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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天-第4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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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和我们一同登阁吧。”

“不了,小僧前去水陆大会另有他事。”

年轻僧人口喧佛号,眸中掠过一丝憾色,却转瞬即逝,淡淡一笑,率先向皇宫方向走去。

佛会第二场,六更始,建佛龛,请大德登台,而后奉浴。齐灵儿三人护着孔丘登上高阁,时辰尚早,老天爷仍在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吐出灰蒙蒙的云圈,将长安城掩于晨光前的雾霭中,放眼望去,庞大的皇宫宛若昏睡的巨兽匍匐在城池中,尺寸之地,却困缚了它无数载。

不同于第一日的冷清,今日的佛会可谓是人山人海,百姓纷纷赶早前来观礼,或许是先前造势极大,又或许因为昨日“嗜天魔尊”大闹水陆,仙佛争相阻拦,让长安城百姓以为真佛降临,口口相传,到今日,长安城里已是人人言佛。更鸣声终于消停,百姓们热切地抬眼望去,就见明花绽放,虽只现于会场,可却仿若无边无际的大海倾荡流淌,蔓延至视野尽头,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阿弥陀佛。”

佛音传来,会场上凭空生出一座巨大的佛龛,周身金黄,共分九层,每一层皆放置一颗舍利,金光灿灿。之后自有十二名僧人走上会场,洗礼作法,摆放法器,约莫两柱香过后,为首的僧人口喧佛号道。

“阿弥陀佛,有请大德登场。”

刺目光华从西天尽头遥射而来,破开阴霾的天色,将长安城镀成金色,佛光垂天而立,俊美的僧人踩着金辉缓缓登上会场。他甫一出现,台下顿时哄闹声一片,本以为传说中登场讲经传道的会是一德高望重的大师,世人以老为尊,白发垂眉方才能令百姓信服,孰料这大德竟是一个年轻俊美的僧人。

“是他?”

南面观礼阁上,左清清尘忍不住低声叫唤了出来,下意识的看了眼齐灵儿,就见大师姐面色平静,没有半丝惊讶,显然早已料道。

“这位大师姓唐名玄奘,和孔丘相交时间虽短,可他满腹经纶,才智高绝,却让孔丘心悦诚服。”

从九重孔君宫悄悄留到人间的少年热情地说道,他亲近君公子,爱屋及乌,对天吾山门人也推心置腹,却未曾发现左清尘眸中一闪而过的怒意。

台下百姓一个劲的起哄,隐于人群中的“仙神妖魔”乐得看好戏,阁楼上的四家巨头势力冷眼相向,而台上的僧人却从容不迫,嘴角含笑,眸子深处宛若一弯古井,即便暴风袭来亦不会波动半分。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年轻的僧人吟念着,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堪堪能越过嘈杂声传入众人耳中,饱含智慧的眸子平静地望向世人,目光如流水轻荡,柔而不紧,温醇和煦。

“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大众当勤精进,如救头燃,但念无常,慎勿放逸。。。。。。”

随着佛音传开,会场上下渐渐安静,从西天尽头荡来的佛光仿佛一衫厚实绵软的袈裟铺落在皇城前,半柱香过后,长安百姓个个面容庄重,神色虔诚地望向唐三藏,听着或是朴素或是华美的佛经,心中感悟教化,只觉大彻大悟,一时间,满城百姓人人向佛。

“咦?传道在明日,今日就开始。。。。。。不好,水陆七日的流程只是个幌子,西方佛家今日就欲将长安变成佛城。”

东面一座高阁上,黑袍男子瞳孔陡缩,心中暗道不妙。在他身后坐着两名男子,左边的身形高大,面容粗犷,不怒自威,右边的则略显削瘦,一头乌发垂地,透着几分妖冶。

水陆大会召开,垂天道上诸巨头自然落座高阁,南阁为君公子,西阁为赵公明,北阁为清风明月,东阁自然是通风君圣,而在通风君圣身后坐着的,却是移山和驱神。除去酒肆里的陆压,这水陆大会竟聚集了四名君圣,而只东阁一方便拥有三名君圣,自然引人注目。

“人人向佛,如此一来,这长安城变为佛地,我等还有何好争的。”

闷哼声传来,却是妖族天帝移山君圣怒目望向会场中的僧人,大手扬起,一股道力悄然流转,化作离弦之箭射向唐玄奘。护佑于唐玄奘周遭的十二名老僧似有察觉,转目望向东阁,尔后齐念佛号,十二只手同时按上那座佛龛。这番场景落在百姓们眼中只当老僧们在为大德助势,可在场强者哪会不知这私底下的争斗,看向那座佛龛,就见九颗舍利微微摇晃着,黄光大作,从佛龛顶部蹿上一股道力,虚化成一柄利斧,重重砍向移山君圣的道力。

东阁之上,移山君圣皱起眉头,道力聚于双目,只见在那十二老僧的皮相下,却是十二名相貌奇异、各执法宝的菩萨。

“十二圆觉菩萨!哼,准提那厮还真是下血本了。”

移山君圣是粗人,毫不忌讳地骂咧道,身旁的驱神却笑了起来。

“移山,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什么长进,且看我来。”

话音落下,驱神及地的长发轻轻飘荡着,转眼后,一股道力从他眸中射出,似龙似蛇,飘忽不定,神鬼莫测,堪堪避开佛龛上的那股道力,向唐玄奘砸去。

“无量寿佛!”

又是一声佛音传来,天头雾霾裂开一线,身材高大骑着飞天貔貅的菩萨怒目望向驱神,双手合十,瞬间捏出七八道手印,按向水陆大会。

狂风席卷,驱神射出的磅礴道力竟随风远荡,携着唐玄奘的佛音,向四面八方遥遥散播开来。

驱神面色发寒,他这一击非但未能成功,反而成了佛义传播的助力,本来唐玄奘口念佛音,宣传佛家教化只限于长安城,可有了驱神道力相助,竟瞬间传遍整个大唐,且还有向外扩张之势。

“好,好,大势至,你就不怕死吗。”

陡然站起身,驱神君圣眸中满是寒意,可他刚捏出印法,天头的菩萨便躲回云中,再不露面。

驱神无敌,即便眼下伤势未曾痊愈,可想要杀那大势至菩萨也是易如反掌,然而天头佛云深如海,一旦重归云里,驱神再难感觉到大势至菩萨的心神。脸上余怒未消,被摆了一道的驱神君圣忿忿地坐下,余光中,就见通风君圣面色凝重,双拳紧握,微微颤抖着。

本以为准提远在西牛贺州,虽西行始于长安,可也要等到西游之局正式拉开帷幕方才发难,不料他早早在长安城里落满棋子,局中生局,疏而不漏。早在数年前,天上地下便有谣言传出,得西游者,得天下,行于西游斩获圣人。天地诸强争先入长安,无不为了分得一席夺那一丝机缘,孰不知这长安城早早被准提收入棋盘中。

唐玄奘传佛家教化,诸佛菩萨为助力,却只用了两三柱香功夫便将佛义传遍大唐,那大势至菩萨天生便有助势之神通,想来半天功夫不到,整个东胜神州就会沦陷,佛家道义广传,以百姓庶民为基石,东胜强者、仙神妖魔再多,可多不过芸芸众生,如若东胜真变成人人言佛之地,那这一局从头到尾便会被西方佛教掌控在手心,众强再如何努力,也不过是在等着准提的施舍罢了,还有何好争?

东阁上,通风面色阴沉,转目望向西面那阁,长袖揣酒的男子高坐楼颠,可至始至终一副落魄不羁的模样,即使在那佛义传遍整个大唐时,他仍旧那副漫不经心、事不关己的模样,看得通风微微失望。长安城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杀机隐伏,佛家埋于此间的势力尚无法看清,率先出手的那人定会成为出头鸟,身入险境;想要扳回这一局,除非诸巨头联手,可是。。。。。。

嘴角浮起苦涩,通风幽幽叹了口气,眼下能联手抗衡佛家的势力也有四家,可除了自己一方外,南楼北楼都只有门人在此,而那个独坐西阁的赵公明,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仿佛来看热闹的一般。

佛家道意何止三万,佛家教化亦深得庶民之心,教义从那唐玄奘口中传出,转眼间传遍半个东胜神州,百姓们顶礼膜拜,纷纷朝向长安城的方向跪地叩首,隆隆的朝拜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收入唐玄奘耳中,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唐玄奘眸中光华隐而不露,喧声道。

“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佛有一法。能断一切诸恶道苦。何等为一。谓于昼夜常念思惟。观察善法。令诸善法。念念增长。不容毫分。不善间杂。是即能令诸恶永断。善法圆满。。。。。。”

朝拜之声宛若倾天之雷,轰响不绝,通天君圣身躯微震,就见数以万计的臣服之意越过千山万水飞入年轻僧人的额心,他的修为也随之高涨,转眼后已越过玄天巅峰踏足穹天,正向穹天中品攀升而去。

“不好!”

通风心头一紧,身后的移山、驱神也面色微变,就连西阁上那个散漫的男子也放下酒壶,朝向唐玄奘望去。

千万教意化为一道,传遍天上地下,万类臣服,此乃成圣之法。可会场上那佛子如若在此时便成就圣人之位,西游之局也再无意义,更何况,成就圣人哪是这么容易,此局为准提、接引布下,若他们想让谁成圣便能成圣,天地大战没了悬念。可是,那唐玄奘虽无法就地成圣,可修为高涨,对于欲谋西游之局者来说,亦是大祸。唐玄奘为主线人物,虽尚不知如何破那西游之局,可他修为实力越强,西游之局注定会稳固如山。

一念到此,通风不再犹豫,和驱神、移山使了个眼色,刚想出手,却陡然发现,那万千朝拜之势忽地弱了下来。非但削弱,且还流出几丝,绕开唐玄奘,向东便阁楼飘去。

东边阁楼上,左清尘和赵无极早被眼前声势惊呆,唯独齐灵儿一脸冷漠,余光中,就见身旁的少年人眉头紧蹙,正低声念叨着什么。

“佛家行教化,四大皆空,戒律等等,却是将众生当作那等笼中鸟,非诚心之道。”

于云荒书院中苦读久矣,孔丘愈发喜爱上那儒道,儒道教化真善,自问于心,行于世,重于礼。可一个人苦读久了,以孔丘的少年心性自然会觉得烦闷,幸好有那个唐玄奘常常传书信与他论道,算上今次虽只见过两面,可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将对方引为知己。可是孔丘总觉得那佛家教义有些不堪,虽然在书信中,孔丘辩不过唐玄奘,无论禅机还是道论每次输的总是他,即便如此,孔丘仍旧执拗的坚持,佛家教义虽善,可却没有儒家的诚。

“佛家以道意教化世人,却为枷锁,然佛头者,又以何必为教化。”

长安城中,就在佛家教义传遍天地之时,孔丘终于想出一句能辩驳玄奘的话来。

“诚之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之者也。。。。。。”

随着这句话出口,越来越多的教化之道蹿入孔丘心头落于嘴边,却阴差阳错地随着大势至菩萨的道力传向四面八方。

大唐宁化府中,晨光乍露,衣衫上打满补丁的书生透过窗棂,看了眼满城匍匐膜拜的百姓,轻叹了口气,起身走下厨房,香味传来,不由得嗅了通鼻子,面露喜色。锅灶旁,一脸菜色的老妇却似没想到儿子今日起得这么早,手一抖索,急忙将掀开的锅盖放了回去。

“娘今天又做了什么好菜?”

“方才隔壁的黄大爷又送了尾鱼来,今日还是吃鱼。”

老妇强挤出笑意,推着青年书生就要往厨房外走。

“不对啊,昨日是黄大爷生意不好,那条死鱼没卖出去。今早他尚未出摊,怎么又送鱼来了。”

书生皱了皱眉,看着瘦骨嶙峋的娘微微祈求的眼神,心中忽地一酸,大步走到灶前,将锅盖掀开。锅里确实躺着一尾鱼,颜色发沉,书生颤抖着手将它翻开,鱼背皆骨刺,却只是半条鱼。昨日娘俩感恩戴德地从黄大爷手中接过那条死鱼,早已说好,一人各食一半。家道中落,也算的上家徒四壁,娘整日奔波府城内大户人家,做点针线活弥补生计,而他自己也为别人写写书信,可赚来的钱远不够娘俩饱食,日日喝粥吃干饭,难得能开一次荤,书生自然不会一人独食。孰料娘为了让他能再吃上一日荤,将那鱼偷偷藏起,翻了个背,自己却不吃半口。

眼圈发红,书生颤抖着回过身,却不忍去看掩面而泣的娘,怔怔地望向城中摆香设案的大户们,满脸复杂之色。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落魄时,佛家那些四大皆空之言又如何能入耳,唯独这句话传来,回荡在青年耳中,渐渐抚平了他心中凄凉之感。

“贫贱不能移,我虽落魄一时,可未尝没有发迹之日。”

书生喃喃自语道,而后面色变得肃然,朝着长安城方向作了个大揖,拾起筷子将那尾鱼夹入碗中,恭恭敬敬的递给他娘,甩袖回转里屋。

大唐境内,拜佛者虽多,可亦有不少清风傲骨的读书人,读诗书,行礼乐,虽落魄一时,可却执着于本心,又岂会被佛家教义所感。当那丝儒家教化透过万千佛道传来,落入耳中,现于心头,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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