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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而知。
话一说完,张恒沉默了,他身后的四个晚辈沉默了,连满脸倔强之色的鹅黄少女,也一声不吭,气氛顿时凝滞。
“滴答、滴答……”
声音很轻,很微小,便是张凡的耳力,也不过勉强听闻。
不知何时,鹅黄少女清秀的脸蛋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下巴,滴落了海中。
张凡是听到了泪水滴入海中的声音,与鹅黄少女正对面的五人。却是真切地看到了这一幕,下意识地,他们不约而同地侧过头了,羞于面对。
堂堂男儿,人间修仙,竟要靠着女人的胸脯,才能保证家族的繁衍,自己的生命,宁无愧乎?
“他……他真的能帮我们?”
良久良久,一个迟疑的声音,从鹅黄少女的口中发出,隐然还带着几分希翼,些许决然。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家族,有从小到大相伴的亲人;一边是自己的命运、未来。
此前的逃跑,是本心、是本能,可当张恒将赤裸裸的功利摆在面前的时候,鹅黄少女就再也无法逃避了。
“乌铁的祖父乌灵真人,乃是堂堂元婴真人,他自是不会惧那人,大家成了儿女亲家,他肯定会帮我们的。”
张恒几乎毫不迟疑地开口说道,熟及而流,好像演练过了无数遍一般。
的确。是无数遍,同样的话,他对自己说了无数次,族中长辈也说过无数次。
可是哪怕重复再多遍,也掩盖不了他心中的疑问:“真的是这样吗?”
同为元婴真人,乌灵真人成名多年,或许不会怕那人,可是他可能会为了自家小姑,一个小女孩儿,与同阶高手对敌吗?
“充其量,也就是保下小姑吧?”
按张恒对修仙界的理解。应当是如此而已,若非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乌铁为何一点要娶小姑,也不知道小姑在乌灵真人心中的地位,存了万一之想,他怕是压根就不会相信这么一番鬼话。
张恒心中明白得很,乌铁以淫邪出名,本身为结丹初期修为,又有一个元婴真人的祖父庇护,若说他缺美女,那完全是笑话,单单其房内所藏的,比自家小姑还要美的女子,怕是就不下两位数。
但是其求亲之心却是坚决,更是由乌灵真人座下弟子亲自到张家传递的消息,由此可知乌灵真人对此也是知晓并关注的。
这便是万一之念,侥幸之心,说到底,再不靠谱,这也是张家唯一的生路了。
一咬牙,强忍着不看鹅黄少女悲戚的面容,张恒道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姑,七日前,我们张家在外的弟子,全部失去了联络!”
“什么?”
鹅黄少女惊呼一声,小手掩口,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
一个两个的失踪,在充满了危险的修仙界中,算不得什么,然而全部失去联系,只能证明是有人盯上了他们,并且实力强大到让他们临死前传递出消息,都不能做到。
“那人……来了?”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刚刚的话,好像也让张恒下定了决心似的,双膝虚空跪下,望着鹅黄少女道:“小姑,求你跟而我们回去吧!”
做出同样的动作的。还有他身后的四人:“姑奶奶,求你了。”
毕竟是年轻人,他们的年纪与鹅黄少女也不过相当,这般话一出口,四人的脸上齐齐羞红,低低地埋了下去。
“我……我……”
鹅黄少女雪白的贝齿咬在嘴唇上,一抹嫣红沁出。
见得这一幕,连蛮牛都看不下去了,打着响鼻哼道:“软蛋!”
“都是软蛋!”
张凡难得没有给他来上一下,反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将宗族希望寄托在女子的胸脯上,何其愚昧与天真。
张恒心中的侥幸念头,在张凡看来完全不值一哂。
若是换成他,无非是拼死一搏,为族中存一勇烈之气,同时转移未来的苗裔,图东山再起,除此之外,只能交给天意了。
要是换了其他时候,少女的身份和手中的金属牌不曾让他生疑的话,张凡早就直接出手,或灭杀或驱赶了那五个废物,省得看得烦心。
现在,他却不想这么做,反而静静地坐在蛮牛的背上,看着情况的发展。
“我……跟你们回去!”
此言一出,好像瞬间抽空了少女身上所有的力量一般,单单背影,竟给张凡留下了凄美与柔弱之感,让人恨不得好好呵护,再不愿其受此磨难。
得到了少女的答案,张恒等五人先是长出了一口气,继而满满的羞愧从胸中涌出,默默地护着少女,向着远方行去。
“这个小女子,倒比那些男儿更有担当。”
望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张凡哂然一笑,言下之意,不知是赞是嘲。
随后,他便沉默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蛮牛忍耐不住了,壮着胆子问道:“主人,我们要跟上去吗?还是继续赶路?”
他的声音并不小,张凡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就在蛮牛以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一个略显疲倦的声音,从背上传了过来:“跟上去吧!”
“得嘞!”
鹅黄少女等人,早就走不见了踪影,但蛮牛哪里会担心这个,别说这么点时间,就是让他们先走上个把时辰,他也有把握能吊得上去。
半天的功夫过去了,一个有着不错灵脉的岛屿,渐渐进入了张凡与蛮牛的视野。
片刻之前,鹅黄少女他们六人,正是进入了这个岛屿内,显然此处便是他们家族的根基所在了。
“在这里,可以找到答案吗?”
不知不觉间,张凡的神情无比沉凝。
第1050章韩浩之墓
张家祠堂中,四个老者默然对坐。
这座张家祠堂。在这个岛屿灵脉汇聚之处,乃是灵气充盈的所在,也是平时张家四个主事人修炼、议事的所在。
四名老者三男一女,分别是张风、张秦、张晨,与唯一的女子,张瑶。
四人乃是一母所生,百多年相处下来,感情笃深,族中有事一向是商议着来,少有红脸争权的事情发生,向来一团和气。
这一次,却是气氛压抑凝重,让人喘不过气来,茶几上的香茗,更是无人碰过一下,任其冰凉。
“欣欣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中的长兄张风开口打破了沉寂。
他口中的欣欣,便是四名老者的幺妹,也正是张凡早先所见的鹅黄少女张欣。
“欣欣是老爷子老来得女,大家也都宝贝着,现在……”
张瑶张了张口。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嗫嚅良久,满脸的不忍之色。
其余的三人也是时而握拳,时而激愤,最终化作了一片颓然。
张欣出世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儿孙满堂了,对这个幺妹如何不宠爱,怕是更胜过自家的子女几分,然而现在,却要为了家族的延续而牺牲她,心痛与不忍绝对不是假的。
“砰!”
张风一掌拍在茶几上,茶盏共茶几轰然崩溃,恨恨出声道:“老爷子和娘要是还在的话,我们又如何会如此?又何须牺牲欣欣?”
“我们也是元婴真人的后人!”
这话说来,有骄傲,有不忿,更多的,却是无力。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三兄弟中的张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出了关键:“乌灵真人既然已经派人来了,那事情无法更改了,事有不谐,欲灭我张家的就不是一个元婴真人,而是两个了。”
“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张秦没有说出来,其余几人却是心中透亮。
无非是乌灵真人乃是地头蛇,这方海域土生土长的元婴真人,根基之深不是外来人能比拟的。相比起来更加的可怕罢了。
沉默了一下,四人之中唯一不曾开口的张晨低声说道:“欣欣既然已经回来了,恒儿是怎么安排的?”
“只要不出岛,任她自由,欣欣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现在……估计是去看爹娘了吧!”
话说到这里,再也无法接下来去了,张晨之问,本就是转移话题的逃避,说破天去,无力就是无力。
沉闷得足以让人窒息的张家祠堂中,一缕阳光顺着大门透入,照在了上首处。
那里,两个灵位成高低摆放,黑沉沉的木质,在这略显阴暗的环境下,显得更加的渗人,犹如两双眼睛,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幕幕。
“先祖张公讳烈之灵位!”
“先严张公讳远图之灵位!”
与岛屿上大多数地方充盈着的紧张与压抑不同,在某个角落,一片安详宁静。
这里。除却那个迈着沉重的脚步,小蛮靴拖地,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划出或深或浅痕迹的少女之外,在无他人的踪影。
这个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少女,正是此时在祠堂中,引得四个老者长吁短叹,痛苦不已的张欣。
现在张欣的脸上,已经没有在海上时大起大落的情绪,有的只是木然,和……平静。
“爹、娘、韩爷爷,欣欣做得对吗?”
“我不想这样,可我也不想让哥哥姐姐死,不想让其他人死。”
“只要他们能活着,欣欣宁愿去死!”
心中无数遍的哭泣与呐喊,改变不了她清秀脸上的一片木然与死寂,行尸走肉一般地拐过林荫处,眼前豁然开朗。
“嗯?”
张欣惯性地前进了两步,随即惊疑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在前面,她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背影。
现在她所在的地方,是岛上的禁地,除却她与四个哥哥姐姐之外,不是祭祀之日,谁也不得入内。
守在外界的子弟,也明确地证实了这一点。
可事实就在眼前,张欣的心脏忽然“砰砰砰”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她虽然年纪尚小,也从来没有到外面历练过,却也知道。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这需要瞒过整个岛屿内的张家人及附属修士潜入岛中,并避开布置在周围的阵法禁制和看守弟子,这谈何容易?
“难道是那个人?”
张欣的一双小手绞在一起,掌心处一片潮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恰在此时,那个背影的主人缓缓收回了抚在一处墓碑上的手掌,回过了身来。
“你……”
张欣一下子张大了嘴巴,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那人,自是张凡。
他随着张欣等人进入到岛中,以其修为,那些张家子弟想要发现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短短时间,整个岛屿内的情况,尽收入了他的眼底。
张家祠堂中发生的一幕幕,灵位上的两个名字,还有眼前的墓碑,无不说明,他想要寻找的答案,就在这里。
至于张家遇到的麻烦,在他看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此时张凡并没有现身的意思,那些张家人或许称不上有多恶劣,但不成气三个字。却是绝对不算冤枉,他连见都懒得见他们一面。
只有这个少女,这个张欣,能让他高看一眼。
张凡回过身来,面对满脸惊奇之色的张欣,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在看到他笑容的一刹那,张欣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改变了颜色。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不曾改变,可感觉却全然不同了。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在张凡的身旁。趴着一头庞大的妖兽,金甲闪闪发光,气势凝如山岳,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同时在半空中,一只金光耀目如太阳般的妖禽,环绕着某个区域盘旋,声声鸣叫,若有凄恻之意。
墨灵与蛮牛的实力,张欣小小一个筑基修士自然无法测度,然而她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便是她母亲当年,怕是也没有这么恐怖。
这样恐怖的妖兽,庞大的身躯,先前那一刹那,张欣却将其完全忽视了过去,不由自主地,所有的心神就被那个背影所吸住,全然忽略了其他。
这无形中展露出来的实力,还有两只强大妖兽对其的态度,若换在其他人的身上,足以让张欣战栗,甚至连站都站不住。
然而在眼前这个的面前,尤其是那一抹微笑浮现的时候,她的心中只感觉到温暖,还有……亲切。
再次凝视了一下那张对张欣来说显得无不眼熟的脸,她最终咬了咬牙,举步上前。
“你……你好,我叫张欣。”
不知为什么,张欣下意识地被没有用前辈来称呼,而是极其自然地介绍了起来。
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只要站在这个人的身旁,此前几乎让她窒息的那些思绪,尽数如冰雪消融般不见,只有融融暖意和安全感笼罩全身。
听到她的称呼,张凡脸上的笑意愈浓,轻声问道:“张欣是吗?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吗?”
他所指的。自然是张欣自出现以来,就见得其始终以手抚摩着的墓碑了。
这面看似普通的目标,其实一点都不寻常,偌大的区域之中,也仅仅只有它存在罢了。
这么多年下来,张家岂能不身陨一人?可却无一人葬在此处,足见他们在张家人的心中,不配与此人并列。
墓碑上,几个大字如血:
“先太师叔祖韩公讳浩之墓。”
“不孝侄张涛谨立。”
这是,韩浩的墓地,张凡恩师最后的葬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