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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阿哥见康熙高兴,心里轻快,再闻他与萨楚日勒的话语,暗自觉得有趣。
萨楚日勒笑道:“咦?那克出果然圣明,我的心思您一猜就中。”
面对萨楚日勒的高帽,康熙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胤禔问道:“站在树上?你想学爬树?”
众人再去看康熙的脸色,变了。慈父般的笑容好像从未出现,眼前是威严的帝王,大家不禁开始担心萨楚日勒,胤禔也后悔自己一时嘴快。
萨楚日勒气呼呼地瞪胤禔一眼,苦着脸对康熙道:“那克出,我是蒙古女儿,爬树算过分的请求吗?”
康熙神色一缓,思及太皇太后皇太后苏麻喇都是蒙古人,自小在蒙古长大,骑射攀爬对她们来讲真属平常。可是来到皇宫,萨楚日勒就要被剥夺这种本该属于她的权利。
康熙表情软化几分:“苏勒,待哪日朕带你出宫,你自可去学爬树,宫闱之中,不可乱了规矩。”
“谢那克出。”萨楚日勒要的即是此诺,她本就没打算在宫中学爬树来给康熙添扰,原来是他们误会了。若知道如此简单,她还绕弯子干嘛。
胤祥刚在康熙怀里待会儿便不安分了,手脚并用的往萨楚日勒身上移。因为他力气小,开始没人留神他的动作,以为是小不点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后来整个身子向外扑,目不转睛地盯着萨楚日勒,惹得众人不注意他都难。
康熙看后笑慨:“唉!皇阿玛比不过你表姐啊。”说着把小胤祥抱给萨楚日勒,并未生气。
胤祥似是知道康熙的无奈,对他咯咯笑了起来,然后搂住萨楚日勒的脖子,直接攀到她身上。萨楚日勒年纪小,没人敢真让她抱,其中一个嬷嬷托扶着她怀中的胤祥,以免两人摔着。康熙见小儿子懂自己的话,还冲自己笑,先前的微小郁闷更是散尽,心中是有子万事足的骄傲。
“苏玛嬷,您在做什么?”萨楚日勒路过小厨房看见苏麻喇在灶台边忙,急急跑进来看。
她本应该管苏麻喇叫苏麻喇郭罗妈妈,嫌称呼太长,就提议说两人都‘姓苏’,叫苏玛嬷挺好。
苏麻喇宠爱地笑笑:“皇上感染风寒,奴才熬了锅姜汤,一会儿给送去。”
萨楚日勒并无所闻,有些吃惊,忧心道:“染风寒?玛嬷,我和您一起去看那克出。”
苏麻喇应下,将锅里的姜汤盛到一个大碗中,放入食盒,便和她同去乾清宫。
“玛嬷,太医肯定诊治开药了,您为何还要做这些?”萨楚日勒疑惑地问。
苏麻喇微笑道:“傻丫头,那些宫女太监熬汤药固然不敢马虎,可是哪及得上亲人的精心之至呢?况且皇上每次生病,我都要亲自去照看才放心,我从来不信草药。”
她的‘亲人’两字,引起萨楚日勒无尽感慨。苏麻喇始终把自己归为下等人,只有在她和胤祹面前才会偶尔说话随意一些。萨楚日勒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年幼,或许等他们长大,苏麻喇也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他们。亲人,一个奴才对帝王妄自攀亲,实属大逆,然萨楚日勒明白,康熙从小是她照料大的,或许,她在康熙面前也曾这般轻松随意过。
亲人,康熙有苏麻喇这个亲人是他的荣幸,不过,萨楚日勒呢?她的亲人又在哪里?爸爸妈妈现在如何?二十一世纪的她如何?班第额祈葛现在如何?兄弟们如何?
“格格,怎么了?”苏麻喇见她神情恍惚地向前走,不言一字,有些担心。
萨楚日勒恍如梦醒,冲苏麻喇摇摇头,示意没事,见对方放心舒口气,忽然心中暖暖的。人不能太贪,她的亲人?她的亲人遍布各处,还有端敏额娘,还有很多很多,眼前这位不也是嘛。
她眨眼一笑:“玛嬷不能偏心,我同样是您的亲人,以后我生病您要照顾我。”
苏麻喇啐了一口:“哪有咒自己的!不吉利。”
“您答应我嘛。”她不依不饶。
对方道:“你生病,我几时说过不照看你了?”
“若是我和那克出在同一时候生病,您先照顾谁?”萨楚日勒开玩笑道。
“此话可不能乱说。”苏麻喇神情立即严肃。
萨楚日勒瘪瘪嘴,对方见她郁郁的模样,慈祥笑道:“连皇上的醋都吃,真不愧是公主的女儿。”
萨楚日勒想都能想到她端敏额娘和那克出吃醋时的场景,一定非常滑稽。正走着,她看见远处御药房那边有个小男孩儿端着空碗渡步,再走近些,才看清他的模样。
“八阿哥?”苏麻喇亦注意到。
“是啊,我去瞧瞧。”萨楚日勒快跑到胤禩身边。
八阿哥被养在阿哥所,萨楚日勒经常能见到他,只是这位八阿哥很少与人交流,更别提融入他们,故而他们玩着玩着会在不知觉间把他遗忘,萨楚日勒猜测或许是性格关系。
“八表哥,你怎拿着空碗?”其实,那并不完全是空碗,碗里有深色的汤底,气味不佳。
胤禩带着难过的表情抬头,看到宫里目前最受宠的小格格。他与她玩过多次,心中认为这是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可是仍不能放下心防和深深地自卑感。
胤禩脸上浮起惯有的温和淡笑,道:“额娘的药撒了,我想让人再去给额娘熬一碗。”到底是孩子,声音中有一丝涩意。
萨楚日勒明白他说的额娘是指他的亲额娘卫氏,因为如果是惠妃生病,根本不必他亲自跑一趟,即便亲自跑,亦不会像现在的情况,药洒掉,只能在御药房门边渡步。卫氏辛者库出身,在宫里地位低,而宫里对药材使用有严格规定,御药房已经将卫氏今天的药熬好,自然很难劝动他们在短时间内再熬一副,宫规是最简单的推脱理由。宫中处处是寒心的现实,若是得宠妃子病了,别说熬几副药,就是她们房里的丫头都能指使御药房的人送去。
苏麻喇也走过来,她先给胤禩请安,然后问道:“卫主子生了什么病?”
“风寒。”胤禩淡笑回答,笑容中泛着丝丝苦涩。
萨楚日勒心里一酸,风寒,仅仅是风寒,想要一副药那么难。她知道,他不想让任何人看低自己,看低额娘,亦不想让她们看出他此刻的苦境。此刻才明白,他不爱与人交流,极可能是因为自卑。
她带着了解与真诚的一笑,道:“八表哥好傻,不过风寒而已,那克出也染上风寒,苏玛嬷熬了一大碗姜汤呢,反正太多,那克出肯定喝不完,不如倒给额克出一碗,姜汤比苦药好喝多了。”她明白若说康熙还有御医诊治开方,会显出优越感让他难受,所以她只字不提。
“真的可以吗?”他这是双问。
胤禩刚刚七岁,怎会知道姜汤驱寒,听她一说,满心欢喜。再者,他由于身世和生长环境,少年早熟,明白宫里处处算计,更何况,这是给康熙煮得姜汤,御膳怎能轻易分给别人,更不能在天子还没服用时就分给别人。
萨楚日勒笑道:“当然可以,那克出又喝不完,再说,她和额克出是夫妻,本就应该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格格此话不能乱说,被人听去还得了。”苏麻喇急忙制止。
萨楚日勒吐吐舌头,调皮道:“遵命,我不敢了。”
胤禩第一次听到如斯理论,不禁大感惊讶,从萨楚日勒清澈的眼神中感受到她的真心实意,隐约明白对方看出他此刻的窘境,更感激她没有嫌弃他额娘的出身,感激她的用心良苦。闻萨楚日勒一口一个额克出叫着,叫得真切顺口,胤禩心中徒然增暖,原来竟有人同他一般,将额娘和阿玛视为夫妻。
不过他和苏麻喇根本猜不透这个孩子在想些什么,时而她懂事得可怕,时而又天真得可笑,他们甚至怀疑,她懂事的时候,或许只是童言无忌,然而那真挚笑容是稚嫩面孔下隐藏不了的聪慧。
“姜汤是玛嬷做的,玛嬷一定会同意把姜汤分给额克出吧?”萨楚日勒问的同时心中早有答案。
苏麻喇点头道:“格格说得在理儿,奴才马上给八爷倒上。”
胤禩将碗递过去,腼腆地对着苏麻喇道:“有劳玛嬷。”从前他叫苏麻喇为大姑姑,后来因萨楚日勒的关系,许多皇子公主称呼苏麻喇为玛嬷,为了不显特殊,他跟着叫。
“不敢,难得八爷孝顺。”苏麻喇谦逊接过。
“玛嬷!玛嬷!我也孝顺!”萨楚日勒不甘心地跺脚撒娇,道:“快点吧,我还要去看那克出呢。”她转头又问:“八表哥,你去看了么?”
胤禩温和笑道:“已去过。”
胤禩并非首次对萨楚日勒露出笑容,在他们刚认识的那天,惠妃给他们互相介绍时,他就向她笑过,以后的每次见面,他永远会保持初见时的微笑。萨楚日勒总觉得,八阿哥胤禩太过温柔礼貌,直到此时她才发现,那样的温柔礼貌,却也是那样的无助无奈,只有此刻,才显得真实。
“八表哥,你应该多这样笑笑。”萨楚日勒咧嘴笑道。
胤禩一愣,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笑出最真的自己,轻点头,他加深笑意,因为从此,她将成为他第一个玩伴,第一个想要去疼爱的妹妹。
胤禩轻声道:“好啊,以后我会永远对你这样笑。”
“你说的,不许反悔!你若耍赖,我就找其他兄弟揍你一顿。”
“不会耍赖,绝不会耍赖。”胤禩应得郑重其事。
苏麻喇看见两人的交流,心下感叹:八阿哥到底是孩子,如此容易便相信宫里的人。不过万幸,万幸他相信的是宫里最值得信任的一个孩子,苏麻喇不禁莞尔。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啊求评,亲们来抓虫给点意见
☆、遗命
康熙二十六年冬,宫里众人战战兢兢,各宫伺候的人唯恐主子责罚,而主子娘娘们唯恐康熙发难,因为这一年,太皇太后病重,康熙和皇太后亲自在慈宁宫伺候。
淑慧太妃,阿图长公主,端敏公主,太子胤礽,每天跟着看照,裕亲王,恭亲王常来探望,苏麻喇时时刻刻守着,大家在太皇太后面前始终面上含笑,一旦出了里间,便个个愁眉不展。
十二月中,太皇太后回光返照般有了精神,她单独留下萨楚日勒,将其他人全部遣出去,虽不解她的反常行为,众人仍照办。
“乌库妈妈,您想和我说什么?”萨楚日勒站在床前边,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太皇太后慈祥地摸着萨楚日勒的小手:“孩子,皇宫好还是草原好?”
“草原。”她答得干脆,遂又道:“等乌库妈妈好了,就跟我和额娘一起回草原好吗?”
“想啊,回不去喽!”太皇太后叹了一声,她突然灼灼盯着萨楚日勒:“孩子,我知道你从哪来。”
闻言,再看太皇太后的神情,萨楚日勒一下子慌了,太皇太后安抚似地摸了摸她的头:“别慌,我是昨儿做了个梦才知道的。”
“您,想和我说什么?”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床上老人将要说的事她承受不了。
“我想让你住在宫里,直到十八岁。”看见萨楚日勒身子明显僵住,她继续道:“此事危关江山社稷。”
“我留下,和江山社稷有什么关系?”感觉无厘头地她能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发颤。
“梦里的警示。”太皇太后看了看她,思绪飘到很久以前,她幽幽地说着:“我来自二零零九年,同样穿越到草原,梦里曾经说过我的一生,那时不信,现在想来不得不信。”
萨楚日勒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二零零九年?这个时间转换她有点不会算。但随即觉得眼前的人更加亲近了:“那,那您既然是现代人,为什么在意江山社稷?”
“因为这是他留下来的江山,我们子孙继承的江山,能够让天下百姓安居的江山。”太皇太后笑得很平和。
萨楚日勒知道她说的他一定是康熙的爷爷,不过,这两年在宫里,她听过一些闲言碎语,好像是康熙的爷爷、她的翁库玛法皇太极喜欢宸妃。
太皇太后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苦笑道:“并非每个穿越者都是人见人爱。”
萨楚日勒不忍揭她伤疤,再次问道:“您懂得历史走向吗?”
“不懂,所以才更相信梦,你会答应我吧?”
待到十八岁是多久?您比谁都清楚皇宫的危险,为了你们的江山拖我下水,这样做您不觉得自私吗?她终究没说出这句话,毕竟现在在她床前的只是一个濒临死亡边缘,还在为爱人,子孙,百姓着想的老人,最重要的是,她们同一个世纪,并从她来皇宫起便疼她宠她。
“您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萨楚日勒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凉。
出了里间,她开始魂不守舍,端敏等人问她怎么了,她不答,问她是不是太皇太后情况不好,她也不言,只是不顾康熙太后等人还在这里,一个人跑出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