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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来,这金老婆婆,分明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江湖人物,只凭她能从自己怀内探手取物,而丝毫不被自己觉察,这一点已非一般武林中人所能望其项背了!
想到这里,他简直呆住了!
由这位金老婆婆联想到那位芷姑娘,他止不住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噢!我真是糊涂透了!”
但是,如果说那娇柔的芷姑娘,就是时下传说中的女贼,这也未免太难以令人置信了。
他匆匆走出门来,本想立时赶到“宝华班”去看看,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夜已深了,那宝华班必已歇业,实在不便再去打扰,再者自己并未抓着她们的真凭实据,如何能一口咬定!
他想了想,只得又转回身子,心忖那芷姑娘既然有明晚之约、何不明夜再去查她一个明白。
想着甚觉有理,便走回房内,无可奈何地倒床便睡,但直到天已微明,才昏昏睡着。
不知何时,他为一阵叩门声惊醒,他霍地翻身下地道:“谁?”
室外应道:“少爷醒了没有?曹班头在堂屋等你半天了!”
飞鸿略一沉吟,道:“知道了,我就来!”
说着匆匆换了件衣服,开门出房,直向堂屋内行去,跨进堂屋,就见曹金与秦二风二人正在室内来回搓手走着!
秦二风首先看到他,叫道:“我的爷,你老可来啦!”
飞鸿皱眉道:“二位来访,有什么急事不成?”
曹金跺了一下脚道:“二爷,坏了事啦,那个女贼昨天夜里闹得更大啦!”
飞鸿冷冷一笑道:“先别急,什么事慢慢说。”
曹金搓着手道:“事情是这样的,府台衙门的银库昨夜三更天叫人给弄开了,失去库银一千两,这些银子是预备今天发饷的,这一下全完啦!”
郭飞鸿不由剑眉微皱道:“你怎么知道又是那个女贼所为?也许是别人作的也不一定呀!”
秦二风在一边摆手道:“一点没错,守库房的老李亲眼看见的,说是两个人,一个是蒙面的女人,另一个却是一个老太婆!”
郭飞鸿紧紧咬了一下牙,自语道:“果然是她们了……”
曹金皱着眉毛道:“这两个人下手是真利落,守库房的十二个兄弟,全都叫她们给点了穴,听说那老太婆使的是一根烟袋,独眼张那一只眼,也叫她给弄瞎了,两个人都有一身通天的本事,兄弟,你看这件事怎么办?府台大人急得不得了,再要不破案,我这吃饭的家伙都只怕保不住啦!”
郭飞鸿冷冷一笑道:“你二人同我去一个地方,我倒要看看她们怎么个说法!”
曹金一惊道:“你要上哪儿去?”
飞鸿微怒道:“我已知道这女贼所藏之处了。我们走!”
二人闻言立时神情一震,秦二风道:“二爷,你等着,我去拿家伙叫人去!”
说着撒腿就跑,却为曹金赶上一步,给抓了回来道:“歇着你的吧,有二爷在你叫什么人?我们三个人足够了!”
郭飞鸿这时已匆匆走出大门,二人自后疾追而出,同声问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呀?”
飞鸿一言不发,疾步前行,二人紧随其后,不一刻已行到十字街前,曹金追上一步,道:“二爷,到底去什么地方?你也叫我们知道一下呀!”
郭飞鸿手指前面道:“宝华班!”
曹金咙牙一笑道:“二爷你真会开玩笑,宝华班不是个窑子吗?”
“一点不错!”郭飞鸿冷笑了一声:“那个女贼就在里面,化名叫白芷!”
曹金一摇脑袋道:“不可能吧!芷姑娘我也知道,是宝华班头一块招牌!出了名的美人儿,怎么会是……”
说话间,三人已穿过街道,弯进了那条小胡同,迎面就见宝华班的大茶壶金虎走过来,见状道:“喝!相公来的可真早!”
郭飞鸿站住脚问道:“芷姑娘在不在?”
金虎一摸脑袋道:“相公不问我都忘了,芷姑娘、春红同着那个老妈妈,天不亮就走了……”
捕头曹金听到此,重重跺了一下脚道:“糟了,他妈的!”
秦二风瞪着眼睛道:“把老鸨子先扣下再说!”
金虎吓了一跳道:“怎么回事?”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秦二风抡圆了一个嘴巴,“叭”一声打在了脸上,同时骂道:“妈的,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窝藏飞贼,这个官司由你们打了。走!”
说着就要去抓金虎的脖子,却为郭飞鸿一伸手把他挡在了一边。
金虎吓得面无人色,当街就跪了下来,道:“大爷,这与我有什么相干,我知道个屁呀!”
郭飞鸿挥手道:“走你的!”
接着他冷冷一笑,向曹、秦二人道:“这人与鸨母无关,不必找他们麻烦,你们应该设法去捉正点子才对!”
曹捕头叹了一声道:“她们几个真要是逃走了,我们发海捕公文缉拿她们倒也省事了,怕就怕还在苏州,要是再闹出一件事来,我他妈第一个就得跳河了!”
郭飞鸿冷笑道:“跳河有什么用?这件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办我的!”
话落扭头就走,二人叫他也是不理!
但郭飞鸿却并未往家里走,他一直行到了江边,借着习习的江风,平息一下内心的烦躁!
这件事,他一切全明白了,非但那个女贼就是芷妞儿,就连那夜来家的蒙面女子也不是别人,至于那个吹竹怪客也就是那个所谓的金老婆婆无疑了!
想到此,他不禁冷冷一笑,自语道:“你们也未免欺人太甚了,我郭飞鸿岂是如此易欺之人?”
越想他越觉羞愧愤怒,一时顺着秦淮河行下去,行了一程,见江上行船来往,不远处已是长江出口,江阔水深,烟波浩渺!
望着江水,不禁激起了内心的雄心壮志,暗暗忖道:趁着查探这件事,自己正好在江湖上行些侠义事情,也不负自己习武一场。
他凭江深思,忽见一艘黑棚小舟,自眼前疾驰而过。
由于那小舟行驶过速,浪花如同白雪似的,都翻打到了船身之上,整个船身全都湿了。
撑船的,是一个头載马连波大草帽的汉子,甚是壮悍,郭飞鸿心中正自疑忖,这小舟何以如此疾驶?
一念未了,就见舱帘哗啦一声拉了起来,自舱内探出一个头梳丫角的姑娘,向着撑船的汉子叱道:“你是怎么撑船的,金婆婆不舒服,你莫非不知道么?”
那汉子慌忙赔笑道:“是!是!我慢一点!”
那姑娘冷笑了一声,才把头缩回去。舱帘哗啦一声又放了下来。
郭飞鸿蓦地大吃了一惊,因为他已认出了,那个探头的姑娘,正是芷姐儿身边那个丫鬟春红!
这一突然的发现,太出意外了,当下连忙追着这艘小船走下去!
翻下河堤,来至江边,恰好一艘渔船自后划来,他招了招手道:“喂!搭我一程!”
说着也不待船夫回答,就拉着船上的绳子翻了上去,驶船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见状正要阻止,郭飞鸿塞了一块银子在他手中,手指前方那艘黑船道:“跟上它!”
船夫看了一下手上的银子,遂就一声不哼的撑船跟了下去!
郭飞鸿全神贯注前行那艘小舟,只见它驰行甚速,直向大江中驰去,这艘渔船显然有落后的趋势,当下催促道:“快!快!”
他所乘这艘小船拼命跟了上去,前行那船上的汉子,忽然回过身来,厉声道:“妈的,你这条船跟这么近干啥?慢一点!”
渔船上的舟子忙含笑道:“是!是!”
郭飞鸿立于舱内,细看前行小船,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设计轻巧,船头特别细窄,两肱均有铁叶子包着,十分坚固。
为恐被前船上的金婆婆及芷姑娘发现,他就令渔般慢行,远远地跟着。
这时船已驰入长江,水面豁然开朗,来往船只甚多,可是由于前船船身漆成黑色,目标显眼,不虑走脱,倒也无需跟得太近。
郭飞鸿全神贯注在那艘小黑船上,突然所乘的小船一下停住,在水中直晃,并见那舟子走过来对他道:“大爷你看!”
说着用手向前一指,但见远处江岸边舶着一艘金漆五色大帆船,甚是壮观,尤其是和来往的行船一衬起来,愈发显得气派惊人!
郭飞鸿剑眉一皱道:“那船是谁家的?你怎么不走了?”
船夫面上变色道:“大爷,你莫非不知道,这五色大船所停处周围一里内,不许泊船的规矩么?”
飞鸿心中一动,冷笑道:“岂有此理,这是谁家的规矩!”
船夫看着郭飞鸿道:“大爷你不知道,这是水面上的规矩,这船是干什么用的,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据说船上人凶得很,他们可是把杀人不当回事,我们作小生意的犯不着得罪他们!”
郭飞鸿在他说话时,细细打量了一下那艘大船,果然声势夺人,船上似有多人在来回走着,船尾舵头上,似立着一个极大的铜鼎,黄光闪闪,鼎内袅袅升着几缕青烟。
它那么雄伟地横在那里,附近行船无不远远回避,舟子所言不虚,除了这条船以外,附近果然绝无停舟。
可奇怪的是,那艘小黑船却直向着那艘大船驶去,郭飞鸿不由冷冷一笑道:“这就是了!”
在闪闪阳光之下,小黑船靠近了那艘五色大船,遂有人放下了软梯,上船的是一老二少三个女人!
郭飞鸿眸子里射出了炯炯精光,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愤怒,若非是自己人单力薄,他真恨不能立时就赶过去!
如今这一口气他只有忍下来,他知道要对付如此江洋巨盗,只凭一时之血勇是不够的!
当下他冷冷一笑,问身旁的船夫道:“你知道这艘大船,什么时候开么?”
船夫摇了一下头道:“这个……”
郭飞鸿已下定决心,要在这条大船上下功夫,此时倒也不急,就挥了挥手道:“你载我回去!”
船夫答应了一声,立即掉转了船头,刚刚开动,却忽见一艘搭有彩篷的花船迎面驶来,交错而过,花般内一人喝叫道:“小心呀!”
郭飞鸿听这人口音,含着极浓重的甘陕口音,不由心中一动,连忙抬头望过去!
只见对方船中,设有一张卧椅,那口呼“小心”的,乃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白衣白帽的老书生。
由于他全身白,在阳光之下,反射出极强烈的光,很是刺目,这个人瘦削的双颊,在阳光下,看起来简直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是一具僵尸,只是那双微微陷进去的眸子,却显得异常灵活,乌溜溜的甚是光亮。
在大白天,如此一个人物,又是一个甘陕外乡客,自然很吸引人注意。
他口中叫着,身子已由椅子上翻身而起,现出一付颇为惊恐的样子,两只手紧紧抓着船边的栏杆!
郭飞鸿无意间又看见了他那一双手,那是一双其白如雪,宛若女子的玉手,指头上还留着寸许长晶莹透剔的指甲。
只可惜两船交错的时间太短促,郭飞鸿所能看见的只是如此,这个人在他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飞鸿的见识里,这人是一个典型的读书人,这种人,只知专心读书,放情于诗书山水。
郭飞鸿忽然感觉到一种羞愧,因为自己就没有这老书生那种悠闲淡泊的意态,甚至于连表现自我的勇气都没有!
这些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眼前他是没有闲情去想这些的,他必须要弄明白那艘五色大船的底细:自何方来?往何方去?船上所载又是何物?以及那个化名白芷的姑娘及金老婆婆,又是什么人……
夜风轻拂着地面,把岸上的沙子,像雾似地卷起来,扫在人脸上,麻痒痒的颇不好受。
郭飞鸿就在这个时候,悄悄地来到了江边!
他所关心的,是停泊在眼前的那艘金漆大船,他要设法上去看看才行!
白天他曾观察过这条船,不过那只是一个远景,此时就近一看,更觉其雄伟。
它是一艘宽三丈,长十丈,金漆虎座,双桅六帆的大家伙,它静静地泊在江面上,就像是一座水上的排楼一般,郭飞鸿真还很少看到这种大船,兀自称异不止。
他藏身在一丛竹子后面,正在动着上船的念头,耳中忽然听到了一些声息!
那是一种车行的声音,间杂着还有一两声马嘶,郭飞鸿不由心中一惊!
霎息之间,已有一辆二马双辕的篷车,风驰电掣而至,灰沙弥漫中,但见车把式一带马缰,二马同时扬起了前蹄,车子悠地停了下来!
车门开处,跳下了一个头梳着辫子的姑娘,她手上提着一盏特制的马灯,闪闪烁烁的向大船打着灯号!
明灭的灯光,映着这姑娘的脸。暗处的郭飞鸿看清之下,暗惊道:“春红!”
一点不错,这个头梳辫子的姑娘,正是在“长春馆”内充任芷姑娘使女的春红,这时候却是一身劲服,背后交叉插着两口细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