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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上卷-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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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即便唤量酒的打酒来,叫大块切一盘肉来,铺下些菜蔬果子之类,叫量酒人筛酒与刘唐吃。    


  看看天色晚了,刘唐吃了酒,量酒人自下去。    


  刘唐把桌子金子包打开,要取出来。    


  宋江慌忙拦住道:“贤弟,你听我说。你们七个弟兄初到山寨,正要金银使用;宋江家中颇有些过活,且你在放山寨里,等宋江缺少盘缠时却来取。今日非是宋江见外,於内已受了一条。朱仝那人也有些家私,不用送去。我自与他说知人情便了。贤弟,我不敢留你去家中住,倘或有人认得时,不是耍处。今夜月色必然明朗,你便可回山寨去,莫在此停阁。宋江再三申意众头领,不能前来庆贺,切乞恕罪。”    


  刘唐道:“哥哥大恩,无可报答,特令小弟送些人情zP押司,微表孝顺之心。保正哥哥今做头领,学究军师号令非昔日,小弟怎敢将回去?到山寨中必然受责。”    


  宋江道:“既是号令严明,我便写一封回书,与你将去便了。”    


  刘唐苦苦相央y涨缜洧??C    


  宋江那里肯接,随即取一幅纸来,借酒家笔砚,备细写了一封回书与刘唐收在包内。    


  刘唐是个直性的人,见宋江如此推却,想是不肯受了,便将金子依前包了。    


  看看天色夜来,刘唐道:“既然兄长有了回书,小弟连夜便去。”    


  宋江道:“贤弟,不及相留,以心相照。”    


  刘唐又下了四拜。    


  宋江教量酒人来道:“有此位官人留下白银一两在此,我明日却自来算。”    


  刘唐背上包裹,拿了朴刀,跟着宋江下楼来。    


  离了酒楼,出到巷口,天色黄昏,是八月半天气,月轮上来,宋江携住刘唐的手,分付道:“兄弟保重,再不可来∶此间做公的多,不是耍处。我更不远送了,只此相别。”    


  刘唐见月色明朗,开脚步,望西路便走,连夜回梁山泊来。    


  却说y涨蕃P刘唐别了,自慢慢走回下处来;一头走,一面肚里寻思道:“早是没做公的看见!险些惹出一场大事来!”    


  一头想:“那晁盖倒去落了草!直如此大弄!”    


  转不过两个弯,只听得背后有人叫一声“押司,那里去来?好两日不见面!”宋江回头看时,倒吃一恼。    


  不因这番,有分教∶宋江小胆翻为大胆,善心变恶心。    


  毕竟叫宋江的却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上卷 第二十回 虔婆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杀阎婆惜 
  
 
  
 
  卑说涨缙告别了刘唐,乘着月色满街,信步自回下处来,却好遇着阎婆赶上前来叫道:“押司,多日使人相请,好贵人,难见面!便是小贱人有些言语高低,伤触了押司,也看得老身薄面。自教训他,与押司陪话。今晚老身有缘,得见押司,同走一遭去。”    

  宋江道:“我今日县里事务忙,摆拨不开,改日却来。”    


  阎婆道:“端的忙些个,明日准来。”    


  阎婆道:“我今日要和你去。”    


  便把宋江衣袖扯住了,发话道:“是谁挑拨你?我娘儿两个下半世过活都靠着押司。外人说的闲是非都不要听他,押司自做个主张,我女儿但有差错,都在老身身上。押司胡乱去走一遭。”    


  宋江道:“你不要缠。我的事务分拨不开在这里。”    


  阎婆道:“押司便误了些公事,知县相公不到得便责罚你。这回错过,后次难逢。押司只得和老身去走一遭,到家里自有告诉。”    


  宋江是个快性的人,吃那婆子缠不过,便道:“你放了手,我去便了。”    


  阎婆道:“押司不要跑了去,老人家赶不上。”    


  宋江道:“直恁地这等!”    


  两个厮跟着,来到门前,宋江立住了脚。    


  阎婆把手一拦,说道:“押司来到这里,终不成不入去了?”    


  宋江进到里面凳子上坐了。    


  那婆子是乖的,生怕宋江走去,便帮在身边坐了,叫道:“我儿,你心爱的三郎在这里。”    


  那阎婆惜倒在床上,对着盏孤灯,正在没可寻思处,只等这小张三来;听得娘叫道,“你的心爱的三郎在这里,”那婆娘只道是张三郎,慌忙起来,把手掠一掠云髻,口里喃喃的骂道:“这短命!等得我苦也!老娘先打两个耳刮子着!”    


  飞也似跑下楼来。    


  就橘子眼里张时,堂前琉璃灯却明亮,照见是宋江,那婆娘复翻身转又上楼去,依前倒在床上。    


  阎婆听得女儿脚步下楼来,又听得再上楼去了,婆子又叫道:“我儿,你的三郎在这里。怎地倒走了去?”    


  那婆惜在床上应道:“这屋里多远,他不会来!他又不瞎,如何自不上来,直等我来迎接他!没了当絮絮聒聒地。”    


  阎婆道:“这贼人真个望不见押司来,气苦了。恁地说,也好教押司受他两句儿。”    


  婆子笑道:“押司,我同你上楼去。”    


  宋江听了那婆娘说这几句话,心里自有五分不自在;为这婆子来扯,勉强只得上楼去。    


  本是一间六椽楼屋。    


  前半间安一副春台凳子。    


  绑半间铺着卧房,贴里安一张三面棱花的床,两边都是栏杆,上挂着一顶红罗幔帐;侧首放个衣架,搭着手巾;这里放着个洗手盆,一个刷子;一张金漆桌子上放一个锡灯台;边厢两个杌子;正面壁上挂着一副仕女;对床排着四把一字交椅。宋江来到楼上,阎婆便拖入房里去。    


  宋江便向杌子上胡着床边坐了。    


  阎婆就床上拖起女儿来,说道:“押司在这里。我儿,你只是性气不好,把言语来伤触他,恼得押司不上门,闲时却在家里思量。我如今不容易请得他来,你却不起来陪句话儿。颠倒使性!”    


  婆惜把手拓开,说z卤C子,“你做怎么这般鸟乱!我又不曾做了歹事!他自不上门,教我怎地陪话?”    


  宋江听了,也不做声。    


  婆子便掇过一把交椅在宋江肩上,便推他女儿过来,说道:“你且和三郎坐一坐。不陪话便罢,不要焦躁。”    


  那婆娘那里肯过来,便去宋江对面坐了。    


  宋江低了头不做声。    


  婆子看女儿也别转了脸。    


  阎婆道:““没酒没浆做甚么道场?”老身有一瓶好酒在这里,买些果品与押司陪话,我儿你相陪押司坐地,不要怕羞,我便来也。”    


  宋江自寻思道:“我吃这婆子钉住了,脱身不得。等他下楼去时,我随后也走了。”    


  那婆子瞧见宋江要走的意思,出得房门去,门上却有屈戌,便把房门上,将屈戌搭了。    


  宋江暗忖道:“那虔婆倒先算了我。”    


  且说阎婆下楼来,先去灶前点起个灯;灶里见成烧着一锅脚汤,再凑上些柴头;拿了些碎银子,出巷口去买得些时新果品鲜鱼嫩鸡肥之类;归到家中,都把盘子盛了;取酒倾在盆里,舀半镟子,在锅里烫热了,倾在酒壶里;收拾了数盆菜蔬,三支酒盏,三支筋,一桶盘托上楼来放在春台上;开了房门,搬将入来,摆满金漆桌子。    


  看宋江时,只低着头;看女儿时,也朝着别处。    


  阎婆道:“我儿,起来把盏酒。”    


  婆惜道:“你们自吃,我不耐烦!”    


  婆子道:“我儿,爷娘手里从小儿惯了你性儿,别人面上须使不得!”    


  婆惜道:“不把盏便怎的?终不成飞剑来取了我头!”    


  那婆子倒笑起来,说道:“又是我的不是了。押司是个风流人物,不和你一般见识。你不把酒便罢,且回过脸来吃盏酒儿。”    


  婆惜只不回过头来。    


  那婆子自把酒来劝宋江。    


  宋江勉意吃了一盏。    


  婆子笑道:“押司莫要见责。闲活都打叠起,明日慢慢告诉。外人见押司在这里,多少干热的不怯气,胡言乱语。放屁辣臊,押司都不要听,且只顾吃酒。”    


  筛了三盏在桌子上,说道:“我儿,不要使小阿儿的性,胡乱吃一盏酒。”    


  婆惜道:“没得只顾缠我!我饱了!吃不得!”    


  阎婆道:“我儿,你也陪侍你的三郎吃盏使得。”    


  婆惜一头听了,一面肚里寻思:“我只心在张三身上,兀谁耐烦相伴这厮!若不得把他灌得醉了,他必来缠我!”    


  婆惜只得勉意拿起酒来吃了半盏。    


  婆子笑道:“我儿只是焦躁,且开怀吃两盏儿睡。--押司也满饮几杯。”    


  宋江被他劝不过,连饮了三五杯。    


  婆子也连连吃了几杯,再下楼去烫酒。    


  那婆子见女儿不吃酒,心中不悦;才见女儿回心吃酒,欢喜道:“若是今晚兜得住,那人连恨都忘了!且又和他缠几时,却再商量。”    


  婆子一头寻思,一面自在灶前吃了三大钟酒;觉道有些痒麻上来,却又筛了一碗酒,镟了大半镟倾在注子里,爬上楼来,见那宋江低着头不做声,女儿也别转着脸弄裙子。    


  这婆子哈哈地笑道:“你两个又不是泥塑的,做甚么都不做声?押司,你不合是个男子汉,只得装些温柔,说z 溢酯A。”    


  宋江正没做道理处,口里只不做声,肚里好生进退不得。    


  阎婆惜自想道:“你不来睬我,指望老娘一似闲常时来陪你话,相伴你要笑!我如今却不要!”    


  那婆子吃了许多酒,只里只管夹七带八嘈。    


  正在那里张家长,李家短,说白道绿,却有郓城县一个卖糟腌的唐二哥,叫做唐牛儿,时常在街上只是帮闲,常常得宋江赍助他;但有些公事去告诉宋江,也落得几贯钱使;宋江要用他时,死命向前。    


  这一日晚,正赌钱输了,没做道理处,却去县前寻宋江。    


  奔到下处,寻不见。    


  街坊都道:“唐二哥,你寻谁,这般忙?”    


  唐牛儿道:“我喉急了,要寻孤老,一地里不见他!”    


  众人道:“你的孤老是谁?”    


  唐牛儿道:“便是县里宋押司。”    


  众人道:“我方才见他和阎婆两个过去,一路走着。”    


  唐牛儿道:“是了。这阎婆惜贼贱虫!他自和张三两个打得火块也似热,只瞒着宋押司一个。他敢也知些风声,好几时不去了;今晚必然吃那老咬虫假意儿缠了去。我正没钱使,喉急了,胡乱去那里寻几贯钱使,就帮两碗酒吃。”唐牛儿捏手捏脚,上到楼上,板壁缝里张时,见宋江和婆惜两个都低着头;那婆子坐在横头桌子边,口里七十三八十四只顾嘈。    


  唐牛儿闪将入来,看着阎婆和宋江,婆惜唱了三个喏,立在边头。    


  宋江寻思道:“这厮来得最好!”    


  把嘴望下一努。    


  唐牛儿是个乖巧人,便瞧科,看着宋江便说道:“小人何处不寻过!原来却在这里吃酒耍!懊吃得安稳!”    


  宋江道:“莫不是县里有甚么要紧事?”    


  唐牛儿道:“押司,你怎地忘了?便是早间z渐膘 C知县相公在厅上发作,着四五替公人来下处寻押司;一地里又没寻处。相公焦躁做一片。押司便可动身。”    


  宋江道:“恁地要紧,只得去。”    


  便起身要下楼。    


  吃那婆子拦住,道:“押司!不要使这科分!这唐牛儿捻泛过来!你这精贼也瞒老娘!正是“鲁般手里调大斧!”这早晚知县自回衙去和夫人吃酒取药,有甚么事务得发作?你这般道儿好瞒魍魉!老娘手里说不过去!”    


  唐牛儿便道:“真个是知县相公紧等的勾当,我却不曾说慌。”    


  阎婆道:“放你娘狗屁!老娘一双眼却是琉璃葫芦儿一般!却才见押司努嘴过来,叫你发科,你倒不撺掇押司来我屋里,颠倒打抹他去!常言道:“杀人可恕,情理难容””这婆子跳起身来,便把那唐牛儿劈脖子只一叉,踉踉跄跄,直从房里叉下楼来。    


  唐牛儿道:“你做甚么便我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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