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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大爷,别光只是站着哪,到里面去我给您倒杯酒去。”面对着眼前明显只有二十出头的俊俏男子,言老板硬生生把小鬼两个字吞入腹中,忍着嘴角的抽蓄甜腻道。
后者定定的望了他一眼,眼中闪过惊艳的光芒,而后用手背碰了碰言老板的脸颊,像是愉快的搂紧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打开包间的门走进去。
直到这时候言老板才注意到,原来他在作无意义躲藏的时候,不知觉间竟走到了追月楼大厅为了贵宾隔的包间区,怪不得在这里没碰上什么人。
进了包间后才知道男子不是一个人,还算宽敞的房间里围座了四、五人,看看他们的衣饰绸缎,非富即贵,言老板当下把他们在所有宾客里归为『肥羊』类。
“封隼,这位美人是谁啊?”座席间的人在看到言老板后,立马开始起哄。
男人好像现在才想起来还未知道他的名子,这才笑着问道:“美人儿,快告诉爷你叫什么名子。”
屁,不要喊都可以当你爹的人美人儿!
心里这么想,言老板仍维持着完美的笑容,看了看自己青白的袍子,他道:“我……奴家叫白带鱼。”
噗的一声,刚才那个带头起哄的男人把嘴中的酒吐到对桌人的衣领上。
“白……这名子还真特别啊。”男人讪笑着,那个白字像是难以启齿似的,说到一半又给缩了回去。
言老板无辜的回望着他。
正在这个时候,包间的门又被人推了开来,言老板转过头,正好对上来人愕然的表情。
“你不是……”推门进来的男人手揽着一个紫衣薄纱的女子,把嘴巴张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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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老板首先盯着那女子半晌,有几分面生,想是前阵子被影儿硬逼着『跳槽』的那一批吧,而后者似乎也未认出他,清秀的小脸低垂着,一反一般青楼女子的风骚妖异,模样看似文静乖巧。
言老板在心里评价了几句,转了转眼珠子,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男人。
言老板呆呆的瞪着他良久,眼珠子猛地睁大,“啊”了一声,状似讶然,对方显然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唇角勾出一抹邪佞的笑容。
“总算认出……”那句我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已被言老板充满感慨的声音截断。
“这不是隔壁街老王的儿子阿发吗?都长这么大啦。”言老板用怀念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的脸色变的铁青。
“说错了?那是对街的李四吗,我听说你去年搬到北方去了。”言老板赶紧改口道。
“……不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又猜错了!言老板皱着眉头苦思,这张脸他应该见过的,感觉有点熟悉。
“啊!那是不是隔隔壁街陈大妈的小儿子……”只是那孩子好像才五岁。
封隼像是疑惑又像是看不过这种霎时安静下来的诡异气氛,干笑了几声,拍着男人的肩膀问道:“怎么了砚平,早知道你搬来燕京几个月了,原来连追月楼这么漂亮的美人都给摆平了,艳福不浅啊。”
程砚平只是敷衍的对封隼笑了笑,看着言老板的表情变了几变,半晌,才恢复平静道:“没有,我只是看着他眼熟,没准想到哪个美人去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又恢复了先前的活络,那被唤做封隼的男子豪迈的一挥手,倒是颇有种君临众人的气势,吩咐几人坐下畅饮。
“我听说今天追月楼办了个活动,要替几个尚未出阁的姑娘们寻赐恩客。”席间马上有人开始八卦,说的不外乎是与花楼有关的话题。
“嗯……就是开苞嘛,说的这么矫作干嘛,”有人露出猥亵的笑容,盯着依旧揽着言老板的男子挤眉弄眼,“我就是听说有这么个消息,才会在这天专门请封大少来的啊,这追月楼难得的盛会,错过了岂不可惜。”
封隼只是淡淡瞅了那人一眼,没什么表情,就是搂着言老板的手臂又收紧了点,“是啊,不过我对那什么恩客的没有兴趣,你们自己去玩吧。”
“不急,真正的上等货都是最后才出来,现在在那边虾喊价的都是没什么资本的傻子,还没必要这时后出去人挤人。”
那封隼在旁听了半晌,也跟着附和几句,不过看起来兴致不大,几人边吃边聊,不时调笑几句,不知为何,这几个看起来就满脑子下流心思的男人皆将逗弄对象瞄准着女子,对言老板也只是看个几眼,在与他的视线对上之前,很快又埋头猛吃起来。
奇怪了,他第一次看到有人上花楼,对他们酒席的兴趣大过于女人。
酒憨正热,但见程砚平突然神色诡异的看了他一眼,一拍圆桌道:“只是聊天多没意思,不如请这位白……公子为我们助兴一下。”
话音方落,其馀几人不由自主的看向封隼,见后者无甚反应,当是默许,便也跟着呼吒起来。
“不知白公子可否为我们弹奏一曲。”程砚平轻啜着酒水,一抬手,马上便有下人抱来一口古琴。
言老板奇怪的看他一眼,没理他,视线重新调回桌上那冒着腾腾热烟的汤碗,那带着淡淡馨甜的香味……一定是刘妈做的莲子羹,他一闻就知道了。
许是发现了言老板眼中的馋样,封隼低声笑了笑,横过手把瓷碗递到他面前,正是那碗他觊觎很久的莲子羹。
言老板欢呼一声,生怕男人会反悔似的,批手夺过碗碟就甜滋滋的喝起来,男人在旁宠溺的笑着,还不忘提醒“喝慢点,小心烫着了。”惹得旁人纷纷侧目,那神情就好像见到了猪飞上天一般的惊讶。
“那……还弹不弹琴?”旁边有人犹疑的问道。
“弹什么琴,那种事情我哪会啊。”言老板头也不抬。
“……那绘画呢?”
言老板鄙视的瞥了他一眼,皱皱眉:“你想画图就去找画师啊,到我们青楼做什么,哪个嫖客来这里会做那种附庸风雅之事。”
那人虚心受教,反省似的缄默不语,但马上又有人不怕死的问道:“那么跳舞呢?”
“我不喜欢作那些扭腰摆臀的动作。”
“……唱歌。”
“你想听也可以啊,不过要是有人事后身体不舒服可不能怪我喔。”
那人赶紧闭上嘴。
“下棋?”讨厌,那个程砚平怎么这么烦人。
“没兴趣。”
“吟诗?”
“没心情。”
“那陪我们喝酒总行了吧。”重重的扣下酒杯,程砚平现在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言老板也重重搁下汤碗,瓷器在紫檀木制的圆桌上喀出吨重的闷响,他舔了舔唇,发出满足的叹息,“不好意思啊,我很早就戒酒了。”
室内良久的无声,察觉到投射在脸上的视线,言老板奇怪的抬起头,正巧赶上几张因尴尬而不自然低垂的脸。
11
“原来你是这里不事生产的小倌啊。”男人带着兴味的目光看着言老板,用指间刮了下他的鼻头。
言老板皱皱眉,很不习惯男人这种亲腻的举动,老实说要不是被抓到偷跑出来所面对的后果很可怕的话,他才不想一直让个小鬼白白吃豆腐呢。
从外头不间断传来的喧闹声与里间的沉默显得格格不入,像是认定言老板喜爱甜食似的,封隼又放了几个外型精巧可爱的芙蓉糕放他碟里,瞅了眼一直乖巧不语的紫衣女子,淡淡道:“那个……紫罗是吧。”
唤的正是女子的花名,后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既然琴都抬来了,那么就由你来跳舞助兴吧。”冷淡的样子与方才殷勤替他夹菜的样子大相迳庭。
紫罗低声应了,在另一人的鼓乐下,甩着水袖翩然起舞,罗裙摇晃着轻纱,那烟雾似的美感令人陶醉,女子一摆头、一扭腰,勾魂摄魄的眼眸处处透着风情,彷佛事先说好似的,随着弦声的一个拔尖,女子一甩手,幔飞的水袖如烟帐似的飘落地,像一朵盛开的紫花般平铺在绒毯上。
如今那皓腕手上握着的,是两把艳红的罗扇,随着主人的动作,半开半阖,像一双灵现的媚眼。
原来是扇舞啊……沉醉于女子曼妙舞姿的同时,言老板心里闪过了这句话。
漫不经心的瞥了眼身侧,不意外对上了男人同样盯着自己的眼睛,“怎么不吃呢?”男人指的是碟子里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芙蓉糕。
为了不露马脚,言老板拾起一个,松软的糕点在碰到筷子时,掉了几许零星的粉末,感觉那红豆的甜味蔓延了整个嗅觉,他吞了口口水,却不是因为饥饿。
再糕点边上小小的咬一口,那包着醣馅的甜味瞬间垄罩住了所有味觉,他紧蹙着眉头,努力想把这种腻人的味道给吞下去。
全部的心思都被嘴里哪浓的化不开的甜味给纠缠住,言老板皱着鼻子,察觉到气氛的改变时已经迟了一步,利物疾驰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眼角略过一抹红影,那有些熟悉的气息让他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他慌忙往前一扑,半边身子跌到地面的同时,也听到了其他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的骚动声。
言老板揉揉摔疼的肩膀,维持着坐在地板上的姿势,他转过头,发现只几尺的地板上倒插了一柄红扇。
罗扇原来是用铜铁制成的,坚韧无比,在灯火的映照下,反射出与它艳红的色彩截然不同的冷光。
“没事吧!”
“爹,你怎么样!”
两种带着担忧的声音同时响起,包厢门被撞开,首先出现的是二儿子那张冷漠中掩不住担忧的俊脸,身后尾随着大批的护院,当下将紫衣女子重重包围住。
言真和封隼同时奔到言老板身边,一左一右的搀着他,却又在看到对方的时候,不约而同的露出疑惑的表情。
“封隼?”
“言真?”
看见二儿子危险的咪起眼睛,言老板堆起献媚的笑脸,拍拍衣袖,若无其事的站起,彷佛没见到周围的混乱,他笑着问道:“真儿你与这位封公子认识啊。”
言真完全不理会言老板的问题,叹了口气,他自顾自问道:“爹,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我没……”还没等言老板辩解,就被另一个惊讶的声音打断。
“你叫他爹!”封隼惊呼,同样愕然的还有站在另一边的程砚平。
“有什么问题吗?”言真挑挑眉,视线却没从言老板脸上移开过。
言老板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脸,感觉冷汗沿着额角滑落下来,大门都还没有迈出一步,就在自己家给人抓到,这是不是就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他欲哭无泪。
“难道……追月楼……小倌……爹?”封大少爷显然有些无法消化这惊人的讯息,瞪着眼睛开始胡言乱语。
同情的看了男子一眼,到底还是年轻人,没办法接受现实也是正常的(言弄影:不对,只有你不正常),言老板摆摆手,对他露出自以为最具有长辈相的宽怀笑容:“我说封贤侄啊,振生最近还好吧,应该没有被若芹给操死吧。”
后者闻言愣了愣,脑袋终于从一片混乱中开始找出了一点头绪,振生是自家老爹的表字,而若芹也曾听管家说过,是母亲以前的闺名,这么说的话……
“……你认识我爹娘?怎么可能,你到底几岁了?”封隼一脸不可置信。
“老朽年近不惑了。”言老板笑着拱拱手,轻描淡写的回避过前一个问题。
封准闻言闭紧眼睛,深吸一口气,朝言真投一个确认的眼神,见后者没有反应,这才脱力一般的往后靠到梁柱上,一脸『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谁都不要烦我』的表情。
“奇怪了,冷剑庄的人应该没这么不禁吓啊。”言老板歪着头,伸出食指碰了碰那家伙的脸颊,软软的,弹性也不错,唉,果然年轻人皮肤就是好。
“没有反应,真儿,封小子是不是坏掉了啊。”言老板兴高采烈的说道,还没等他另只手也一起加入蹂蹑男子脸颊的行列,手指就被握住,言真给他一个别胡闹的白眼。
言老板乖乖的闭上嘴,在椅子上坐好,顺便接过二儿子捧过来的水杯。
“你不是讨厌红豆的甜味吗,喝点茶缓缓甜味。”言真柔声道,后面的封隼却一瞬间瞪圆了眼。
“把人带下去。”像是现在才想到那与艳雅的屋室格格不入的护卫还在屋内,言真冷冷瞥了女子一眼,挥手命令道。
眼看着几个护卫简洁快速的完成了轻场的动作,言真回过头,向桌边几个呈现半化石状态的男人颌首道:“我先替我爹向诸位赔不是,家父这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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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人也都是见过世面的,见言真竟以盟主之姿向他人道歉,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