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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起。
这种恐怖,已不是人间之为威,真不知这等存在,如何藏身北疆无数年不曾为人所察觉,不曾创下偌大的威名。
恰似一名剑,铸就无上锋芒,却被深藏鞘中,不得见于天日。今日,便是北疆老祖将积郁无数年的力量与闷气,尽数宣泄的日子。
可惜,他的对手,偏偏是如日中天,正悟得大法,不可一世的张凡。
“九州大地,为我人族生养之土壤,乃我人族先祖浴血厮杀似得,岂是你一外族所有资格撼动的?”
张凡仰望空中,整个人悬浮而起,周身衣袍无风自动,舒展间似带无穷威能,仿佛随时可能撕裂开人间天地。
“这方水土,生我、养我、长我,眷恋于我;今在我面前,又岂容人以之殉葬?”
“给我,落!”
蓦然间,张凡缓缓伸出一掌,翻覆。
“轰……”
霎时间,如时间逆流,光阴倒转,那飞起的巨石跌落大地,那截断的河流重新奔涌,那撼动的地脉随之平息,那飞舞的树木根植大地重回青绿……
在这整个过程中,北疆老祖伤于降世独尊大愿术下的身躯不住崩溃,散于空中落石如雨,却有无穷地气抽取,不住地在长空中填补,让北疆老祖通体呈土黄色,好像从龟裂的大地中钻出的大地之子。
如此这般,反复毁灭与回复,即便是张凡法力滔天,稳胜北疆老祖,也不可能保住这秦州连云,不受灭顶之灾。
这种伤害,是根本性质的,是本源力量上的,非神通法术,所能弥补。
“九州沃土,我北疆诸族既不可得,那就让他随我等毁灭吧!”
北疆老祖嘶吼着,咆哮者,近乎疯狂。
他也是气运不佳,在顿悟大法之前的张凡固然强绝,却不可能如先前那般一击降世独尊大愿术而伤及他法体。
要是早来个数日,两人一战,当能分庭抗礼,一较高下。
奈何时间不能倒转,北疆老祖一念谨慎,将他唯一的希望掐灭,同时毁灭的还有北疆诸族数万年来对九州沃土的渴望。
他心里明白,有张凡在一日,北疆诸族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生存都是奢望,遑论染指九州,占据这片人间沃土,成就天地主角?!
数万年唯一的一次机会与希望毁灭,让北疆老祖彻底发狂,正如他所说的,即便是身死道消也要让这九州之一的秦州为其陪葬。
眼下的情况,他还真有可能成功。
“我说过,这方水土,有我张凡在,就不容他人毁灭!”
那镇压大地的手掌豁然翻起,成掌面朝天,如托大地,一递而出。
“东华道君这是要做什么?”
百万群仙,一片茫然。
此前张凡那轻描淡写的下压手掌,正在与北疆老祖抗衡,稳定这秦州连云,这一下,岂非将之前所有努力,拱手相让?
恰在这个时候,张凡吐气开声,舌绽春雷:
“北疆老祖!”
“你,进来吧!”
炸雷般的声音轰然回响,霎时间光影斑驳,天地旋转,置身其间的百万群仙若迷蒙了神志,昏昧了灵觉,陷入了一片混沌当中。
但闻,耳中异响声声,不明所以;北疆老祖惊恐吼叫,又被梵唱弥天压制,俨然佛国。
待得神清而目明,众人连忙睁眼望去,却见那倾覆秦州撼动连云如同大海中掀翻一扁舟般轻易的北疆老祖,已然消失在空中。
顶天立地,举手能撑天崩,踏足可致地陷,占满了所有人全部视野的恐怖存在一下子不见,偌大天地竟是显出了一种别样的空荡。
在这空荡天地下,那大地,那江河,那土壤,那林木,那顽石……
一切的一切,归于原位,默然不语,恍若所有的一切,只是发生在梦中一般。
“咚……咚……咚……”
东皇钟声,恍如滔天巨浪,一浪叠过一浪,一波高过一波,终成席卷之势,几可洞穿三界,声传八荒。
循声望去,百万群仙只见得一尊古朴的铜钟高悬于张凡的身前,其下一团光影斑驳,俨然一个小世界,纤毫毕现,可见内里山河国度,城池星罗,亿万生灵。
百万群仙正自错愕,不明白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北疆老祖又是往那何处去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张凡的掌中传来!
“啊!啊啊啊啊……”
那疯狂的嘶吼,无尽的毁灭,掌中山河国度在吼叫声轰然毁灭,成满目疮痍的恐怖,让百万群仙齐齐回想起了片刻前那秦州摇曳,连云战栗的场面。
“北疆老祖……”
“他……竟是在东华道君的掌中!”
“这……这怎么可能?”
北疆老祖那擎天撑地的庞大身躯依然深刻地烙印在众人的心中,一时间竟是无法想象,那硕大无朋的躯体,是如何装入小小的手掌当中的。
遑论其撼动秦州的强大实力反抗了这一幕,远远超过了百万群仙想象力的极限。
“北疆老祖……”
张凡的声音,缓缓传出,如代天地立言,替生民立命,有说不出的威严,道不尽的尊贵:“既入吾掌中之国,你再是疯狂,又能奈我何?”
话音刚落,那掌中在北疆老祖断喝下崩裂的江山,断流的河谷,尽数恢复了原状,就是那百万城池,亿兆子民,亦是回复如常生活。
这一方天地竟是随张凡一言而生灭。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无意义地挣扎,哪怕是踏破大地,撕裂长空,将一切化为混沌,也不能脱离张凡的指掌之间。
也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耗尽了全身的力量,宣泄了所有的积郁,慢慢地北疆老祖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仰望苍天,其双目中的黄光似可穿透掌中山河,与凝望而下的张凡对视。
这个时候,这个叱咤风云,能撼动人间的恐怖存在,终于第一次真正通体进入了百万群仙的视线当中。
“咦?怎么会是……”
无数声惊疑此起彼伏,却是众人中多有识得其根脚的,恰因为如此,方才惊疑不定。
“石人族。”
“兵俑族。”
“石生族……”
多种迥异的称呼,指的却是同一种种族……石人族,北疆诸族中极其不起眼的一种。
百万群仙中,多有揣测过北疆老祖根脚者,可是从头到尾并无一人,能联想到石人族的身上。
石人族,非是血肉生灵,乃是一种石中异族,诞生于一种特殊的顽石中,成熟时则裂石而出,寂灭时重化顽石,故又称之为石生族。
石人族的繁衍堪称无父无母,太古时又被人称永生族,其可说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证得永生。
每当石人族或寿元枯竭,或被人灭杀后,都会重新化作顽石。这顽石经过无数年的沉寂,不住地龟裂、破碎,会分化成顽石数个,时机成熟后,每个又会重新诞生出新的石人族。
论其根源,天下石人,皆是来自共同的祖先,共同的躯体,说是一体,言其永生,也不为过。可这样的永生,又有几人愿意?
这石人族还有一种特点,就是灵智混沌,几乎不可能开窍,所以其天生能力虽然还成,在北疆诸族中还是货真价实垫底的存在。
正因为这一点,在太古时无论是人类修仙者、圣王,还是妖神,其中修炼帝王之道,欲以帝道成就无上神通大法者,多喜欢控制石人族为兵俑,让其守护陵寝,看守洞府,故而又被时人称为兵俑族!
这,绝对不是什么强势种族,更不是能诞生出如北疆老祖这般恐怖存在的种族。
在张凡掌中天地的北疆老祖,仿佛感受不到百万群仙的惊愕与灼灼目光一般,只是平静下来,缓缓开口:
“这……这……又是什么神通?”
他的声音中带出不尽的疲倦,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是身乏,还是心累。
哀大莫过于心死,张凡一记降世独尊大愿术没能灭杀了的北疆老祖,却在这句活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暮气。
“什么神通?”
张凡一笑,说不出是什么意味,淡淡地说道::“吾有大神通名为袖里乾坤,此神通在掌上而成天地,独有一万里国度,就以‘掌上乾坤’名之吧!”
第1235章降世独尊大愿术,掌上独有一乾坤(三)
“掌上乾坤?”
“好名字!”
北疆老祖怅然出声,仿佛石头雕刻而成的脸庞上露初一抹苦笑之色,摇头道:“不知那袖里乾坤,又是怎样的大神通,恨不能一见啊……”
“数十万年修炼,无数日夜的枯寂,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天意啊天意,老祖我数十万载寂寞,第一次出手,就是落得这般下场,败在一随手创下的神通中,这又是为什么?”
百年孤寂,可谓之悲,数十万年苦苦守护,却迎来了这么一天,已不是“悲哀”二字,所能形容的。
“随手创下的神通?”
张凡摇头失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
在其他人眼中,连名字都没有的神通,自然是随手创下的无疑,置辩无益。
张凡不可能去解释,那青铜鼎气运中,自有神通烙印!
不可能明言以混元球为引,借得无上机缘,方才悟得前世佛门普世大法!
不可能细说他借得降世独尊大愿术,重演了释迦摩尼降世的一幕,引诸佛修持,修成至高法门!
不可能详述区区一个翻掌平推的动作,一个掌上乾坤,内里有佛门大法掌上佛国,有元神凭依东皇境,有气运神通破邪金印……
既然说之不清,道之不明,那千言万语,不如一默。
如今之世,天上地下,又有何人能逼问于他?
这一切的一切,终究只能深藏心底,共那大彻大悟的狂喜一起沉睡。
更没有人知晓,他借以击败北疆老祖的两大无上神通,只是其悟彻前非,突飞猛进后所得的冰山一角罢了……
“北疆老祖,张某知你来历。”
沉吟了一下,张凡的手中把玩着一枚八卦金钱,沉声说道:“太古第一个石人族大半遗蜕所化,可说是开天辟地地一个石人族的嫡子,占尽石人族多半气运。”
“从太古蛰伏至今,苦修不知多少万年,方才寻得这一线机会,拼死一搏。”
“站在石人族的角度,以北疆异族观之,汝的确是英雄,北疆老祖之称,当之无愧。”
张凡深沉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百万群仙闻之皆陷入了一种说不出的情境当中。
这北疆老祖,的确是一个悲剧人物,其一生经历,单薄到了极点,也悲哀到了极限。
当其生时,妖神霸绝天下,坐拥天庭,威压蛮荒,无可匹敌!
至其长时,人族大运恢弘,强者无数,制霸天地,莫敢不从!
待其强时,寻得万年难遇之机会,做倾力一搏,就遇到了张凡……
这种日子,百万群仙只要在心里想上一想,就不寒而栗,怪不得北疆老祖一见胜利无望如此发狂,要是换做了他人,怕是早在这无数年的孤寂中就已疯癫成狂了。
“东华道君,老祖是小觑于你了,本以为天下之大,再没有人能知道老祖我根脚,不想你却知晓,想来当有一门天机演算大神通,溯本追源算得的吧?”
北疆老祖压根就没有等张凡回答的意思,这一战下来张凡神通无敌,层出不穷,已经让他麻木了,连探寻的心思都淡了。
“我不该来的。”
“若是再等个几万年乃至几十万年,人间再无你这等人物,人族再无擎天之柱,老祖再来出世,结果……”
北疆老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张凡打断:“结果还是一般无二!”
“无论是多少万年后,也不管本座在是不在,你看看这百万群仙,这些都是种子,都是我人族气运之所钟。”
“你北疆老祖什么时候出世,都逃不过败亡的结果。”
张凡的话,如洪钟大吕一般,震得不少修仙者满面通红,一种说不出的激动汹涌于心中,澎湃几不可遏制,恨不得北疆老祖真个晚来几万年,自家做那力挽狂澜之人。
“北疆老祖,你可还有话说?”
张凡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飘忽,又隐藏着一种肃杀在其中。
听在耳中,所以人都明白,他已是要下杀手了。
在北疆老祖被张凡困入掌上乾坤的时候,其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北疆老祖最后的叹息并不是不曾给人以触动,其为一族,乃至于北疆诸族的一线生机而等待数十万年,足以让人钦佩,可那又如何?
北疆老祖再是伟大,再是让人敬佩,那也是他族之英豪,我族之仇雠,正可杀之而后快。
“我还有什么话说?”
“哈哈哈哈……天生我石人灵智混沌,那就灵智混沌便是,何必生我清明,受此无边苦难?”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留性命…”
北疆老祖这个石人族的异数,这个虚弱种族的逆天者,临到头来的却是一曲吟唱,惟愿后世族人混混沌沌,再无他这等聪明灵智,能无灾无难,不与人族争锋,只求留得性命。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留性命……”
凄凉的吟唱声中,张凡手掌翻覆,豁然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