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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忙上前隔着门答话:“在呢!今天小姐似乎有些不高兴,哪里也没去。”
方沐阳开了门,叫上碧文:“你跟着我,咱们去看看小姐。”
碧波几个一看,方沐阳换了一身高领中衣,暗紫色镶白狐狸毛的长袍,脸上倒看不出什么异常,纷纷松了口气。
到了方平安的院子。碧草正坐在门口绣花,见方沐阳过来,忙起身行礼,低声道:“小姐回来哭了一场。连午饭都没吃,一直睡在床上不肯起来。”
方沐阳点点头,对她说:“你跟碧文站远些,我劝劝她。”
碧草和碧文福了一福退下了,远远站到院门口,知道姑爷有话要跟小姐说,不能让别人听见。
进了屋子,里头倒是暖和,方平安正和衣躺在床上,只把棉被搭在腰下。肿着一双眼茫然无神。见方沐阳进来,她赌气翻了个身朝里卧了,不愿意理会方沐阳。
可方沐阳心里却不是滋味,要是不知道三皇子给她的信太久没到,多半她还以为安娘是因为自己要回南楚的事情跟她置气呢!可实际上呢?
方沐阳咳嗽了一声道:“我刚出去了。路过驿站,说是有你的信,给你带回来了!”
果然方平安立刻掀了被子坐起来,朝着方沐阳伸手道:“信呢?”
方沐阳拖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这才慢腾腾地从怀里掏出信一晃,却没给她,反而问道:“雪竹。是谁?”
方平安撅了嘴不悦道:“只是寻常朋友罢了,快给我!”说着便起身下床穿鞋子要来拿。
方沐阳冷笑一声:“三殿下这个名号倒是雅致,只是你们怎么成了寻常朋友,我却一点都不知道呢!”
听见这话,方平安的动作僵住了,半晌才缓缓抬头。白着一张脸反驳道:“沐阳哥哥要丢下我不管,我不也是一点也不知道?”
方沐阳设想过她会哭,会求,却没想到她会用自己隐瞒她要离开的事情来反驳自己,顿时勃然大怒:“我何曾瞒过你?不过是不到时机。不想告诉你让你伤心罢了?这两件事情怎么能相提并论?你知不知道三皇子是什么人,又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我不反对你跟他来往,可你因为收不到信辗转反侧,魂不守舍,哪里是什么寻常朋友?”
方平安瞪着她,满脸倔强不服:“许你在外结交朋友,怎么就不许我结交朋友了?你能跟六殿下饮酒彻夜不归,我跟三殿下不过通了几封书信,你着急什么?”
这可戳着了方沐阳的软肋,什么饮酒彻夜不归,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有数。听见方平安这么说,方沐阳顿时心虚起来,还是强绷着面子,放软了语气哄劝她:“安娘,若是别的人,也就罢了。可是三殿下,真的并非良人。听说李娘娘有意为他娶娘家侄女做正妃,还要在京城闺秀中选两名女子做侧妃。他这样的男人,又是那样的身份,就是不会登上宝座,也不是你的好归宿。”
这些道理方平安哪里不懂?可一旦动心沉沦,岂是说退便能退得的?更何况面对着正跟自己生气的方沐阳,方平安一点也不肯服输,扭了头红着眼睛辩道:“我说了只是寻常朋友,偏你想得多。就许你跟六皇子、三皇子来往,我不过是写两封信罢了,难道有什么不对?还是犯了哪条律法?”
见她这幅执迷不悟的模样,方沐阳也不晓得说什么好了。她从怀里掏出那个锦盒,放在桌上,低声道:“你看,他还给你带了东西。大概是怕太过显眼,所以不肯派人跟你联系,要从驿站这样的途径给你寄信带东西吧?夺嫡之争,成王败寇。可不管怎么样,他也是大齐的皇子,未来的王爷。你觉得你们会有未来么?”
“安娘,我们这样的人家,找一个疼你爱你宠你的丈夫并非难事,你又何必去跟三殿下搅合在一起?他能给你什么?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生同衾死同穴?就算他爱你如珠,宠你若宝,可你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出身就注定了你只能屈居人下。你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愿意对着别的女人卑躬屈膝,愿意你将来的儿女叫别人母亲吗?”
方沐阳话没说完,方平安就大叫:“够了,够了!”她顾不得穿鞋,光着脚跳下地,推搡着方沐阳:“你出去,你出去!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你赶快跟你舅舅走,你滚开!”
方沐阳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伤人,可这是事实,就算是鲜血淋漓,她也必须铺开了让方平安知道。
如果方平安对三皇子仅仅是有些动心的程度,以方平安的精明能干,应该能认清要走的道路,放过这一段注定悲伤的感情。可是方平安的表现让方沐阳心惊了,头疼了。方平安已经动了心,而且是泥足深陷,自己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密切,连秘密都一同分享了。可方平安却叫她滚,叫她赶快跟舅舅走。
难道为了男人,闺蜜可以反目成仇是古今不变的真理了?
方沐阳真是伤心极了,怔怔地站在方平安的门外,对着紧闭的大门发呆。听着门内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狗屁的*,见鬼的道德!早知道,她就应该把那封信拆了,看看三皇子齐昱那个混蛋是怎么引诱方平安的,然后直接把信跟盒子都烧掉,找个借口去京城,反水拱五皇子上位,让齐昱跟他倒霉的大哥一起被圈禁起来,看他还怎么招惹方平安。
在她的心里,方平安还是那个爱哭又心软的小姑娘,就算受了伤害,也还是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是她的闺蜜,是她一手带大的女儿。凭什么让齐昱那个见鬼的伤害她?
方沐阳可一点都没觉得是自己说的话让方平安这么伤心,立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齐昱头上。如果齐昱不招惹方平安,安娘就不会陷入感情的泥沼,自己也就不会对安娘说那些话,安娘也就不会伤心成这个样子。
xx的齐昱,付不了责任,为什么要来招惹安娘?
上次在京城的时候,黄家铺子闹得安娘进了牢狱,不就是因为两家想把女儿嫁给皇子做妃的人家,互相争斗搞出来的么?明明都要建府成亲,娶别的女子了。还一次娶三个!这会儿又来招惹安娘,难道这些皇子皇孙不招惹小姑娘日子就过不下去么?
真是该死!
方沐阳一路发着脾气走回屋子,越想越是生气,恨不得齐昱在跟前让她咬掉一块肉都好!
几个丫头又蒙了,去了小姐院子一趟,怎么又发起了脾气?问碧文,碧文摇摇头:“不清楚,不过走的时候姑爷很生气,小姐也在哭。”
吃饭的时候没见两个小的,老方姑爷使人去问,也是说姑爷跟小姐说了会儿话,小姐就叫姑爷滚,姑爷很生气地走了,小姐一直哭一直哭。
老方姑爷就愁了,这两个小冤家,好端端的,怎么又闹腾起来了?以前不是挺好的么?这么多年,都没见这俩孩子吵过架,红过脸,怎么一提圆房,这就生了气呢?
老方姑爷想到这儿,心里就是咯噔一跳。说方夫人曾经说过,让安娘满了十八岁之后再圆房,莫非是有什么讲究?都怪自己大意,急着抱孙子就忽略了这一茬,别就是因为这个,惹得小两口生气了吧?老方姑爷赶紧点了香,焚了纸,对着方夫人的牌位叽叽咕咕唠叨了一晚上。
☆、150 翻脸
方沐阳则趁着晚上的功夫,又去了水榭。
白天人多眼杂地,她不好乱跑,怕惹人注意,尤其是现在齐旻对她一副上心在意的样子,就怕勾得齐旻跟来,发现了林华清就不妙了。
南楚的王爷,微服私访访到别国来了?哎哟喂,您可别逗了,谁相信啊!平南王可是靠着赫赫战功稳立南楚朝堂的第一红人,你说他是来瑞昌玩,哄谁呢!
要是北齐这边儿知道平南王呆在瑞昌,第一个想法一定是平南王探听瑞昌实力,打算一举攻破瑞昌,趁势打进北齐,恢复大秦正统,一统天下!
为了不让那些被害妄想症的人发病,林华清自己也很小心,特意交代了方沐阳没事儿不用亲自过来,叫人送个信就成。可方沐阳心里总归过意不去,心想舅舅来接自己,可自己推三阻四地不回去,要是再不多陪陪舅舅,就太过分了。
本来想今天陪舅舅吃晚饭的,叫齐昱齐旻兄弟俩一搅合,气得方沐阳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地,直接给混忘记了。等她回过神,天已经黑了,想了想,还是往水榭去了。
进门的时候,正好林华清也刚开始吃,方沐阳便老实不客气地拿了碗筷,坐在一边儿跟着吃上了。
瞧她一双眼亮晶晶地,闪着不悦的火花,嘴里塞满了食物,腮帮子鼓鼓地像河豚一般,林华清忍不住就笑了。这丫头,跟小时候的德行一样,一点儿也没变。
一边笑,林华清顺手给方沐阳夹了一筷子乳猪,叫她慢些吃,别噎着。
方沐阳不好意思地抬头笑了一下,就听见林华清道:“您虽说自己忘了小时候的事情,可我觉得您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这是要忆苦思甜,摆古论今?方沐阳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林华清。她也很好奇这具身体以前的事情,便用眼神示意他快说。
林华清笑了笑,温声道:“那个时候娘娘生了双胞胎,宫里都觉得不详。按着皇家的规矩,只能留下一个。可娘娘和先皇都不忍心,您生下来的时候,足足比皇上小了一半,哭声像小猫一样。娘娘便将您交给了我,叫我带回府里养着,心想您跟皇上没有放在一块儿,总妨碍不着谁吧?”
“吃奶的时候特别挑嘴,内务府寻了十几个*,您都不肯吃。后来回了林府,才寻着一个合适的。可到能吃食物了,又不挑嘴了,给什么吃什么,就是特别爱吃肉。两岁不到的娃娃。也不用人喂,自己拿着勺子就能吃好饭。”
方沐阳黑线,两岁了还不会拿勺子吃饭,怎么可能?默默扒了口饭,不想出声。
“一岁还不到呢,就会叫‘妈’,把你林妈妈喜得。逢人就夸。站起来就会走路,也不用人扶着,走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己玩,也不哭闹。现在您舅妈都说,没见过想您那么乖巧的孩子。咱们家的几个孩子都比不上您。”
“过了三岁就开始讨厌,什么不让碰就碰什么,什么不让干就干什么,还往侍女的裙子底下爬,带着表哥到处掐花儿捉虫。闹得府里鸡飞狗跳的……”
方沐阳继续黑线,把脸埋进碗里不吭气。转念一想,这是这身子之前的主人干的,关我什么事?立刻扬了头舀汤喝,只当听别人的笑话。
林华清絮絮叨叨地,等回过神来,菜都凉了。一摸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方沐阳不吭声,递了条帕子过去,柔声道:“舅舅,等过完年,这边事情差不多了,我就回去。您可一定要来接我,先跟皇帝哥哥说一声,让我先回府里住几个月,成不?”
这话可说进了林华清的心坎里头去了,连连点头:“成!怎么不成?你舅妈一直念叨你呢,回去了先去王府住一阵子。陛下在京城新赐了府邸,如今我们都住在京里了,宅子是你舅妈拾掇的,跟在蒲州城的府邸一样,就是少了个湖,其他都没差别。我这次先回去,叫你舅妈把屋子给你收拾出来,你一去就能住上!”
“哎!”方沐阳清脆地答应了一声,转而问道:“舅舅,这都好几日了,我也没瞧见林嘉,他是干什么去了?”
林华清哼了一声:“他护卫不力,让他回去受罚了。你放心,舅舅特地带了人手,另外给你补上。”
啊?她还以为这几天不见了林嘉,是让舅舅差遣着干别的事儿去了,没想到是受罚?方沐阳赶紧替林嘉求情:“舅舅,他还伤着手呢!您就放他回来吧,再说了,他也服侍我几年了,我这边儿的事儿离不得他,他也清楚情况。我还指望他给我在这边协助一下,才好布置安排呀!”
听她这么一说,林华清也觉得在理,只犹豫了一下便道:“那行,鞭子就先记着,等你回去一并再罚过。”转而告诫方沐阳:“您也是在外头办大事的人了,切记不可心慈手软。有功自然要赏,有过必须要罚,要让下头的人知道好歹,记得住教训,才不会再出岔子。”
方沐阳赶紧点头表示知道了,林华清这才说了自己的安排。他打算后日便离开瑞昌,实在是南楚那边事情太多,能抽身过来几日已经不易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就怕会出问题。
方沐阳立即表示理解,又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一番,约定过完年就跟着回去南楚,两人就此别过。
回到家,方沐阳便将这话告诉了碧文几个,叮嘱他们小心行事。具体怎么办,方沐阳打算等林嘉过来再商量。诈死脱身可不是小事,各方面都得安排妥当了才行。更何况这边儿还有方平安的这摊子破事,想到必须在过年的时候了结,方沐阳就觉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