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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的身份已经和从前天差地别的,赵强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他走近小山子身前说道:“起来吧,咱们又不是外人,别那么多规矩。”
“是。”小山子起身答道。
“高公公在房里吗?”赵强问道。
“在呐,不过已经在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出宫了。”小山子答道,脸上现出一丝无奈。
赵强知道小山子同高公公感情深厚,舍不得高公公离开,心里一动。两人闲聊着走出甬道,一会儿就到了高公公房前,赵强径直走进房里,见里面一片狼籍,很多物件都打了包,高公公一脸黯然的坐在椅子上抽烟。赵强笑道:“高公公,小多子来看您来啦。”
高公公正闷头想心事,听见赵强的声音,一下子警醒过来,慌忙的起身就要给赵强行礼,赵强赶紧上前扶住高公公说道:“老爷子,您可别我折杀了我,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对我百般关照,我能有今天,还不多亏了您的提携吗,我这是来谢您来了。”
高公公见赵强不忘旧恩,很是感动,忙招呼道:“赵公公您快别这么说了,您如今得皇上器重,全仗着自己的天分和努力,老朽可没有半点功劳,赵公公您言重了。”
两人寒暄落座,小山子进来给赵强泡了茶,由于刚收工回来,小山子身上还带着那股子味儿,好在赵强熟悉这味,也不介意,只是茶水一口也没喝。
赵强问道:“高公公,听说您明天就要出宫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呀?”
高公公说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出去以后到乡下买个宅子,置上几亩地,再过继个孩子,求个安稳温饱的日子呗,能有这么个结果我也就知足了。唉,在宫里待了一辈子,说到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赵强也很感慨,见小山子在一旁苦着脸站着,于是说道:“您岁数不小了,一个人在外面怕是不方便,身边得留个贴心的人照顾,不如带了小山子一起出去吧。”
“那敢情好!”高公公说道,随即他眼睛一黯说道:“可小山子现在出不了宫,这是宫里的规矩。”
赵强说道:“这个事情我去和宫里的管事太监说说,找个借口就是了,应该不难吧!”
“有您开口关照估摸着行,我还真想把他带走呢。”高公公说道。
小山子在旁听了,一下跪倒在地,眼泪也一下流了下来,说道:“多谢赵公公相救!离开高公公还不知道落到谁的手下,反正日子好过不了,能和高公公一起出去,可是救了我的命了,小山子给您磕头了。”说完梆梆的磕头。
赵强赶紧扶起小山子,转身从小立子手里拿过那个包裹,放在桌上,说道:“高公公,您的救命之恩,我是永生难忘,这是二千两银子,是我孝敬您的,您们出去以后落了脚,一定得给我个信儿,将来也好有个照应,在这个世上我没有家,也没有什么亲人,以后您那儿就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亲人。” 说完,赵强心里一热,跪在地上给高公公叩了三个响头。高公公感动的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不知说什么好了。
赵强含着泪起身走了,刚走出屋门,就听里面传出高公公嘶哑的声音放声大哭起来。
小立子看到刚才的情形也很感动,觉得赵强有情有意,自己跟了这么个主子有福气。其实这个小立子是东厂派来暗中监视赵强的一个特务,每天都要将赵强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东厂的首领太监,东厂的首领太监将赵强的行为记录下来,写成夹片呈送给皇帝备查,如果有什么异动,还可以直接奏报皇上,这是明朝皇帝为了控制身边的主要岗位的人员订立的监察制度。赵强平时规规矩矩,对手下人亲厚平等,小立子深有好感,汇报的时候自然是谀词如潮。
赵强带着小立子找到了负责外宫太监调用的首领太监,将小山子的事情直截了当的说了,那首领太监知道赵强是皇帝的红人,不敢得罪,自是没口子的应承了下来。
办完宫里的事情,赵强就出宫直奔前门大街,他想买几样女孩用的物件送给珠儿和彩铃儿。自打他调到南书房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珠儿她们单独相处讲故事了,只是到后宫办事儿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儿,而且由于地位差异,她们对他也很是恭敬,赵强感激她们以前对自己的帮助,想买些礼物送给她们,融洽一下关系。更主要的,他是想借这个机会去看一看丽妃娘娘。离开钟粹宫以后,他就没有再见过丽妃,他有自知之明,并不希图还能和丽妃鸳梦重温,但和丽妃一起的那段柔情蜜意的日子在他心里已经打上深深的印记,总也割舍不下,如今他听说丽妃娘娘已经怀了皇子,不免在思念之中又增添了几分关切。
前门大街是北京最繁华的地方,街道两边鳞次栉比布满了店铺,绸缎庄、杂货铺、饭馆酒楼、胭脂水粉、古玩字画、柴米油盐应有尽有,赵强几次出宫传旨路过过这里,都是匆匆而过,今天终于可以从从容容的逛一圈,消化消化兜里的银子了。他兴致勃勃的走东家串西家,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也不砍价,众商家知道他是宫里的,倒也不敢欺他。没转几家,小立子已经大包小包的提了一堆,赵强这才发现,原来银子这么经花,买了这么多东西,才花了不到100两银子。
赵强从一个杂货铺转完出来,正打算到对面的绸缎庄去看看,忽然一个长随模样的中年人走到近前打躬说道:“请问您可是宫里的赵公公吗?”
“是呀,你是?”
“赵公公您吉祥,我们家主人想邀您一叙,请您赏光。”
“喝!还有人请我一叙,你们家主人是谁呀?”赵强笑着问道。
“啊,这个,我们家主人就在那个东升酒楼的雅间恭候您的大驾,您一去便知。”长随答道。
赵强奇怪,自己在京城里没有熟人,如果是哪个大臣想见自己,直接请到家里不就完了吗,再说皇上禁止内监同大臣们交往,那到底是谁呢?他好奇心起,就冲那长随一点下巴,长随头前带路,赵强跟在后面来到了东升酒楼,还不到吃饭的时间,酒楼里空荡荡的,长随带着赵强来到二楼的一个雅间,只见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站在门口,中年人一副富商的打扮,长得肥头大耳,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很是有趣。那中年人见到赵强赶紧打躬说道:“哎呀,赵公公,久仰久仰,在下是苏州市舶司张晓东,今天正巧在街上看到公公,因仰慕您的大名,所以冒昧请来一叙,望公公见谅。”
赵强闻听,脑筋急转,已经猜到张晓东的意图,无非是想感谢自己当初“谀谏”之情,借机和自己套关系,这可多少有点不妥,皇帝本来就禁止太监和外官勾连,再加上自己为了张晓东的升迁变相的出过力,一旦皇帝知道了,弄不好要出事儿。想到这儿,他故意扬声说道:“哦,是张大人呀,我也是久仰您的大名,不想我们在大街上碰到了,真是巧呀,哈哈。”
赵晓东在官场混迹多年,很是油滑,也知道宫里的规矩,见赵强这么回答,暗自佩服这个小太监稳重伶俐,他也笑着说道:“赵公公,在下知道宫里的规矩,内监不得结交外臣,这是皇上英明,防患于未然。不过今天我是以苏州富商的身份拜见您,我已经从苏州市舶司卸任,这次进京陛见以后,才赴任苏州知府,所以现在在下是草民一个,与您相交,并不坏了皇上的规矩。”
赵强见张晓东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拒绝,随着他进了雅间,仆人进来泡了香茶,两个人喝茶聊天。因为彼此不熟,又有外人在,也没有深谈,张晓东向赵强讨教三国演义里的一些问题,赵强则向张晓东了解苏州的风土人情和经营之道,眼见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张晓东见赵强谨慎,也就放弃了请他吃饭的念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赵强面前说道:“赵公公,这是在下孝敬您的500两银子,在下知道您一向清廉自律,但是宫中生活清苦,您又在皇帝身边办事,花销自然不小,还望您笑纳。您放心,在下家道殷实,这官本就是花钱捐的,当官只为了光宗耀祖,并不贪墨,所以这钱取不伤廉,就是皇上知道了,也断不会怪罪的。”
赵强一想也是,自己到哪个府上传话都是一百二百的赏下,估计皇帝不会在意,于是说道:“好,既然张大人如此豪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等过两天陛见的时候,我们还能见面,告辞了。”说着起身拱手。
“哦,对了!差点忘了,在下这次进京还带了几本刻印的三国演义,知道公公您在这方面造诣颇深,特给您备了一本,请您收下。您回去以后再逐页仔细的看吧。”说着赵晓东拿出一个木头匣子,交到赵强手上,还重重的捏了一下赵强的腕子,赵强猜到这书中肯定有古怪,也不多言,若无其事的告辞走了。
赵强和小立子找了一家面馆吃了顿炸酱面,又买了一些东西,下午3点多才到宫里。回到自己的住处,小立子将赵强买来的东西逐一的安放好了,然后走到赵强的跟前,支吾了半天才说道:“赵公公,今天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处置呀?”
“什么事呀?”赵强诧异的问道。
“和张大人见面的事呀。”小立子答道。
赵强奇怪小立子的态度,疑惑的问道:“这个事怎么了?咳,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相处这么久了,不用吞吞吐吐的。”
“是,不瞒赵公公,皇上对自己身边的人监察甚严,象今天您和张大人见面的事情皇上肯定能知道,虽然张大人现在没有职分,但依然是朝廷的官员,皇帝知道了,我担心会对大人不利。大人一向对小的仁厚,所以小的得提醒大人,应该早些有个打算。”小立子说道。
赵强听言辨色,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他略一琢磨,已经有了计较,他起身拍了一下小立子的肩膀说道:“小立子,好兄弟!多谢你提醒我,我知道该怎么办,你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这事儿我原也没打算瞒着皇上。”说完取出一锭银子塞到小立子手里,小立子放了心千恩万谢的去了。
赵强将给彩铃儿和珠儿买的礼物送到钟粹宫,原想能见丽妃一面,到了才知道丽妃随驾去进香了,彩铃儿也陪着丽妃一起去了,只好把礼物交给了珠儿。他故地重游,想起和丽妃的那段风流消魂的日子,心下不免有些怅然。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强打开张晓东送给他的木匣,一股浓浓的墨香飘出来,很是好闻,他取出那本三国演义,觉得很重,翻开首页,赫然见到里边加着一张金叶子,再逐页翻下去,书里总共夹了20张金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赵强思虑再三,最后将金叶子小心的藏起来,将书放回木匣,上床睡觉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就得到了东厂的密报,知道了赵强前一天送给高公公银两和会见张晓东的详细经过,但崇祯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赵强送给高公公银两是不忘旧主,知恩图报,足见其忠义;而会见张晓东也是那个张晓东主动找的赵强,说明二人事先并不认识,也没有受贿请托的嫌疑,收受500两银子也属正常,他知道外官时常给宫里的太监们送钱送物,只是希图关照,并非内外勾连有什么别的企图。
当天下午,崇祯接见完大臣,又批了一会儿折子,感觉有点儿累了,他招呼赵强给他讲《三国演义》。赵强来到崇祯面前,扑通跪倒叩头说道:“启禀万岁,奴才有罪,请皇上处置。”
“哦,你何罪之有啊?”崇祯诧异的问道。
“昨天,奴才出宫去购物,在前门碰到了苏州的那个张晓东,还收了他500两的银子和一本书,起初奴才以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回来以后,奴才左思右想,觉得不安,这是结纳外官,收受贿赂之举,坏了皇上的规矩,奴才自知有罪,请皇上处置。”说完伏下头。
崇祯没想到这个奴才还挺实诚,居然主动交代自己的问题,心下甚慰,他忽然童心泛起,想吓一吓这个小太监,故意板着脸沉声说道:“哦?居然有这等事,这就是死罪!除了这些,恐怕还有其他的问题吧,你给我从实招来!”
赵强吓的簌簌发抖,颤声说道:“奴才该死,是有其他问题。奴才、奴才到各府传旨,还收了不少的红包,还有外官送的年节例钱,反正挺多的,先头奴才还不敢要,后来听说其他公公都收,自己也就收了,奴才知罪,奴才愿意把这些钱如数儿上缴给皇上,奴才一分都不要,万望念奴才是初犯,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好接着给皇上办差。”说完咧嘴要哭。
崇祯见赵强吓成这样,觉得好笑,接着问道:“呵呵,你小子现在存了多少银两了?”
赵强听崇祯的口气,知道没有大碍,心下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