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依依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岗上的世纪-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头上冒着热汽,摸摸索索地擦了一根火柴,点着挂在墙上的一盏小灯,然后望了望地下。地下是厚厚的麦秸,棉被卷在麦秸上一动不动。他望了一会儿,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打开棉被,就像在打开一个襁褓。棉被打开了,她卧在里面,眼睛亮晶晶的,安静得像一个婴儿。她的红花小袄掉在了家后,上身只穿了贴身的单褂,洗得很薄,透明似的,下面是一条花衬裤。鞋子早已掉了,赤着一双小脚,她静静地望着他,他也望着她。一苗火焰在他们身后的墙上摇曳。他们静静地望了一会儿,然后他忽然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    
      “冷吗?”    
      停了一会儿,她说:“冷。”    
      他便将她抱起来,抱在怀里暖着。他坐在麦秸里,周身散发出麦秸苦涩而清洁的气息。他像抱一个宝贵的金娃娃那样小心地抱着她,捏捏她的手指头,又捏捏她的脚趾头,说道:    
      “我多么心疼你啊!”    
      她便将脸埋进他的穿了一件破绒衣的怀里。    
      然后他们开始动作起来,他们的动作没有目的,只像是为了互相取暖。他们很快就暖和了,陷在麦秸里,互相搂抱着睡着了。他们很香甜地睡了许久,当他们醒来的时候,灯已经灭了。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只听风在呼呼地吹,雪在沙沙地下着。他们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躺在黑暗里面。他们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静静地睁着眼睛。而后他忽然腾空跃起,嗷地叫了一声,她几乎看见他的身体在黑暗中划了一道白光,接着,她的身体便离开了地面。这时候,她看不见了他的灼亮的眼睛,在很深邃的黑暗里,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望着她。他平躺在她的身下,将她托了起来,那对眼睛幽秘地退了更远,闪烁着。她被他托起的身体有一种飞翔的感觉,心里快活极了。她又降落下来,犹如失足堕入悬崖,心里充满冒险的快乐,不由叫道:“我的天哪!我的天哪!”他将她裹在怀里。哄娃娃一般左右摇晃着,一边叫道:“我的妈呀!我的妈呀!”    
          
      他们身上的衣服渐渐脱去了,两具身躯发出微弱的光芒。黑暗稍稍褪去了一些。他的身体是那样奇异的无尽的长,而她则圆圆的,富有弹性。黑暗有时候像海水一样,轻轻地拍击他们的身体。他们像鱼一样,在隔年的麦秸堆里钻进钻出,无比的快乐。他们互相追逐着,像两个淘气的孩子,将麦秸弄得哗哗地响。风止了,雪停了,四下没有一丝声音,只有他俩的嬉戏声,无比的响亮。    
      最终,他们嬉耍得累了,并排躺在一处,喘了一会儿,他对她说:    
      “我准备好了。”    
      她望着他,不说话。    
      “我真的准备好了。”他说。    
      她依然不说话。    
      “千真万确的,我准备好了。”他又一遍说。    
      她望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好,来吧!你这家伙,你只许成不许败!”    
      她翻身躺下了,眼睛望着黑暗的屋顶,屋顶是漏的,有很细很细的几缕暗光,慢慢地旋了下来,然后就什么也望不见了。    
      大雪一层一层地下,将这破旧的场屋埋起了一半。茅顶就好像是无岸的雪海里的一艘绝望的渡船。雪光将天映得通明。    
          
          
      李小琴要对杨绪国说那句话:“你一定得推荐我。”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当她满庄子篦头发似的找杨绪国,最终还是在他家的堂屋里找着他的时候,他正和会计队委几个干部研究挖河的事情。李小琴将杨绪国从屋里叫出来,在门前说了这话。杨绪国匆匆地说了声:“我们研究研究。”便转身进屋。恨得李小琴又咬牙又跺脚,走了几步,心想:“不能叫他那么便宜了!”就又笑盈盈地折回头来,站在树影地里。不一会儿,那杨绪国送人出来,等人走净了,杨绪国刚要进屋,却见树影地里款款地走出个人来。杨绪国只凭影子,就可以认出是李小琴。他腾腾地下了台子,走到她面前。她穿了一件蓝点子的棉袄,围着大红的方巾,手插在兜里,眼睛殷殷地望着他。他就说:    
      “不是对你说了,要研究研究。”    
      李小琴噗哧地笑了:“杨绪国,你还给我打官腔。”    
      杨绪国硬撑住,说:“我并不是打官腔啊,我说的是实情。”    
      李小琴点头笑道:“说你打官腔,你还打官腔。”    
      杨绪国有些撑不住了,泄气地说:“我说的是实话。”    
      李小琴脸上的笑一下子敛起了,高声说:“我就不信你这个邪!”    
      杨绪国怕她撒泼,赶紧引她走开:“走着说,走着说。”    
      两人走到家后塘边上,一路没有说话,西北风吹着,地冻得梆硬。杨绪国使劲搓着两只手,发出沙沙的声响。前边大路上有几个人勾头缩脑地在赶路,马车辘辘地响。    
      “你说你是人吗,杨绪国?”李小琴咬牙切齿地说。    
      杨绪国不吭声,低着脑袋,搓完了手又搓耳朵,咝啦咝啦地响。    
      “你不是人啊!杨绪国。”李小琴的眼泪下来了。    
      杨绪国看看远近处没人,便要给李小琴擦眼泪,叫她一掌挥开了:    
      “没有人性的东西!”    
      杨绪国朝她跟前凑凑,弯腰瞅着她的脸,小声说:“你说我不是人是什么?”    
      李小琴不理他。    
      他又进了一步说道:“我啥时候说过,不推荐你啦?”    
      李小琴抬起了脸,欣喜地说:“你说你推荐我啦?”    
      “我也没说推荐你呀!”杨绪国狡黠地笑着。    
      “你可说你没说不推荐我!”李小琴说。    
      “我说,我没说不推荐你。”杨绪国同意。    
      李小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再问了,好像再问下去会问出什么漏子来似的。这天夜里,姓杨的学生跑到县里打听招工的事了,三星偏西的时候,他魂似的闪进了那间学生住的土坯屋,什么也没说,径直到了床前。屋里一片漆黑,他已将这道走得熟透。进门是一眼灶,灶边是秫秸墙,留了一个门,门上挂了花布帘子,帘下有一张床,床对面还有一张床,她一定在那上面等他。老鸦在天上呱呱地叫着。他一把搂着她的热烘烘的身体,紧紧地抓住再不松手了。她就像他的活命草似的,和她经历了那么些个夜晚以后,他的肋骨间竟然滋长了新肉,他的焦枯的皮肤有了润滑的光泽,他的坏血牙龈渐渐转成了健康的肉色,甚至他嘴里那股腐臭也逐渐地消失了。他觉得自己重新地活了一次人似的。她听任他摆布,他从她的顺从中了解到她的默许。他加倍惊喜地发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得到了小小的、微妙的、不动声色的回应和鼓舞。“这个女人啊!”他欢欣鼓舞地暗暗叫道。他满怀信心地迎接高潮,每个高潮都是无比的辉煌。高潮过后她便在他怀里嘤嘤地哭着,哭着说一些叫人心疼的情话。    
      “我要你推荐我呀!杨绪国,杨绪国,杨绪国!”她说道。    
      然后他说:“我一定,我一定,我一定,你这个小小小小的小琴!”    
      她又说:“你不推荐我,我就要你死!你死,你死,你死!”    
      他再说:“我一定死,一定死,一定死!”    
      然后他们就要分手,分手就好比生离死别,互相立着刻毒可怕的山盟海誓。    
      他说:“我爹要推荐姓杨的学生,我就给我爹放毒,我爹,你等着!”    
      她则说:“我直接杀那个姓杨的婊子,姓杨的,你等着!”    
      他说:“我给他放毒,还要操他十八代祖宗!”    
      她说:“我赔上我的命去,我的鬼魂要搅得她家无宁日。”    
      他们手拉着手,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无可奈何地硬扯开了手。西北风一定是在这时候刮起,狗“呵呵”地吠着,一条长长的黑影,横过白花花的月亮地,仓皇地逃去。    
      天亮了,他们在庄前挖沟的地点遇见,一个踩锹,一个抬土。昨晚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昨晚的誓言也都忘得干干净净。他们两个没事人似的说一些闲话,说今天的土冻得结实,说今天的太阳暖得像春日,歇歇时,他们和大伙儿一起捕捉着过冬的老鼠。收工后她又跑到他家门口叫道:“杨绪国,你出来一下。”待他出来,便正色与他说:    
      “队里研究推荐的事了吗?”    
    


俩人的田间生活他面露难色

     他面露难色,吃吃地说道:“没顾上呢!”    
      “你提个头不就行了?”她逼他。    
      他朝后退了一步说:“你知道,这个头不能由我提。”    
      “这我倒不知道了。”她抱着胳膊朝前跨了一步,昂着脸。    
      他低了头说:“庄上都知道姓杨的学生与咱家续了家谱,见我对推荐学生的事太热心,人家只当我是要给姓杨的开后门呢!”    
      她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一提推荐就该是推荐姓杨的,这是谁定的规矩?”    
      他不曾料到她这么厉害,一下子逮住了自己话里的漏洞,赶紧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别人……”    
      她打断他道:“你既然怕这个嫌疑,那么一开头就提我的名,不就堵了众人的口。”    
      这下他真的没话说了,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    
      “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有理吗?”她说。    
      他不开口,低了头。    
      “你不说话就是没理,你认你没理了?”她又说。    
      他想他横竖不开口,她能将自己吃了?    
      这时候,他女人探出头来叫吃饭了,叫了两遍才看见李小琴,拍拍手道:    
      “这不是小李妹妹吗?怎么没听吱声就来了。吃过了吗?没吃就来家吃,没好的,稀饭臭豆子是有的。”    
      李小琴听了这话便也笑道:“我倒想喊你一声嫂子,可惜不姓杨,也不敢胡乱地就姓杨,这样子,又没啥叫的了。我已经吃过了,就不吃你家的稀饭臭豆子了。”说罢,就快快地去了。    
      这话叫后进堂屋里的老队长全听进去了,他一明一灭地吸着烟袋慢悠悠地想:你不是想要推荐的吗?我就不叫推荐你。    
      那晚上,轮到杨绪国喂牛,夜半时分,一个小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飘进了牛房的破板门里。牛房满地的碎草末子,牛在槽下反刍,呜呜地响。她踩着腥臭的碎草末子,绕过黑暗里发光的铡刀,向牛房角上走去。那里有一张床铺;队里的被褥,他坐在床沿上等她,不等她出声,就将她按进怀里。她就好像鬼迷了心窍,人不想来,脚自己就走来了,他也像她的活命水,自从暗底下往来,她的身子就好像睡醒了,又知疼,又知热;她的骨骼柔韧异常,能屈能伸,能弯能折;她的皮肉像是活的,能听话也能说话;她的血液流动,就好像在歌唱,一会高,一会低,一阵紧,一阵舒缓。她像只小猫似的坐在他怀里,久久不动手,绵绵地说着情话。他对她说:    
      “我舍不得放你走,你这个鬼,鬼,鬼,鬼啊!”    
      她刚说:“我不走,不走,不走!”    
      他又说:“你走了,我变个魂,跟你去,跟你去,跟你去!”    
      她再说:“我要走,变个魂,留给你,留给你,留给你。”    
      然后他们便行动起来。他就好像知道她心里的要求一般,她的每一点含蓄的呼唤,都得到他慷慨的回答。他好像知道到她骨头里去的一般,她的每一个微弱的暗示,他都给予响亮的接应。她奇怪他怎么就像具有先知先觉,她的每一种深藏的欲望,都为他提早地完满地实现。他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男孩长成了大人,也将她从一个女孩培养成了大人。他们两个大人在一起是多么的快乐!在那高潮来临,激情如涌,大江即将决堤的一刻,他血淋淋地,吓人地叫道:    
      “我叫你死,死,死,死啊!”    
      她也森森然地叫道:“我不死,不死,不死,不死啊!”    
      他再叫:“你死在这里,做我的鬼,我的鬼,我的鬼!”    
      她加倍高声地叫:“我做鬼就要缠死你,缠死你,缠死你!”    
      铡刀在门缝间漏进的月光下闪着寒光,牛在闷雷般地反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