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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吧。”
韵雪谢了恩,黛琦又在我和胤祯中间添了座椅。韵雪小心翼翼地坐下,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侧头见我看她,轻咬了下唇。我递给她一条帕子,她才知自己额上已沁出汗珠,不知是因为忙碌还是紧张,她朝我感激地一笑,接了帕子轻轻擦汗。
未及她坐定,四贝勒突然起身,向皇上和德妃敬酒,文邹邹地说了一堆恭祝之词,我听不太懂,想来他应该是引用了不少典故,反正皇上和德妃听得开怀。
紧接着四贝勒祝贺完之后,胤祥和胤祯也依次敬酒,顺利地将刚刚冷下来的气氛又调热了起来。饮酒谈笑,如平实的百姓家一样。
德妃在胤祥和胤祯一左一右地哄劝下,多饮了几杯,话也比平时多了,不顾我和韵雪在场,谈起胤祥和胤祯儿时玩闹的糗事。难为皇上胸怀天下,日理万机,记性倒也不差,偶尔在德妃想不起细节的时候做些补充。我和韵雪完全忘了身份的尴尬,听得尤为认真,还鼓励德妃多说一些。四贝勒虽话最少,只是在一旁看着,然嘴边的笑容却一直未散去。
谁说举杯销愁愁更愁?
在这样的夜晚,热闹的永和宫,点点烛光映衬着每一个人的笑脸,浓浓的亲情弥漫在其中,我只觉,分外温暖。
正文 做贼易
“澜儿,你走快一点。”
“小姐,你说的是‘走’,不是‘跑’啊。”
我转头瞪了她一眼,她撅起嘴巴,紧紧攥着食盒,小跑着跟上来。我低头刚走了几步,又听她在身后小声说:“小姐,咱们这样做,真的妥当吗?”
我点着她的额头问:“你听不听我的话?”
宛澜乖巧地点头,“自然是听的。”
我满意地笑道:“乖,那就别说废话。记住,一张嘴巴,两只手,就是要少说话,多做事。”
她欲言又止,最后只好闭了嘴,跟在我的身后,一路低着头做贼心虚般来到乾西五所。
蹲在游廊外,探头朝院门望去,门半开着,两个小太监正抱着手臂倚着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我朝宛澜示意了下,她些许不情愿地看着我,可怜汪汪的大眼睛似是在控诉着我让她做一件多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快去。”我压低了声音道,她才站起身,拎着食盒朝那两人走过去。
“澜姑娘?”他们见到宛澜很是诧异。
因为宛澜背对着我,所以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从声音分辨出,她还是很紧张,“嗯……我家小姐说了,说……今儿是十三阿哥的生辰,小粮子跟十三阿哥去了永和宫,留下你们两个看门怪可怜的,就让我……我来送些点心犒劳你们。”
终于说完事先教给她的说词儿,不只是她,连我都轻吐了口气,又听其中一人似有犹豫道:“玉格格的好意咱们心领了,只是这——”
“诶,我说你怎么这么磨叽,玉格格是体贴咱们,玉格格的赏赐你都敢不要,回头主子知道了,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另一人抢白道,紧接着双手接过宛澜手中的食盒,笑道,“辛苦澜姑娘一路送来,进耳房吃口茶,暖暖身子吧,深秋露重地,寒气大着呢。”
宛澜顺势点头道:“好,我就叨扰两位小公公了,不瞒你们说,这些点心可是我家小姐亲手做的呢,只是我家小姐不常下厨房,若是做的不好吃,你们可也别嫌弃。”
眼见宛澜渐渐入戏,话也不再说得磕磕巴巴了,我暗暗称赞,孺子可教也。
“哟,瞧姑娘说得,咱们做奴才的,怎么敢嫌弃主子呢,而且玉格格人那么好,跟我家主子又……呵呵……”
后面的话没听清,三人已进了东边的耳房,宛澜跨过门槛时悄悄朝我这边看来,示意我可以了。
耳房的门刚一关上,我便蹑手蹑脚地穿过院门,贴着窗下朝正屋移动,侧身闪进那扇半开的门。
做贼,原来也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很有成就感地整理了下衣服,原地打量起胤祥平日起居的地方。不算大的一间房,对着门处是一条暖炕,中间摆着一方小小的紫檀木桌,五彩釉茶壶和茶杯小巧而精致,桌上随意放着几本书,想来是常看的,书页都有些卷了起来。墙上没什么新意地挂着几幅字,洒脱大气。
时间紧迫,未免被人发现,我不敢停留太久,绕过屏风走到床边,拽起枕头将一路上紧紧攥在手里的荷包放到枕下,用枕头压好。琢磨了会儿,又拽出小小的一绺流苏,心想,这样应该不会很明显又不至于被忽略,才放心地起身。手搭在门边上刚要出去,院子里却响起了胤祥的声音。
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心虚地转身退回屏风后面,一侧束起的的帘子刚好挡住了我。又想到宛澜还在耳房,我躲在这里,迟早会露陷,可是现在出去,很……尴尬。
我正犹豫着不知所措,胤祥已经迈进了屋子。
“十三阿哥——”
嗯?这个声音是……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帘子的一角,忍不住隔着屏风看过去。胤祥站在屋里,韵雪站在屋外,一只手轻扶着门边,斟酌着道:“十三阿哥不请我进来坐坐吗?”
“韵格格,这……怕是不太方便吧。”
韵雪闻言,低了头,继而又道:“是我莽撞了,还请十三阿哥见谅。”
“无妨。”
短短的一句,再无其它。
韵雪一滞,有些尴尬地缩回手,“十三阿哥今日生辰,韵雪人微,也未备下厚礼,只绣了一个香囊,希望十三阿哥能收下。”
胤祥低着头看着她复又伸出的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香囊,浅浅笑道:“韵格格,也许我们之前有些误会,这香囊我不能收。”
她倒似料到会得到这番回答似的,不言,却也不收回手,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莞尔道:“十三阿哥有意中人了吗?是玉格格?”
话一出口,胤祥却收回了笑,言语之中虽无怒气仍让人心生寒意,“这件事似乎与韵格格并无关系,”他转过身,走到暖炕边坐下,命令道:“小粮子,夜深了,送韵格格回永和宫!”
“不用,我认得路。”
韵雪转身欲走,胤祥又突兀地说了一句,“德母妃属意韵格格和十四弟,我也不会另做他想。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德母妃,韵格格的心意,恕我难成全。”
“我的心意?”韵雪遥遥地望着他反问道,声音微微发抖,“你可曾真正注意过我?在塞外的时候,因为你随意说了一句我绣的香囊好看,我便不眠不休绣了整整一夜,熬得眼睛都红了,却从未见你戴过它。还有临离开时的那场赛马,若不是玉格格不会骑马,想必我根本没有机会站在你的身边。我不遗余力地讨好德妃娘娘,求得她的看重和欢心,奈何她却执意要撮合我和十四阿哥,连你也……”
她轻轻一笑,却笑得凄然,“十三阿哥想要三千弱水只取一瓢而饮,倒证明我没看错,十三阿哥诚为可托一生之人。”
“你既知我,何故如此?”胤祥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韵格格,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完美。”
“我知道,”她上前一步,又退了回去,似是下了重要的决定般坚定地说道:“十三阿哥,就算普通的官宦之家,三妻四妾也道寻常,更何况你身为皇子,是绝对不会只娶一位福晋的。皇室的婚姻是建立在何基础之上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地多。如何权衡这其中利弊,你也更加清楚。”
话音刚落,胤祥“霍”地起身,难得素来温和的他,也会有如此失控的举动。
“哼,”胤祥一声轻笑,“韵格格原来竟是腹藏锦绣之人,只是,刚刚那段话我不希望再听见第二次。”
韵雪一诧,继而面不改色地道:“出来这么久,我是该回了,不打搅十三阿哥休息了。”
韵雪走了,胤祥重又坐下,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近在咫尺的对话终于告一段落,我只觉似有什么憋在胸腔里,抑郁地难受,重重地吐了口气,恍然惊觉已来不及,胤祥闻声几步跨了过来,怔怔地站在屏风前,看着躲在帘子后面的我。
胤祥的脸色很不好,苍白憔悴,想到他刚刚的样子,神态、语气都不似我常常见到的样子,让人从心底油然生出一丝惧意。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支吾着不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僵局,结果却冒出这么一句。
他似轻叹了一口气,招招手示意我过去,“躲在那儿做什么?这算不算为我的生辰特意置办的惊喜?”
“主子……”
躲在耳房直到韵雪走了才出来的两个小太监和宛澜,跟在小粮子的身后,小声地请示,看到我也在,俱是一愣,显然没料到我是何时何地冒出来的。
宛澜更是脸色惨白,只顾低着头站在那两个小太监身后,努力不让胤祥瞧见她,紧张得绞着衣服的一角,似要绞成一条条的才罢休。
这幅情景,胤祥自会瞧出其中蹊跷,却也没细问,拉我至暖炕上坐了,吩咐人下去备茶水点心,又置了新的火盆。
“手这么凉,出来怎么没加件衣服?”
我抬头看他,再不见之前的冷冽,熟悉的面容流露着熟悉的温暖。
就是这一份久违的温暖吧,将我的心牢牢包裹住,不想再失去,不想再分离。
我低着头,双手捧着茶杯,蒸腾的热气熏在眼睛里,微微有些潮湿。
“你……就不问我都听到什么了吗?”
彼时,他正歪着身子倚在暖炕上,慢慢啜着杯中的热茶,听到我如是问,目光转向我。许是有着热气的阻挡,些许朦胧不清,我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忽地,他握住我的手,只轻轻一带,我便入了他怀里,杯里的茶水漾出了些,洒在他的身上,我要去擦,却被他抱得紧紧地。
“别动,就让我靠一会儿,今日很累。”
我乖乖地不再动弹,任他抱着。离得如此近,才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不知道今晚在永和宫那儿喝了多少。
我轻叹了一声,仰头抵在他的胸口,食指慢慢在上面画出一个圆圈,“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会对我好,很好很好的。”
感觉到他的胸口震了一下,随即喉咙间发出一声压低的闷笑,我白了他一眼,“不许笑,我很认真。”
“好,我不笑,你继续。”
“嗯,”我哼了一声,转动了下身形,望着他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我不喜欢,可是我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的,也许……”我偷偷打量着他的表情,舒展的眉慢慢向中间聚拢,这是……不悦的意思。
“也许你该考虑下韵格格的建议……”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不敢再去看他。
我早该想到的,不管是他还是胤祯,既是皇子,婚姻大事便无法自己做主,无论是他们哪一个,都注定是要妻妾成群的。
那日草原上胤祯的一句话,没料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眉峰攒起又散开,他一言不发地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过了不知多久,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却另起了话茬说道:“虽然汉军旗下的格格没有做嫡福晋的先例,我也要尽我所能去做到,给你,我所能给你的一切。”
这样的一句话,应该已经囊括了很多意思吧?
我咧咧嘴角,挤出一丝笑,拍着他的背,欢快地道:“对了,我还没跟你说:‘生日快乐’呢。我希望,以后每一年的这一天,我都能陪在你身边,为你庆生。嗯……还要做寿包、长寿面给你吃,对了对了,还有鸡蛋。我不喜欢人多,这一天你不准给别人,只给我留着,好不好?”
我做可怜状似的地摇着他的胳膊,他无奈地轻摇头,刚要说话,我忙用手指抵在他的唇上,“你只要回答一个字,好,还是不好。”
他一愣,旋即苦笑,偏头躲开我的手,道:“你都为我做出选择了,我还能去选那个错误答案吗?”
我嘿嘿一笑,仰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趁他欲抱住我之前,飞快地跳开,站在门边回头说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不然宫门下钥我就走不掉了。”
他惫懒地在暖炕上躺下,一手支着头看我,伸手指着屏风后面的床铺,“走不掉就留下。”
我面上一红,不理他,推门欲出来,却又被他叫住。他下了暖炕,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打开了最外面一层的小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件白狐狸皮制的披麾,为我披在身上,又系好领口的绳结,打量着我,笑道:“这件衣服很衬你。”
闻言,我美滋滋地在原地转了个圈,说道:“一个小的换一个大的,很值啊。”
“小的?什么小的?”见他疑惑,我忙住口,屈膝一跪安,唤了宛澜一声便走,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门边,不解地看着我。
我偏不告诉你,看你何时能发现。
正文 时光好
十一月初的京城,已落了一场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