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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凉反口道:“哪知道她现在锦衣玉食的过着神仙日子,还愿不愿意搭理我们。今日要不是公子去相请,她这一年来哪里有想到与我们联络呢?”
卫觉为了声明自己的立场,不得不先应下了:“先前是联络不上大家,既是相聚了,有什么可以效力的,媚娘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巫凉道:“说得好听,还是以实际行动来证明吧。今日主上和公子邀了你来,就是想请你继续去年未完成的任务。”
“未完成的任务,那是……”
“刺杀别远南。”
巫凉清脆而又狠戾的声音掷地有声,倒让卫觉陷入了短暂的迷茫。这个要求本在意料之中,只是卫觉名冠京都的朔公子,该是以怀柔政策甚至美男计来唆使尤媚娘为之卖命,却没想到,这人竟是下作到用蛊来要挟吗?
这两名衣冠楚楚的贵公子,放任一名舞姬对她为所欲为,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巫凉的自作主张。只是卫觉不是尤媚娘,不会因为莫须有的爱慕之心冲昏了头脑,而往这女人是因为嫉妒她而为她穿小鞋方面瞎想。
卫觉不论事后如何打算,当下也只得应了。别远朔和欧阳柯满意一笑,巫凉这才算暂时罢了。众人又聊了一番具体计划,只是卫觉心神恍惚,面上虽是随众人的建议不时点头附和,心里却凉飕飕的一点底气都没。她虽是对蛊毒没什么研究,但也曾听说过它的厉害。如果此事没有完善的解决,想来她应是逃不脱一番痛苦的折腾了。
终于捱到众人商议完毕要解散的时刻,卫觉吁出一口气准备告辞,那巫凉却又冷不防提醒一句:“尤姑娘不要忘了,每隔七日就要来此拿解药,否则发生什么无可挽回之事,可就怪不得我了……”
卫觉一蹙眉,无奈答应了。那别远朔安抚道:“媚娘且放宽心,我一定不让你受半点委屈。等事成之后,定要催促巫凉解了你的蛊。”
此刻别远朔在她心目中就是京都第一大烂人,什么不让她受委屈,已经中了蛊还算是不委屈吗?但争辩无意义,卫觉只得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闷闷的告辞了。
回到宫里,有宫人来邀,说是君王有请。卫觉下意识摸了摸后颈,便跟着去了。
中书殿内,宿紫在独自看着折子。如今他已不需要樊胖子或是旁人帮忙,既识得了文字,目力自然也就“康复”了。卫觉推门进来就不看他,却盯着日光从亮瓦透下来,投在地面的两块白影。
“今日逛了哪些地方?”
最近几日,卫觉天天的往外边跑。宿紫也不拦她,只是没了习字的理由没机会见面,便寻了她过来给他讲一讲京中的趣闻。
卫觉既是想通了不与他为难,加上决意出走共处的日子不多,也不做拒绝。只是今日的行程,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草草的答道:“只随意逛了逛,并没有具体的目的地。”
宿紫闻言,眼神黯了黯,但很快恢复了平常色。和气道:“做什么杵在哪里,快过来坐一坐吧。走了这许久,该是累了。”
有宫人随即送来茶水点心,卫觉坐到平常的座位,取了些闲书假意的看着,心里却在纠结。要与他说那别远朔之事么?若是说了,这人自是要去把那群人拿下,自己这身上的蛊毒又找谁解去?若是不说,难不成她还真要听从了别远朔的要求,刺杀他来换取自己的平安无事?
卫觉心事重重,宿紫也好不过哪里去。只是后者的心思,却为着她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而数起波澜。
“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宿紫又问,言语之间似是有些催促了。
卫觉一抬眼,看着对方明显期待的表情,茫然道:“没有啊。”
宿紫终是有些失望,又道:“你我可算是这世间最了解对方的人,可是你却不愿信我?”
卫觉有些诧异,“你何出此言?”
“你今日去了何处,见了何人,遇到了什么难处,都不愿向我倾诉一下么?”
“你怎么知道?”卫觉惊讶的看他,“你竟派人跟我我?”
“我本只是让小左子远远跟着你,免得遭遇上次撞马之事却无人搭救。至于今日的收获,却全在意料之外。”
卫觉颓然道,“你既已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小左子也只是跟你到了那户人家的院外,知道你见了何人。至于你们谈了何事,你却不打算告诉我吗?”
“还有哪些事,不就是那人希望我再行刺你一次。”
宿紫紧盯着她,沉沉道:“我信你不会听他的真要行刺我,可是为何不打算与我商议一下?如果我今日不问你,你有打算如何处理?”
卫觉耸肩,“还没有想好。”忽而又一笑,“你又怎能笃定,我就不会舍了你而救自己的命呢?”
“那是什么意思?”宿紫正待追问,外面却有宫人禀告:“李小将军求见,说是朔公子已经伏法了。”
卫觉一惊,没想到这人的办事效率竟如此惊人。宿紫闻言却没什么反应,继续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舍了我而救自己的命,他做了什么?”
卫觉面色发白,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凄惨的未来。“也没什么新招,不过是给我施了蛊罢了。但愿那个女人,只是吓唬我而已呢!”
宿紫面色铁青,只撂下一句,“你回去好好歇着,我会处理。”
便一拂袖,随着那宫人去见李昊了。卫觉恍恍惚惚的看着窗外日光,乐观的想着,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
☆、第28章
夜黑风高,阴暗潮湿的天牢中满是肃杀之气。卫觉黑衣蒙面,小心翼翼地避开往来巡逻的守卫,潜入了最里头的牢房,击昏了守房的卫士,搜出了牢房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别远朔手脚被镣铐锁住,发丝蓬松,面部隐隐有血迹与淤青,身上也凌乱不堪,似是已经受了些皮肉之苦。看到来人,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卫觉扯下蒙面黑布,“是我。”
别远朔一看她,凄然笑道:“没想到,我别远朔一世挥金如土,结交豪杰无数,没想到临了临了,来救我的竟是你一介弱女子。”
卫觉嘴角抽了抽,忍下心里的嘲讽,转而问道:“公子,我一路找过来,竟没有发现其他人。那欧阳柯与巫凉姑娘他们呢?”
“想来是逃脱了吧。”别远朔望着卫觉拿那一大串的钥匙,一把一把的试着打开镣铐,竟有些感动。
“欧阳公子情深意重,在无玄镇的时候时刻想着找到您好助您一臂之力,想来他逃过了此劫,也是必定会想法子来救您的。”
别远朔叹道:“我俩放任巫凉那般对你,你竟不恨?”
恨死呐,怎么可能不恨?面上却笑着,“不恨,两位公子如今处境艰难,小心行事也是好的。不过如今我救了公子出去,还望公子帮忙劝劝巫姑娘,帮我解了那蛊,媚娘可是很怕死的。”
别远朔一笑,终是放下心来。
人还是有所害怕,才显得真实。若是此刻尤媚娘什么也不提,即使知道对方爱慕他多年,他此刻也不能全然信任对方。卫觉这厢试了许久,终于解开两只脚镣,正待往手撩上继续努力,牢外却忽而火光骤亮,回头一看,竟走进来一列齐刷刷的卫兵。
卫觉一惊,再顾不得一一试钥匙,执剑往那镣链中间砍去,火花四溅之后,镣链却是一点残缺都不见。别远朔安抚她,“算了,今日怕是逃不脱了。”卫觉也知道再挣扎无益,却尤不甘心的往那镣链上连劈了数下。
待得外面的阵仗都排好了,别远南和鬼谷先生一前一后,缓步而进,立在众卫兵的前面。
“尤媚娘,你不好好在宫里呆着,竟闲晃到这边,难不成对朕的王兄还不死心?”见卫觉还在那边徒劳的砍镣铐,别远南有些戏谑的问着。
“你不许杀他,起码现在不行。”卫觉此刻真不是在演戏,因为眼前这人不是宿紫,是真的别远南啊。自从别远朔被捕的消息传到鬼谷先生耳朵里,这死老头的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直接跟别远南说了。
作为身体的原主,要求附身复仇合情合理,宿紫哪能拒绝,就算他想拒绝,那鬼谷老头也不让啊!没办法,他只好偷偷传了个信儿让卫觉赶紧先去天牢,把人藏起来再说,实在不行放了也可以再抓,杀了可就没了。没了也就意味着,她的蛊毒怎么办呐?那个巫凉是什么人物,上哪里找去,用什么可以要挟她?多少把别远朔扣在手里,还可以做个人质什么的。
别远南顾不了他们两个怎么想,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就亲赴天牢。一双阴沉的眼睛直盯着他大哥,简直要盯出血来,这得要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瞪出这般愤怒的眼神呐?
“南弟,好久不见了。”那别远朔果然不负第一公子的美名,这个时候还不忘风度翩翩,首先打了个招呼。
别远南显然没有这般的雅量和气质,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偏头问道:“怎的对王兄这般不礼貌,也不知道好好招待一下?天牢里有哪些新鲜玩意,先让王兄试一试吧。”
卫觉简直要吐血了,这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她双手大开拦在别远朔前面,大喊道:“别远南你今天要是敢乱动他,我对你不客气。”
别远南一个眼神,便有两名卫兵上前,就要将卫觉架下去。卫觉执剑要与他们冲突,鬼谷老头却忽而劝道:“君王此刻若是杀生,便是一命抵一命了,还望三思而后行。”
别远南阴婺的眼神更加狠戾,沉声道:“朕怎么舍得要王兄的命呢?大哥,我们之间的账还有得算,哪能让你那么便宜的就去了。”
别远朔温声答道:“媚娘无需为我求情,我既已败阵,如今受了什么刑罚,也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看你嘴硬到几时!”
狱卒们麻利的搬进了尚带有血迹的多样刑具,君王亲自监督行刑,这些人也是胆战心惊,数十人聚在天牢,却连粗重的呼吸都不见,只有刑具落地,衣物摩擦的悉索声,甚至连火星子爆裂,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卫觉是个恐怖片都没看过几部的和平主义积极分子,同时也是个胆小鬼,此时还没有开始行刑,已经两腿发颤,抖声问道:“你与你大哥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用这种方式解决?”
别远南勾唇一笑,向别远朔问道:“大哥,你都没有给尤姑娘讲一讲你的光辉事迹?也是,她要是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儿,恐怕也不会爱上你吧?”
狱卒们已经将别远朔架上了横凳,他的肩背已被牢牢地捆在柱子上,上□呈直角坐立,两腿下方却被垫了三块砖头,膝部似乎就要被掰成仰角,他脸上已然呈现痛苦的神色,卫觉不忍目睹,躲到了鬼谷老头的后面。
有别远南闷不吭声的盯着,狱卒们不敢怠慢,又为别远朔禁锢的十指钉上了竹签。十指连心,此时受刑者已完全控制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别远南的面上才显出一丝丝阴婺的笑意,面色狰狞的说:“这个开场,就算是为朕无缘的长子致哀吧。”
一拂袖,就往牢外走去,却忽而像是想起什么,向那牢头道:“仔细伺候着,可别让王兄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
别远南走了,一席人呼呼啦啦的撤得很干净。卫觉在人群的后面,艰难地望了别远朔一眼,悄声道:“我会想办法再来看你的。”
也不待回应,就跟着人群去了。
别远朔不会天真的认为,刑责到这里就算结束,而事实也是,别远南对他的报复这才刚刚开始。但卫觉对此也毫无办法,别远南抓他大哥,不是为了逼供或是要挟,纯粹就是打压报复,这种情况下,旁人的劝诫听在他耳朵里,只会怒火更涨,再无其他的用处。
而卫觉在了解了这两人之间的恩怨之后,也不便再多做置喙,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出身在皇家的子弟们。当年先王还在,三位皇子皇女都还没被派往三国当质子之前,彼此之间的感情还算是兄友弟恭、和乐融融。
大概七八年前的样子,别远朔与别远南先后大婚。两位皇子能力相当,易忌王多年以来都难以抉择,一直没有立下储位,京中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是两位皇子谁先诞下皇孙,便是立储有望。朔王妃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倒是成亲晚两个月的南王妃先有了消息。据说别远南是非常宠爱那名南王妃的,甚至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对怀孕的妻子更是悉心照料,呵护备至。
南王妃怀胎十月都算顺利,临盆的时候却忽而出了意外,本人血崩而死,诞下的胎儿只哇哇哭了两声,便随着他娘亲而去。别远南极端伤心暴怒之下,下令彻查此事,结果证据直指他一向敬爱有加的王兄。事情爆发之后,易忌王都无法调节这两人之间的怨恨,从此兄弟是路人。也是因为此事,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