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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质特殊而有着少年人的外表,但真正的年纪却比星崖还要小上三十岁。
是的,哪怕他比海王整整大了大三十岁,哪怕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但在海王眼中,他却是个比解忧还要让人不省心的孩子。
永远,只是个孩子。
星崖勾起嘴角,突然笑出了声:“到现在,陛下还当星崖是个孩子吗?”他用看不见的眼睛深深的望着海王,声音更大了一些,满是激烈的不甘,“星崖对陛下的心意,难道陛下真的看不出来,哪怕是一丝一点吗?”
海王眸光微动,有些不忍看他脸上的绝望之色,但最终还是冷淡着声音道:“朕一直视你如弟,你却对东皇国的储君下手,可曾替朕想过?你该庆幸今日朕及时赶到,若你当真杀了东皇太子,海国该怎么收场!”
星崖从怀中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凄厉一笑:“我如果真的想要杀东皇顾缨,怎么可能让他逃过?只需挥一挥这把寒星匕,上面附着的咒力便足以让他化为齑粉!”
海王目光落在匕首上,默然不语。
听到海王没有回答自己,星崖的目光黯了下去:“这把寒星匕是六十岁那年陛下送我的生辰礼物,陛下在它身上输了一成灵力,让它来保护星崖。莫愁姑姑说心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星崖一直将寒星匕贴在心口藏着。”
六十岁的鲛人用人类的目光来看也就是个六岁大的小孩,长得再快也是小小软软的一团,而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星崖比同龄人生得还要瘦小苍白一些。每当看着这个孩子摸索着琴弦弹箜篌时,海王总觉得他就像海上的泡沫,稍一不虞就会被风刮碎。所以在他生辰那日,海王将寒星匕送给了他。
寒星匕是鲨族的传世神兵之一,锋利如冷霜快雪,上嵌一粒宝珠色如寒星,故得此名。海王还在上面附了自己的一成灵力,有这灵力的支持,即使是小小的孩童也能将寒星匕发挥出不小的威力。就算是身为海国数一数二的武士的天欲雪,也绝不敢小觑有寒星匕在手的星崖的战力。
星崖一直记得,那年海王将寒星匕送给他时说的话:“它会陪着你,护你一生顺遂平安。”
他闭上眼睛,细细的抚摸着匕首,神色痴迷。手指很快便被锋利的锋刃割破,苍白的手掌沾满了血,红得刺目。陡然握紧寒星匕,鲜血涌出,他却浑然不觉的大笑:“陛下,你早将它忘得一干二净了吧?可我还记着,我忘不了!”
海王望着他鲜血淋漓的手,微微皱眉道:“松手。”
“我不松手!”星崖将寒星匕握的更紧,“我就剩下这一样东西了,陛下还要收回去吗?”
“你还年轻……”海王闻言轻轻皱眉叹息了一声,他蹲□,试图掰开他的手指,“你还年轻,还有才华,以后还会有值得你爱的人爱你,怎么可能就剩下一样东西?”
他的声音带着令人沉沦的韵律,星崖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向后挪开,避开了他的手,冷笑道:“陛下这么说,不就是怕我再去找东皇顾缨的麻烦吗?我知道,他很像那个人,很像很像,像到陛下已经开始分不清两个人的区别了对不对?”
海王身体一滞,海蓝色鲛纱之后的面容似乎白了一下。
星崖继续冷笑:“我根本就没想要杀他……仅仅是一个试探,陛下就怕我威胁到他,就要为了他惩处我了对不对?陛下刚才是打算洗掉我的记忆吗?还真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啊!”他笑着,笑声清脆却渐转悲怆,“陛下,我陪了你整整一百九十年,你为了一个连替身都算不上的陌生人就要舍弃我吗?!”
海王目光闪了一下,雪色的脸上渐渐浮出悲哀的神情,看着星崖瞪大的淡青色眼睛,低声道:“忘掉一切重新开始,有什么不好?”
星崖松开了握着匕首锋刃的手,用力推开海王,青年的突然爆发的力气不小,海王被推得连连后退了三步,凝眉看着他。星崖瞪大眼睛直直的望着海王的方向:“我才不要忘掉你,更不愿意被你忘掉……”
握住匕首的手慢慢放下,他的脸上满是悲色与无力,心中却敏锐的感觉到海王波动的情绪,此时的海王,已不是头脑清醒到可怕的神了。
就是现在!
手臂迅速抬起,星崖毫无征兆的将寒星匕送入心口,再拔出,凌厉的刀气瞬间切碎了心脏。
海王失神间,星崖已经倒在了地上。胸口鲜血汩汩的流着,从五十岁起便一直蓄着的黑发已经长得很长,墨色铺展了一地,衬得苍白的脸色白得透明。他的嘴边浮出孩子般的微笑:“与其忘掉一切,我宁可去死!”
“这样的伤势,别说了君无忧,就算是你亲自施法,也救不回来的。”他说,虚弱的声音中满是得意,“这样我就不会忘了你,你也别想忘了我了。”
海王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踩得很轻很稳:“你这是……你明知道有些事是不可能的,何苦呢?”
身体冷得如同置身冰窖,意识开始游离,星崖的声音虚弱得像飘忽的风:“我就是想让你记住我……虽然知道……你疼我只是因为我的瞳色……很像温雅王君,还有和那人一样……喜欢弹箜篌……穿黑色的衣服……可我不甘心只做一个替身……不甘心……”
“你不是替身……”海王跪坐下来,将星崖拥在怀里,声音已经抑制不住的颤抖,“你是朕的弟弟,朕最心爱的弟弟啊……”
星崖唇角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想要习惯性的上扬:“可我……也不想当弟弟……”
“五十岁那年,我躲在烂泥里……腐烂的伤口好难闻,我以为自己快死了……是你救了我……那时候我还没有完全失明,看见你……向我伸出手,以为遇上了吉祥天的仙女姐姐……”他奋起余力抓住海王的衣袖,淡青色的眼睛闪烁着光彩,“姐姐……星崖真的很想陪你一辈子……”
海王没有回答,甚至身体也没有颤抖一下,只是被紧紧咬住的下唇渗出了淡淡的血色。
星崖的声音虚弱,目光也暗了下去,随时都会消散一般的惨淡:“我忘记了……你已经成了陛下,不能叫姐姐的……”
“姐姐也愿意,陪星崖一辈子。”海王终于开口,唇色惨白。即使再心如铁石,他也无法拒绝一个弥留之际的孩子。就当是给他一个希望吧……星崖的一辈子,很快就要走完了。
淡青色的眼睛似乎瞬间被点亮,星崖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真的么?”
“姐姐不会骗你。”海王柔声道,声音温暖,像是在安慰一个不安啼哭着的婴儿。
星崖嘴唇勾起,霍地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语速比先前快了不止一倍,声音也一反之前的虚弱,充彻着恶意的雀跃:“那姐姐就来陪星崖吧!”海王一怔,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突然感觉胸口一凉。一百九十年前锻炼出的警觉让他下意识的一掌击出,星崖向后斜着栽倒,寒星匕也被带歪,刺进了海王的腰侧。
之前刺杀顾缨时之所以不用寒星匕,是因为星崖不想让这个人的血弄脏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当然,他并没有想到顾缨身上似乎还有另一股力量存在,所以他失败了。
既然生不能在一处,那么姐姐,就陪我一起死吧……
星崖带着满足的笑,闭上了眼睛。
胸口衣衫被渗出的血液浸得温热,刚才海王虽然及时出手阻住了星崖的那一击,但胸口仍是被寒星匕的刀气所伤。而腰侧伤口附近的血肉被匕首的寒气冻作了寒冰,不觉疼痛,只是冷得厉害。这些足以令常人疼得死去活来的伤,海王却丝毫未曾察觉,只是下意识的拉住星崖倾倒的身体。
适才那一掌虽然是仓促间击出,他也在意识到是星崖出手后硬收回了七分力,但剩下来的三成力道也足以让身受重伤的星崖立时毙命。
海王抱着星崖,心里觉得很冷。
初见星崖时,他正抱着莫言的海沫坛,从一片魔魅的青色海藻上空游过。小小的孩子便蜷缩在一滩海泥里,泥污的小脸,气息微弱。他分了一些食物给他,小孩顾不上噎住的危险用力的吞咽着,腮帮子高高的鼓起,苍白的皮肤脆弱得似乎要被撑炸一般,那样拼命吃东西的样子竟带着几分狠戾。他想,这样柔软幼小的孩子,独自在这乱世之中,怕是活不下来的。
于是他向他伸出手:“你愿意跟我走吗?”
“以前也有人说过这话,可他们都丢下星崖走了。”
“呵呵,那你可以抓住我的手啊,这样我就是想丢你也丢不掉了。”
“星崖抓着姐姐,一辈子都不会再放手的!姐姐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海王手臂一颤,想要抱紧怀中的青年,却又怕惊醒他一般放松了双臂的力道。他的姿势,如同怀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星崖不知道,当年的那场初见之时,海王的眼睛比现在的星崖还要瞎得彻底,即使因为修成了心眼神通而可以看见东西,但也不是没有缺憾——世间的姹紫嫣红,倒映到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黑白二色。直到很久以后海王恢复了目力,才知道自己收养的孩子喜欢上了穿黑色的衣衫,还拥有着一双像玉珠般温润的淡青色眼睛,笑起来桃花眼微弯,漂亮而薄情。
初见之时,海王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亲手了结了这个孩子的性命。那样冰冷与空茫的感觉,终其一生也无法忘记。
不会忘记……
☆、解忧的退场
“星崖胆敢弑君,罪大恶极,把尸身千刀万剐了也不为过!父王还念着好好安葬他,也忒仁厚了!”声音娇媚如花,甚有几分销魂的味道,只是内中的刻骨恨意听来却极令人心惊。听到海王的话时,解忧如是道。
彼时她正坐在榻边念书给海王听,君莫愁上前问如何处置星崖的尸身,海王便道:“向东皇国借月出苑多住几日,就说朕要养伤,他的灵床就停在之前他住的海涯居吧。海沫坛要富丽一些的,他大概不喜欢太暗的颜色。”
语气平常,似乎在说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解忧却分明记得,先前君无忧和几个侍卫强行打开结界时,海王苍白着一张脸抱着星崖的尸体一动不动,眼神茫然的落到来人身上,似乎在看着人,又似乎望到了无尽的荒漠。每每想到这个,她的整颗心便疼得快要炸掉,也便越发的怨恨星崖。
海王并没有为解忧的气愤所感染,语调仍是淡淡的:“鲛人死后三天便会化为碧落海中的泡沫,不管生前有罪与否,是美是丑,死了都只能当泡沫,再公平不过。无声无息,无知无觉,不然也不叫死了……”他低低的叹了口气,“和死人较劲做什么,何况,星崖是朕看着长大的。”
解忧眼底闪过一道不服的光,低头道:“父皇教训的是,”接着话题一转,又说到了海王方才的吩咐,“星崖公子生前只穿玄色的衣衫,听说就连鞋垫都弄成了黑漆漆的,无趣得紧。父王让人把他的海沫坛弄得富丽些当真是再好不过了,让他临消散前华丽一把,总好过黑上一辈子。”
话说得别扭之极,脸上神色也是幸灾乐祸之极。全海王宫谁不知道星崖最爱黑色,海王反其道而行吩咐人将他的死后容身之处弄得富丽,可见还是恨上了他。她因着那点难以言说的心思和星崖斗了许多年,从来没有一刻可以像现在这般名正言顺的将对手踩在脚下,心中当真快意。
听了她的话,海王飞快的皱了皱眉,只可惜解忧正在看书,没有看到他变化的神色:“解忧,星崖和你几乎算是一同长大的,他死了,你不伤心吗?”
解忧满不在乎道:“成大事者必然要忍凡人所不能忍之事,如果因为一个认识的人死了便就此一蹶不振,儿臣可要看不起自己了!”她用书遮住脸咯咯娇笑,阳光从窗棂透入洒在她的金发上,灿烂如金,“儿臣可想着,有朝一日能和父王并肩呢!”
“是吗?”海王淡淡道,“果然……狠心。”
解忧表情一僵,又见海王神色淡淡,实在看不出什么,便强压下心中忐忑,笑道:“不是有句话叫‘无毒不丈夫’嘛,儿臣虽然不是须眉男儿,可自认也不比他们差啊。”
“所以即使有一天朕死了,你也会笑得这样开心吧。”海王道,语气清淡,听在解忧耳中却与炸雷无异,她强敛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