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大人,卑职一日之内竟两次失职失责……”元芳仍是心中懊恼,低声说道。
“好了,好了,元芳,不必自责,我了解,”望着内疚不已的爱将,狄公笑着打断他,转移了话题“景晖到的那天,我第一次见到狄平。这小厮初见朝中阁老,国之宰辅,却不慌不张,反而能预见到景晖看到元芳的反应,猜测出我的态度,进而对景晖加以提醒。当时我就觉得他机灵细心,是个善于揣摩的人,并且还很有些胆气(——详见《第三章驿馆相见》)。果然不错,扮成景晖的样子去盗木匣——他竟能想出这般主意!
这几天的接触,他必然已了解到,以他那卖艺的底子和偷学的功夫决抵不过堂堂千牛卫大将军,并且元芳一向准确精细,纵使他侥幸得手,元芳也必会顺藤摸瓜,查找于他。唯一能扰乱元芳心神,让他有机可趁的,只有借助‘景晖’了。”虽是说着元芳和狄平,但狄公的眼睛,却不时地盯向景晖。见他惊异自思,面色复杂,便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果然,元芳一见木匣为‘景晖’所盗,震惊之下,阵脚自乱,不仅未加拦截,而且由于过于思虑事情引发的后果和如何处理弥补,反而不及细查发生的过程,甚至想自承责罚,息事宁人。”
“卑职惭愧。”元芳回忆当时自己的反应,无不若合符节,不禁面带赧颜。
“呵呵,”狄公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正所谓‘关心则乱’嘛!”再瞟向景晖,却是低着头,看不出神情了。
元芳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继而愧疚道:“可惜,卑职没有擒住与狄平相见的那名女子,不然,便可以明白其中原委了。”
狄公倒背双手,淡然一笑,“即便逃脱了,我也能知她是何人。”
“啊?”元芳和景晖惊讶地看向狄公。
狄仁杰却不再多言,回身端坐,沉声对元芳道:“叫人把狄平带过来!”
……
张环、李朗押着狄平走进来,把一个木匣呈到狄公面前后,躬身一礼,退至门外守侯。
狄平磕了个头,语气平静似水,“小的见过老爷、少爷、李将军。”然后,静静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高居正座的狄仁杰,凝神注视着他,并不搭言。
一时满堂静寂。
狄公慢慢伸手拿起木匣,——眼睛却一瞬也未离开狄平,双手稍微用力,只听“啪”得一声,木匣开启。狄平反射般抬起头,向上扫了一眼,惊惧的目光里夹杂着担忧,却发觉狄公正紧紧盯着自己,眼角迅速闪过一丝慌乱,又马上把头低了下来。
狄公嘴边一点冷笑一现而隐,却并未去看木匣,反而反手将它放下,问道:“狄平,这个木匣,你从何得到?”
“是小的在夜里潜入李将军房中,盗走了木匣。”狄平没有犹豫,径直回答。
狄公颇感意外,一笑,说道:“你倒是坦白。”
“冒用少爷的武功实在是小的没有办法了,不敢继续陷害少爷。”狄平苦笑道:“更何况小的知道,这点儿雕虫小技必是瞒不过老爷的。”
狄公又问:“那本阁问你,你可知此匣中所装何物?”
“小的知道。赵老夫人拿出木匣时,小的在场。——里面是赵柏留下的与《荡舟图》丢失有关的证物。”
狄公追问:“那你为何盗此木匣?《荡舟图》丢失与你何干?”
“这……”
狄公继续追问:“今日与你在县衙后街相见的女子又是何人?”
狄平没有回答,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说道:“小的夜盗木匣在前,飞刀射主在后,……狄平情愿一死。”他惨然一笑,以头触地,“请老爷不用问了,小的知道老爷神断,可小的是万万不会说的。”
一旁的景晖已是控制不住,怒道:“你……”便要冲上前去。
狄公一摆手,微微摇头,景晖恨恨地止住脚步,瞪了狄平一眼,退了回来。第十六章兄妹情深
狄公望着伏在地下的狄平,幽幽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护住她,没有人知道了么?狄平,若本阁记得不错,初见面时,你曾告诉我,你本名张才,原籍徽州,在徽州时与师父、师妹卖艺为生,对也不对?”
狄平哆嗦了一下:“……对。”
景晖在旁不解的看着父亲,“父亲,狄平是他师父死后,与师妹失散了,才流落到儿子当时所在的宣州,儿子曾派人打探过。——狄平所言,确是事实啊!”
“是事实就对了!狄平,你师妹呢?”狄公突然厉声问道。
元芳和景晖都是一愣,看看狄平,又看看狄公,不知此事如何又牵扯到那已失踪好几年的师妹身上。
狄平却脸色骤变,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老爷,小的不知师妹现在何处。”
“噢?是吗?”狄公冷笑,“那你告诉本阁,你常年街头闹市卖艺为生,也可谓阅人无数,所以你初次见我,不曾惊慌,本阁倒可以理解。但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在县衙时,当王县令的二位夫人带着莲儿上前时,你竟至讶异失态?”
“小的……”狄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不待他回答,狄公了然一笑,“当然,单凭这一点,确也不能证明什么,只是让本阁心中略微有所不解而已。——你随景晖前来昌阳,至今不过五天,岂会有什么机会结识县令夫人?再者,男女之间,容貌的吸引等也不是外人轻易可以理解评判的。
让本阁真正对此事产生怀疑的,是二次察问王承祖时的一句话——
‘这《荡舟图》传到卑职手中后,卑职一直爱若生命,真是不知藏到哪里才算是稳妥之地,恰好这时卑职被选为知县——先在徽州祁门任职,去岁才赴昌阳’(——见《第七章稀世名画》)
当时本阁就觉得心中一动,事后琢磨,原来是‘徽州’二字!重新回想当时情况,不禁怀疑‘徽州’是否是个交叉点,在那里你与某位夫人可能曾是旧识?”
狄公停顿了一下,见狄平惊慌失措,方寸大乱,心中更是明白,继续说道:
“直到这里,本也没有什么。便是旧识,‘他乡遇故知’,也是件可喜可贺之事,无可厚非,于是,本阁也并未挑明相询。但今天你却冒死盗匣、以命相救,足见不是泛泛之交,所以本阁大胆假设,此名女子必是你的师妹。——张才!是也不是?!”说到最后,狄公猛然提声棒喝。
狄平一颤,面色灰白,冷汗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不,不是!……”
狄公叹了口气,慢斯条理的说道:“狄平,你应知此事极易查明——想那王承祖世家子弟,不会收留不明不白的女子……你可要本阁派人去县衙讯其姓名、原籍?”
如被雷击,狄平一下子瘫坐在地……
“可见我所思不虚……”狄公点了点头,望着失魂落魄的狄平,他的眼里露出一丝怜悯,但一闪而过,继续沉声说道:“从年龄、出身、表现上来看,王县令的二夫人就是你的师妹,对吧?”
狄平像忽然被凝固了一般,呆坐在地上,半晌,才无言地点了点头。众人皆目瞪口呆。
屋里只听见狄平迷离而疲惫的声音:
“小的自小蒙师傅收留抚养,与师妹秀儿一起长大。……师妹失散三年,我人微言轻,遍寻不得。……后来流落宣州,跟了少爷,本以为从此再无相见之日。……谁曾想随着少爷来到昌阳,竟在县衙中无意得见,……而她却成了县令家眷……”
片刻失神后,狄平抬起头,望向大人,“那天,从县衙出来后,小的本想告知老爷,可一来,师妹已嫁入官府,我岂能再提当年街头卖艺之事,坏她颜面?二来,听闻老爷说二位夫人皆有嫌疑,便也存了个私下替师妹探听情况的心……
小的原打算拿到木匣,就连夜去找师妹询问商量,等第二天将军找少爷要东西时,我再偷偷去西跨院把木匣放回去——小的猜想,若东西找到了,李将军看在少爷的面子上,必不会深究——当作一场玩笑也就过去了。
……小的也知道李将军武艺高强,可若等盒子到了老爷手中,师妹真有什么事,就一切无法挽回了……
可天不佑我,木匣到手后,我连夜前去,好不容易找到师妹房间,没承想,王承祖当晚竟宿在此处!无奈之下,我只好暂且退回。天刚亮,我便候于书房门口,只待王承祖一出来,便设法通知师妹前来。嗬,可能我命中该有此劫——还没等看见王承祖,狄总管却已先到了……
——小的那时便知此事已是进退两难,死路一条了……
小的原本只想看看是不是真和师妹有关系,其实小的也不知道,如果真有关系,该怎么做……可小的真是担心的紧,就想确定一下,马上就还回去……”
先前的冷静似乎已被消耗怠尽,狄平眼中流露出的恐惧越来越明显,说的话也慢慢语无伦次起来。
一番话说完,屋内鸦雀无声。
元芳和景晖感慨万千,此计若非狄公神使鬼差般的早了半天赶回,定将如狄平所料,消息外泄,却会稀里糊涂地蒙混过关……心中不禁一阵后怕,转念,又一阵羞愧。不由自主的,两人抬头互相看了一眼……
狄公犹在闭目凝思,忽然被外面响起的一阵说话声打断。
他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张环已进来躬身禀报:“大人,王承祖来了,正在外请见李将军。”
第十七章人赃俱获
张环进来躬身禀报:“大人,王承祖来了,正在外请见李将军。”
“哦?”狄公一皱眉,与元芳、景晖对视一眼,说道:“让他进来吧!”
……
“卑职见过李将军。”王承祖进来先施一礼,甫一抬头,却对上正中那张从容微笑的圆脸,“啊?狄阁老?!阁老什么时候回来了?卑职不知阁老已返回昌阳,有失迎迓,还望阁老恕罪!”说着,王承祖跪了下去。
“嗳,王大人,”狄公笑吟吟的上前一步,伸手相扶,“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
“王大人,不知有何事急着要见我?”元芳也笑着近前。
“噢,李将军!正好阁老也在!卑职是特来禀知,我的《荡舟图》找到了!人赃俱获!”王承祖一脸掩饰不住的骄傲与兴奋。
“什么?!”
不啻于晴天一个霹雳,旱地一声雷响,满堂俱惊。
王承祖自得的一笑,仿佛很满意自己的话带来的效果。“是啊!《荡舟图》找到了!”
狄仁杰平静下来,皱起眉头,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人赃俱获’?那人是谁?”
“是,是卑职的小妾,——阮氏秀儿。”王承祖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与难过,但马上又兴奋起来。“今晨卑职像往常一样,来至二堂,整理当天应需处理的政务,却发现随身小印忘记携带——阁老见谅,实在是近几日由于《荡舟图》丢失一案,焦虑过甚的缘故——”
见狄公并未露出责怪的意思,王承祖放心的继续说道:“卑职想定是忘在昨晚的宿处——阮秀儿的屋里了,便急忙返回寻找。谁知推开阮秀儿的房门,她一见到我,竟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卑职原本并未往画儿上想,还以为她可能是借机偷用了我的小印以谋私利,故而想诈她一诈……”
王承祖回忆起当时情景——
“老爷?!您……您怎么回来了?”阮秀儿仿佛惊魂甫定,衣袖仍在微微颤动着。
王承祖狐疑的看着她,“哦……,秀儿,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呀!老爷。”阮秀儿慌慌张张地在嘴角处扯出了一个微笑。
王承祖心念电转间,淡淡一笑,“秀儿,你是不是偷拿了我的什么东西啊?”
“咕咚”一声,阮秀儿面色煞白,连连后退几步,撞到床栏上,疾声喊道:“老爷!不是我偷的!我没有……”
正说着,王承祖已发现了好好搁在书桌上的印袋,拿了过来,却正看到阮秀儿如此模样,不禁讶异万分,“秀儿,你刚才说什么?”
“印,印袋啊……”阮秀儿看到王承祖手中所持,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但马上又紧张起来,“我,我没有……说什么啊……,我……我是说没拿您的印袋啊……”
王承祖紧紧盯着她,阮秀儿越发局促不安,王承祖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终于,一声怒喝:“来人!给我搜!”……
…………
“……这贱妇真是忘恩负义!亏我如此真心待她!”王承祖越说越气愤,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一些,这才发现,——好象除了狄公,已没有人在听他说话了——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另一侧。
王承祖不禁也好奇地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狄平面如土色,浑身无力般地靠在墙上,缓缓地滑了下来,跌落在地……嘴唇犹在不住地颤抖。半晌,才听清他正绝望地喃喃说着:“不,不会的,不会的……
不明所以的王承祖忐忑地望向狄公,“阁老,这……”
狄仁杰叹了口气,摇摇头,笑道:“哦,王大人,不关你的事。《荡舟图》一案,始末缘由,恐怕不是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