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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吉桥想了一下回答道:“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不适合。”
陈吉桥觉得陆政东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而这种很难回答并不是问题的本身,而是问题之外的一些潜台词一样的东西,陆政东这样问表面上是询问焦云的情况,实际上也就是对杨刘广的一个评价,而这个评价由他这个秘书来做是不合时宜的。
陆政东一听不由微微一笑,问道:
“为什么?”
陈吉桥说道:“省长您可能需要的是转了这一个多小时的最直接的第一感受,可我是焦云人,又当了多年的党校老师,对焦云的情况比较熟,说出来,可能就不是直观感受,会加进很多情感上的因素,所以就显得不那么客观。”
陆政东点点头:“我忘了这一层。那你就说说你这样的感受吧。”
陈吉桥见陆政东还是让他讲,便说道:
“我的感觉是,焦云的变化非常大。这种变化,既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原因。”
陆政东问:“主观原因是什么,客观原因又是什么?”
陈吉桥说道:“客观原因,自然是改革开放所带来的效应,以及改革开放后国家富强了,对地方的投入加大了,全国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别说一个小小的焦云,就是整个贝湖省,就是全国,进入新世纪后,一年一个变化,大家有目共睹。”
说到这里,陆政东笑了,说道:
“吉桥,以后在我面前,这一套套话就免了,要说就说点实在的。”
陈吉桥说道:“我倒不觉得是套话,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当然在这样的客观条件下,各地发展也是参差不齐,有发展得快的,有发展得慢的,有发展得好的,也有发展得不好的,这里面也就有主观上的因素……”
陈吉桥见陆政东听着只是微笑着,并未有任何的表示,心里也有一种释然,其实陆省长对于焦云的发展早有自己的看法,这样的微服私访只是一个补充,或者是对之前某些判断的加强,而陆省长询问自己,也许并不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答案,而是想看看他会怎么应对……
两个人在外面逛荡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悄然”回到了住处,之所以“悄然”打上引号,是因为陈吉桥也不清楚他们这趟出去到底是不是有人知晓。
陆省长回来去卫生间洗漱,陈吉桥正收拾东西,杨刘广却是闪了进来,说道:“吉桥老弟,有点事情,你可得帮帮我。”
陈吉桥以为杨刘广是知道陆省长一早去微服私访了,想从他这里探听情况,便道:“杨书记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省长汇报。”
陈吉桥也直接回答而是如此说道。
关于陆省长微服私访的情况以及陆省长的感受态度等等,陈吉桥是不会给杨刘广做任何透露的,这是规矩,不过他对杨刘广印象不错,杨刘广又是他家乡的父母官。也留有余地,这些事情杨刘广可以直接去陆省长那里去打探,他这样讲就是给机会了,因为他这样说是暗示陆省长还有一点空时间。
杨刘广说道:
“这事要是能直接找陆省长,我也不会找老弟你帮忙了。现在省里已经形成了一些规矩,谁来了都不能空手。下面县和市里准备了一些焦云的土特产,可你们只一辆考面包车根本没地方放。我们是不是派一辆车,直接送到省里去?”
陈吉桥一听杨刘广不是问微服私访,而是问起送礼的事情,也不由一笑。
这真是一个难题。官场之中,迎来送往的事,极其讲究,送不送礼,送什么礼,怎么送,都是学问。上面下来检查工作,没有人不是满载而归。为什么上面来一位领导,跟着就是一串汽车?很重要一点,汽车的后尾厢可以放礼物,不同的领导不同的汽车,后尾厢放的,自然也就不同。你只开一辆车来,上面坐着好几个级别的领导,那也就只有往省里送这一条路了。
这样的事情杨刘广是不应该来问他的,这样的事情他同样也不好给陆省长提,于是说道:“杨书记你也知道,我当秘书才几天,什么情况都不熟悉,你问我,也是问道于盲。”
杨刘广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如果没有一点意思,实在不像话。别的人还好办,最多我们派个车,直接送到他们家去。问题是陆省长怎么办?我们摸不准他呀,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陈吉桥问道:“以前,你们总会遇到类似的情况吧?一般怎么处理?”
杨刘广说道:“这样的情况,确实没有遇到过。以前,就算某位领导单独下来,也是开着小车下来的,我们把东西交给秘书,至于秘书怎么处理,我们就不管了。”
陈吉桥想,他这个秘书特殊呀,自己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呢,怎么干这种事?省长一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同时,他也知道,作为秘书,替领导收礼,是他必须解决的难题。别说领导下来视察工作,在每一地都会面对此事,就算是待在省会,也常常有人上门,同样要面对此事。
于是陈吉桥也不由问道:“杨书记,遇到这些情况我该怎么办,你能不能教我一个方法?”
杨刘广一听陈吉桥这样反问他也不由乐了,笑道:“我来找你讨方法,你倒向我要方法,差点反被你给绕进去了。要不,你等下进去的时候,请示一下,看省长是什么意思。”
陈吉桥也不由乐了,官场上,有很多事,不说比说好,意会比言传好,这就像下围棋一样,将味道做足了,空间就没了,杨刘广要他给陆省长请示该不该送礼,这实在也是够另类的了。
当然陈吉桥也知道杨刘广这么做似乎也有一种无奈在里面,现在送礼乘风已经成了气候,别的地方都送,焦云如果不送,那就会开罪人,杨刘广本来就是个比较有争议的市委书记,如果省里再给他多穿几双小鞋,日子终归是会越发的难过,无奈之下也只能随大流;可是杨刘广似乎也不清楚陆政东真正的想法,如果要送,陆省长不收,那反而是留个不好的印象,不值当。
商定之后,杨刘广闪身而退,他似乎并不想在这里和陆省长碰面。他刚离开,对面的门开了,陈吉桥进去,和陆政东打过招呼。
陆政东已经洗完澡洗完头出来,一边用浴巾揩着头发,一边问陈吉桥:“我刚才听到你的房间有人说话,谁来了?”
陈吉桥不好说是杨刘广,毕竟焦云是他老家,他还是很有感情的,杨刘广在焦云干得还真是不错,陈吉桥不想因为这个让杨刘广在陆省长这里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那太不值得,只说是焦云的同志。
陆政东问:“有什么事吗?”
陈吉桥说:“他们说,按照惯例,要给大家准备一点土特产或者纪念品什么的。”
陆政东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惯例?这种惯例,我看还是少一点好。”
陆政东一听也不禁心里一笑,这个杨刘广,还真是有点另类,这样的事情居然要请示他,是一种变相的暗示省里在这方面无所作为吧?
迎来送往之风还有送礼之风,这不仅仅是贝湖的问题,而是全国性的问题。
陈吉桥一听便道:“我已经把这个意思告诉他们了,叫他们别搞。”
陆政东穿好了衣服,陈吉桥知道,下一件事,便是帮他吹头发。
省长是一省的省长,自然也是这个省的脸面,形象极其重要。他的头发每天都要洗,洗过后就一定要吹。不洗,头发上可能会有气味,不吹,头发却是乱的。尤其重要一点,到了一定年龄,就算你保养再好,头发也会露馅,比如干涩、灰白。为了保持年轻形象,一定要在吹头发的时候,搽上一些发胶,保持水分和光泽。在省城,一间专门的理发室,是为省委领导准备的,每隔几天,领导们就要去做一下头发。即便是陆政东年轻,也同样还是需要经常打理,而出门在外,有时候时间比较宽裕的情况下,陆政东也会让宾馆酒店的美发师给做做,现在,只能是陈吉桥动手,这也是秘书工作的一部分,为此,他还专门和妻子讨教过专门收拾头发……
吹头发的时候,陆政东也会思考问题,一般情况下陈吉桥是不能打扰的。
陆政东似乎是想了一会事情,然后才说道:
“有关送礼的事,我要向你特别交代一下,现在确实有这么一股不好的风气,有些当秘书的,这方面的油水很厚。我希望你不要贪这点小财。以后,如果有人想通过你给我送礼,你告诉他们,直接送给我好了。”
陆政东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对于送礼这样的事情心里清楚得很,不说现在,就是时间倒推十年回去,有的县里的领导春节前下到乡镇去“考察调研”一番,收到价值几万的烟酒礼物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作为跟下去的其他人自然也有份,有的干部甚至把这当成一个生财之道……
陈吉桥并不清楚陆政东在想什么,他听了这话心中狂喜,陆政东这么讲似乎表明,陆省长对自己很关心很爱护,有点长期准备的意思了,看来自己这最初的表现是得到了陆省长的初步认可。
陈吉桥不需要参加这样的会,杨刘广的秘书邱晨陪着他在另外的房间说话。
陈吉桥想,这或许是一次机会,便拿起手机,拨打了何东升的电话。陈吉桥问:“东升,你在哪里?”
何东升说:
“在市里,晓玲也在。”
陈吉桥说:“我在市委,你过来吧。”
邱晨并不是处长,市委书记的秘书,最高也只是副处调,相当一部分还是科级。他称邱晨处长,自然是为了抬高对方。
何东升和妻子也是许久没见到陈吉桥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然陈吉桥一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他就给妻子打了电话,请了假,立即从县赶到了市里。
两人一直等在市里,希望能和陈吉桥见上一面。
陆政东听说他们就在楼下,便出门接人。见何东升手里提了一些东西,知道是给自己准备的,便问是什么。何东升说是茶叶和酒。
进门之后,陈吉桥向邱晨介绍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四个人便坐在里面聊天。陈吉桥从包里翻出了自己昨天换下的衣服交给妹妹,要她夜晚洗好,不必凉干,直接用熨斗熨干,明天一早送过来。
邱晨听得陈吉桥妹妹两口子一个在县里一个在市里不由问道:“你们夫妻长期分居?这可不是办法呀。”
陈晓玲说道:
“市里到县里,也不算太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习惯就好。”
邱晨一听直摆手道:
“一句习惯就好道出多少两地书的无奈,我也曾经和你们一样,深知其中的艰辛,这件事我帮你们想想办法……”
陈吉桥一听有些后悔让何东升和妹妹上这里来了,邱晨这是送他一个人情,邱晨说帮忙想想办法,那就肯定能办成,不说邱晨给杨刘广提一下此事,就是邱晨自己作为市委书记的秘书给教委的人招呼一声就可以解决。对于这一点,陈吉桥是深信不疑,对于两人两地分居的事情,陈吉桥也深知妹妹和妹夫这样两地分居的苦楚,特别是对他那个小侄女,经常得不到照顾,自然是早就希望他们能解决,但不希望是在这个时候由邱晨提出来,虽然他已经得到陆省长的初步认可,但现在肯定还依然在陆省长的考察期内,毕竟他现在还处在最为关键的时候。
官场上,有很多事,不说比说好,这就像下围棋一样,将味道做足了,空间就没了。
官场上,有很多事,不说比说好,这就像下围棋一样,将味道做足了,空间就没了。
陈吉桥给何东升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起身告辞。
两人重新坐下来,邱晨给陈吉桥杯子里续了水。
陈吉桥问道:
“邱晨,你跟杨书记应该有几年时间了吧?杨书记是不是应该给你动一动了?”
陈吉桥和邱晨之前并不熟悉,但邱晨既然能够主动讲帮忙妹妹妹夫调动的事情,说明跟杨刘广的时间应该不短,不然不会用那样的语气。
邱晨笑着摇摇头:
“前不久动了一下,提了办公室副主任。只是想要外放恐怕还有一段时间。”
陈吉桥一听笑着说道:
“那应该祝贺你呀。可惜我们做秘书的时间都是不属于自己的,我在这里的时间不自由。要不,下次你去省里,我再补,我们俩兄弟好好喝一杯。”
不管如何,邱晨这个人情陈吉桥得领情,邱晨笑着道:“陈处的心意我领了,到时候,陈处如果抽得出时间,我一定要去打扰你的。”
邱晨心里也是高兴,陈吉桥是省长秘书,对于一般人肯定也是不会轻易结交的。对于像他这样级别的人来讲,更是很难有机会和省长的秘书攀上交情的,自己因为是陈吉桥老家市委书记的秘书,才会有这样的机缘……
陆政东通过考察发现比较差的县经济增长依然乏力,而且劳动力大量流往东部沿海地区和大城市,这也使得这些县份发展更为缓慢,市里边在如何解决这些经济发展缓慢的县份的发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