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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完全逆转,造成“现在的重现”。我刚才进入的那个涡旋并不算最厉害。我知道要是我把火箭头稍稍转向银河极,火箭就会跟那个所谓“平肯巴克引力涡旋”相交。人们过去不止一次在平肯巴克引力涡旋里观察到现在的一次重现,甚而是两次重现。
没错,火箭已经不受控制,可是我下去动力机房,拿起工具修理了很久,终於使火箭稍稍转向,朝银河极飞去。这一步已花了数句钟了。所得的结果却出乎我意料之外。火箭在午夜左右进入涡旋的中央,火箭的骨架剧震,格格作响,到了后来我开始担心它是否能够支撑得下去。可是,它却完整无缺地熬过了这番考验,再次回到宇宙的一片死寂之中。这时我离开机房,却只是见到自己安睡在床上。我马上明白到,这个是昨天的我,换句话说,即是星期一晚的我。我没有去细想这宗颇为不寻常的事件有什么哲理上的含意,马上跑过去推那个在睡觉的人的肩膊:高声叫他起床,因为我不知道他的这个星期一存在能够在我的星期二存在里持续多久,因此我们必须尽快走出火箭外,一起抢修方向舵。
但是,那个在睡觉的人仅仅张开眼睛,对我说,我不单不礼貌,而且不存在,只不过是他梦想出来的罢了。我跟他说理,但只是徒费唇舌;我再也沉不住气,竟然要去把他被窝里硬拉出来。他完全不当一回事,顽固地一再重覆说,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我开始骂人了,但他却逻辑地指出,在梦中上紧螺栓不等於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方向舵牢固下来。我一会儿恳求,一会儿咒骂,都不得要领即使我的肉疣也不能说服他,他翻过身去,打起鼾来。
我坐在椅子上,静心下来思考眼前的处境。这个处境到现在我经历了两次,第一次是在星期一,身份是那个睡觉的人,然后在星期二,身份是尝试去弄醒他(但却弄不醒他)的那个人。星期一的我不相信时间重现,而星期二的我却早已知道这是个事实。眼前的是个十足的一般的时间回路。那么,要把方向舵修复,该怎么办呢?既然星期一的我继续睡觉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一觉大睡到早上我明白到我再去弄醒他也是白费气力的了。我看看星际图,知道有数个其他更大的引力涡旋在前面,因此,我可以指望未来数天内出现的时间重现。我决定给自己写封信,别在枕头上,好让星期一的我在睡醒时亲眼看到,他的梦并不是个梦。
可是,我一坐在桌子旁准备好纸和笔,引擎内便有东西在格格作响,於是我赶去替这个过热的原子堆浇水,直到黎明,而期间那个星期一的我却睡得很香,还不时在咂咀。那些咂咀声气得我没完没了。我肚子空空,两眼迷蒙,因为没瞌过一眼。我正要弄早餐,刚到了抹碟子的时候,火箭又掉进了另一个引力涡旋。我看见拴在椅子上的星期一的我吃惊地盯著我,而我,即是星期二的我,却在煎摊蛋。接著火箭突然倾侧,我失去平衡,眼前什么都开始愈来愈暗,我向一旁跌下去。我伴著一些破碎的瓷器一起躺在地上;在我脸旁的是个站著的人的鞋子。
“起来,”他一面说道,一面扶我起来。“你没事吧?”
“大概没事吧,”我回道,我双手撑著地板,因为我还是满天星斗。“你是那个星期天的?”
“星期三,”他说道。“来,趁著还有机会,我们去修理方向舵!”
“可是,星期一的我在哪?”我问道。
“跑了。那就是说,我推算你就是他。”
“这怎么说?”
“是这样子的,星期一的我在星期一晚变成星期二早上时,就变成星期二的我,如此类推。”
“我不明白。”
“没关系的你晚一点便会多少有点头绪的。可是,跟我来吧,我们别再浪费时间。”
刚说过这番话,我已经四处找工具了。
“等一等,”他慢吞吞地说道,雷打不动地站著。“今天是星期二。现在假如你是星期三的我,又假如到了星期三的这个时候方向舵还是未修理好,那么结论就是,有些什么的事情阻止了我们把它修理好,因为,不然的话,你在星期三不会要我在这个时候,即是在星期二,来帮你修理好它。那么,我们不冒险出去不是更好吗?”
“胡说!”我压不著怒火,大骂一声。“你要知道,我是星期三的我,你是星期二的我……”
就这样子,我们对换了角色争吵下去。他把我真的气得两眼冒火,因为他坚持不去帮我修理方向舵;我骂他混蛋,骂他顽固像一头驴,但都於事无补。到了最后,我终於说服了他,这时我们却又掉进另一个引力涡旋。我心里冒起了这个想法:我们也许在这个时间回路里不断打转,无穷无尽地重覆自己。想到这里,不禁冒了一身冷汗。幸好这种情况没有发生。火箭的加速在放缓,到了我可以站立起来的时候,我又再度孤另另一个人在舱内。显然那个在局部地区存在的星期三(它一直在洗涤槽的附近),已经消失,成了不能挽回的过去的一部分了。我连忙翻开星际图,看看有没有另一个时间回路,好让我找来一个帮手。
事实上,眼前就有个涡旋,看来就是我心目中所要的那个了。我几经艰难调动了引擎,把火箭转向,跟涡旋的中心相交。是的,根据星际图,这个涡旋的构造有点不寻常它有两个并排的中心。可是,我这时内心乱哄哄的,无法留意到这个反常现象。
在机房忙了数句钟,我双手弄得脏透,於是去洗手,因为离进入涡旋的时候还远。洗手间的门上了锁。从里面传来的是某人的漱口声。
“里面是谁?”我为之一怔,高声喝问。
“是我,”一把声音回道。
“是那一个我!”
“依昂提奇。”
“是那一天的?”
“星期五。你想怎样?”
“我想洗手……”我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一面却在绞尽脑汁地思量:这时是星期三晚上,而他则来自星期五,因此火箭要掉进去的那个引力涡旋会把时间扭至星期三,至於在涡旋里会有什么发生,我就无从猜想了。尤其叫人猜不透的是,星期四在那里呢?在这期间,星期五的我还是不让我进入洗手间。虽然我一直在大力扣门,他还是好整以暇的,全不理会。
“别再咯咯声!”我按不住性子大吼一声。“每一秒都是宝贵的马上出来,我们要去修理方向舵!”
“这个嘛,你用不著找我,”他在门后气定神闲地说道。
“星期四的我一定在附近,找他一起去……”
“什么星期四的我?这个不可能……”
“知道什么是可能,什么是不可能的该是我,要知道我已经在星期五,因此已经经历了你的星期三和他的星期四……”
我给弄得糊涂了,从门往后急退一步。是的,我著实听见船舱里有些声响:有人站在那儿,从床底拉出工具袋。
“你就是星期四的我?”我高声叫道,往房间里跑去。
“是的,”他说道。“来,帮我一把……”
“我们今回可以修好方向舵吗?”我们一起拉那个沉重的工具袋的时候,我这样问道。
“不知道,它不是在星期四修好的,问问那个星期五的我吧……”
我可没想过这一点!我马上走回洗手间的门外。
“嗨,星期五的我!方向舵修好了没有?”
“在星期五还没有,”他回道。
“为什么?”
“理由就是这个,”他一面说道,一面打开门。他用面巾裹著头,再用一口刀的侧面贴在额前,想把鸡蛋那么大的一块浮肿减轻。星期四的我期间拿著工具走近,站在我身旁,冷眼细看那个前额肿起的我。这个我用他空著的手把一瓶苏打水放回架上。原来我把这个瓶子的咯咯声错认作他的漱口声。
“为什么弄到这样?”我好意地问道。
“不是什么,是谁,”他回道。“那是星期日的我。”
“星期日的我?但是,为什么……这个不可能!”我高声说道。
“说来话长……”
“都没关系了!快,跟我出去,我们也许来得及抢修方向舵的!”星期四的我一面说道,一面转过来向著那个就是我的我。
“可是,现在火箭随时都会掉进涡旋,”我回道。“震荡会把我们抛出太空,这样我们就会完蛋……”
“动一动你脑筋吧,笨蛋,”星期四的我厉声说道。“假如星期五的我是生存的,我们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今天只不过是星期四。”
“是星期三,”我反驳道。
“都没关系,是生期三也好,是星期四也好,我在星期五还是活著,你也是。”
“是的,可是,实际上没有两个我,只不过看来是这样吧了,”我说道。“事实上,只有一个我,只不过由不同的星期天而来……”
“好了,好了,现在去打开舱门……”
但是,我们手上原来只有一件太空服,因此不能同时离开火箭,也因此我们的抢修方向舵计划完全行不通。
“岂有此理!”我嚷道,光火地把工具袋掼在地上。“我早应该一开始就穿上太空服,然后一直穿著它。我就是没想到这一点可是你呀,你身为星期四的我,你早应该记起这件事啊!”
“我本来有太空服的,可是星期五的我拿了去。”他说道。
“什么时候?为什么?”
“不提也罢,”他耸一耸双肩,转过身来,走回船舱。星期五的我不在那里,我往洗手间里面看一看,也是空的。
“星期五的我去了哪?”我转身问道。那个星期四的我一板一眼地用力敲破鸡蛋,把蛋液倒在吱吱作响的油里。
“不用说已经变成了星期六,”他漠不关心地回道,同时忙著炒蛋。
“对不起,”我抗议地说道:“你不是早已在星期三吃过了晚饭吗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吃两顿星期三的晚饭呢?”
“这些粮食是你的,但何尝不是我的,”他一面说道,一面心平气和地用刀剔起鸡蛋烧焦了的边缘。“我是你,你是我,这个吗,那有分别……”
“狡辩!住手,你用这么多黄油!你疯了吗?有这么多个我那里够吃啊!”
这时平底锅从他手上飞脱,我则撞向舱壁我们己掉进又一个涡旋里。船再次像发冷般在抖动,但我什么也不理,一心要走到挂著太空服的走廊,把它穿上。只有这样(我这样推想),到了星期三变成星期四的时候,我作为星期四的我,就会身穿这件太空服。又假如我一分一秒也衣不离身的(我已决定怎样也衣不离身的了),无疑我在星期五也就穿著这件太空服,也因此星期四的我跟星期五的我都会身穿太空服,於是当我们相遇在同一个时间点上的时候,我们也就终於可以修好这个糟透了的方向舵。引力不断加强,使我头昏脑胀,到我张开眼睛,我便发现自己躺在星期四的我的右边,而不是刚才的那样,在他的左边。这时候,我打算把太空服怎样都不困难,要实行出来却又比刚才困难得多了,因为引力不断加强,我动弹不得。引力一旦稍减,我便开始举步维艰地向通往走廊的那扇门的方向爬去。这时候我注意到星期四的我也同样朝那扇门腹贴著地爬去。最后,大概过了一句,涡旋到了最猛烈的位置,我们在门槛旁相遇,大家都是趴在地上。於是我心里想,为什么要由我来费气力去拉门的把手呢?让星期四的我去拉好了。可是,同时间我开始记起有点什么的清楚给我显示,现在星期四的我是我,不是他。
“你是那个星期天的?”我向他问个明白。我头贴著地,跟他四目交投。他挣扎一下才张开咀巴。
“星期四的我,”他呻吟著说。这个可奇怪了。难道发生了这种种变化之后,我还是星期三的我吗?我回想到最近的一切,得承认这是不可能的。那么他一定曾经是星期五的我。因为假如他曾经早我一天,那么他现在肯定就比我前一天了。我等他去打开舱门,但他显然也在等我去打开舱门。引力这时候很明显减退了很多,於是我站起来,跑到走廊去。正当我一手拿起太空服之际,他把我绊倒,从我手中把它抢走。我给他害得跌个仰天翻。
“你这个王八蛋!”我高声骂道,“对你自己施诡计真是下流!”
他不理我,气定神闲地把双腿穿进太空服的裤管内。这样无耻下流,真是叫人发指!突然间有股奇怪的力量把他从太空服里扔出去原来早已有人在太空服内了。这一阵子我犹豫起来,再也搞不清楚谁是谁了。
“你呀,星期三!”太空服里的那个喊道,“拉著星期四,帮我一把!”
那个星期四的我著实把太空服从他身上扯下来。
“把太空服给我!”星期四的我一面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