡里奥斯,对土耳其塞浦路斯人作了太多的让步。你们的军队和联合国的所谓维和部队开始人侵这个岛屿,他们试图维持和平,而他们的目的也确实暂时得逞了。”
“你忘了说塞浦路斯岛上的许多希腊人和希腊塞浦路斯人也消灭和摧毁了大量土耳其塞浦路斯人的家园。联合国和我们的军队进驻这个岛屿是为了阻止希腊塞浦路斯人大肆杀戮土耳其塞浦路斯人。”
“这正是土耳其的政治宣传想要你们相信的。”
“罗曼努斯,这是事实。不过继续讲吧,我们过会儿再来讨论它的语义。我们可以召开一个集会,大家都穿上凉鞋,然后到巴台农神殿去辩论。”
罗曼努斯对邦德的讽刺报以难看的一笑。他接着说道:“60年代末,一个广泛的和平局面是存在的,但也不时地爆发暴力事件。我把我的家移到尼科西亚郊外,不幸的是,这个地区到处都是土耳其人和土耳其塞浦路斯人。最坏的事也跟着发生了。正如你知道的,1967年,希腊发生了一场军事政变,马卡里奥斯重新夺回了对塞浦路斯共和国的控制权,然而,他在希腊树立了许多敌人。七年之后,即1974年,希腊国民自卫队驱逐了马卡里奥斯,在岛上建立了一个军人政府。马卡里奥斯从此流亡国外。这真是……一场闹剧。土耳其人利用这个机会占领了塞浦路斯岛。他们开始屠杀希腊人和希腊塞浦路斯人……”
“嗯,你忘了提到,当马卡里奥斯被放逐,而军人政权在岛上建立起来时,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土耳其人和土耳其塞浦路斯人身上。土耳其一直声明他们是‘进入’而不是‘侵入’。他们是在保护他们的人民。”
“这又是土耳其的政治宣传……”
“我不是在为土耳其辩护,罗曼努斯,”邦德说。“他们也在塞浦路斯干下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会说,双方都有误解和偏见。这恰恰是两个民族互不理解达几个世纪之久的典型的例子。”
“你希望我们会走到一起,手拉着手,一起唱‘让世界多一点爱’?你跟英国的其他调停者的想法一样,他们曾想在塞浦路斯实行专制政治。你对我们的人民一点也不了解。如果你认为凭借几句话就能解决我们的问题,那你一定是疯了。”
“我可不是那种谈论不存在的众神的人。”
罗曼努斯朝赫拉看了一眼,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她向前跨上一步,在邦德脸上狠狠地抽了一掌。邦德跳起来,准备自卫。但罗曼努斯从他的夹克里掏出一把威慑PPK 手枪,对准了邦德。
“坐下,邦德先生,”他说。“噢,我想这是你自己的枪,我们是在二号的公寓里发现的。把他绑在椅子上,二号。”
赫拉低声笑着从一个船舱取来一些尼龙绳。她沿着邦德的胸口把他牢牢地绑在椅子的后背上。
“行啊,你已经抓到一个俘虏来作听众了,罗曼努斯,你还是继续讲你的小故事吧。”邦德说。
“我会的。战争爆发了。北部的三分之一领土被土耳其人占领,他们强迫住在那里的希腊人和希腊塞浦路斯人离开,否则就格杀勿论。”罗曼努斯顿了一会儿,故事的这一部分显然使他感到痛苦。“我们的房子被炸。我的妻子和孩子们死了。我头部受伤,死里逃生。所有我能记得的事情就是躺在南部尼科西亚的医院里,竭力恢复意识。我惟一的记忆是,在轰炸后不久,我看见了一些英国士兵。我乞求他们帮助我,可他们对我理都不理。”
邦德想,这大概解释了德卡达为什么要对英国基地发动攻击。
“我在医院里呆了六个月,”罗曼努斯继续道。“我不知道是否会失去意识,失去我赖以谋生的教职。我已经记不得最最简单的数学公式了。我也忘了拉丁语。只是到了我被辞退、逃到了希腊后,我才重新获得已经失去的东西。”
难怪这个人会发疯,邦德想。严重的脑伤已使他失去了理智。
“我得承认,当我到达希腊时,我的状况非常糟糕。我成了雅典街上的流浪汉,无家可归,身无分文。我酗酒。周围的人对我不屑一顾。接着,有一天,我睡在雅典的古阿戈拉遗址上。我在地上爬着,从废墟里找到了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正是在那里,众神第一次和我说话了。”
说到这儿,罗曼努斯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他似乎对一个演说者的人格面具感到满足。他的嗓门也提高了,而且从桌前站了起来。他边说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