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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竟然敢笑我!”景韶愤愤地抓住小黑的鬃毛,对着那大脑袋使劲揉了揉,“你还没媳妇呢!还不如我呢!”
马车行的慢些,抵达军营之时,已然是黄昏时分了。
营地在一片开阔的平地上,四周皆是高大的杨树林。一顶顶帐篷整齐地排列,铁盆上的火把烧得啪啪响,手持长矛的兵成队地在帐篷间巡逻。
“王爷!”瞭望的士兵看到骑在小黑上的景韶,忙示意下面的人打开木栏。
“参见成王殿下!”几个身着铠甲的大将跑了过来,齐齐地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景韶跳下马,拍了拍跪在最前面的人,不等众人起身,就转身走到马车前,缓缓掀开一点车帘,“君清,下来吧。”然后,讨好地把手伸了过去。
车中人显然并不领情,一把掀开车帘,兀自走了下来。
几个将士看着王爷从马车里请出来一个俊美非凡的男子,一身淡青色的广袖华服,在满是铠甲、兵服的一群人中显得十分突兀,风雅的书卷气也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王爷,这位是?”为首的汉子约有三十来岁,身材魁梧,看起来颇为凶悍。
“这是我的军师,君清君先生。”景韶笑着给众人介绍。
军师?几个大将面面相觑,王爷带兵,从没听说过还带军师的,这又不是天下大乱的时候,还要有安邦定国的将相之才来谋定天下。
慕含章淡淡地扫过众人,抬手抱了抱拳,武将向来看不惯文人,这些人自然也会对突然出现的军师抱有敌意,所以对于他们瞬间变冷的眼神也不以为意。
景韶微皱了皱眉,但这个时候也不能说什么,给自家王妃一一介绍众人。
为首的汉子是赵孟,赵将军。后面跟着的两人,冷面的是左护军,笑嘻嘻的是右护军。
“王爷事先未说,末将就没有准备军师的营帐,”赵孟上下看了看文弱的慕含章,语气颇有些不屑,“只能委屈军师先与士兵们对付一夜了。”
“无妨,军师跟本王住一起便是。”虽然明知赵将军是在刁难君清,却正和景韶之意,忙故作大方地说到。
“那怎么行?王爷的营帐若住了别人便是越制了!”赵孟粗声粗气道。
“住哪里都可以,”慕含章缓缓地开口,声音温润平和,煞是好听,“将军不必为难,随意给我安排个营帐便是。”
“嘿嘿,普通的营帐又脏又臭的,军师这细皮嫩肉的哪住得惯?若是不嫌弃,来跟我住吧。”右护军笑嘻嘻地凑上来。
景韶听得一头火,一巴掌呼到右护军的头上:“谁他妈的也别想,军师就跟本王住一起。”
说完也不管众人,拉着慕含章的手臂就把人拖到最大的那个帐子里去了。
赵孟看着两人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右护军撇了撇嘴,对左护军道:“这军师长得如此好看,赵孟那老小子竟然舍得为难人家。”
左护军瞥了他一眼,默默地转身离开。
“哎哎,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右护军等了半天没人回答,转头就看见左护军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忙抬脚追了上去。
给王爷准备的王帐着实比其他的帐子要宽敞许多,夏日没有铺地毯,夜晚地上的寒气翻上来十分凉爽。木台上铺了一个十分宽大的床铺,郊外夜凉,倒是没有铺席,一床软滑的锦被铺在上面,对于浑身酸痛的慕含章来说实在是很大的诱惑。
看着进了帐子就趴到了床铺上的自家王妃,景韶摸了摸鼻子,慢慢凑过去,一双手试探着抚上了他的腰肢:“还疼吗?”
慕含章瞥了他一眼:“下次王爷亲自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景韶干笑两声,识趣的闭嘴,认真地在腰股间捏起来,薄薄的夏衣能够透出衣料之下的体温,柔软的绸缎清晰地描绘出那美妙的线条,一双大手揉着揉着就忍不住向下滑一点。
“明日让人再给我备个帐篷。”慕含章也不看他,就趴在枕上凉凉地说。
“不行!”景韶想也不想地拒绝,刚刚抚上一片浑圆的手乖乖地挪回了腰上。
“哪有军师一直与王爷同住的。”慕含章打了个小哈欠,在车里颠簸,身上难受就睡不好,这会儿倒是有些困了。
“军师就是要和元帅在一起,好随时商量战事!”景韶理直气壮道,“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慕含章翻了个白眼,他看遍了史书,从没见哪朝哪代有这种规矩的,懒得与他辩解,腰上时重时轻的揉捏十分舒适,便静静地任他捏了一会儿,在景韶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突然轻声问道:“昨晚为什么骗我?”
“啊?”景韶吓了一跳,挠了挠头,底气不足道,“我可没说一句慌!本来就是,马上就要到军中,以后行军、打仗要留存体力,着实很难有机会亲热嘛!”
“王爷知道这些便好,今晚就去跟赵将军睡吧。”慕含章说完,翻身拽过一旁的锦被,面朝里侧不再理他。
“君清……”景韶可怜巴巴的唤了一声。
“王爷,睡了吗?没睡来中帐喝酒啊!”赵孟在帐外大声唤道。
景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想把他骂走,又怕吵到身边人,只得走了出去:“吵什么吵,本王困了,今晚不喝了。”说完就又要钻回去。
“王爷,末将有话要说。”赵孟一把拉住景韶,拖着他向远处走。
“说!”景韶甩开赵将军的手,不耐道。
“末将不知这军师王爷是从哪里找的,只是这西南一路艰险,他这身子骨怕是吃不消,况且一个纸上谈兵的书生,若是不懂打仗还瞎指挥,只怕是要误事的。”赵孟练武之人,说话中气十足,本就没走两步,在帐中躺着的慕含章自然听得分明。
“本王自有分寸,”景韶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服,但对人对事万不可太过武断,我不强求你现在就把他当军师,且过一段时间再说。只是有一点,君先生是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你即便不服,也不许做出对他不敬之事,更不许将他置于危险之地!若是他有个什么闪失,本王绝不轻饶。”
“切,末将还不至于与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难,”赵孟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冷哼一声道,“只是他若对我指手画脚,也别指望我对他有耐性!”
“行了行了,少罗嗦了,快滚吧,本王要睡觉了。”景韶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哄人。
“王爷,当真不来喝酒啊?”赵孟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契而不舍道,在景韶抬脚踹人之前,快速跑开了。
待赵将军离开,景韶惆怅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帐,不敢立时进去,只得漫无目的地在营中散起步来。
41、第四十一章小黑
夜晚的军营十分安静,巡逻的士兵也不会多说一言,所以中帐里三个大将吵吵闹闹划拳的声音就尤为明显。这三个人皆跟他一起打过匈奴,习惯了在大漠上那种放荡不羁的日子,如今在京郊也不知道收敛,回头得收拾收拾他们才行。景韶摇了摇头,慢慢朝远处走去。
如今攻打西南封地比上一世整整提前了三年,他所拥有的优势就十分明显。原本那个总与他对着干的征东将军被派去增援大皇子,父皇也没有再派其他人来辖制,那么他可以做的事就很多了。只是一时间千头万绪,不知从何下手。
“咴~”正在马棚里嚼草料的小黑看到自家主人,便仰头打了个招呼。
景韶回过神来,不知不觉竟然走到马棚了,索性站在小黑的食槽前,揉了揉那快跟周遭融为一体的大黑脑袋。
小黑不满地甩了甩头,向侧方挪了挪,继续吃草。
被王妃扔出营帐已经够惨了,怎么连马也嫌弃他?景韶揪住小黑的耳朵:“不许吃了,本王都没地方睡了,你还有心情吃加餐!”
小黑抬头,一边嚼着口中的草叶,一边瞪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看着自家主人。小黑因为是王爷的爱马,所以马倌每天都会单独给他准备鲜草,比其它吃干草的马伙食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对于景韶不时揪耳朵的行为,小黑早就习以为常,继续嘎嘣嘎嘣地嚼个不停。
景韶与小黑对视了半晌,奈何实在瞪不过人家一双马眼,只得放弃。抓着柱子侧身坐到了木栏上,拽来一根草叼在口中,草茎有些微苦,只有白色的地方有些许甜,也不知小黑怎么就吃得那么欢实。
“小黑,等这次仗打完,我就给你找个媳妇吧,”景韶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郊外的月似乎格外清冷,前世的自己从没有闲心这般赏月,每日都想着阵法、练兵、练武、夺位,活到三十岁还那般累,当真是不值得,把手中的草喂给小黑,“你说你想要个公马还是母马?”
“咴~”小黑看了看主人手中孤零零的一根草,喷了他一手热气,转身去棚里睡觉了。
被坐骑彻底嫌弃的景韶只得离开了马棚,蹑手蹑脚地摸回王帐。床上之人侧身而躺,一手搭在锦被之外,睡相极好,似乎从他离开时就换过动作。
景韶悄悄脱了外衣,掀开被角钻了进去。
慕含章动了动,许是习惯了景韶在身边,并没有被吵醒。
景韶勾了勾唇,小心地将他搭在外面的胳膊放进被子里,又慢慢地把自己的胳膊穿过去,试探着把人抱进了怀里。
“嗯……”怀中人发出一声轻哼,吓了景韶一跳,停顿了片刻见人没有醒来,才放心地给他掖好被角,然后满足地把脸埋到自家王妃的颈窝,深吸了一口君清身上淡淡的清香,轻蹭了蹭,美美的闭上了眼。
景韶身体好,向来是沾床就着,所以没有看到,怀中之人缓缓勾起的唇角。
次日清晨,慕含章因为昨天睡得久,早早地醒了。阳光照在白色的帐篷上,上面的花纹清晰可见,愣怔片刻,才记起来自己已经不再王府中,而是在军营里了。身边人还睡得正香,满足地打着微小的呼噜,热气喷在颈窝,吹动落在那里的几根发丝,有些痒痒的。
慕含章动了动,转身面朝着景韶,看着他的睡颜。原本以为要分开几个月甚至几年,说不难过是骗人的,甚至已经做好打算,若是他几年不归,自己就去战场附近做生意,没想到这家伙早就算好了。
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景韶英挺的鼻梁,慕含章忍不住弯起了眼睛,对于景韶那个恶劣的小手段,他早就不生气了,只不过这毛病可不能惯着。
景韶觉得鼻子上痒痒的,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看到一根莹润如玉的手指,便张口咬住,在那圆润的指腹上舔了舔。
慕含章把手缩回来,静静地看着景韶完全睁开双眼。
“嘿嘿,君清,你醒了。”景韶选择性忘记自己应该去跟某个又臭又硬的将军睡的惩罚,凑过去在自家王妃柔软的唇瓣上亲了一口,“时辰还早,我去练兵,等晨练结束回来陪你用早饭。”
景韶不等怀中人盘问,便跳起来穿衣服,换上一身月白色劲装,洗了把脸就跑了出去。
慕含章缓缓坐起身,看着逃也似的景韶,忍不住轻笑出声。
左右也睡不着,慕含章起身穿上衣服,王帐中放了个精致的木箱,就是昨日从马车上卸下来的,里面放的大多是他的衣物和惯用的一些东西,看样子景韶果真是早就准备好了。
“公子醒了。”云松进来送茶水,见慕含章穿戴整齐,忙端来洗脸漱口的水。在外不能透露王妃的身份,他不是军中人不能叫军师,便唤公子了。
“你也跟着出征?”慕含章接过云松递来的布巾擦脸,论理云松这样的王府小厮是不能带着去的。
“小的只是这半月留在营中给王爷和公子跑腿,待大军开拔就回王府。”云松笑了笑道,“云竹昨日吵吵着要跟来,王爷没让他来。”
“你对这军营可熟悉?”慕含章微微颔首,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这个军营是王爷的亲卫军,小的倒是来过几次。”云松老实地答道。
慕含章闻言,微微蹙眉,抬手掀开门帘,清晨泛起的泥土香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既如此,你陪我在营中转转吧。”
这个时辰,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去校场操练了,只有一些杂役营的兵在干活,铁盆中的火已经熄了,冒着一缕一缕的青烟。
从云松口中得知,这个军营大约有五千多人,皆是直属于景韶的兵马,平日并不在这里,而是在百里之外的祁县。这部分人乃是打匈奴时景韶培养出的先头精锐,从西北归来卸了兵权,皇上格外开恩把这五千人和祁县的大片地单独赏给了成王。
说起祁县,慕含章想起来景韶要拿来跟他换荒林的那百亩良田,听前去看地的下人说,那片庄子着实是好地,十分肥沃,还有士兵在帮忙耕种,却原来就是景韶的兵营所在。
“王二哥,这粥怎么越来越稀了?”两个小兵抬着一个大木桶吭哧吭哧地放到四个营帐中间的空地上。
“不是还有馒头吗?有个汤喝就得了。”被称作王二哥的人搬着一大筐馒头放在木桶边。
慕含章好奇地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