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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立正-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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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吧!”陈道生拉这一趟总共才挣了三十五块钱,怕讨价还价加重处罚,他不敢辩嘴,迟疑了一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三张汗湿了的钱,“血汗钱哪!”他心里想着。 
  货主看陈道生把烟花安全地拉了回来,激动得有些过分,他把一块切好的西瓜往陈道生的手里塞,陈道生说,“罚了三十块,能不能给我补点?”货主的西瓜悬在半空,瓜汁滴落到了地上,“罚款收据呢?”陈道生一摸口袋,当时急于离开忘了要,“我去找那个人要发票!”说着就要往市场大门口走,货主拉住陈道生,掏出三张,又抽回去一张,“你不要再去给我找麻烦了,补你二十块钱!” 
  这一天陈道生倒霉透了。 
   
  8 
  太阳已经偏西了,陈道生出了西市日杂批发市场,蹬着三轮直接回家,不知不觉中抬头,发现车已到了市二院门口,他想绕也绕不过去了,这是一个让他光荣也让他伤心的地方,本来想多挣点钱还债,吃再大的苦也认了,好不容易干成了二院的明星,却没想到又犯了错误被开除出门。后来他认真想过自己的错误,那晚即使值班医生在病房,首长也肯定是要死的,脑血栓引起心脏猝死就像刚结过婚的人很容易怀孕一样正常,所以首长的死是必然的,不死是偶然的,为什么一个调查组不调查偶然中的必然,而偏偏咬住必然中的偶然不放,当年全国人民学辩证法的时候,早就把这个道理说清楚了。所以陈道生虽然承认自己犯了错误,但这个错误不足以将他开除,他心里不服。 
  从此他再也没走进过市二院的门,能绕就绕开了,但今天已经抵到了这个门口,他就停下车子,抹了一头的汗,站在门口的金字招牌的下方,用目光重温院子里的水泥路和树,心里竟有些温暖,温暖来自于病人家属的恳求的目光,还有来自于医院窗口递出来的饭菜与声音。自吴奶奶代表三圣街全体人民的意志对陈道生进行教育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跟于文英联系过,于文英也似乎听到了一些风声,76号大院一次都没进过。他们就像两个相隔千山万水的远房亲戚,只是在记忆中保留着一些省略不掉的轮廓。 
  于文英是沿着里边的围墙出来的,她跟陈道生突然相遇,俩人都有点猝不及防,于文英惊讶地问,“陈叔,你怎么在这?”陈道生一只脚踩在脚踏板上说,“刚好路过这里,我以为你下班了呢。”于文英在夕阳的暗黄色的光线里发现了陈道生很沮丧就问怎么回事,陈道生将这一天倒霉的经历不厌其烦地叙述了好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喋喋不休起来,“自从被医院开除后,这大半年来,一直不顺,你说人不会永远倒霉,我怎么就连着倒霉呢?你说永远究竟有多远?”于文英说,“比一生近,比半年远,要是你这样的人一生都翻不过身来,那人世间就真的没有公平了。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相信,人间没有道理,头顶上有天理。”陈道生说,“我又不活在天上。”于文英说,“不说这些了。我看你每天拼命地蹬三轮,无论是抢还是打架,都不是人家对手,还不如趁早就歇手算了。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介绍你到大昌公司去帮忙,平时帮着收拾收拾,有快件和托运来的货就帮着送一下,活轻闲,收入也能固定,工资我可以让老板多开一些。” 
  陈道生说,“不用麻烦你了,我在公司干不好,当初在刘思昌欧亚公司干了不到一年就砸了好几笔生意。”于文英说,“大昌是个快件公司,没多大业务,主要也就是送货上门,跟刘思昌不一样。”陈道生问,“要是这样,我倒可以去干一段日子,大昌公司你能做得了主吗?” 
  于文英很轻松地说,“没问题!那是我男朋友开的公司。” 
  陈道生全身上下像是被电麻了一下,肌肉绷直了,脚步也就抬不起来,鞋子被固定在路面上,咬得死死的,这种反应很短暂也很隐蔽,不轻易能看出来,陈道生迅速稳定住自己的心脏,站在原地“噢——”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于文英像是在跟叔叔汇报工作一样地说,“这两年,我都被缠死了,三圣街的人,还有一些亲戚同学朋友都给我介绍男人,我都推了,可这一次是我表姐赵文丽介绍的,她帮过我们,欠她人情,也就跟王大昌见面了,人很勤劳,能吃苦,三十八岁的时候被老婆蹬掉了,开了间小公司,赚不了多少钱,日子倒也是能过的。”陈道生问,“你男朋友多大了?”于文英说,“四十七,比我大十三岁。”陈道生说,“也好,毕竟有一家公司,不像我,连一间小店都开不好。”这话听起来有点酸,话音没落陈道生就后悔了,于文英只能按照陈道生的字面意义上往下说,“也不是开不好店,要是你愿意卖假名牌,不早就发了,一开始,我也觉得真的肯定能打败假的,可眼下的世道,假的肯定能打败真的。”陈道生说,“现在哪有什么真假,挣不到钱的男人就是一个假男人,钱家珍也是顺应时代潮流的。你男朋友能开得了公司,说明人家有硬道理,所以就能找女人了,像我这样的,没钱没发展没硬道理的人,也就只好打光棍了。可我饿死累死不会干缺德事的,假货挣的钱花着能安心吗?”陈道生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说气话,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于文英接着他的表面意思继续说,“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五年十年以后,有钱的肯定是你,你手里攥着的才是真正的硬道理。” 
  大昌公司租住在沿河路一幢两层小楼里,办公室一间,库房两间,这种格局使得办公室更像是仓库保管室,里面只有一部灰蒙蒙的电话和两张样式陈旧的桌子,椅子的腿不牢固,陈道生坐上去的时候摇晃得很厉害,四十多岁的王大昌看上去像五十多岁,推一个寸头,衣着朴素而呆板,标准的下岗工人形象,他对坐在摇摇晃晃椅子上的陈道生说,“说是公司,其实也就是中转货站,接货送货,很简单,卖苦力的,所以也就委屈你了,一个月开你五百块钱,不嫌少吧?”陈道生说,“不少,不少。” 
  陈道生的秋天按部就班,他谨慎地蹬着三轮车,甚至害怕轧死路上无辜的蚂蚁,这种神经过敏在季节进入冬天的时候就渐渐地消失了,或者是麻木了,天太冷,他蹬车的速度快了起来,这一天他骑着三轮车送一箱从广东发过来的货到临河小区87幢502室,箱子是木头做的,钉得很死,外包装上写着“电子元件”,因三轮车不许在城内跑,陈道生要专门拣小巷钻,他像个游击队员多绕了四公里路才赶到临河小区,扛着很重的木箱爬到五楼时,陈道生已是满头大汗,敲开502的门,门缝里出现了陈道生很熟悉的半边脸,好像见过的,等到门完全打开的时候,这张脸像一道闪电一样击中了陈道生,是钱家珍。 
  钱家珍看着一脸汗水的陈道生,一惊,随后她用嘴指挥着陈道生进屋的走向,“进来吧!放到里屋的铁柜子下面!”陈道生搬着箱子走进了设施简陋的两室一厅,房间里的一个大彩电上一些漂亮的女孩子正在比赛唱歌,凌乱的席梦思床上胡乱地摊着花被子,床头柜上一堆瓜子壳注解着钱家珍在这屋里的生活情景,放下箱子,陈道生抹着一头变冷的汗,“这是你的新家?”衣着显然已经变得邋遢的钱家珍很不满陈道生的口气,“这是我的办公室,你要不是来送重要文件,是不能进来的。”陈道生说,“木箱子里面不是电子元件吗?”钱家珍说,“不要多问好不好?” 
  陈道生不问了,他的目光停留在墙上一幅放大了的彩色照片上,照片上的钱家珍穿一件夸张的红色羽绒服,依偎在一个显然比陈道生更有风度的男人怀里,男人看上去比陈道生年轻,但眼角的皱纹暴露了他骨骼的老化与脆弱,陈道生并没有什么激动,只是对钱家珍说,“小莉减了一年半刑,她在信里要我告诉你,让你不要跟我吵架了,有空去服装店帮忙,提前释放后她就去店里干活,哪儿也不去了。我没说店关门,也没说离婚,被骗三十万更不能说了。”钱家珍听着听着就流下了眼泪,她伤心地说,“你要是像个男人,我又哪会跟你吵架,哪会走到这一步。”陈道生没有了刺痛,也没有了恼怒,但他有一股犟劲,“我没有钱,没有势,我什么都不是,但我是一个男人,没有哪家条文规定,有钱有势的才是男人。”钱家珍止住了哭,她被陈道生的话噎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陈道生指着墙上的男人说,“如果这个大款真能让你后半辈子过上舒心的日子,我也就放心了。” 
  钱家珍向陈道生要了女儿的地址,她说要给女儿寄钱去,陈道生说,“小莉没出来前,不能把被骗三十万,还有离婚、服装店关门的事告诉她,地址也别要了,每次信里我都说你惦记着她呢,算我求你了,好不好?”钱家珍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钱还了多少了,陈道生说,“你还能记得这件事,我就心满意足了,总共还了两万七千多块钱,反正这三年来,我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没抽过一包好烟,两毛八一包烟,每天只抽半包,能省的钱都省下来还债了,你就安心过你的日子,我闯下的祸,我认了。”钱家珍不吱声,她坐在光线明亮布局混乱的房间里发愣。 
  陈道生临走时说,“你能不能把电话号码告诉我,要是厂里发买断的钱,我好通知你去拿。”钱家珍摇摇头说,“不行,我们办公室的电话是保密的。” 
  此后,凡是有临水小N87幢502室的货,陈道生总是自告奋勇地去送,每次去送货都是钱家珍接收,他一次都没看到过那个大人物,陈道生第三次去送货的时候对钱家珍说,“你要是有什么苦处不好说的话,我代你去报案。”钱家珍把脸一沉,“你是我什么人呀?瞎操心!”陈道生也不生气,他在屋里转了几个来回,说,“我总感到这屋里气味不对,我是怕你被骗了。”钱家珍跳起来说,“你才是骗子,我被你骗了二十年。”陈道生一听这话,没接话,很没趣地走了。 
  陈道生是第五次送货上门时被警方抓获的。 
  他扛着一箱子货爬到五楼很辛苦,他本来想进屋后问一问钱家珍,电子元件怎么这么重呢,累得他每次气都不够用。他敲门的时候,先是没反应,然后他就在屋外喊,“钱家珍,钱家珍,开门!”这一次门开了,他搬着箱子一进屋,只感到腿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人已经被按到了地上,地上有一些瓜子壳和香烟头,他听到头后面有人喊,“铐上,铐上!” 
  审讯室大同小异,而且陈道生已经不止来过一次了,所以他很镇定地面对着神色激动的警察,警察问他跟货主什么关系,陈道生说以前是夫妻关系,三年前离婚了,警察很兴奋,他们的兴奋使得语言和动作都凶狠了起来,先是拍响了桌子,然后又让他老实交代,陈道生说他是大昌公司送货的,货是广东发来的,就这么简单,他站起身想走,可手上戴上了手铐,于是陈道生就对警察说,“把铐子打开吧,你们抓错人了。”那位肩膀上星比较多的警察不理他,他对身边的警察说,“快去,立即把大昌公司的老板抓起来!” 
  抓捕王大昌的警察回来了,说王大昌弟弟在广东建筑工地打工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了,他去广东处理弟弟的后事了,警察赶去的时候,他刚上飞机走了。“货恰好也是从广东发过来的,对吧?这是一条狐狸!”那位肩膀上星比较多的警察说。 
  主要嫌疑人郭文达和钱家珍在警察进屋前就已经逃走,供货的王大昌又去了广东,这个链条一断,陈道生就成了这个案件中至关重要的嫌犯。交锋了一晚上后,陈道生已经讲明白了自己的问题,他也明白了自己送的货原来是假币,警察告诉他,经他手送的假币就有三千二百万,陈道生听得头皮都炸了,三千二百万要买多少脑袋呀,钱家珍呀钱家珍,你怎么能干这种不要脑袋的买卖呢?他眼前猩红的灯光像是枪毙钱家珍喷射出的鲜血,湿漉漉的,心里的恐惧一阵阵地袭来。 
  王大昌是在广东弟弟的火化炉前被抓获,押解回双河后,审讯了三天,讲的情况与陈道生一样,大昌公司不过是全国联网的一家快件公司在双河的一个中转站,收货送货赚一点手续费,从外地发过来的货是无权开箱检查的。陈道生和王大昌当然是无罪的,他们是一同被放出来的,警察在送他们走出院子的时候,安慰性地说了一句,“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当然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走在大街上清冷的阳光下,陈道生忍不住说了一句,“他们冤枉了我六天。”王大昌说,“六天算什么,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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