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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微笑。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不对……如果现在的你曾经见过我,那么那一次对我来说是初会,对你来说则不是。你是会记得现在的事的,对吧?”
没有得到回答。博雅有点惊异地回过头去,突然发现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水面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漩涡和两只不断扑腾着的手。
“啊!”
武士来不及多想,回过身一把揪住水下那人的衣领,将他提出水面。因为呛水,少年咳嗽起来,一张白皙的脸也憋得通红。
“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少年象捞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他的手臂,眼光就象是要把博雅给杀了。“你个子那么高,当然没事。”
“呃……我忘了……”直到现在博雅才醒悟二人身高上的差距。“可是你,至少也该说一声,或者叫救命什么的。干吗一声不吭?”
“笑话。”少年扬起了下颌。“安倍晴明可从来不会说‘救命’这一类的话!”
“……”博雅瞠目结舌地看着少年,紧接着,一把将他挟起,放在自己背上,向对岸走去,完全不理会对方的挣扎抗议。
“怪不得那次,你会用那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什么这次那次?”
“我是说,我们一起去救小竹姑娘的时候。你说你不会游泳,我问了一句,你就是那副怪怪的表情……一定是想起了现在的事吧……”(事详见卷九《竹上秋霜》)
此刻两人正坐在对岸的石头上,绞干衣服的水分。天色已经很黑了。
“得生火烤一烤,不然会受凉的。”武士站起身来,去找生火的材料,少年只是翻了个白眼,继续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不一会儿武士抱来一大堆树枝干草,扔在地上,但随即就发了愁。
“忘了带引火的东西……”
“现出火精。”少年打断了他的话,随着咒语,一团火苗冒了出来,燃着了那些树枝。
“呃……还是你行。”武士由衷地称赞道。
听了这句话,少年脸上露出了微笑,自豪之中略微带着一点羞涩。
“啊,你笑了。”博雅象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叫了起来。“第一次看到你笑……”
的确,少年似乎很吝啬笑容。
“不过晴明……我是说我熟悉的那个晴明……也就是很多年以后的你,总是笑着的啊。”
“嗯。”少年抱着膝盖,将下巴抵在上面,出神地望着篝火。火苗在他的眼中跳动,发出幽深的光来。“告诉我,你认识的那个我是什么样的?”
“那个你……唔……有时候也很讨厌,不喜欢老老实实地说话。不过,是个相当温柔的人呢……”
“哈。还有呢?”
“对了,你是京城第一的阴阳师,阴阳寮的阴阳头。”
“不是说这个。”少年不耐烦地说道。“这些我早知道了。”
“早知道?”博雅惊讶地看着少年。
“嗯。说到阴阳术,不会有人强过我。”少年自信地说道。望了一眼博雅,脸上又略微红了一下。“我是说将来……”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少年侧过头去,跳动的火光把他的脸映成一幅剪影。
“想知道,那个我过得快不快乐?会不会觉得孤单?”
“是这样……”博雅恍然大悟地说道,同时郑重其事地保证。“你不会觉得孤单,因为有我。我是你的朋友,非常好的朋友。”
这回,少年没有嗤之以鼻,而是再次露出了微笑。笑容如同初日的光线,照亮了整个面颊。
“对了,你说过你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博雅,源博雅。”
“博雅。”少年重复了一遍,象是要把这个名字记住。“嗯,是个好汉子。”
“啊?”
突然从少年口中听到似曾相识的话,武士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自己的肚子里冒了出来。
“饿了?”
少年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个饭团,扔给了武士,武士忙不迭地接过。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的确饿得很了,不消两口饭团就进了肚子。突然想起少年自己也没吃,连忙问道:“你呢?”
“我不饿。”少年侧过了脸,尽管嘴里这么说,喉结还是轻微动了一下,似乎在咽着口水。
武士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放。少年不会想到自己的出现,那么自己刚刚吞进肚子的,应该是唯一的干粮了。
“对不起……”
“说了我不饿。”少年不耐烦地说。“婆婆妈妈的……居然还是武士……”
“等等……”博雅突然想到了什么,两眼发出光来。他站起身,拿起一根燃烧的树枝作为火把,钻进了旁边的林中。不一会儿,带着胜利的微笑,用衣裳的下摆兜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是什么?”
“草菇。”武士献宝似地拿给他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添旺的篝火上烤着草菇,不一会儿,清香的气息就弥漫开来了。
“这个能吃吗?”少年皱着眉,望着手上被烟熏得黑乎乎的东西。
“当然能,你最喜欢的。”武士非常肯定地说。
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立刻,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怎么样,没骗你吧?”博雅得意地说道。
“真好吃。”少年含糊不清地说道。
“就知道你爱吃这个。”看着少年的吃相,博雅甚为高兴。“还有香鱼,烤出来的,味道也很好,可惜这里抓不着。”
“嗯,以后弄来尝尝。”恋恋不舍地把最后一只草菇塞进了嘴里,少年由衷地说:“要是将来天天都能吃到这个,就好啦。”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篝火一闪一闪地发着光。秋夜的星辰分外明亮,而虫声唧唧,更显得夜之寂静。少年蜷曲着身体躺在篝火旁,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夜风吹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博雅蹑手蹑脚地取过烘干的外衣,轻轻盖在少年身上,一抬眼,却看到少年一对寒星一般的眸子正望着自己。
“对不起,我怕你着凉。”生怕少年再次拒绝,博雅连忙补了一句。“在溪水里浸过,比刚才干净多了……”
少年无声地笑了,双眼眯成了弧线。他把博雅的外衣裹在身上,坐了起来。
“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说来奇怪……咦?你相信我了?”
“废话。”
“呃,其实是一面镜子造成的。”
于是博雅把之前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同时将怀里的镜子拿出来给他看。少年注意地听着,翻来覆去地看着镜子,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怎样?”
“嗯,是有点蹊跷。如果猜的不错的话,是梦中镜。”
“梦中镜?”
“一种法术,借着镜子穿越时空。但镜子这种东西,必然会有对应的影像,也就是说,在这附近,应该有另一面镜子,两相对照,才能完成这样的传送。”
“什么意思?”博雅呆呆地问道。
“就是说你有办法回去了,只要能找到那另一面镜子。”
“哦。”
看见博雅并没有喜形于色的样子,少年有点奇怪。
“你不想回去?”
“不是不想,”武士闷闷不乐地回答,其实他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你呢?”
“我?”少年略显惊讶地说。
“是啊……”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倔强少年令他有放心不下的感觉。“我走了,你一个人,会很孤单吧……”
“哈哈。你这人真好笑。长这么大,我从来就是一个人,不是活得好好的?”少年满不在乎地说道。“何况找不找得到那镜子,还不知道呢!”
“也是。”博雅泄气地说道,又开始怀念起那条窄廊和廊下几案上的闲谈与清酒。
就在此刻,少年突然抬起了头,面上神色也变得警觉。
“有妖物。”
“啊?”
伸手取出一根燃着的树枝,少年借着枝上的黑色炭灰,在自己和博雅身外画了一个圈,随后盘膝坐在地上,专心念诵着咒语。炭灰开始发出光来,逐渐燃烧着,变成了一个火圈,将两人围在中间。紧接着,林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百余只蜘蛛,个头大的足有一人长,最小的也大过脸盆,张牙舞爪地向着火圈逼近。
“这是……”从没见过这般怪异场景,博雅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看来是全都到了。”少年冷静地说道。此刻他的神情完全不象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而是超乎寻常的沉稳、凝重。一手按唇,另一只手伸出,在四周团团绕了一圈,火圈倏地腾起,变作火墙,把蜘蛛挡在了外面。
一旁的武士坐不住了。“我能做些什么?”
回答他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呆着。”于是武士只能不甘心地又坐了回去。
火墙对于蜘蛛而言,似乎有相当的威慑力。尽管来势汹汹,却一直不敢越雷池半步。有几只个头较大的想要冲入,一沾上火星立刻往后退去。但少年的面色仍旧没有丝毫放松,薄唇翕动,连绵不绝的咒语便充盈的空气中。
双方就这样僵持对峙着,差不多持续了半个时辰。蜘蛛仍然没有后退,少年的咒语声却开始小了,额头也冒出了汗珠。这样的情况在之前武士跟着晴明一起驱魔除妖的时候很少发生,对于晴明,武士一直有着异乎寻常的信心,无论什么事到了他手上,总会得到解决。然而这一次不一样,望着少年吃力地念着咒语维持火圈的模样,博雅的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突然,耳畔风声响起,博雅猛地回头,发现火圈有了一处缺口,一只巨大的蜘蛛踏过缺口,紧接着,一团带着腥臭的粘液喷出,在空中凝固成坚韧的蛛丝,飞快地结成蛛网,向着自己笼罩下来。
博雅大吃一惊,就在此刻,少年右掌扬起,掌心一道符咒闪闪生光,随即霹雳一声,将空中的蛛网震得粉碎,蜘蛛也八脚朝天地飞了出去。然而缺口已经形成了,火圈失去了阻挡的效力,更多蜘蛛从缺口一拥而入,仿佛立刻就要将两人吞噬。
正在这关键时刻,远处传来一声(又鸟)啼,从厚重的夜色中露出一缕淡淡的晨曦。少年登时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也从紧张变得缓和。这光线虽然微弱,对于那些蜘蛛却象是催命符,来不及向两人进攻,它们掉转了头,飞快地向暗处爬去,不一会儿就完全消失了,正像来的时候那样突然。有几只来不及逃跑,被朝阳照着,立刻从原先磨盘大小的怪物变成了指甲大的普通蜘蛛。
“还好,总算撑到了天亮。”少年的语气尽管一如既往的轻松,仍然可以听出一些庆幸的味道。
“老天!”惊魂未定的博雅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怎么回事?”
“不能见光呗。这些不是普通的蜘蛛,是那家伙炼化的妖物,不过道行不够,一到白天就得现形。”
“原来如此。不过那火圈为什么会有缺口?”
“嗯,刚刚念错了咒语。”少年面不改色地说道。
“啊?”
这个回答简直是震撼性的。博雅张大了嘴,手指着少年的鼻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也会念错咒语?”
“这有什么希奇?”少年翻了个白眼。
“可是晴明……”
“嘘。”
少年有点突兀地打断了他的提问。
“怎么?”
对方不再说话,只是独自凝望眼前的风景。太阳从一片迷雾中升起,温暖的阳光照着这片广袤的秋野。衰草上的寒露在日光映衬下变成了无数闪耀的光点,折射出五彩缤纷的颜色。
“真美……”武士衷心地赞叹道,同时取出了叶二,开始吹奏起来。
少年起初有点惊愕,随即便静静地侧耳倾听。微风吹拂着额上的乱发,太阳照射着高高的额角,发出异常明亮的光来。在清扬婉转的笛声中,他停止了一切动作,微微张开双唇,脸上是一派沉醉的神色,仿佛全身心都融化在这音乐里。琥珀色的双眸中有忧伤,更多的却是对这世界的欢喜与眷恋。
余音缭绕,过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博雅转过头来,惊讶地发现少年的目光出奇地纯净透明,宛如初生婴儿一般清澈。
“我……”
“啊?”
“嗯,是说那个我,能经常听到这样的笛声吗?”
“当然。和你一起坐在廊下,看着小院里的风景,看着看着就想吹笛子了。有的时候你也会说,‘博雅,吹奏一曲吧。’那表情跟现在,真的很象啊。”博雅兴致勃勃地描述起回廊下的情景,沉浸在对往事——或者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