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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书在齐树旁边坐下,看他放下了啤酒罐,立即拿起来,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傅宁书在喝的时候,齐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嘴唇靠拢的地方,忽觉喉咙有几分发紧。
傅宁书却大大咧咧毫无察觉,她将空掉的易拉罐搁回桌上,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畔的酒沫。
齐树立即收回目光,起身去拿冰水。
“你来明陵市有什么事?”
“我还需要向你报备?”傅宁书翻了一个白眼。
齐树无奈一笑,“那我只能猜猜看了,老傅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傅宁书身体放松,往后靠去,抬起脚光|裸的脚搁在茶几上,“嗯,谢泽雅回来找他了。”
齐树顿时一怔,好半晌才说:“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霎时间,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了那日在菩提寺,苏嘉言问他是否认识谢泽雅的场景。
“我觉得……可以让宁砚知道真相了。”
傅宁书抬眼看着他,眼神认真严肃。
齐树却犹豫不敢开口。
傅宁书别过目光,声音一霎轻了下来,“谢泽雅这次来势汹汹,我可不希望和她不小心成了亲戚。宁砚……这个人你是了解的,说是聪明,有时候脑筋就是不懂转弯。”
齐树确实犹豫,“段夫人是什么态度?”
“这才是棘手的地方,不知道谢泽雅给阿姨灌了什么迷魂汤,阿姨竟然相信了她,还想撮合她和宁砚重归于好。”
“你知道得很清楚。”齐树看着傅宁书。
傅宁书忍不住冷笑一声,“她做那些龌龊事可是一点都不避讳,也只当傅家人在国内,管不了许多,可是不巧我这半年都在美国。
“如果需要我作证,我当然会站出来。”
傅宁书看着他,目光几分意味不明,张了张口,却是没说什么。她环视四周,忽然换了轻松的语调,“你交女朋友了吗?”
齐树笑着摇头,“搞艺术的男人,女人避之犹恐不及。”
傅宁书将搁在茶几上的腿收回来,侧身躺在沙发上,声音带着几分沉闷,“那是他们没有品位。”
齐树便不说话了,只站在冰箱旁,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她。
空间很安静,只有老式的空调呼哧呼哧喷着冷气。这样静了片刻,齐树突然开口:“你知道……”
“其实我……”不巧傅宁书也正好在此时开口。
两人都是一怔,齐树率先笑了笑,“你先说。”
傅宁书摇头,好似一下子失去了兴趣,神色恹恹,“我不想说了,你说吧。”
齐树便问:“你知道苏嘉言这个人吗?”
傅宁书立即转过头来看他,“据说和谢泽雅长得很像。”
齐树摇头,“说像,其实也没那么想,”他想了想,又问,“你想不想见她一面?”
傅宁书当下来了兴趣,从沙发上坐起来,“她在明陵市?”
——
明陵会展中心算是明陵市规格最高的活动场地,陈梓良的讲座就在此举行。
傅宁书和齐树到的时候,场内人已到了大半。半小时后正式开始,陈梓良却不急着讲座,说想让大家欣赏一小段昆剧。
接着便音乐响起,一个女子逶迤走到台前,水袖轻摆,声音婉转悦耳便如环佩相击。傅宁书顿时一个愣神,看着台上的女子烟波流转,蕴藉风流,压低了声音询问:“苏嘉言?”
齐树点头,笑而不语。
苏嘉言只堪堪唱了几句,就谢幕下去,会场内一时掌声雷动。傅宁书震惊不已:“我真是舍近求远,跑去外面找什么音乐。”
齐树笑说:“那你觉得,让她成为你们傅家的人如何?”
傅宁书飞快瞥了齐树一眼:“你喜欢她?”
齐树闷声一笑,“我可不敢喜欢她。”
说着便低声向傅宁书讲了上次傅宁砚带着苏嘉言过来时的场景。
傅宁书听得兴趣盎然,手撑着脸颊,目光中尽是狡黠的笑意,“有意思,我可不知道宁砚包养个小情儿还眼巴巴亲自带着出来旅游的。”
讲座结束之后,傅宁书就和齐树先去苏嘉言下榻的宾馆门口等着了。
那是在明陵大学后面的一家小宾馆,外面看着破破烂烂,不过胜在周围没有车流,倒还算是宁静。
等了大约二十多分钟,一老一少两人就缓步走了过来。
齐树将懒懒坐在花坛上的傅宁书拉起来,朝着苏嘉言和陈梓良走去。
苏嘉言和陈梓良正就一个问题讨论得兴致高昂,不经意抬头就看见齐树朝着她走来,她声音不自觉停了下来。
“嘉言,怎么了?”陈梓良顺着苏嘉言的目光看过去。
齐树忙拉着傅宁书几步走上前来,笑道:“苏小姐,好久不见。”
苏嘉言伸出手来和齐树握手,也微微一笑,“齐先生你好。”
之后便向陈梓良介绍齐树的身份。
齐树也介绍傅宁书:“这是……”
“我是齐树女朋友。”傅宁书抢先回答。
齐树表情一僵,随即一笑,“是,我的女朋友。”
陈梓良笑道:“嘉言,既然遇到朋友了,你们就出去聊一聊吧,我先回去休息。”
苏嘉言犹豫了几秒,答应下来。
三人就近找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茶餐厅,坐下之后,傅宁书便问道:“怎么三少没有一起来?我还想见见阿齐的好朋友呢。”
齐树看着傅宁书演上瘾,一时哭笑不得。
苏嘉言垂下目光,声音平淡:“为什么他非得跟我一起来。”
自见到苏嘉言开始,傅宁书就一直在观察她,此刻见她如此冷淡的态度,一时更觉有趣,“听阿齐说,上次你们是一起过来的。”
苏嘉言抬眼看了齐树一样,又缓缓转过目光,声音依然平平淡淡:“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齐树几分惊讶,傅宁书却轻声一笑,不再说什么,只低下头状似用心地搅拌着杯子里的焦糖玛奇朵。
齐树本就不善于与苏嘉言交流,此刻傅宁书沉默下来,他更是不知如何寻找话题,一时气氛沉滞,几分尴尬。
苏嘉言静静将杯子里的绿茶喝完,也无意周旋,起身说:“既然齐先生你们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齐树站起身,“苏小姐你慢走,我们再坐一会儿。”
苏嘉言颔首朝门口走去。
傅宁书一直含笑看着苏嘉言出了餐厅门,方才收回目光。
齐树便说:“我说了过来没用,她这人性格冷淡,你得不到什么想要的信息。”
“谁说的,”傅宁书微一挑眉,笑得灿烂,“我可得到了不少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傅二小姐和齐树会是助攻,所以多给一点戏份=w=
顺便这两人有奸|情……不过不展开讲了。
第40章 云山雾罩
崇城那边形势却越来越严峻。
恒盛科技咬得很死;几乎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傅宁砚虽有几家公司的经营权,但握在手里的股份却少得可怜,几乎没有任何实质的发言权,股份的大头还是握在傅在煌手里。当年让傅宁砚继承这一部分公司是傅宁砚爷爷亲立的遗嘱;虽说死者为大;但只要傅宁砚行差踏错;后果便不堪设想。自管理手头的公司以来,董事会都几乎是拿着放大镜死死盯着他;就巴不得他出一点差错,就此兴师问罪。
而段文音母家殊无势力;只凭着自己的本事在董事会里占领了一席之地。但母子两人手里资本有限,真要在傅家站稳脚跟;还得有一场恶战。
傅在煌是忌惮段文音的。这个女人当年敢自己在厕所里生孩子;不出月子就去拦他的车,说到底还是有几分狠意。可惜傅在煌当年没有早早看透这一点。傅在煌与傅宁墨兄妹的生母辛木芳是政治联姻。那是个殊无趣味的女人,被家里教育得死板木讷,除了长得有几分好看,便没有其他好处了。
由是,段文音这个年轻漂亮,还懂画画,偶尔逆反,但大体体贴温顺的女人,就成了他的心头好。后来正室在傅宁书六岁那年得了急病,撒手人寰,段文音顺理成章上位。当上傅家主母的段文音表面上还是做低伏小,背地里却一点一点在收购小股东手里的股份,同时搜集傅在煌的罪证。时机成熟之后,一跃成为董事会的一员,便再也懒得对傅在煌曲意逢迎了。
此后两人的婚姻基本有名无实,而傅在煌也渐渐看清楚了段文音真正的性格。但他有把柄握在段文音手里,除了憋着一肚子窝囊气,再没有其他办法。
在他眼里,段文音和傅宁砚,一个是老怪物,一个是小怪物,一脉相承的蛇蝎心肠。
傅宁砚让钟凯查出苏嘉言落脚的地点之后,订好了机票,却被事情绊住了脚步。
谢老爷子亲自打电话过来,说要和他谈谈能源循环系统的问题。原来Marion的企业破产之前也在做这个事,谢老爷子也投入了不少资源,但是受到破产的波及,元气大伤,项目就暂时搁浅了。
“我这边研发团队都在,东西也都成型了,调试之后就能立即上马。我是之前不知道宁砚你要这套玩意儿,要是知道的话,早就和你谈了。”
窗外日光白灼,照得外面的高楼大厦都好似化成了一滩泥。
这几天他眼皮一直在跳,心里不安,总觉得这事从头到尾都带着几分阴谋的意味。事情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攒到谢泽雅归国之时一起发生了。
谢老爷子似是觉察到他的犹豫,便继续劝说:“你也知道,泽雅父母去得早。她是失恃,我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爷俩儿相依为命,我心疼她,所以事事都想顺着她。她中意你,我自然也会帮着你。”
傅宁砚便笑说:“我理解您的苦心,但是此事关涉甚重,我不能贸然做决定。”
“这是自然,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明天我手下的人就过来和你详谈,咱们一切照章办事。如果能通过,与你与我都是好事。”
“老爷子费心了。”
“哪里,还不是盼着泽雅高兴。”
挂了电话之后,傅宁砚却高兴不起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若真要承了谢老爷子的情,可就不是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这么简单了。
无论如何,明陵市是去不了了。
他叹一口气,起身一边朝外走去,一边给谢泽雅打电话。
——
山下热浪滚滚,山腰处的避暑别墅却是温度适宜。
院子里架了葡萄架,底下摆着藤椅桌子,朝远处望去,一片绿意盎然。新鲜的荔枝镇在碎冰里头,谢泽雅正吃得兴致盎然。
她穿一件一字领七分袖的浅绿色上衣,手臂上带着一串翡翠的手串,脖子上扔挂着傅宁砚买的祖母绿项链。
“听阿姨说你在忙,我也不敢找你。”
“嗯,遇到一点麻烦,倒也无妨。”
谢泽雅擦了擦手指,眼梢含着笑意,看着傅宁砚,“比那天憔悴了。”
傅宁砚不自觉摸了摸下巴,才觉有几分扎手。这几日都在加班,三天只休息了不到十个小时。
他便笑了笑,“你变化不大。”
谢泽雅笑意盈盈,“你和爷爷都是,只会哄我。都二十六岁了,还差点就结婚,怎么会变化不大。”
傅宁砚看着她,又哄了几句,不动声色问起:“Marion如今如何?”
谢泽雅目光一闪,再开口时声音带了几分伤感:“他在戒毒所,他母亲跳楼自杀了。”
“听说,你们订婚是谢老爷子安排的。”傅宁砚十指交握,闲适地搁在桌上。
“不是,”谢泽雅摇头,“当时爷爷的公司资金链出了一点问题,我不想让他操心,所以主动提起这件事。”
傅宁砚笑了笑,“那你爱他吗?”
谢泽雅一怔,面上现出几分委屈,“我以为宁砚你很清楚答案。”
“是我的错,”傅宁砚立即伸手轻握住她的手,“我想知道得更确切些,所以才问你。你回来,我很高兴。”
谢泽雅便又露出笑容,将傅宁砚的手指翻过来玩,“当年你可不会问这些黏黏腻腻的问题。”
傅宁砚也笑,“当年不知天高地厚。”
谢泽雅便抬眼认真看着他,“那现在呢?”
傅宁砚目光几不可察地一沉,面上仍然带着笑,“我不知道。便如当年我们都可以为了家里的利益选择放弃,如今也不是不可能重蹈覆辙。”
谢泽雅立即将傅宁砚的手攥紧,“你还在气我当时说的那些话?”
“当然不是。”
谢泽雅目光便更加急切,“那你……你曾经说的……”
傅宁砚看着她,不动声色平静反问:“我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