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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只有用定身术了。
幸好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早上出发前就准备了这个法术。琼恩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铁块往地上一砸,默诵咒语,脑中已经浮现出定身术的咒文来。这种附魔学派的法术他并不精研,用起来便不如变化法术那般纯熟,施法速度也要稍稍慢上半拍,眼看法术就要完成,骤然间对面的萨瓦尔似笑非笑地伸手,遥遥朝他一指。
一指之下,琼恩只觉脑中微微一阵晕眩,瞬间便又恢复,并不曾感觉受伤。但他惊骇地发现原本已经清楚自脑中浮现,蓄势待发的定身术咒文却凭空消失了,仿佛被无形之手突然抹去似的。
然后他听见萨瓦尔阴森森的声音:“定身!”
周围的空气骤然化作无形的锁链,重重叠叠地挤压围困上来,但琼恩并没有当真被定住。耐瑟法术护罩戒指再一次发挥了作用,一圈看不见的魔法屏障在他的身体周围布下,悄悄抵住了定身术的压制。
但琼恩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不仅如此,他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慌的神色来。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萨瓦尔嘿嘿冷笑着,他显然对自己的法术很有信心,并不曾发觉琼恩其实没有真正被定住。“见识浅薄的笨蛋,”他冷哼着,“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
话音未落,一个银白色人影从他背后掠出,挥起银剑朝他肩膀直劈下来,正是梅菲斯。她趁着琼恩和萨瓦尔说话的时候,悄悄移了方位,转到萨瓦尔背后,原本是准备突然袭击,却见琼恩被定身术制住,只得仓促出手。和琼恩一样,她也还是存了留活口逼供的心思,银剑避开了要害部位,只打算卸下牧师一条胳膊。
然而萨瓦尔似乎早有提防,他间不容发地转身,举起短剑格挡。瞬息之间,两柄剑已经撞击了七八次,萨瓦尔剑术确实不错,但梅菲斯显然更加高明,最后她一剑把萨瓦尔的短剑砸开,和身撞入,肩部重重地顶在牧师的胸口,将他整个人都撞跌出去。
萨瓦尔被撞得踉跄后退,颇为狼狈,短剑也已经被击飞。梅菲斯一步不停,紧跟着逼迫上来,萨瓦尔此时正退到一个火堆前,眼看避无可避,就要被制住。他突然大叫一声,退后一步撞入火堆中。
迎着琼恩和梅菲斯惊诧的目光,他的身形瞬间被火焰吞没,随即又从远处另外一个火堆里毫发无伤地跳出来。
火中跳跃?这是红袍的秘术,他怎么也会……而且这分明是奥术,他却是个牧师……
梅菲斯惊讶之下,提剑前冲,却已经迟了半步,萨瓦尔双足离地,快速升上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个对手。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了吧,”站在安全之处,萨瓦尔的语气也平和下来,他的嘴角抽动着,脸上露出有些自得的笑容,“你们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什么梅丽凯牧师,但也不是什么邪神牧师,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牧师——我是个巫师,不折不扣的巫师,”他嘿嘿冷笑着,“不过我更喜欢我为自己取的名字,窃法者。”
“我是个窃法者。”他说。
琼恩和梅菲斯都不曾听过窃法者这个词,但也无需萨瓦尔解释,此情此景,它的意思显然非常清楚。萨瓦尔有某种特殊的能力,能够窃取他人的法术,他每次去威普林塔拉城的神殿,为了就是窃取那些牧师的神术,所以才能一直成功伪装成牧师;不仅如此,他同样也能窃取奥术,刚才的定身术和火中跳跃就是明证。
等等……
此前琼恩和梅菲斯所有的推论,都建立在萨瓦尔是个“牧师”的前提上,无论是梅丽凯牧师或者裳提阿牧师或者邪神牧师——所以认定他不可能持有死月法珠,最多只把他当作一条线索。但如果他压根就不是牧师,那么这个推论就大有修正的必要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猜测,悬浮在空中的萨瓦尔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闪烁着微光的球体,黑色与紫色不稳定地在表面相互旋绕着,仿佛将周围的光线都收敛吸纳了进去。一股幽暗哀伤的感觉从中凛凛弥漫出来,无需解释,琼恩和梅菲斯就知道了这个球体是什么。
死月法珠。
星辰篇第三十九节女王陛下
死月法珠托在萨瓦尔的掌心,它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变幻着大小,刚拿出来的时候大约巴掌大小,但过了两秒钟骤然膨胀两倍,正当琼恩以为它要炸开的时候,法珠又猛地缩下去,比寻常的水晶球都要小上几分。
紫色和黑色的光影旋绕,不断自行变幻大小,和王子给的资料上对死月法珠的描述一模一样。
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妙。
从一进瑞卡之足,琼恩等人就注意到了这个萨瓦尔,怀疑他的身份,但随即又很快排除了嫌疑。这些天来在城内探访,在城外搜索,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后弯子绕回来,发现还是这萨瓦尔就是一直要找的人。
他看起来似乎很得意——准确地说,是非常非常的得意。琼恩已经被他定住,而梅菲斯剑术再高超,也无法打到身在空中的敌人,所以他现在已经稳稳立于不败之地,有从容的时间来炫耀他的胜利。
“我从二十七岁的时候开始,潜心研习窃法的奥秘,至今已经二十年,只差最后一步就要大功告成,”他俯视着地上的两个对手,踌躇满志,“从此之后,魔法的历史将要重新改写,我奎因·萨瓦尔的大名将会永载史册,万世流传……”
“窃贼的名声似乎并不多么美好。”琼恩冷冷打断他的话。
萨瓦尔哈哈大笑,“笨蛋,”他厉声喝斥,“窃法的真正要义,在于把握魔法的本质,自由地转换奥术和神术,跨越这些人为的障碍和传统的壁垒,顺着这条道路前进,你就能真正触摸到魔法的本源所在。你也是个巫师,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琼恩心中微动,他意识到对方所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神术奥术,虽然通称魔法,但却是截然迥异的两种类型,两条道路。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想过能够将神术和奥术相互转换,这个萨瓦尔却能同时窃取神术和奥术,运用自如,这其中的意味,确实是很值得深究。
或者便正如他自己所说,这已经触及到了魔法的真正本源所在。
“你们很幸运,因为我并不喜欢杀人,而且我现在需要部下,”萨瓦尔说,他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很快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真正开创属于我的辉煌大业,我需要几个得力的助手,而你们看起来似乎不差。”
“如果我们拒绝呢?”
“没关系,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征求你们的意见,”萨瓦尔阴险地笑着,“你们既然来找死月法珠,想必应该知道它的来历。昔日的大奥术师拉沃克先生创造出它,最初的目的可是为了能保证属下永远的忠诚,”他高举起手中的死月法珠,遥遥对着地面上的梅菲斯,“你是个出色的剑术家,小姐,而且我知道你身上的皮甲有抵抗魔法的能力,可惜这些在死月法珠面前不堪一击。只要给我五秒钟,你就会忘掉所有的坚持,成为我忠诚的仆人——那么,现在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清醒意识吧。”
他念出一个字符,死月法珠上的紫色和黑色光影缠绕融合起来,仿佛水气一般冉冉腾起,缓缓凝结,眼看就要成型。骤然之间,一道翠绿色的射线从他侧下方击来,正打在他握着死月法珠的右臂上。
这是解离术,堪称变化学派最具杀伤力的魔法,如果成功的话,它能直接将指定的目标(无论是人是物)瞬间轰成齑粉;就算对方足够强壮,能够硬抗下这道法术不死,也同样会受到巨大的伤害。以琼恩目前的造诣,远远不足以掌握这么强力的法术,他借助的是卷轴。从艾尔塔柏出发之前,他索要了一堆卷轴,其中有两张解离术,就是为了对付厉害敌手而准备的。
他并没有真正被定身术压制住,只是震惊于对方的“窃法”能力,想要套出更多的信息以及死月法珠的下落。如今见萨瓦尔已经拿出死月法珠,顿时喜出望外,趁着窃法者跟梅菲斯废话,他悄悄捏碎了银白胸针,然后从怀里取出卷轴展开,用极低的声音快速念完,成功释放出了法术。萨瓦尔大约在这小城中安逸日子过得久了,得意忘形,全然不曾防备,被解离术一击而中。
很可惜,大约是琼恩造诣终究不足,纵然借助卷轴也无法发挥这道法术的全部威力。只听得萨瓦尔大叫一声,整条右臂瞬间化作粉末散落,原本托在掌心蓄势待发的死月法珠掉落在地,咕噜咕噜滚到一块巨石旁边去了。骤然袭来的剧创让他维持不住浮空法术,整个人也跟着摔下来。
一直戒备着的梅菲斯提剑冲上,琼恩则急速从怀里再次摸出一张卷轴来,他怕自己施法又被这窃法者窃去,索性只用卷轴。魔法卷轴是将法术固定化储存在羊皮纸上,料想他总不可能还能窃取。
萨瓦尔被解离术粉碎了一条胳膊,从空中摔下地来,料想受伤不轻,但神智却还清醒,眼看梅菲斯冲到,连忙伸手往地上一拍。轰隆隆一声巨响,他身前的地面骤然被拉高,耸起一面厚重的土墙来。
琼恩正好读完了第二张卷轴,再度射出一道银色光线,却被这突然耸起的土墙给挡住了。梅菲斯前冲之势也被阻住,她的银剑虽然锋锐无比,但拿来劈这土墙却没什么效果。萨瓦尔趁着机会翻身一滚,踉跄站了起来,因为突然失去一只胳膊,他似乎有些站立不稳,一时无法适应新的平衡,但多年的佣兵生涯依旧让他能保持起码的冷静。
梅菲斯已经从土墙边绕过来,琼恩正在准备取出第三张卷轴,而变成独臂的萨瓦尔连施法都很困难。他虽然应该是个很高明的巫师,也可能准备了一些法术,但那都是需要双手配合完成精巧的施法动作才能激发的。如今的他仅仅能完成一些简单的法术,而这显然不足以抵挡对手。
所以他明智地选择了逃跑。
一把扯下脖子上的伪造圣徽,握在掌心捏碎,银色的传送门在他身后急速划开。“我大意了,”他狠狠地说,“我们后会有期!”
梅菲斯的银剑劈开,但已经迟了半步,萨瓦尔退进了传送门中,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
窃法者虽然逃走,但对于琼恩和梅菲斯来说并非失败,他们的目的原本也就是死月法珠,而如今那东西正静静地躺在一块巨石脚下。
奔波一场,终于有了结果。
梅菲斯是圣武士,同样不能轻易碰死月法珠,所以琼恩理所当然地上前准备去拣,然而就在他还差几步远的时候,巨石后面跳出一个红衣女孩来,一把将法珠抓在手里。
“我拿到了!”她得意地向琼恩和梅菲斯宣布。
“凛?”琼恩一怔,“你怎么……”
“哼,想丢下我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她神气地指着琼恩,“你们还没出城我就发现了,一路跟着呢。”
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琼恩和梅菲斯跟踪着萨瓦尔,没想到后面居然又跟踪着凛。一路上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发觉,实在是有够失败的。“那你刚才都不帮忙?”
“我知道你有那颗戒指,根本就没被定住,当然就不用我帮忙了。”
“好吧好吧,”琼恩不想多说,“把法珠给我。”
“凭什么,”凛像个孩子似的把紧紧护着死月法珠,仿佛那邪恶危险的神器是个什么了不起的玩具似的,“这是我找到的,别跟我抢。”
“谁跟你抢,”琼恩都有些无奈了,“这东西我们又用不了,是要拿回去交差的。”
“那也要我来保管,到时候有什么奖励都归我,你不准抢。”
琼恩皱着眉,止住准备说话的梅菲斯,反正他已经捏碎了胸针,王子应该得到讯息,立刻就会赶来,除非他不要死月法珠了,“行行,那你保管好,”他说,等待着,“没人跟你抢。”
“一言为定?”凛追问。
“一言为定。”琼恩背后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说。
那声音低沉中略带沙哑,隐隐有金属铿锵碰撞的节奏,并不响亮,却震得人心中隐隐发颤。琼恩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骤然间都收缩起来,一股寒气从背上升起,他努力遏制着想要颤抖的身体,慢慢转过身来,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全身红袍的家伙正悠闲地坐在一块巨石的顶上。
光头上纹着刺青,浓重粗黑的眉毛……有点像蜡笔小新,高高耸起的颧骨和紧抿着的嘴唇,透出一股凶厉之气,紫黑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琼恩隐约好像记得以前见过这个人,但没什么太深印象,应该只是一面之缘,一时间想不起来,旁边的凛已经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述尔先生?”
凛的老师,红袍巫师会塑能学派首席,阿兹纳·述尔。
※※※
琼恩后退一步,拉住了梅菲斯,此时取传送术卷轴已经来不及,但他还准备了任意门。咒文急速自他脑中浮现,只要说出一个字,他就能带着梅菲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