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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想起来要进屋去,正掏钥匙开门,旁边的门“砰”地一下打开了。
我吓了一大跳,看见他正从屋里大踏步出来,一边冲里面大声说:“我还是出来等他——”
一转头看见我。
我们俩都楞在那里,只听见屋里悠悠传来一个诘问声:“在门口等和在屋里等不是一样?”
听到这个声音,我明白了:没有钥匙的他,为什么会从我家出来。
里面那个人,是我在这里最好的一个朋友,我们彼此有对方家的备用钥匙。
以前,我曾经为了躲避门边出来接我的这个男人,还去这个朋友那里住过一个周末,被拉住打游戏。
不过朋友不常来我这里,因为我不如他会做饭,我家也不能打游戏,他说“没得吃又没得玩。”
今天,应该是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拿着钥匙跑来,看见等在门外的这个人,就放了他进来。
门边的人在看到我后,笑着问一声:“回来了?回来就好。”
他整个人从面部表情到身体肌肉,都放松下来。
我看他一眼,答应一声,有些闷闷地进了屋。
他跟在我后面,继续问:“加班累吧?”
我没有答,一直往里走。
他仍是笑:“累了?先坐坐吧,我们正在做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
他说着,向厨房走去,招呼里面说:“刚一出门,他就回来了。”
“我说吧!”里面的人带着笑回答,又叫他进去帮忙。
他应一声,正准备去,突然停下脚步,讶异地看他放在沙发一角的手机,再看看我。
这时厨房里叫:“快过来帮手!”他急忙赶去了。
吃着饭,他一直看着我,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
朋友向我解释,说他将要调职去另一个城市,所以过来,和我把彼此保管的钥匙交换回去,在门外见到有人提着晚饭材料等我回来,这个人手机里也有我的电话号码,所以开门让他进来。
看见这个才被自己放进来的人在旁边,不时殷勤地问我要不要添饭,要不要喝汤,朋友对我笑:“原来不止我对你好,对你好的人多着。刚才你一直没回来,他比我还紧张。”
“你紧张过?”我回他。
“你又丢不了。”他吧嗒吧嗒地吃饭。
这家伙在我面前,说是大家好友,因此从来不注意形象,和旁边这个端碗米饭也正襟危坐,细嚼慢咽的一比,高下立分。
我对比了下眼前的两幅画,觉得可乐,笑起来。
牛嚼者不悦:“还笑,以后就见不到了。”
另一个人微微笑:“好朋友,要见还是随时见得着的。”说完顺手给我夹了一筷菜。
看到这一幕的那家伙没说什么,暗地里冲我挤挤眼。
我觉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疑心这两人私下交换过什么关于我的、不该说的话,但接下来我继续仔细观察,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朋友走后,他过来找我说话。
我还是不大高兴,不想理他。
他低下头,凑过来问:“生气了?我该一直在外面等你。”
我闷闷地不说话。
他说:“别担心,怎么会因为你一直没来,我就放弃。”
他摸了下我的头,我也没有动。
他笑,又说:“更不会怀疑你假托加班,让我傻等在那里,——你会直接不理人,对不对,但绝对不会这样骗我,我知道。”
我仍旧低着头不说话。
他为什么每次都一语中的,猜我的想法猜得这样准?
他还是轻声耐心地问:“怎么了?”
我烦躁地打开电视,选了个闹腾得厉害的节目,看起来。
他在旁边把玩他的手机很久,突然走过去,关了我的电视。
画面“啪”地一下,什么也没有了。
整间客厅静下来。
我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想要吼他关我的电视。
还没出声,他敏捷地走过来,伸臂把我抱住。
“真高兴……”他喃喃地说。
我被他这掺杂了许多感情的声音击中听神经,身体仿佛定住了。
“不怎么说话以后,幸亏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写在脸上……”他说,近距离地对我笑。
我臭着脸看他。
“就像这样……”他似乎觉得很高兴,露出这么久来最灿烂的一个笑脸,凑下来用嘴唇碰了一下我的脸。
我伸手挡他:“让开!”
他的脸退回去,还是对我笑,眼睛晶亮。
我皱眉,问他:“干什么?才来这里那天晚上,你说过什么?”
“那个啊……”他露出思考的表情。
我瞪他,不信他会记不起来。
“我记得。”他说。
本来准备动手打人,现在我只推开他。
承认了就好,他倒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推他时,他有意放开,但手上动作仍不停,和我见招拆招,虽然没有能够保持住先前抱住的姿势,但终于拉住我的双手。
单论手腕力气,他有绝对优势。
“你记得,就放开。”我不和他比腕力,沉声说。
见我一脸严肃,他也摆出一副正经不过的面孔,认真地强调:“但是现在和那时候不同了。”
只脸上隐隐露出些狡诈的神情。
我看他一眼。
他信心满满地回看我。
我和他对视良久。
有什么不同?
你一定明白。
不知道。
自己想想?
不。
刚才,吃晚饭前,手机,在门外。
我终于低下头,看脚下的地板。
不错,我整晚上闷闷不乐,不是因为回来后,没看见他等在门外而生气,但这个,却是引发我这场生气的诱因。
整个晚上,我都无法阻止自己去想,以前的事情没有被忘记,确实还耿耿于怀,为什么我对这个人的感受,却起了微妙的变化?
我当然不会跑到他面前,告诉他这件事,只准备自己烦恼一晚上,就让这件事情过去。
我不说,他本来也应该不知道,最多认为我进屋来后,那个不爱说话的样子,是在工作上受了挫折。
但是他却接到了那通,明显是刚从这个房门外打来的电话。
以他的聪明,和他那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对我的了解程度,如果没有这通电话,他只会认为是他一开门,碰巧撞见我下班回来,正在掏钥匙;但是这通电话,却可以证明我在打电话之前和之后,都在门外站了一段时间。
这之前和之后,不算短的时间里,我站在屋外做了什么?加上我实在不会掩饰自己进屋后的情绪,——事情显而易见,特别对他来说。
所以他说,他高兴。
我看着地下,他热切地唤我的名字,过来半蹲下看着我笑。
我斜着眼睛看他。
他微笑不止,温柔的声音劝诱我:“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也想试试。
但不太敢。
他鼓励我:“没关系,以后你觉得我不好,随时可以收回。”
我看他一阵,答应:“好吧。”
这句答应在一个对他如此没有保证的前提下,没想到他竟然发出一声类似欢呼声的声音,扑上来抱住我,在这沙发和电视间狭窄的地方,转了半个圈。
我被他的情绪感染,笑了一下。
他看着我,半晌:“不会让你有机会收回。”
认真地说完后,他低下头,蜻蜓点水一般地开始吻我。
快得,温柔得,让我不及防备。
几下之后,他停留住,加深这个吻。
我想起他抱着我转圈,那个全然高兴着的笑脸,微弱地回应他一下,闭上眼睛。
希望他不要让我反悔,如果他让我再受一次欺骗或伤害,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他半分。
我的眼睫合上时,他的呼吸瞬间加重。
回过神来,已经和他到了我的大床上。
恍惚记得他问我“去床上?”
我回答他:“好。”
这次,我伸手抱住了他的背。
他的身体和亲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灼热。
他热烈地叫我的名字,唤我“亲爱的。”
我发出低低的声音,似在应和。
他动作的节奏,从起先的一派激烈中,逐渐缓下来,画了半道下滑的弧线后,又瞬间升高,直升到最高点,这样重复不断,仿佛某条最基本的数学曲线。
我喜欢这样的方式。
在他持续的温柔抚爱和肌肤相亲中,我迟疑地叫一声他的名字,得到结合处异常甘美的回报。
被叫了名字后,他深黑的眼睛带笑看我,脸上露出那样开心,带着迷醉的表情,让这大半年来,一直试图去漠视他付出的一些东西的我,突然被他所散发出的爱意和温暖,毫无遮挡地环绕包围。
我再叫他的名字。
他无法控制地,激烈深入进来。
我迟疑了一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把腿环上他的腰身。
他更猛烈地攻击,笑着,亲吻我。
熟悉而怀念的快乐感觉随着他的动作,潮水一般地涌来,充满我的体内。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以前的那些幻影没有在我脑中出现,我的手抓住他宽阔的背,不久就整个人淹没在他怀里。
周围似乎长时间地云蒸霞蔚,等云雾逐渐散去后,我和他并列躺在床上,合盖着我的毛巾被。他靠着我的枕头,我的头枕在他的臂弯里,两人都还大汗淋漓,他的大手在被下,随意地抚摸着我汗湿的身体。
我的眼神无意识地在房里游移一圈后,对上他的眼睛。
他加大了手掌和我身体的接触面积,加快了抚摸的频率,对我笑,声音带了一丝性感的暗哑:“刚才真好。”
“嗯。”我低声表示赞同。情事应该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我这时候才恢复了全部的意识;看他的样子,也全身脱力,比我好不了多少。
休息了一会儿,他开始凑上来亲我。
等他亲完,我大大方方地在他的注视下回亲他一下。
他高兴地抱着我,在我低矮又舒适的大床上翻滚了几圈,依旧每次在上方,就控制着自己的重量,而他身处下方时,则乐于承受我的体重。
“喜欢你。”他温柔地笑着,“爱你。”
我没有回应,他也继续说。
等他停下来后,我躺在他身边休息了一会儿,似乎不经意地,把手伸进他的手里。
他立刻握住。
22
和他先后去冲了冲热水,我重新回到床上,在他伸展过来的手臂里躺下,让他帮我盖上被子。
这是多久了,和他一起盖一张毛巾被,肌肤相触,大被同眠。
皮肤接触到他刚冲了澡,带点凉爽水气的身体,我有些想摸一摸。
他身材很好,肌肉和皮肤摸起来手感极佳,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我在两人做完爱后裸裎相对时,总会对他上下其手。那时他要么纵容我乱摸,要么会发话说:“还很有精神啊。”翻身压过来。
不过现在,我和他之间,还没有到可以让我对他这么亲密的程度。
静静地躺在他臂弯里,我没有动弹,只看着他裸露在大毛巾被外,似在诱惑我的强健臂膀。
“要摸吗?”他突然问我。
我怔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我想摸。
或许他也想起了以前。
不过我没有动一动,更不用说出手去摸他。
他没继续说什么,手轻柔如羽翼般地抚摸着我,似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我睡了个好觉。醒来,发现自己和他贴得紧紧的,一只手抱住他的腰,头放在他胸前。
难怪夜里那么温暖,他身体的温度和质感,无不让我安心,连鼻端嗅到的他的气味,也那么好闻。
他还是吸引我,我还是会对他心生迷恋。
但我不能一错再错,所以,一定要加以节制。
下了床穿衣服,看到他躺在床上,不动声色地活动刚才被我压过的半边身体和手臂。
不知道被我压了多久。
我走过去,想对他说声“对不起”,想了想,低下头,歉意地吻吻他。
既然答应和他试着重新开始,我愿意对他表示最大限度的亲近与好意。
浅触一下他的面颊,我就撤了回来。
他笑着接受,伸手摸我的头发,没有像以前那样按住我的后脑勺,或柔和或激烈地回吻过来。
现在和那时候不同,我和他都知道。
现在的我们似情侣,又不是情侣,我和他的关系,比才刚在一起交往的普通情侣来得熟稔,但牵连在我们之间的那一线丝,却比普通情侣脆弱得多。
不及多想,他打断了我。
“中午我们去外面吃吧,庆祝一下,”他近距离地注视着我,“我知道一处不错的地方。”
“好。”我微笑答应,后退一步,从他面前移开。
在餐厅,他点了红酒,碰杯时,他什么祝酒辞也没有说,深黑眼眸带笑地看着我。
似乎他想说的祝酒辞,现在还不能对我说。
但他希望有那么一天。
我从他的眼光里,收到这样一个信息。
我也希望可以,但是,说不准。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短短的时间里,我的心情和想法就已经变了几变,而他,是之于我最大的变数。
昨天,从意识到不愿意他离去,到答应他重新开始,再到答应他去床上,我的心情很是纯然,但从今天醒来,心境已经重新变得和平时一样复杂,甚至比平时想得更多,——无数破碎的想法无法遏止地,从脑海深处冒出来,层出不穷,都是对他的不信任案。
即使他做了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