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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的披帛。”
两人快速分开,神态如旧。
“不用了。”赵氏从内堂出来,一身垒丝琉璃彩并蒂花纹襦裙,头上带着宝蓝色孔雀开屏朱钗,深蓝色高腰束带,淡淡的宝蓝色,从头到脚,瞬间照亮了周围的光彩,清新典雅,她如沐浴圣光的珍珠,端庄高贵却又美丽不可方物:“咦,今天下衙这么早?”
章臣盛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就算无感情,赵玉言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一动一静间浑然天成、毫不做作,从世家嫡女的眉宇间流露的媚态更是吸引人,只是威严太过,毫不解意。
纪氏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权势、美貌与一身,什么男人不能嫁,偏偏选中了她的臣盛。
但想到老爷知道这女人真面目,又释然。天之骄女又如何,还不是被相公蒙骗。
纪氏努力站直身躯,正位夫人又如何?章臣盛喜欢的是她、爱得是她!能把赵玉言这天之骄女踩在脚下她心里无比痛快!
章臣盛回神,想到曾经被赵玉言这种媚态玩弄鼓掌间,他就觉得愤怒,当初就觉得赵玉言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哟地位的人,怎么会看上他毫无背景的他,亏他当时昏了头答应了这门亲事,原来是觉得他好拿捏,不会把她跟贵人那段情说出去!
新婚之夜无落红!当他不经事,说什么受过创伤,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事后又送了二十万两陪嫁,还一路扶持他高升,甚至他纳妾都不吭声!
章臣盛走过去扶住妻子,眼里已不见任何青训:“怎么这么早出来了,开饭还要等一会。”
赵氏淡漠的入座,即便浅淡也如光照寒冰般,震慑人心:“我又不是病了,只是有些不适,多走走还是好,相爷忙了一天辛苦,红烛,沏舅爷今早新送来的茶。”
“舅爷来过来?怎么不派人叫我回来。”
两个和睦的闲话家常,男子高大俊美女子端庄温柔,仿佛画一般让人神往。
站在一旁的纪氏只有不断的说服自己,才能不被眼前所见刺伤。
她与老爷青梅竹马,赶考之前更是摆了酒席,她才是章臣盛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第一个女人,可……
当她找来燕京时,他已是赵国公府的乘龙快婿,大周从四品官员,她想过大闹一场,想过玉石俱焚。可她凭什么与赵国公府的千金小姐碰!
只能委身做妾,还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才是章臣盛的原配,如今她在这个家连二夫人都算不上,自己的孩子更是矮了赵玉言家两蠢货一截。想起两个孩子,她就如针扎一般,如果……如果不是她不经事,第一个孩子能活着,现在就是左相府的长子,一切荣华富贵都是她的!
栖悦进来,一眼落在低眉顺目的纪氏身上,熟悉的怨气,奇迹的抚平了锦榕带给栖典的压力。
她像往常般飞奔过来,仿佛才看到母亲在,生生刹住脚步,乖巧的低着头,怯怯地向母亲问礼:“娘,安好……”
章臣盛见状已准备安抚女儿。
赵氏笑容,并无责怪:“饿了吧,上菜。”
章臣盛措手不及,伸出的手都忘了把女儿拉入怀里,就这样放过乱跑乱跳的栖悦?不像赵氏的作风?她出身名门世族,对子女的做派向来要求严格。尤其对分不清是非的栖悦,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赵氏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女儿乖乖禁足三月,还写完了一百份经书,让她终于明白,孩子还是懂事的,只是小小年纪活泼些而已,想想自己小时候不也一样让奶娘头疼,反而释然。
是她太心急,总觉得孩子任性、跋扈,被人宠坏了,总想管束她,怕她惹出乱子,怕她将来被人当枪使。
但一百份经书,不是谁都有耐性抄。想到女儿红肿的手腕她就心疼,女儿没道理这么早为她的将来受罪,慢慢教吧,不能吓到孩子:“怎么了?”臣盛表情很古怪,难道自己不训斥女儿,爱女如命的他反而不习惯?
章臣盛没事人一样吩咐:“开饭,开饭。”
纪氏和新进门的陆氏正准备伺候主母。
章臣盛眉头却皱了起来:“弄巧呢,怎么不来服侍小姐吃饭。”
章栖典和纪氏的三个儿女说说笑笑的从外面进来,快速入座。
栖典快速拿起碗筷往自己嘴里扒饭:“饿死了。”
赵玉言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没训斥儿女,改天让他舅舅把他带过去教导吧。
章臣盛见玉言对栖典也无动于衷,超出他预料的感觉让他心里一阵烦躁,迁怒道:“问你们话呢!难道让小姐自己夹菜!”
纪氏当没听见左相发怒,多大点事,丫鬟婆子多得是,她只是与有荣焉的看眼三个孩子,眼底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她身份低下又如何,她的三个儿女争气,都如嫡子嫡女一样上饭桌吃饭,秀气文雅更胜嫡子。
章栖悦状似诧异的看向父亲,眼睛水盈盈的无垢:“爹爹生气了?巧儿病了,女儿让她歇息。”
栖典塞得满口是饭,不忘嘀咕句:“爹偏心,妹妹没人服侍就生气,儿子也要人服侍。”
赵玉言见儿子满嘴喷饭终于忍不住低声教导:“没人当你是哑巴,吃饭!”
章栖典不痛不痒,大口扒饭,反正天天被说,他才不怕。
“你能跟你妹妹比,你妹妹是女孩,当然娇贵,既然生病了,卖出去,省得过病给小姐。”章臣盛不依不饶。
章栖悦看着父亲,心里冷哼,表情却更加讨好生气的父亲道:“爹爹别生气,女儿知道爹心疼女儿,怕女儿吃不好饭,要不,要不……让影儿妹妹还服侍我,影儿妹妹服侍的最好,女儿保证吃的饱饱地。”
011规矩
纪氏瞬间看向栖悦。
准备吃饭的章栖影茫然地看向姐姐,她身穿棉服,布料不显眼,款式是燕都最流行的样子,梳着与姐姐一样的双髻,头上绑着红色的蝴蝶结,乍然看上去可爱,但坐在赵氏一双儿女身边,却黯然失色。
赵氏若有所思的看女儿一眼,见女儿儒慕的望着章臣盛,便无事般提醒纪氏继续布菜。
章臣盛闻言,舌头在嘴里打个转,噎住了,不知道该接什么。
章栖悦表情无奈的看向庶妹,转而盛气凌人的把桌子一拍:“傻坐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服侍本小姐用饭!”
众人习惯性垂下头各忙各的,大小姐脾气不好谁都知道。
章栖影也饿了,她才五岁,也是被纪姨娘捧着长大,姐姐要吃饭她也要吃饭啊?为什么她要服侍姐姐?
章栖影表情委屈的看向同样宠爱他的栖典哥哥和父亲,小小年纪的她隐约知道他们可以训斥姐姐。
章栖典当她是空气,低头扒饭。他亲妹子只有栖悦一个。
章栖悦更怒了:“看什么看!跟你说话听不见吗!爹爹,你看她啦,女儿体恤她才让她上桌吃了饭,她就真以为位置是她的了。”
挨章栖影最近的章栖阳扯了扯妹妹的衣袖,表情冷酷目光沉稳,他是相府庶二子,也是栖影的亲大哥,只比栖典小几个月,早已懂得人情世故,他的左相长得有八分相似,虽然是庶子,可不言不笑时也有几分慑人的威仪。
“还不去服侍栖悦妹妹吃饭。”
栖影最信服二哥,听他那么说,心里万分委屈,只是习惯接受命令的她,还是站起来,向姐姐走去。
纪氏看得心都痛了,目光凌厉的在章臣盛身上瞪了一眼,又低眉顺目的为主母部菜。含笑的对赵氏道:“栖影能服侍大小姐用饭是栖影的福气,一家人在一起,亲亲热热的喜庆。”
这句话可深究的地方就多了。
赵氏放下筷子,目光严厉,她绝不允许有人暗自编排她女儿,更何况是承了她女儿的情才能上桌吃饭的人,更没资格开口:
“我没记错的话,栖影本来是服侍大小姐用饭的,大小姐体恤妹妹年纪小才让她以后同桌而食,今天不过是弄巧不在让栖影暂代本质,也罢,既然栖影不愿意,以后就不用过来伺候了,栖阳、栖木年纪也不小了,以后也不用来伺候栖典了。”
章臣盛脸色难看,却挑不出妻子的错,
章栖阳面色不动,只是起身站起,恭手向赵氏行礼,身板挺直态度恭敬:“多谢母亲这些年体恤,栖阳以后定管束好弟弟妹妹,栖影今日失礼之处还请母亲谅解。”
纪氏悔得肠子都清了,她干嘛要多嘴!以后儿子女儿没了同主母一起用饭的特例,难道跟那些不长眼的庶子女一起吃下一等饭菜!肯定有人要怠慢她的三个子女。
纪氏赶紧讨好赵玉言,笑容卑微小心:“姐姐,能服侍大小姐大少爷是他们三个的福气,以后还是让他们在一旁……”
“不用,都是一家人,什么服侍不服侍,红烛,你去服侍大小姐用饭,其他闲杂人等出去吧。”说完重新拿起筷子,话题结束。
无人再敢出声。
章栖影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要出去?她还没吃饭?这是她的位置?“爹爹……”
章臣盛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他们三人下去!惹怒了小姐和夫人,他们担得起责任吗!”
章栖悦佩服臣盛这时候还不忘维持他慈父的形象,真是‘辛苦’。
三个孩子被遣送出来。
章栖木确定四下只有三人的奶娘后,小脸分外难看,与其生母阴损的目光相差无几:“二哥!他们欺人太甚!她是小姐,影儿难道就不是小姐!我们都坐下了还把我们赶出来!当我们是什么!爹也是!都不帮妹妹评理!”
章栖阳本在想事情,听到栖木说得最后一句目光锋利的看向栖木:“闭嘴!你要记住爹只会为你好!以后再说大逆不道的话,我就把你交给爹处置。”
倔强的栖木撇开头,非常不服气,嘴上却不敢反驳二哥:“知道啦。”
章栖阳无奈的摇摇头,看眼兀自委屈中的妹妹,怜惜的牵起她的手:“走,二哥带你去吃饭,你以后要记住,除了二哥和栖木没有人真心对你好,栖典是栖悦的大哥,不是你的大哥。”
章栖影听到这句话突然淘淘大哭。
一群人忙慌了神的哄劝她。
另一边,章栖悦见饭桌上没了讨厌的人,舒心爽意的咀嚼着口里的美食,根本没打算把他们三个放在眼里,她的路又不是他们给的。只要九炎落不杀她,其他的人随便她杀。
赵氏隐隐蹙眉,吃饭的空档不自觉的注视女儿,女儿的习惯她再熟悉不过,毛躁、不专心、冒进,吃饭的时候也定不住她的性子。
但现在,女儿慢慢地吃着,举止端庄、细嚼慢咽,偌大的汤勺在小巧的碗碟里转了几圈都没发出声响,筷子轻握,夹的分量刚够抿嘴,举手投足间有股高贵的散漫,浅浅而笑的神态说不出的让人着迷,可这种作态……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
赵氏的眉突然皱的紧紧地,在宫里被人立了规矩?!还是有人越过她私自教导了女儿宫廷礼仪!
赵玉言想到后一种可能,突然有股无名火!如此迫不及待的把悦儿打造成宫妃!皇后安的什么心!
想到女儿在宫里受了她人盅惑,下了苦心学习规矩,莫名的为女儿心疼,这些规矩哪那么容易学成,哪个不是从小小被教习嚒嚒打着长大,自己的女儿难道也要为了讨好一个男人练习莫名其妙的规矩,还不能保证那人的心能一直在女儿身上。
赵玉言看着粉雕玉琢、漂亮可人的女儿,突然觉得她应该出去走走,帮女儿定个娃娃亲了……
入夜,大红色的烛火发出刺啦的声响,丫鬟婆子安排好值夜已经睡了。走廊上的灯笼依次被熄灭,院子里变得更黑。
相府的别院内,纪氏遣散了伺候的人正跟章臣盛发脾气。
012当家
“没有了同桌而席的好处,又是被赶出来,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在赵玉言面前失了宠,还不可劲贬踩他们……”说着伤心的坐在一边哭泣:“都是我这娘不争气,不能给他们良好的出身,没有别人娘出息,活该被……”
“够了!”章臣盛被吵的烦不胜烦:“不就是不一起吃饭,省得看他们母子的脸色!有什么不好!”
纪氏见章臣盛冲她发怒,心里更觉委屈的想死,忍不住大声吼道:“你说有什么不好!他们再也吃不上好东西,再也不会有人高看他们一眼,他们从此会跟我一样,没人记得、随人使唤!”
“乱说!”章臣盛见纪氏哭得伤心,又是为了孩子,想到她这些年的委屈,和两人以前在家乡时的浓情蜜意,忍不住走过去抱住她:“好了,别生气了,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我也疼,这样,我让外院管事每月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