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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光影斑驳,渐渐地,归于了一片漆黑如墨的沉寂,耳中只有“沙沙沙”老鼠在九转十八弯的通道中狂奔而过的声音。
这个时候,张凡也才知道为何要用这老鼠来代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在他眼前闪过的出入口就有数百之多,其中多少死路多少迷宫,简直不敢想象。
着样子,怕是整座高山皆已经被挖空了,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老鼠巢穴,除却这些老鼠本身,怕是谁也不能认明其中的道路。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着这一幕,张凡不由得摇头苦笑。
对舒吞天这样的七阶化形妖兽来说,再复杂的洞府,又有何用处?真正敢找上门来的,一击,便可将整座高山湮灭,做出这么复杂的老鼠洞。怕还是满足自身的生活习惯为主。
不过入乡随俗,却也是无法,张凡也只得按捺下来,在鼠背上,足足呆了盏茶功夫,眼前方才豁然开朗了起来。
眼前大亮,阳光灿烂;四顾之下,云雾暮霭尽了脚下,好像一下子,就从九幽之下,站到云端之上。
与将整个高山掏空为鼠洞的阴霾不同,在这山顶高处,却是一片空旷亮堂,在上首,一个正伏案大嚼的人形,进入了张凡的视线之中。
那人箕坐在蒲团上,看不出身量高低,只能见得一个尖瘦的脑袋上,赫然歪歪斜斜地带着一顶恍若皇冠一般的冠冕,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子,随着吃东西的动作,一翘一翘地,不过片刻,上面便沾满了油脂一类的东西,黏黏糊糊地纠缠在了一起。
与尖瘦的脑袋不同,其身躯倒是胖大肥硕,尤其是那个硕大的肚子,蔚然壮观。低头难见脚尖,正面看去,恰可见得大大的肚腩凸出者,顶端甚至好像锐器一般尖出了一块。
舒吞天!
七阶化形大妖……吞天鼠!
在这个地方,这般肆无忌惮的,除却舒吞天,还能有何人?
不知何时,机灵带着两只大老鼠消失不见了,在这空旷的山巅之上,除却张凡与舒吞天外,只有两排为了舒吞天一人而忙得团团转的侍女。
“来了啊……坐……”
断断续续,区区四个字还没说完,张凡便见得一整条牛腿消失在了硕大的肚子里,话音未落,一个猪头便又被他消灭大半。
张凡洒然一笑,在正对面的一处案桌前盘膝坐下,就这么看着舒吞天,在短短的片刻功夫之内,消灭了足足十年牛大小的肉食。
这个时候,他才停了下来。倒不是吃饱了,而是东西告罄,那些侍女又退下准备去了。
“哈哈,这位兄弟。你是项明那小子的朋友,那也就不是外人,一起吃着喝着。”
舒吞天一边仰着头,让身旁的侍女帮着擦拭胡子,一边拍打着肚皮说道。
说话的同时,脑袋还不由自主地向着外面望去,鼻子抽动着,似可闻到肉香。
对他的话,张凡一笑置之,若不是在拜帖上表现出了实力,怕是连这只大老鼠的面都见不到。哪里来的什么不是外人。
不过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倒也不足为怪,此时一见,虽然这舒吞天表现得就好像是一只永远吃不饱的老鼠一般的,但是张凡却未轻忽大意,能到他这个元婴级别的,无论是人类还是妖兽,哪里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来,吃着喝着……”
那些侍女,显然是伺候惯了这个大胃王,不过片刻,丰盛的肉食重新摆满了案桌,猪羊牛、狮虎熊……山里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
张凡本来无心吃喝,不过一眼望去,却发现面前的案桌上摆放之物,无论数量与种类,皆与舒吞天相同,抬头一看,正见得一双小眼睛精光闪闪,似有考较之意。
“这只老鼠倒是有意思!”
张凡一笑,算是明白这只大老鼠的意思,“罢了,就陪你玩上一次。”
接下来,那些侍女们可是忙坏了,本来一个大胃王就够呛了,现在却是两人,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如花中蝴蝶,来回奔波。
往后的一个时辰,只见得张凡与舒吞天眼前的案桌上,堆积如山的食物,飞快地消失在两人的口中,又被鱼贯穿梭的侍女堆满。再消失……如是反复,不知凡几。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那些侍女都要累脱力了,终于见得舒吞天一摆手,示意不用再上了。
“好,好兄弟,能吃才能打!老舒我看好你!”
着陡然热情了不少的舒吞天,张凡不由得莞尔,能吃才能打,这是凡人的说法吧,对他们这些修仙者来说,神通修为,又与食量何干?
与舒吞天挺着的大肚子不同,张凡的腹部始终不见变化,好像那些堆积如山的食物,凭空消失了一般。
也的确与凭空消失无异了。
若是真身前来,张凡还真不会跟这只大老鼠玩这把戏,可这是分身,正是合适。
此身经剑魂之主传承,一身修为散去,早就化作了无量剑气,便是说一身皆是由剑气凝聚,也无甚大错。
别说是食物了,便是金银铜铁如腹,也会瞬间被无量剑气湮灭成齑粉,分散吸收,哪里会有丝毫的痕迹。
这般吃法,便是连续吃上一百年,张凡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久没有这么豪爽能吃的人类修士了,我那老哥就喜欢当人,老舒我还是喜欢当妖,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真不知道当人有什么好的?要是当了人,想找个一起吃喝的家伙都不容易。”
摸着滚圆的肚皮,舒吞天怅然说道,貌似对那个“老哥”很是怀念。
的确,以他的恐怖食量,也只有那些化形大妖能跟他较量较量了。
“在下与项兄相交莫逆,听闻这些年来吞天大王对项兄多有照顾,张某特来拜会、感谢!”
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入了正题。
“那是我那倒霉哥哥的弟子,老舒我照顾他是应该的,倒用不着你感谢。”
摆了摆手,舒吞天不以为然地说道,接着手上一拍,两名侍女端着托盘入内。
“小兄弟你不错,很合我老舒的胃口,给你尝样好东西。”
话音未落,侍女退下,只有两盏冰霜,分别放置于两人的面前。
整个杯盏,乃是以万载玄冰雕刻而成的,寒气逼人,其内如一泓清泉荡漾,半盏清澈地液体微微晃荡着。
“这是冰灵酒,乃是北海那头冰凤凰的亲手酿制,百年前老舒我赴万妖宴,才得了那个老娘们送了一坛,到了现在,就剩这两杯了,便宜你了。”
“直接沁入神魂的寒冷,极致之寒衍化极致之温暖,天地间的绝品。”
一边说着,舒吞天一般毫不掩饰地吞咽着口水,就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这冰灵酒有多珍贵了。
“可惜了,还不能喝,奶奶的,这极寒之酒竟然要温热之后,方显韵味,真是麻烦。”
舒吞天手上一挥,两团妖火离手,分别在两杯冰盏下方燃烧着。
“还要小半个时辰!”
他叹息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见得张凡眼中精光一闪,豁然立起,转身向外,道:“劳大王温酒,张某去去就来。”
“嗯?小兄弟要去做甚?”
舒吞天奇怪地问道,却见得张凡并不沿原路下山,而是凌空虚渡,步步踏入漫天的云雾之中。
手上,不知何时一柄古剑,锋芒毕露!
“我去杀人!”
淡然的声音,依稀传来,一人一剑,飘然远去。
第545章无冤无仇,惟试剑耳
“我去杀人!”
犹如清风拂面。杀气腾腾的四个字,却是轻描淡写到了极点,让人听在耳中,几乎无法跟语义联系在一起。
一人一剑,飘然远去,没入层云中不见。
“嗯?有趣有趣!”
舒吞天眼中放出精光来,眯了眯小眼睛,眼中神光如有实质,似可透过无穷距离厚厚云层,直追那个远去的身影。
此去,行的是灭门之事,存的是立威之心,张凡自然不可能再走那老鼠洞下山,仿佛不曾见得层云翻滚,禁制阵法,直接踏步而入其中。
每一步迈出,皆有冲天剑气而起,恍若大海波涛,层层叠浪而高,手中古剑不动,周身剑气勃发。所有的近身的云气,皆在第一时间,被搅碎成了无数的光辉。
毕竟是由内而外,毕竟阵法未曾启动,倏忽之间,漫天的云层让路,一条通途,直通大荒岛外,无尽海域。
“剑修传人?”
剑气愈发的凌厉,虽然隔着无数的距离,舒吞天还是皱了皱眉头,好像那凌厉之剑气,让他通体不适一般。
“有意思,真有意思,那条小泥鳅,你有的受了。”
舒吞天嘿嘿笑着,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条牛腿啃咬着,似漫不经心,眼中的神光,却是吞吐不定,须臾不离张凡消失的方向。
“轰隆隆……”
奔雷一般的炸响,在层云之中,在天际之上,凌驾于无量波涛,轰然殉爆无数空气,激起漫天的云卷云舒,依然跟不上。那个划破天际的万丈剑气。
倏忽而过,一道如有实质,满是锋锐之寒气的剑气,恍若一道虹桥,带着无穷的威势,须臾之间,跨越大荒岛与冰火岛之间的海域。
剑气之下,偌大的海面上,好像一条醒目的伤疤,又似一剑劈下久久不散,分海破浪,豁然巨大的裂口浮现。
“轰……”
剑气一端,轰然撞击在冰火岛上,一个气势冲天的人影,现出身形来。
在其身后,万丈剑气,好像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轰然崩溃,无穷无尽的锋锐散开,万里云气为之一空。
立身岛上,张凡身躯笔直。一股凌云之气,不由勃发。
原本之意,以剑修之身行灭门立威之事,一为遮掩身份,免得为爷爷他们带来麻烦,二则是让见得这一幕的人误判,以为他修的乃是剑修一门神通。
不曾想,这一步步将气势爆发出来,竟是渐和剑修一人一剑,纵横驰骋之意,由心境到实力,一时间,恍若真的上古剑修,重临世间。
举目望去,但见天际冰火分明,恍若一条中线,将岛屿划分。
在这种冰火之轴的中心处,寒螭霍家的重地所在,渐渐传出,琴瑟和鸣之声,喧嚣的红尘滚滚,依稀入耳。
“喜事?”
耳闻此声,张凡冷然一笑,举步踏出。
咫尺天涯,缩地成寸,一步迈出,便是百丈。
人影闪烁,看似不急不缓,实则一个恍惚。便见不得人影,只能见得,一左一右的脚印,0星错落。
心中意,胸中气,手中剑,三者合一,凛然之威。
随着气势渐起,不知不觉,张凡沉浸在剑意之中,每一步踏出,周身上下,无数光影浮动,裂帛之声,如万千宝剑,撕裂空间。
脚步离地远去,一身剑气盈而外泄,往往人影刚刚不见,便闻轰鸣之声连绵不绝而气,那一个个脚印上,皆有剑气冲天,莹莹之光,恍若肃杀森寒之柱。直冲天际。
人影倏忽而过,渺不可见,只有身后,剑气次第冲天,如若光龙曳尾,声势浩大。
渐近霍家主宅,这般动静,自然惊动了迎宾之人,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迎上前来。
“这位前辈,今天是我们夫人大喜的日子。不妨……”
虽然一看这声势,就知来者不善,但是两人中的那名男子,还是客气地说着,尽显大家族的风范。
奈何,他连后面表示气度的话都还没来得及出口,整个人的动作,便为之凝固了。
“师兄……”
另一名迎宾之女子马上发现不对之处,刚刚开口了一声,便步了后尘。
两人僵在原地,恍若迎宾之树,张凡步态从容,穿行而过。
恰在此时,微风拂过,好像轻柔地素手抚摩,好像触动了什么似的,一男一女,同时呻吟了一声,周身上下,凌厉之气息透出,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皆有剑气如实质,寒光彻骨森然。
旋即,轰然一声,漫天的血雨飞溅,好像在那一刹那功夫,无数把的利剑自体内爆开,将他们两人,碎成了无数块。
每一块血肉,刚刚飞上半空,内部更有无数的白光刺出,无量剑气爆发,顷刻之间,两团血雾弥漫,除此之外,竟是再无他物。
“你是什么人……”
“来人啊……”
“不要……”
“救……”
这两人的异状,当即引起其他迎宾之人的注意。齐齐注目而来,恰好见得了两人神魂俱灭,消失在天地间的一幕。
登时,骇然之色,浮现了所有人的脸庞,不少人或厉喝或惊呼,或求救或讨饶,却无一人,能将口中之话,说得完全。
意念缠绕,目光横扫,所有人的动作,几乎在同一时间凝住,千奇百怪姿势,绝望惊骇神色,恍若一个个彩绘雕塑,凝立不动,任由一人一剑,从中穿过。
“念动心意剑,心之所向,意之所凝,便是剑之所指!”
剑修之剑,自有其骄傲,不为废物挥剑,只需要一个心念一个意动,就是毁灭之剑气!
张凡脚步不停,背影消失的一瞬间,无数团剑气爆发,血雾与剑光,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主宅,大门!
着眼前的朱漆大门,黄铜狮头锁扣,张凡第一次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