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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归痛苦,但必须试一试。当晚11 点30 分,伦敦向加来驻军司令克劳德·尼科尔森准将发去最后一封电报:
“你们继续坚持战斗的每一个小时都对英国远征军有莫大的帮助。因此,政府决定,你们必须继续战斗下去。对你们坚守阵地的辉煌战绩表示最大的赞扬。将不撤退你们,原作撤退之用的舰只将回到多佛尔。”
电报发出了,丘吉尔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约40 万同盟国军队被困在靠近敦刻尔克港的佛兰德海岸。到今天是5 月26 日,英国远征军和法国第1集团军已被挤进从大海伸展进来的一条内陆狭长走廊,它纵深60 英里,只有15—20 英里宽。大部分英军集中在离敦刻尔克43 英里的里尔,法军在更南面。他们能及时撤到海边吗?
在走廊的东面,落入陷阱的盟军面对的是庞大的B 集团荤;在西面,他们面对着A 集团军群装甲部队,相距只有10 英里,看样子盟军是无法逃脱了。除非出现奇迹!
“首相,好消息!”西尔快步走了进来。丘吉尔怀疑地看着他的私人秘书,这个时候会有什么好消息呢?“德军装甲部队在阿运河防线一带停止前进。”西尔报告说。“确实吗?”“千真万确!两天前就已停下来了。我们的情报部门以为他们在作短暂
的喘息,后来才获悉这是希特勒的命令。”“太好了!”丘吉尔也兴奋起来,“如果说远征军安全撤回需要奇迹的帮助,那么这就是奇迹!可是,希特勒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呢?”
第四章希特勒坐失良机
三天前,5 月23 日下午6 点10 分,德军A 集团军群司令冯·伦斯德上将给距离敦刻尔克10 英里之遥的所有装甲部队指挥官下达了命令:在阿运河一线停止前进。这道命令在德军最高统帅部引起轩然大波。不过,在将军自己的司令部内,并没有人为此瞠目结舌。他们早已熟知伦斯德的为人:一贯谨慎小心,从不冒险。
65 岁的冯·伦斯德出身于贵族之家,他沉默寡言,不善交际,业余生活很单调,除了邀请少数几个参谋军官共进晚餐以外,晚上便是独自一人长时间地解字谜,或者阅读侦探小说。
他在指挥作战方面追求的也是平淡无奇,对伦斯德来说,坦克战的新思想——机动的装甲师作为集团军群的先锋全速前进——极端危险。在突破阿登的战役中,他就不断地发布“停止前进”的命令,因为坦克前进得太远并且太快了,步兵跟不上,结果长长的翼侧得不到保护,暴露无遗。而伦斯德装甲部队的两员干将隆美尔和古德里安信奉的却是“当我的装甲车踏上征途时,它们买的是直达终点的票”,他们对上司的谨小慎微颇为不满。尽管如此,冯·伦斯德仍固执己见。特别是前几天英法坦克部队出其不意地在阿拉斯向德国第4 集团军发起进攻更坚定了他的看法:装甲部队前进得太快,没有建立起有效的侧翼防卫。于是,他果断地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理由太充分了,装甲部队需要休息。第4 集团军指挥官冯·克鲁格上将曾打电话来向他表达了这个愿望;装甲集团军司令布莱斯特也为坦克的损失而发愁,他估计坦克损失达50%,却没有机会修理。
伦斯德感到不快的是,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这时也插进一杠子,命令A集团军群将所有装甲部队指挥权转交包克的B 集团军群。包克正从东面向港口进击,他将指挥最后的包围行动,因此,他需要装甲部队加强实力。
命令下达的第二天上午,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牌汽车穿过石子路街道,向伦斯德的查理维尔司令部疾驶而来。车门开了,伦斯德的作战参谋冯·特莱斯科夫上校惊奇地发现,车上下来的竟是元首希特勒,后面跟着统帅部作战部长约德尔将军和元首的私人顾问施蒙特将军。像往常一样,元首身穿褐色上等兵制服和马裤,胸前挂着一枚铁十字勋章,大摇大摆地走进司令部。
司令部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希待勒对陆军抱有成见,他们也像往常一样,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似的,惊恐不安地迎接元首的突然来访。
只有伦斯德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对这位流浪汉出身的元首评价不高,同时他也知道自己颇得希特勒的赏识,用不着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伦斯德手拿教鞭,指点着巨幅作战地图,向希特勒报告了部队的进展情况以及他自己的决定。
希特勒也像往常在伦斯德面前所表现得那样,安静地、几近毕恭毕敬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最后他问道:
“装甲部队停下来后你打算怎么办,将军?”
伦斯德一愣,怎么?元首还不知道装甲部队已不归他指挥了吗?
“报告元首,冯·勃劳希契总司令已在24 小时前将装甲部队转交B 集团军群。”
希特勒脸色一变,这个陆军司令,又是不经过我的允许,自作主张。这不是存心与我作对吗!
一阵令人胆战的沉默。。。在场的每个人都猜到,不知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元首显然对此一无所知。还好,希特勒很快恢复常态,只是淡淡他说道:“取消这个命令,装甲部队不能交给包克指挥,它将暂时原地不动。”
众人舒了一口气。
希特勒继续说:“冯·伦斯德将军让装甲部队停下来是对的。它们不仅前进得太快,暴露了翼侧,而且,佛兰德平原的沼泽地根本不适台于坦克作战。我们应该考虑到“红色方案”——进攻法国的第二阶段作战计划,它要求装甲部队通过索姆河直插法国心脏。可是,如果我们宝贵的坦克在敦刻尔克附近的沼泽地里艰难地挣扎着,法国人趁机在南部发起大规模强攻将它们一举歼灭,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冯·伦斯德明智地点着头表示赞同。作为一个会讲四国语言的外交家,他曾在乔治五世国王的葬礼上,同盟军总司令甘末林将军交谈了很长时间,自认为对盟军的作战意图了如指掌。此刻,他指着地图上的法国南部说道:“我的朋友甘末林肯定会在这里发动反攻。因此,我的下一步计划是,步兵应继续攻击阿拉斯东面,但装甲部队应坚守在阿运河防线上。当英国远征军被从袋形阵地另一边推进的B 集团军群赶回来时,装甲部队只需把英国远征军收拾一下就是了。”
“很好,冯·伦斯德将军,我批准你的计划。坦克必须留作将来作战之用。另外,袋形阵地不能再收缩了,这样只会妨碍戈林的轰炸机。”
冯·伦斯德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容。这个好大喜功的戈林不是一贯以其飞行员准确的投弹而感到自豪吗!
伦斯德将军已经听说了,隐藏在法德边界森林中一辆指挥部火车上的空军总司令赫尔曼·戈林,也十分关注装甲车的快速突进。但他担忧的不是暴露的侧翼或坦克的损毁,而是陆军的突飞猛进正在剥夺未来胜利中他的空军应占的位置。于是,戈林直接给希特勒打电话,要求元首命令陆军退后,给他腾出地方,他保证他的飞机能独自消灭被围之敌。。。
希特勒满意地结束了对A 集团军群的走访,坐上他的黑色轿车返回战地指挥部。
“约德尔将军,回去后马上发布我的新命令,肯定论斯德昨天的‘停止前进命令’,并且进一步明确停止线,说明坦克要确切守住的地方。”希特勒向坐在前面的约德尔嘱咐道。
坐在一旁的施蒙特将军有些放心不下。
“元首,我们是否应该考虑英国人有可能从海上撤回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装甲兵就要抢先一步到达海滩,切断他们的后路。”
“这简直不可想象,施蒙特。他们多达40 万人,怎么撤?哪儿去找那么多的运输船?头上有飞机轰炸,地上有大炮的打击,恐怕在他们排队等上船时就会被炸个粉身碎骨。而且,堂堂大英帝国傲慢无比,一旦它在任何地方搞到小小的立足点,就很难将他们赶跑。他们在法国将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他们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我们不用着急。”
“可是,光靠戈林能行吗?”施蒙特深知戈林吹牛撒谎的毛病,他实在信不过这个大腹便便的空军司令。
“没问题。我已考虑过了,空军将领的政治思想要比陆军可靠多了,他们从不跟我调皮捣蛋,不像陆军。。”说着说着,希特勒愤怒起来。这帮老牌普鲁士贵族将领,从战争爆发前就处处违命抗上,不肯进行这场战争,甚至密谋推翻他。只是由于缺少优秀的人才,他才任命冯·勃劳希契为陆军总司令。可他不仅没有尽职尽力为第三帝国效劳,反而经常背着希特勒发号施令。看来又该敲打他了。
“约德尔,告诉陆军总司令,让他晚上来见我。”希特勒阴沉着脸吩咐。
“是,元首。”约德尔再未敢多说一个字。作为陆军将领,他自认为自己对元首忠贞不渝,不在元首批评的那帮人之列。
中午12 点30 分,元首大本营电告A 集团军群各指挥官,元首下令停止前进,他们应坚守在运河线西部。同一天,希特勒为“红色方案”和侵英战役的方针下达了指令,在指令中他附带指示,空军目前在北方的任务是粉碎“被困之敌”的一切抵抗并阻止英军逃过英吉利海峡。
黑沉沉的天空乌云压顶,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勃劳希契的参谋长弗兰茨·哈尔德将军在陆军总部门外焦急地等待总司令的归来。傍晚时分,希特勒战地指挥部一个电话将勃劳希契召去。从希特勒的咆哮声中,陆军总部的成员都知道事情不妙,不知陆军哪件事做错了,又将元首得罪了。
总司令已去了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他正想着,勃劳希契的身影从黑暗中闪现出来。
“元首又有新的指示吗?”哈尔德婉转地问道。
勃劳希契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与哈尔德擦肩而过,向屋里走去。黑暗中,哈尔德看不清总司令的表情,但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声音在发颤。
勃劳希契呷了一口威士忌,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掏出手帕擦擦额上的汗珠,闭上了双眼。
“你有什么权力不同我商量就将装甲部队转交给包克?坦克在佛兰德沼泽地里一事无成!马上给我撤销调动命令,让坦克原地待命。。”
希特勒的训斥声、怒吼声不断地在耳边回响。冯·勃劳希契,这位敏感而高傲的老派贵族甚至没有开口的余地。由于希特勒经常对他大发雷霆,他一见元首便产生一种病态反应:两腿发抖,舌头打转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总司令那愤怒而诅丧的神态,哈尔德已明白了八九分:“为调动装甲部队一事,元首不高兴了?”
勃劳希契点点头,简短地说道,“他命令坦克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看着吧,元首的这项决定会改变整个战争进程的。”
哈尔德急了,“那你为什么不同他据理力争?我们的装甲师已经到达阿运河,6 个桥头堡已在河对岸建立,前进侦察队没有遇到抵抗,敦刻尔克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勃劳希契将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参谋长的议论,起身将门关严实。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哈尔德,你没见元首那副暴跳如雷的样子,他根本容不得我插话。”
“这就是你对他一贯唯命是从的结果,活该!”
哈尔德是一个典型的普鲁士人,他从未向往何权势屈服过。看着总司令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又补充道:“你为什么不提出辞职呢?与此同时元首也会接到我的辞呈的。”
说完,哈尔德意识到自己是在白费口舌;司令虽然痛苦不堪,但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果然,他对哈尔德劝慰道: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对陆军保持忠诚。。你千万不要再想什么辞职的事,你是他唯一使用顺手的参谋人员。”
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一名副官进来报告:“包克将军来电话。”
“将它接过来。”勃劳希契命令。
驻扎在布鲁塞尔的B 集团军群司令包克将军满腹狐疑。为什么坦克首先停了下来?不是说坦克部队归他指挥吗?为什么至今不见踪影?他的参谋长曾同第4 装甲集团军司令冯·克鲁格将军通过话,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更加深了包克的疑虑。于是,他拨通了勃劳希契的电话。
陆军总司令大概不愿向下属承认他向希特勒屈服了,他的回答谨小慎微:“很不幸,坦克于今日已停止前进。”
包克生气了,叫喊道:“但是,至关重要的是坦克必须立即发动进攻!如果不占领敦刻尔克,英国人就能把他们的军队运到任何地方去。”
勃劳希契不能不佩服包克的判断力,他可算是高级将领中少有的几个领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