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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恩后退一步,拉住了梅菲斯,此时取传送术卷轴已经来不及,但他还准备了任意门。咒文急速自他脑中浮现,只要说出一个字,他就能带着梅菲斯先离开此地,再做打算。
但就在法术完成的前一瞬间,他心头骤然闪过一丝警兆,仿佛自己正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紧接着,述尔轻轻摇了摇头。
“别冲动,兰尼斯特先生,”他说,“此地已经布下空间枷锁,任何传送法术都不会成功的。”
述尔伸手朝刚才萨瓦尔消失的地方一指,“解除。”一阵白色雾气掠过,原本空无一人的地上突然现出一个人来,正是应该已经传送走的萨瓦尔,他似乎被什么法术定住了,怔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另外再说一句,所有的传讯法术同样也被阻隔了,也就是说,布雷纳斯殿下并不会得到你的讯息,”述尔不紧不慢地陈述着,从巨石上站了起来,“所以我建议你和你的朋友最好能保持安静,因为我并不想被迫破坏和阴魂城的友谊。事实上,我相信如果没有萨扎斯坦,我们两国的合作会更加融洽和愉快。”
他抬手虚虚一按,空气中出现两只力场塑成的银白色巨掌,同时抓下,将琼恩和梅菲斯牢牢困住。接着他转过脸来,看向正抱着死月法珠不知所措的凛。
“给我。”述尔说。
凛却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往后退着,似乎想要逃走。述尔也不多说,依旧释放出一个力场魔法来,将凛也死死定住,伸手一指,死月法珠便自动飞了起来,悬在空中。
周围巨石顶上,又现出两个红袍巫师的身影来,其中一位是男性,长得颇为英俊;另外一位则是个女性,面容憔悴,衣衫不整,看起来像是没睡醒似的。
红袍巫师会附魔学派首席劳泽瑞尔先生和防护学派首席蕾拉芮女士。
劳泽瑞尔素来是萨扎斯坦的坚定反对者,蕾拉芮则和述尔一样,原本算是萨扎斯坦一派,只是并不可靠。现在看来,这两位红袍首席都已经暗中转投阵营。如此一来,去掉游离事外的两位首席,萨扎斯坦一派和反萨扎斯坦一派人数相当,势均力敌了。
不,不是势均力敌。
一个又一个面色苍白形容枯槁的家伙从密林中走进来,手中都拄着白骨手杖,领头的是一位穿着紫袍的老人,他的胸口绣着一个头戴王冠咧嘴大笑的骷髅头,那是巫妖之神维沙伦的圣徽。他抬起头,朝站在巨石顶上的三位红袍首席点头行礼。
“我们先回普来亚铎……”
“不,”述尔打断了维沙伦首席牧师的话,“就在这里举行仪式。”
“但这里并非神殿,”首席牧师不悦,“这是对我主的不敬。”
“我们没有时间,”述尔说,“蕾拉芮女士的法术并不能永久阻隔预言师的占卜,他们最多半天就能找到我们,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完成准备工作。而带着死月法珠,我们是没办法使用传送的。”
另外两位红袍首席没有说话。
“好吧,”首席牧师妥协,“但我们还缺少祭品。”
“这不是么,”述尔指向琼恩等人,“除了兰尼斯特先生和这位窃法者,另外两位小姐都是非常合适的祭品——我相信维沙伦阁下一定会喜欢的。”
凛是述尔的学生,但述尔言语之间,对这位学生的性命似乎全不在意,联想到刚才凛称呼述尔,也是直呼其名而不是说“老师”,这对师生的关系,看来颇有些蹊跷。
维沙伦的牧师被说服了,他开始指挥手下开始布置临时的祭坛,准备举行仪式祈请神祇降临。琼恩等人被推到一边,他们被述尔的力场魔法束缚住了,完全无法动弹,自然也没办法施法逃脱。
转眼之间,临时祭坛已经布成。所有维沙伦教徒匍匐在地,高声祈祷,赞颂神祇。琼恩对这套神棍把戏毫无兴趣,他焦急的是一旦祈祷完成,只怕就要开始祭祀,到时候梅菲斯和凛就要被当作祭品杀死了。
“该死,一点都动不了……”
事实上,就算能够动弹,他也全无把握在三位红袍首席大巫师和一群维沙伦教徒的重重包围下脱身,更别说救人了。三位红袍首席中,蕾拉芮女士精研防护法术,她在这一区域布下了空间枷锁,封闭了一切传送法术,让琼恩就算想逃命都办不到。
正自焦急的时候,突然有一只乌鸦从头上飞了过来,落到一块巨石顶上。原本默坐不动的三位红袍首席仿佛被惊动了一般,如临大敌地一起站了起来,盯着那只悠然自得的乌鸦。各种耀眼的魔法灵光从他们身上绽放浮现,这是启动各种法术防御的讯号。
琼恩看得愕然惊讶,不知道这三位红袍首席在搞什么名堂,有必要对一只乌鸦如此防备,眼见余光瞥见凛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来,紧接着却又换成了沮丧神色,“这下子完蛋了,”她嘟囔着,“被老师找到了。”
很显然,她口中所说的老师,并不是红袍塑能首席述尔先生。
伴随着隐约传来的音乐声,那只乌鸦的身体扭曲着逐渐变大,最终化作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袍,银色秀发纷乱披散在肩头,双眼中仿佛有火焰在跳跃着,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光芒。她旁若无人地坐在巨石顶上,虽然衣饰不整,神态却端庄优雅得仿佛一位女王。
述尔的脸上露出微笑来,微微躬身行礼,“很久不见了,风暴女王陛下,”他客气地说,“您来此有何贵干。”
“没什么,”女子说,声音平淡中带着些慵懒的感觉,“只是,来送你下地狱罢了。”
星辰篇第四十节维沙伦降临
或许在场的很多人都没见过这位银发黑袍女子,但当述尔说出“风暴女王”的时候,所有人都立刻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正是阿格拉隆的统治者,魔法女神密斯拉的选民之一,欣布。
“我们已经休战。”述尔指出,红袍巫师会和欣布去年已经签署了停战协议。
“但你想杀我的学生。”
述尔一怔,不明白欣布所指,但风暴女王已经没有耐心解释,闪耀着蓝白色光亮的火焰从她身上汹涌而出,化作炽烈的飓风向述尔急速袭去。述尔躲避不及,双手一合,脚下腾起一圈火焰护盾,试图抵挡飓风。与此同时,他的全身被一层闪烁着透明微光的球体完全笼罩起来。
飓风冲破了火焰护盾,直直撞向述尔,在他的腰部掠过,撕开一个深深的伤口。述尔低吼着,退后一步,伸手在空中虚抓,一只银白色金属光泽的半透明巨掌快速凝结成型。与此同时,劳泽瑞尔从侧面完成对欣布发动了袭击,“震慑!”他厉声喝着,伸手遥指,一团红光轰然自欣布脚下的地面涌出,像是要将这位女王吞噬一般。
欣布周身骤然间光明大放,银白色的火焰从体内喷涌而出,飞舞旋转着,环绕身体周围。红光撞上银白色火焰,瞬间湮没无形,仿佛从来就不存在过一般。“该死的银火!”附魔首席诅咒着,“蕾拉芮,用大裂解!”他大声招呼着防护学派的首席。
“我今天没准备大裂解。”蕾拉芮女士用懒洋洋的声音回答同伴,她并没有急着参与战斗,却好整以暇地给自己接连叠加了几道防御。对于这样毫无半点协作精神的同伴,劳泽瑞尔低声咒骂着,从指尖射出一道赤红色的火箭。
述尔的银色巨掌同时完成,半空中凝结成拳,凶猛无比地朝欣布砸来。风暴女王凝神诵咒,双手交叠做了个复杂的姿势,发出一道绿色射线,粉碎了巨拳,但她也因此来不及躲闪劳泽瑞尔的火箭。至少超过五道防御法术瞬间被激发出来,笼罩在欣布身上,但都未能抵挡住附魔首席的这次攻击。欣布被击中了,火箭从她的右臂穿透过去,发出嗤嗤的声响,女王受伤了。
述尔大声夸奖着同伴,掌心中喷出不断变幻闪烁的虹光来,朝欣布射去。劳泽瑞尔谨慎地准备着下一个法术,而一直慢吞吞的蕾拉芮女士终于有了动作,她释放出一道白光,化作雾气从欣布身上冲过,消解掉了女王的大部分法术防御,包括环绕在身周的银白火焰。眼看述尔发出的虹光将要射中,欣布猛然退后半步,随即整个身形消失在空气中,避开了法术的攻击。
下一瞬间,她出现在高空上方,一团银火再度从体内涌出,修复了手臂上被劳泽瑞尔的火箭撕开的伤口。她的银色长发纷乱飞舞,眼中的火焰熊熊跳动起来,伸手朝劳泽瑞尔一指,四颗巨大的火球自高空中直直坠落下来,仿佛陨石流星,朝这位附魔首席砸去。在即将砸到的时候,欣布念出了一个字符,四颗火球骤然收缩,变成了四团噼啪作响的球状闪电。
劳泽瑞尔从巨石顶上摔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他启动了长袍上的羽落术,安然无恙地落到地面,球状闪电将他原本站立的巨石顶上轰出了一个深坑。附魔首席怒吼着,再次发射出一道火箭,但欣布身上的银火塑成了一面盾牌,挡住了攻击。
述尔放弃了直接的法术攻击,创造出一柄又一柄透明的力场长剑来,仿佛有生命一般自行飞舞着,朝欣布刺去。蕾拉芮谨慎地保持着自己的安全,间或用解除魔法摧破欣布的防御法术,为同伴的攻击创造机会。劳泽瑞尔意识到自己最拿手的精神控制法术对欣布很难起到什么作用,他索性一次次地从指尖释放出火箭来。那并非是普通的火焰箭,而是将准备好的法术还原成原初的魔法能量发射出去,因此很难被通常的方法抵御或者消解。
三位红袍首席的联手,成功压制住了风暴女王。虽然身为魔法女神的选民,欣布拥有“银火”,那是一种获自女神的神力,既可以用于攻击也可以防御,甚至还可以用于治疗,并且和奥火一样难以被普通的方法防御或消解。她频频给对手造成了伤害,但始终没办法真正地重创,红袍首席们虽然无法用法术治疗,却也携带了足够的药水。每当某一位首席陷入危机的时候,他就会聪明地退出战团,稍事喘息,而由两位同伴暂时抵挡欣布。这种战术获得了成功,巫师的法术终究是有限的,纵然是欣布也不例外,以一对三,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持久消耗下去就只能意味着失败了。
但就在局势渐渐变得明朗的时候,变化又突然发生了。
述尔再次召唤出了毕格比粉碎掌,朝欣布重击过去,但在半途被一面自虚空中陡然浮现的白骨之墙给挡住了。一个有着鹰钩鼻子的黑须中年人微笑着在距离欣布不远的地方现身,“多日不见了,陛下。”他优雅地微微躬身行礼。
正在拼斗中的大巫师们一齐停手,欣布皱着眉头,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帮手,“我可不记得允许你来阿格拉隆,萨扎斯坦。”
“我也深感抱歉,”萨扎斯坦叹气,“不过陛下你看,暂时我们是不是先不用计较这个问题,毕竟我们有共同的对手。”
“我可没兴趣和你联手。”
“仅仅是目标一致罢了,谈不上联手,”萨扎斯坦温和地微笑,“而且不管怎么说,陛下,一直以来我替您的学生隐瞒身份,传授她法术,让她能在塞尔度过愉快的三年时光——您欠我一份人情呢。”
“是么,”欣布悠然说,她的唇边泛起一丝平静而诡异的笑意来,目光从述尔、劳泽瑞尔和蕾拉芮三人身上移过,“那么也无所谓了,就这样吧。”
现在人数变成了二比三,局势顿时逆转,萨扎斯坦身为亡灵首席,稳稳把持红袍巫师会,其实力远胜其他首席,他和欣布联手,足以压倒述尔等三人。
述尔皱着眉,“如果早知道凛小姐是女王陛下的学生,那么我一定会更加礼貌些,”他说,“事实上,我还一度怀疑她是你的私生女呢,萨扎斯坦。”
“我可没有这样的荣幸。”萨扎斯坦微笑。
述尔不理睬他,将目光转向欣布,躬身行礼,“如你所见,女王陛下,这其实是个误会,”他说,“您现在就可以带走您的学生,我保证她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我们红袍巫师会内部有些小小的争执,在处理完后立刻便会退出阿格拉隆,决不会多停留半秒钟,您看如何?”
“很好的提议,不过我拒绝,”欣布说,她略带邪恶地微笑着,“因为能多杀几个红袍巫师会让我感觉心情愉快。”
“那么就没办法了。”述尔摇头,双手一拍。
巨大的魔法阵骤然在虚空中出现,述尔、劳泽瑞尔和蕾拉芮不动声色间已经各自占据一方,最后一个空位上缓缓浮现出一个人来,身材矮小,戴着一副蓝水晶磨成的眼镜,长长的胡须直垂到胸腹,看起来就像是个老学究。
“啊呀啊呀,”他叹气,“不是说好四个对一个的么。”
“人生难免总是会有意外嘛,奈弗朗。”
咒法学派的首席巫师闻言摇头,“我讨厌意外。”他抱怨着。
“那么就把意外解决掉。”劳泽瑞尔不耐烦地说。
局势再一次发生改变,现在成了二比四。述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