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唔,当时是很惊讶,”琼恩老实承认,“不过反正和我无关。”
卓尔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知道我今天穿的这件斗篷的来历吗?”她问。
“你说叫做侍父斗篷。”
“侍父的意思你明白吧。”
“知道。”
所谓侍父,便是主母的配偶。黑暗精灵是女权社会,侍父的地位并不很高,较之首席巫师和武技长都要低上一等,更别说女性牧师。所谓以色侍人,终不长久,武技长和首席巫师只要有能力,就能保住位置和相应的待遇,侍父的身份,却完全取决于主母的好恶。一旦主母另有新欢,前任侍父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
“菲尔伦家族现在没有侍父,”维康尼亚说,“前一任侍父,就是我的父亲。这件斗篷,是主母赐予他的。”
“它看起来不错。”
“是非常不错,”维康尼亚纠正,“它是用纯粹的蛛丝编织而成,得到神后的亲自祝福,比锁甲更坚韧,能够敌住最锋利的刀剑砍劈和箭矢射击。而且对魔法也有极强的抵御效果。”她瞥了琼恩一眼,“当日在伊卡沙城,如果我穿这件斗篷,你的法术根本就不会对我有用。”
琼恩微微一笑,并不反驳。
“除此之外,卓尔穿戴这件斗篷,便不会畏惧强光,就算在地表世界行走也没有问题。”
琼恩微微挑了挑眉毛,地底生物一个普遍的弱点,就是在黑暗中生活得太久,畏惧强光。眼魔如此,黑暗精灵同样也如此。阴魂城正是把握这一点,制造了大量的闪光球,才能在此次远征中一路顺利推进。维康尼亚说穿上这件斗篷就不怕强光,那倒确实是很了不起了,弥补了一大弱点。
“那你平时为什么不穿它。”
“因为它有个致命的缺陷。”
“什么缺陷?”
“神后在赐予祝福的时候,也降下了一道诅咒。穿着这件斗篷,会更容易被女性牧师的神术所伤害到。”
琼恩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如此。”他有些讥讽地说。
卓尔的规则,决定了男性和女性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一个男性就算谋杀了他的女性上司,也不可能取而代之,所以对于女牧师来说,她们的敌人不是男性,而是其他女牧师。侍父斗篷有这样的缺陷,维康尼亚平时自然不会使用了。
“父亲是家族里的战士,但他并不很擅长格斗,”维康尼亚继续说,“反而是对巫师的奥术非常有兴趣。但他在这方面……嗯,天赋也不太高。所以在家族内部,就比较受到轻视。”
她的话说得很隐晦,但琼恩明白其中的意思。在卓尔这种实力至上的强权社会里,一个既不擅长格斗,又不精通奥术的男性,那就可以归类为废物。一个废物因为主母的宠爱而成为侍父,爬上男性序列的第三位阶,仅次于首席巫师和武技长,这明摆着是等着被攻击。就算没有人敢明着下手,但暗中做手脚,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所以主母将这件斗篷赐给他?为了保护他?”
“嗯。”
“听起来他们感情很好。”琼恩漫不经心地说。
维康尼亚愕然看着琼恩,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感情?”她低声重复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或许吧。”
“后来呢?”琼恩问,“这和你杀查丽丝瑞又有什么关系?”
“查丽丝瑞是我的姐姐,”维康尼亚说,“同母同父的姐姐。”
“哦。”
“但后来是她杀了父亲。”
“为什么?”
“因为父亲把她当作女儿对待。”
“唔?”
这个理由太过匪夷所思,琼恩脑筋一时没转过弯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因为父亲把她当女儿对待。”维康尼亚又重复了一遍。
“这算什么原因?”
“这就是原因。”
琼恩沉默。
“你们人类也是这样的吗?父亲对待子女?”维康尼亚问。
“唔?为什么这么说?”
“亚当斯叔叔和父亲关系很好,他曾经对我说,父亲虽然看上去是个卓尔,灵魂却更近似人类,”维康尼亚看着琼恩,“我对人类不了解,也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是这样吗?”
“这个……听你这么说,是有点像吧。”
维康尼亚点点头,再没说话。两人顺着街道慢慢行走,渐渐到了城市的西北角,这里没有家族居住,是片荒地。琼恩正考虑要不要提议返回,维康尼亚突然站定,抬头看着他。
“兰尼斯特先生。”
“我在听,小姐。”
“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教,”维康尼亚慢慢说,“你觉得,我能当上主母吗?”
第二十四节刚刚开始
所谓当主母,可以做两种理解。现任主母死亡,长女继位,接掌整个家族,这是第一种情形。除此之外,主母的女儿达到五百岁之后,也可以独立出去,另行组成自己的新家族,瓜理德斯城就会又增加一位新主母。前者较为常见,后者则很少发生,因为这等于白手起家,重新创业,组成的新家族会排名在现有的家族末尾——这意味着权利很少而义务很多,原本的家族也不会对新家族提供任何援助,卓尔是没有亲情概念的。
维康尼亚的意思,显然不是指第二种情形。何况她现在才不过一百余岁,距离五百岁还遥远得很。
琼恩微微扬了扬眉,“你也想当主母?”
这个反问很傻。所谓水往低流,人往高走,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就连他自己这种没有远大志向的家伙,也都知道要往上爬,何况是以野心著称的卓尔。维康尼亚是菲尔伦主母的女儿,并非家族旁支,自然也是有资格继任主母之位的,要说她没有这种念头,那才是奇怪了。
维康尼亚哼了一声。“以前我有六个姐姐,现在只有三个了,”她说,“以前我是位阶最低的牧师,现在我是唯一的施法者。神后已经离我们远去,前所未有的叛乱发生,旧的秩序即将被打破,我为什么做不了主母?”
琼恩沉默着。
维康尼亚是幼女,牧师位阶又低,加上喜欢奥术,无论是声望还是势力,较之几个姐姐都差得远了。放在以前,她是完全没有半点希望,如今遭遇变局,才似乎有了可乘之机,心思活动,也是人之常情。但千万年来形成的传统,是不会轻易就破除的,只看各大家族的精锐战士,依旧听命于牧师,卖力平定叛乱,就可以明白这点。维康尼亚想要当上主母,依旧是难得很。这种权力斗争的事情,又不能纯粹靠蛮干,否则就算维康尼亚有能力来一次玄武门之变,把母亲和姐姐尽数斩杀了,自己登上主母的位置,那也是坐不安稳的——瓜理德斯城两百多个家族,执政议会其余二十席,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盘算着把第一家族打倒在地,取而代之。内讧得太厉害,家族元气损伤,到时候外敌前来,别说什么主母之位,就算想保住性命都不可得了。这种浅显的道理,连琼恩这种不通政治权谋的家伙都明白。
此时此刻,维康尼亚说这句话,表明上看是询问,其实就是在摊牌,或者客气点说,是招揽。琼恩这次来瓜理德斯城另有目的,却还没想过会卷进到家族内部权力争斗中去,一时有些踌躇。
“这种事情,我作为外人,似乎不方便介入。”他推托。
维康尼亚冷笑,“正是因为你是个外来人,所以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
“是么,为什么?”
“我们卓尔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别说现在叛乱失败,就算他们成功,男性夺权,有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卓尔才是统治者,其他种族都不过是奴隶。”
琼恩没有说话。
维康尼亚见他沉默,以为被自己说服,不由得有些微微得意。“你是人类,无论有多强的能力,有多大的功劳,这个身份都永远不会被忘记。你要想在这座城市生存,就必定要依附某个贵族——除非你愿意去纳玛斯区,像那些狗头人和地精一样生活。”
这并非危言耸听,是事实,琼恩清楚,维康尼亚也清楚。卓尔虽然狡诈擅骗,但在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人应该说实话,那也是一清二楚的。
“既然必定要依附某个贵族,那我为什么不选择别人呢?”琼恩反问,“比如说迦法,她是长女,未来的主母,似乎也是很适合的选择。”
“对于别人来说,我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你来说是,”维康尼亚回答,“首先,你是个人类,是个劣等种族,她们永远都会记住这点,而我不会;其次,你是个巫师,而她们都是牧师,而我,是牧师,同时也是巫师。如果你依附他们,你永远都不会获得信任,永远都不会爬到你所期望的地位——我和她们不一样。”
琼恩沉默了半晌,笑了起来,“听起来,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因为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维康尼亚回答,她露出笑容,“更何况,来自地表的人类巫师,你难道不觉得帮助我登上权位的最顶端,是一次有趣的挑战?”
“我可不喜欢冒险。”琼恩低声说。
“我不这么认为,”维康尼亚说,“作为人类却漫步在卓尔的城市里,这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冒险。”
“迫不得已罢了,”琼恩说,“我是个逃亡者,在地表世界呆不下去,只能来到幽暗地域。卓尔虽然没有友善的名声,但相比起灵吸怪和眼魔,总还是比较好的选择。”
“你似乎很喜欢把你所有的行为都解释成不得已而为之。”
“本来就是。”琼恩说。
“这可并不是一种良好的生活态度。”维康尼亚评价。
“那要看按照谁的标准,”琼恩回答,“我不否认对于卓尔来说这很糟糕。”
“那自然,所有的卓尔都野心勃勃,积极进取——不这样的卓尔都已经被淘汰了,”她有些奇怪地反问,“难道人类不是这样?”
“有些是,有些不是,”琼恩含糊地说,“人类比卓尔复杂。”
“我听过这种说法,”维康尼亚说,“亚当斯叔叔说起过。然而我一直不明白,难道不是每个人类都想当主母……哦,你们似乎没有主母。”
“我们有国王。”琼恩提醒。
“难道不是每个人类都想当国王?”
“很多人想,但总有些人不想,比如我。”
“为什么不想?”维康尼亚无法理解。
琼恩耸耸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人类比卓尔复杂。”他最后说。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维康尼亚满意,但她也无意再多追问。“或许吧,”她最后说,“但你现在是在卓尔的城市里,兰尼斯特先生……”
“叫我琼恩就好。”
“好的,琼恩,”维康尼亚改口,“如果你想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那么你就必须按照卓尔的方式来行事,你要像一个卓尔那样去思考问题,看待事物——简单来说,你必须把自己变成卓尔。”
“没问题,”琼恩说,“我恰好会变形术。”
维康尼亚瞥了他一眼。
“我欣赏你的幽默,巫师,但我的姐姐们并不会这么想,她们会认为这是冒犯。”
“幽默是智力过剩的表现,是智者的游戏,”琼恩不动声色地恭维,“这是人类的谚语。”
“显然我的姐姐们的智力距离过剩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维康尼亚说,她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走吧,琼恩,我们该回去了。”
※※※
在回菲尔伦宅院的路上,琼恩看见一队又一队的卓尔战士从下城区归来。远处的火光和喧闹已经平息,显然叛乱平定。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些奴隶未经训练,战斗力很差,更毫无组织和纪律可言,只知道乱烧乱杀,虽然人多势众,终究也敌不过装备精良的蜥蜴骑兵。只是它们成事不足,败事却有余,灵吸怪事先分发的那种火油,连石头都能烧着,而且很难扑灭。这一番折腾下来,上城区未曾受到波及,倒还罢了,下城区已经是一片断壁残桓,不少建筑都在火中倒塌,或者摇摇欲坠。
相比起奴隶们的暴乱,这场大火对城市的伤害更大。
“你们太缺乏应付火灾的经验了,”琼恩说,“当然,这种状况大概也很少发生。”
“在地表你们是怎么做的?”
“比较大的城市都会有专门的消防机构。如果火势特别大,巫师们会召唤暴雨来熄灭大火。”
“暴雨?那是什么?”
维康尼亚愕然,这对于卓尔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琼恩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算了。幽暗地域里没有雷霆雨雪这种气候变化,卓尔们自然无法理解。
“等等,”维康尼亚突然双手一拍,“我想起这个词了,亚当斯叔叔曾经和我说起过,说是地表的一种常见情形,那个恶毒的大火球会暂时消失,天空变成黑色,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头顶上轰鸣,伴随着银色和紫色的闪电,然后就会有大量的水珠会从半空中落下来,对吧。”
“没错。”琼恩说。
“真神奇。”卓尔赞叹。
“或许你应该考虑去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