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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跑到禹楼外,她放声尖叫,释放愤怒。
端坐在黑檀木椅子上的男子当然也听见了,露出了然的微笑。不可否认的,这种恶劣的游戏取悦了他,并开始期待在她面前大快朵颐的景象,尤其是她拚命吞咽口水的模样,多像他以前豢养的松狮犬。
如果杀人不犯法,倪学宝发誓,一定会亲自让他赴黄泉!人长得俊美有什么用?只会靠着一张绝美的脸孔欺骗世人。但是不停的腹诽他,并不能让她感到愉快,至少她的眼皮就快要合上了。都什么时辰了、他居然还不睡觉?
她饿着肚子,本来想快点上床睡觉,睡着就会忘记饥饿,哪晓得这疯子居然说要对月饮酒,他以为自己是李白吗?这会儿对影成三人,其中一影,脸孔黑绝,哀怨得可以吓人。
“怎么?你不觉得今晚月色宜人?”
倪学宝抬起头,赏脸的看了眼月亮,和暖的光晕,圆得让她联想到中秋月饼,有五仁核桃、蛋黄,看起来……
“是很好吃。”
相柳失笑,越笑越放肆,最后抱着肚子喊痛。
她涨红了脸,没想到自己居然把心底的话都讲出来,可恶!
“真有这么饿的话,桌上的点心拿去吃吧!”
真的这么好心?她狐疑的盯着他。该不会又想测试她?
“不吃就算了,我赏给黑蛛。”说着,他端起小碟子。
“等一下,谁说我不吃!”宁可撑死,也不能饿死。
倪学宝迅速抢过小碟子,将点心扫进嘴里,塞不进去的,就拿在手上。
这带盐味的小饼,口感香Q有嚼劲,越嚼越有麦芽香,她满足的闭上眼,以为自己徜徉在麦田里,享受着美食,感觉鼻尖有点痒,而且搔痒的感觉越来越真实……突然,她睁开眼。
喝!她下意识的将手里的美食往前一扔,距离几尺的男人被扔个正着,俊脸上满是饼屑。
“你……是你自己靠这么近的!”她的心跳如擂鼓,脸颊好烫,烫到连心口都在发热,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害怕还是担忧。
“为什么食物在你的嘴里,好像都变得很好吃?”相柳伸出舌头,将嘴边的饼屑卷进嘴里,一样的无味,食物对他而言,只是延续生命的必需品。
“所以你故意不让我吃,就是嫉妒我?”倪学宝马上洞悉他最近动不动就罚她不准吃饭的原因,这人简直……简直是恶魔。
“嫉妒?你有什么让我可以嫉妒?”他睥睨着她,一脸不屑。她不过是个低阶的婢女而已!可恶!他又是这种表情!她可是蝉联三年男人的梦中情人的冠军,同时也是时代杂志票选世界最美的人前两百名入围者,偏偏在这个鸟地方,这些全搬不上台面,说出来搞不好还会被当白痴。
不过,她现在跟白痴有什么不一样?
倪学宝深深吸一口气,要自己平心静气。
“虽然你频频吞口水的贪吃蠢样,确实跟我以前养的松狮犬很像,但是我并不会嫉妒你跟狗像这一点,永远都不会。”站起身,他走进内室。
松狮犬?那种肥肿到眼睛只剩两条线的狗?好样的……她淬着毒的眼神直射向他的背影,如果这样能杀人,他已经死千万遍了。
“如果瞪够了,就进来帮我宽衣,我要就寝。”
就寝?
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好不容易让相柳爷躺下……有点暧昧。不对!学宝,你在想什么?
唉!她终于可以睡觉了。
拖着疲惫的脚步往相连的小房间走去,她连衣服都不想脱换。
咕咕咕……鸡啼响起。不会吧?这么残忍?把公鸡宰了!
才起杀意,她顿时又泄气的垮下肩。她连砧板上的鱼都砍不下去,生生的大公鸡。
倪学宝认命的在床上滚了几下,才不甘愿的起床。
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原来她困极时,就会无精打采,对他刻意的刁难,只是温驯的遵照办理,古灵精怪的表情不见,也不在他背后做些小动作。
这样的她让他不习惯,看了就莫名的碍眼,所以过午就打发她去休憩。
“爷,茶水凉了,我找人换一壶吧!”游总管送上账册时,手指刚好碰到青瓷壶。“咦?怎么不见阿宝的踪影?”
“不用换了。我叫阿宝下去歇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了就心烦。”相柳继续翻着账册,没瞧见游总管吓得嘴巴合不拢。
歇着?相柳爷称不上宅心仁厚,严人律己,怎么可能让下人在大白天明着偷懒?莫非真如大伙讹传,相柳爷喜欢阿宝?
到底是怎么回事?
倪学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她才偷空眯一下,绝对没有超过一个时辰,醒来后进厨房想找食物填肚子,就遇上王嬷嬷,她居然慇勤的帮她布菜。布菜?她一直以为只有主人才有这种资格。
刚巧进厨房拿茶水的游总管看见这情景,也没有斥责,反而一脸怪异的将青瓷壶交给她,吩咐她用完餐就帮爷送茶点。
等她用完餐?大爷不是神一样吗?按理来说,应该是她要先送茶点过去吧!不对,现在不是用膳时刻,应该先骂她一顿,不准吃食。
反正就是一整个诡异到极点,更诡谲的是,等她吃饱,送茶点去给相柳,平时最爱找麻烦的大爷,居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冷的瞟她一眼,又继续埋首在账册里。
难道是……倪学宝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册和文件,心想,他应该是忙疯了,所以才没有空找她碴吧!真希望他一直忙碌下去。
难得悠哉的坐在禹楼外的阶梯上,树织成荫,蝉鸣蛙和,徐徐凉风吹来,让她不由自主的伸个懒腰。
真好!
第4章(1):
乐极生悲!在倪学宝顺遂的人生中,这四个字始终不存在她的字典中,但是来到古代后,她发现它们如影随形。
“很抱歉,小的刚刚没有听仔细,大爷说的展示会场是哪里?”
“水云阁。”
“应该是金云阁吧!”她的嘴角颤抖,必须努力克制自己,才不会冲向前给他一顿打。
最近,她发现自己有恐慌症,这种症状一旦发作,就会并发暴力倾向。
“你没有听错,我说的是水云阁。”
“我们要展示的是女装,水云阁是妓院。”客人清一色是男的,她展示给谁买?而且让一群妓女穿着衣裳展示,哪个良家妇女会买?
他绝对是故意的!
“你不是说只要提供一个有知名度的场所,一定会办得有声有色?水云阁在这关外六省艳名远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你没有本事就承认,不用拿场地当借口。”相柳邪笑的睨着她,等着她认输。从头到尾,他就无意跟她玩什么君子游戏,那些布卖不卖得出去,损失多少钱,他根本不在意,有趣的只是逗弄她罢了。
“你……”倪学宝深呼吸,努力咽下这口气,“水云阁是吧!好,就水云阁。日子由我挑,就决定灯节那天。”
灯节是关外的盛事,为期十二天,当初是小贩为了凝聚买气,特地弄出来的噱头,久而久之成为习俗,甚至还衍生成宗教盛事,每天都会挑一个貌美女子巧扮观音,站在灯台上,供人欣赏。
当然,这位貌美女子通常是每年灯节主办人的女眷,除了可以让养在深闺的千金多个露脸的机会,还可以藉此找一门好亲家。
倪学宝知道,今年的主办权落入相府。
水云阁是吗?想让她自动认输吗?作梦!就算要死,她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的。
“灯节?可以。”
灯节当天,水云阁热闹非凡,这跟外来客同时涌入有很大的关系,但是他不在意,水云阁不差那一天的生意银两进帐,他期待她能演出什么好戏。
这么爽快们倪学宝回以灿烂的笑容,“那我就先谢谢大爷了。”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的肌肤是用什么染成这种颜色?”那晚,夜色如墨,但她的肌肤泛着珍珠光泽,皎洁如雪,怎么到了白天却变成茶褐色?
他伸出手指,轻轻揩了下她的脸颊,再瞧指腹,洁净无垢,所以她不是涂炭灰,那么是什么?
“你做什么?”
他吃她豆腐,她要尖叫吗?但他都瞧遍她全身,现在摸摸脸就惊喊,未免太矫情。
“你管我涂什么!”
“很特殊的草药?”
“差不多。”这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伟大发明,仿晒剂,当然有经过改良,只要利用油就可以卸除仿晒剂,功能类似粉底,只是比粉底强,不易脱落。
“你很神秘!明明识字,有些字却看不懂;明明是南方人,却又通大秦语……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什么样的家庭会生养出你这样的女孩?”相柳充满兴味的打量倪学宝。
她被看得不自在,回避他的目光,“我有什么好神秘的?就孤零零的可怜人,这种身份,在城里没有千人,也有百人吧!”
“破绽百出的谎言!如果孤零零,怎么可能一双手细嫩如婴孩?如果只身,怎么可能一张嘴挑得难伺候?”相柳不是傻子,他的白银帝国也不是烧杀抢夺来的,观察入微是基本功夫,他早就注意到这丫头平时的吃食习惯,精致还未必入她的眼,但如果是功夫菜,就不同了。
富过一代只懂外在皮毛,附庸攀雅,富过三代才懂吃食,嘴巴精明的人不是短时间就可以培养出来。
“不过你不说也无所谓,我自己会找出答案。”在挖掘的过程中,他相信自己会获得不少乐趣。
自己找出答案?那八成要过千年吧!
倪学宝笑得更加愉悦,双眼微眯,双颊泛着红晕。
好美!洛神不过如此吧!
相柳从不沉溺女色,但是这一刻心旌的晃动不是他能控制的,这种感觉……好奇妙!
今天就是灯节,再过半个时辰,观音就要站在灯台上出游。倪学宝已经全部打点好,这几日的辛勤成果就看今天。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瓷瓶,倒出芥子油,往脸上涂抹,油花化开,带走褐污,慢慢出现的凝脂有如雪花。她踩进浴池里,轻柔的对待每一寸肌肤。
当她离开浴池时,在灯光的照射下,如水般捣揉出来的姿态,远山成黛眉,侧岭成挺鼻,唇上的艳红是向山里盛开的野杜鹃偷来的,她换上白衣,在额间点上红。
好美!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不得不倒抽一口气,这原本的面目久违了。
她还以为来古代便要丑全程,没想到可以换上女装,看样子,她的长相宜古宜今啊!
倪学宝忍不住对着铜镜多摆了几个娇俏的姿势,满足自恋的心态,才肯走出澡堂。
幸好府邸的佣人大多出门看热闹了,至于相柳,他是主人家,早早就到会场去准备点灯仪式,顺便供人膜拜。
她一直知道他有名气,在客栈就知道,但没料到威仪扬八方,越接近灯节,就有越多人前来拜访送礼,那些礼物堆满三间客房,等灯节过后再列册、整理。
倪学宝来到相府外,路上行人稀少,她特地低调的用披风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来到主灯台,她解开披风,示意要之前的烟幕弹下来,小心的交换身份。绝美的脸孔让周围起了悉索声,有人失了神,有人入迷的盯着她,这些异状就像海水拍打在石头上,激起的骇浪不断的四散传递。
哈!她早就知道自己很美。
当主灯台经过相柳的面前时,倪学宝不由得屏住气息。他会认出她吗?
“姜老爷,你快瞧!今年巧扮观音的姑娘,好标致。”
原本在寒暄的商贾,纷纷转移视线,看着主灯台。
可不是吗?在关外,风大到刮人,太阳炽热到咬人,就算是养在深闺的千金,皮肤再怎么保养,顶多是麻色,但要到这种雪色,肯定是天生丽质。
当然,相柳爷不算,听说他有点南方血统。
“她是谁家的千金啊?”问话的是简文华,他是简家大公子,家底丰厚,几乎垄断长白山以南的药材批发。
“简公子,咱们大可以公平竞争啊!”还没打探出姑娘的身家背景,就跳出其他的追求者,这回是江家的二公子,他是都护府的官公子,身上不带功名,但是抬出父亲就够呛了。
相柳眯着眼,娇人儿从眼前过去,原本与他对视的眸子开始回避。他不会认错的!原来她装扮起来是这副祸水模样啊!
“相柳爷,不知这位巧扮观音的女子在贵府是何身份?”全部的人屏息以待,不约而同的想着,如果能跟相府结成姻亲,未来无限美好。
“你们问她?”相柳的嘴角习惯性的微微上扬。“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