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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四辑)-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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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得楼上的人纷纷开了窗户朝下张望着。最后以不分胜负大家都累得没了中气才告
一段落。

    上了楼,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天女散花一样把昨天晚上吃剩的瓜子壳一古脑
地朝楼下洒去。

    那天晚上楼下似乎闹得特别凶,就听见那两个女的在不停地咯咯笑,学着香港
电视剧里的女人在嗲啊嗲地说话。兰把头探下去时,下面是灯火通明,一个男的给
她们作戏样轰了出来,又给那个胖女人拉了进去。猛一抬头,却是看见隔壁儿子房
间里冒出一个头来,兰蹑手蹑脚地推开门,看见儿子的整个身体都压在了窗台上,
恨不得都要翻下去了。兰轻轻地说,你不再往前探探啊?背对着她的儿子哆嗦了一
下,然后慢慢回过头来。也不知道是探久了还是其他的原因,儿子看得满脸通红。
兰走过去,把窗子关上,合上窗帘,发狠般地说再让我看见我打断你的腿。

    丈夫弄到老晚才回来的,一身的酒气。自从丈夫辞职做了生意后,这种情况已
是越来越频繁。丈夫说不这样不好做生意。看在他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的分上兰也
不好再说什么。好在已经慢慢习惯了,每天看完电视就一个人先睡。今天丈夫回来
时却看见兰还倚在床上,怔怔地盯着荧屏。丈夫笑了一声,说今天怎么这么好的,
在等我么。兰就哼了一声,说你老婆被人欺了你还笑得出来呢。说着又把下午和晚
上的事说了一遍。丈夫说算了吧,你跟她们计较什么呢,都是混饭吃的。兰圆睁双
目,说你还帮她们说话。突然她如梦初醒般,“说,你是不是也在外面找小姐了?”
“不要瞎说,我最多就是喝点酒。儿子都这么大了,我还会出去做这种事?!”丈
夫连连摆手。“我谅你也不敢。”兰拿眼睛睨着他说。“说起儿子,我倒想起来了,
我看晚上你儿子的眼神不对,这样子要学坏的。”丈夫那头却已是鼾声大作,根本
就没听进去。

    儿子回来后看到了自己房间的变化,就闷着个脸。吃饭时把头埋在碗里一个劲
地往嘴里塞饭。兰先是柔声细语地给儿子夹菜,丈夫这次猜错了方向,插了一句,
说你也是的,给他房间里加铁栏子事先也要和他商量一下嘛。兰把碗往桌上一摔,
说我服侍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倒是我的不对了,说着就气呼呼地回房摔上了门。想来
想去,她认为还是楼下洗头房惹的事。

    初春中午的太阳晒得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兰闲来无事,倚在阳台上嗑瓜子。楼
下的两个好像在洗衣服,水流得一地都是。最近楼下的生意好像渐渐好起来了,经
常看见有些摩托车停在那儿,里面却是没有声音,不知道在干什么勾当呢。一个女
的把衣服晾起来,兰心里说这也能穿,这么小的三角裤像个布片一样地,包都包不
住;还有那个胸罩,竟然是红色的,吊在绳子上浪来又浪去。兰知道这些在新百有
得卖,她和几个同事去逛店时还饶有兴趣地研究了半天,那一小块东西价格却是贵
上天了。那个女的把头抬起来扫了一眼,哗地又泼了一盆水。兰的脸就有些红了,
她感觉出那个女的眼神里那种不屑,轻蔑和仇恨的味道。想起那次的吵架,兰心里
发着狠,暗说我们看谁厉害。

    儿子问妈,在阳台上乌漆嘛黑的,又不开灯,一个人坐在那里干吗?兰没好气
地说没你的事,做你的作业去。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兰心里也没把握,说不定
她们真的只是在洗头聊天呢,大白天里经常看见几个男的往那儿一坐在说话,自己
又没进去看过,都是听别人说洗头房里怎么怎么的。这个人进去已经有一阵时间了,
兰最后终于下了决心,手颤颤巍巍地拨通了110。

    楼下的车库关了一阵子,后来又租给了一个做铝合金的,吵得上三班的兰头昏
脑涨的,连睡觉的时候做的都是塑钢给电焊割得冒火花发出烦人噪声的梦。兰心里
有一点点后悔,实际上原来的那两个女的烦倒是不烦,最多就是在楼下洗洗衣服泼
泼水,那次呕吐的东西回来时实际上已经给扫掉了。但兰只是从脑海里过了一下,
她是不会为这样一件事而向哪个人认错的,因为她们本来就是做那一行当的。

    大概半年后,兰听见有人在按门铃。开门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对方
脸很熟,却又一时记不起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场景下见过她。那女的却是笑了一下,
说你还记得我么。一听到那有些奇怪的口音,兰立刻明白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
一小步,眼睛往她的手上瞥去,心说不会拿个硫酸之类的瓶子吧。这个城市刚刚发
生了一起硫酸毁容案,沸沸扬扬地炒得正热。她说你别怕,我不是来找你算帐的,
我来告诉你一声昨天你男人到我那儿去了。说话时眼睛就很风骚地一挑,兰的血直
往脸上冲,手想把门关上却是没有这份勇气。她的心开始绝望地往下沉,似乎为了
能够找块东西挡一挡,她说你瞎说什么呀,你怎么会认识我男人的?我怎么会不认
识,那时我住这儿的时候他天天来放车子。你男人的身上,她凑近了她,带着热气
地说出了应该只有兰一个女人才知道的有关丈夫身上的秘密。兰到那时还想镇静下
来,她认为自己不能输给她,可她的脸色说出了她的退却与投降。她便笑了一下,
走了,高跟鞋的声音随着她一扭一扭的得意的身体传了上来。

    兰做了一个梦,好像自己在一个很小的房子里,对面是一个大镜子,兰把脚跷
在台子上,睡着了,觉得热得不得了。后来像她丈夫的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说小
姐,洗头么。兰就醒了,他还没有回来,兰这时却把这样一件关系到一个家庭生死
存亡的大事放在了一边,她只是在惶恐地想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男人的葫芦装什么药

                                李正贵

    她虽然很美,但决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

    苏琴睁开眼,伸个长长的懒腰,看看时间还早,就眼巴巴地躺在床上不动弹。
房子里还黑着,她从毛毯里伸出一条腿,隔着蚊帐敲了下墙上的开关,房子里立即
塞满一种人为的光亮。她发现蚊帐内竟有一只蚊子,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飞了两个圈
后,却一下子落在她白皙的大腿上,贪婪的劲头令苏琴那里痒痒的。看着蚊子逐渐
胀起来又逐渐紫红的躯体,苏琴便从毛毯下悄悄伸出一只手,只轻轻地一拍,大腿
上立即印着一小片粘乎乎的血迹,在白皙中像一张涂满口红的小嘴。

    六点钟时间铃响时,苏琴正坐在镜子前化妆。她是个爱美的女孩,所以每天的
妆也化得很仔细,哪怕是一根睫毛都不会马虎放过,更不用说眼呀唇呀的。其实,
关于自己的长相,她自然心知肚明,就是不施脂涂粉,往人堆里一站,也准会引来
许多带着火焰的目光。可苏琴认为人要衣配马要鞍配,就好似做生意一样,人美只
是资本,装扮才是效益。苏琴穿上大红花旗袍,整个人便庄重典雅起来,原本妖媚
的身段便山山水水的。在镜子前来回转了转身子,感觉忒棒。苏琴嗫了嗫嘴巴想:
自己虽然很美,但自己决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

    六点半钟光景,苏琴装扮停当,外面的天也完全黑下来。苏琴在心里一笑,因
为她忽然想起一种职业,在这种时候把自己收拾得花枝招展的那种不怎么正当的职
业。她瞅瞅自己的模样,又在心里对自己说真要去做妓,我还真不这么收拾自己呢。
伸手拉开门,有一张纸条从门缝上落在脚边,她弯腰拾起看看,便在手里一揉,随
便丢在角落里了。

    纸条是房东通知她交房租的。苏琴对纸条上的那个“又”字很反感,但又无可
奈何。说起来房东也是一个不错的人,自己已经欠了两个月的房租,看看自己整个
一个大美人坯子,却连房租都交不起,说起来浑身都不自在。好在虽然不好意思见
房东,但每次万不得已楼上楼下的碰了面,房东也从来没提过,到了交房租的日子,
房东也只在她门缝上夹个纸条儿,算是提个醒吧。再说房东俩口先些时候也都相继
失业,又有两个孩子上学,就靠楼下楼上的几间房租养家糊口,日子也过得挺不容
易。

    这年头到底有多少人活得自在,谁也说不准,大家都该多些理解嘛。苏琴这样
想着,走上大街。

    苏琴来到醉别西楼歌舞厅的时候,已经是群灯璀璨,霓虹妖娆。大厅里舞曲乍
起,一对对红花绿柳相拥相牵的在各自尽兴摇摆。苏琴刚步入大厅的门,罗生就笑
容灿烂地迎了过来。苏琴刚想开口说什么,罗生却在她开口之前做了个禁止发言的
动作。她只相视一笑,罗生便牵住她的手,又做了个请的动作。苏琴心里虽然有些
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罗生另一只拢向她腰际的手,一起步入舞池。

    跳舞过程中,罗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自始至终。苏琴跟
着音乐,也想不起应该先说什么,便也一言不发。

    一曲终于结束,罗生似乎一下想起什么,问苏琴:“你还没吃饭吧?”

    苏琴说:“无所谓。”

    
     罗生听了,便向正走过身边的一位服务小姐打个手势,那位服务小姐立即很明
白的说:“是,请稍候。老板!”

    罗生领着苏琴刚在一个包间里坐定,刚才那位服务小姐就端来两菜一汤,还有
两瓶啤酒和两听饮料。放下后,又很快规矩地退了出去。

    罗生问:“见过朱三吗?”

    苏琴回答:“我很不想提起他。”

    罗生立即说:“噢,对不起,你不生气吧?”

    苏琴说:“没关系。”

    罗生说话的空儿,为苏琴打开一听饮料,又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苏琴接
过罗生递过的饮料,抿了一口,似乎很小心地问罗生:“我和你在电话里讲的事,
你有没有?”

    罗生是醉别西楼歌舞厅的老板,苏琴上午曾给他打过电话,告诉他说自己没有
钱用了,问他能不能先借2000元,罗生没说二话就让她晚上过来拿,苏琴这才来醉
别西楼歌舞厅的。

    “说过了就肯定有。”罗生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过一会儿,罗生再进来时,
手里就拿着2000元,问苏琴:“够不?”

    苏琴说:“够。”

    罗生把那2000元递到苏琴手里时,人便和苏琴坐在了一起。感觉到贴过来的罗
生,苏琴的胸脯就开始急剧地起伏,但她还是很镇静地将那二十张老人头在手里对
折一下,从容地撩起大红花旗袍,把钱塞进长筒肉色丝袜里。在苏琴做这些的时候,
罗生的手已经按住在她的胸脯上。苏琴感到一阵呼吸困难,便双手勾住罗生的脖子,
噙住了罗生在她脸上搜寻的软肉。罗生也更加放肆起来,把她顺势压倒在沙发上。
一双手伸进旗袍,拽住了她内裤的花边。可是这个时候,苏琴一下握住了罗生的双
手,在他的耳边说:“到此为止好吗?”

    罗生一脸奇怪,他不知道苏琴为何总在关键时刻拒绝他。其实苏琴也说不清为
什么每次对罗生都会自觉地守住最后一丝防线。真的,说不清。

    忽然,罗生似乎哀求地说:“苏琴,你不要太累自己不行吗?你知不知道,我
是爱你的!”

    苏琴想说你既然借钱给我,而我最不愿的就是把自己和钱捆在一起,当然这理
由也不一定充分,但看见罗生眼睛里一片怨毒的光,又把这话咽了回去,说:“我
今天真的不方便。”

    罗生不信,苏琴让他看,罗生便看见她白皙的大腿上有一小片红红的血迹。

    苏琴重新坐直身子,抻抻旗袍,又大人对小孩子似的捋了捋罗生弄乱的头发,
说:“我们开始吃饭吧。”

    罗生坐回苏琴的对面后,什么话也没说什么地方也不看,只不停地喝酒。很快,
两瓶啤酒就见了底。苏琴虽然也没再说什么,但只喝了点饮料,又尝尝汤,便站起
身要走,说:“我会尽快还你。”

    在苏琴走出包间的那一刻,她听见罗生在后面的声音:

    不够用时再来。

    苏琴原本有一份很得意的工作,在一家韩资企业当组长,官儿不大,薪水也不
是很高,可从山里来的苏琴对此很满足,至少不用在家里陪着哥哥父亲整天面对黄
土背朝天。在山里土生土长的苏琴知道她们家乡的穷山恶水,就是再美的人,要在
那里伺候土地十年二十年,也会变得黑不溜秋的。苏琴认为自己很幸运,刚到伺候
土地的年龄,就从穷山恶水中逃了出来。另外,苏琴感到最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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