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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光阴流过去了,他还是一副温润如玉,清雅书卷的样子,一点没变。就象我第一眼看到时的模样。
此时他手里拎着个滴水的塑料袋,里面有两尾活蹦乱跳的黑鱼;大概又是开过刀病人送的。
我知道最近他收了个病人是养鱼专业户,家里头三天两头往科室里送些鱼虾,搞得办公室都有一股子腥味,大家都有些讨厌那个病人了,又不好意思说,中国的文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面子上的虚伪。
惟独桢南每次照单全收,他说他要回家作饭,害得其他医生和那些小护士都要把鱼送给他。大家都知道桢南喜欢烧鱼给我补脑子,我自觉自己已经很聪明了,基本上用不着再补了,看那些需要背诵的课本时我基本上能做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一个人,那人叫诺依曼,是匈牙利人,小时候桢南曾经很羡慕这个人,所以后来我牢牢记住他了,据说他6岁就能心算八位数除法,8岁的时候就将微积分弄得明明白白了,他11岁的时候已经没有老师能教他了,他只能自学,再后来他研制出了计算机和原子弹。
桢南告诉我真正的天才几乎都是理科的科学家和文科的哲学家,一般智商不够的人才去念文科,工作上最聪明的也是那些科学家,一般没文化的人才去做生意,他向来不喜欢做生意的人和事,看到钱几乎都不想用手去碰,每次不得不碰时他会洗手,这一点我俩都很象。
桢南很喜欢看一些古书和哲学书,他经常对我说,如果将来他不做医生了,他会去大学教哲学。
我一直很用心地学习,知道自己将来不一定能成为一个科学家站在他身后,起码要做个很聪明的人站在他身旁。(可惜事如愿违,后来我的工作竟然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当然,那是后话了)
桢南微笑着跟桃子打过招呼,两道好看的浓眉舒展着,(他的眉是浓了点,但不张狂,很隽秀)看上去心情不错,“桃子留下吃饭吧!”
桃子立刻脚跟立正恭谨地喊了一声大哥好,客气地道谢后就忙着要闪人了。小妮子在桢南面前很是正经严肃 ,小腰挺得笔直,好象天生的无骨狐狸症一下子痊愈了,哈鼽,软柿子一下变成了端正淑女了,顾桢南身上好象天生有种能净化人的气场,近他身者,莫不从善如流,想不变端庄都不行。
骨子里我和桃子是一种人,我们喜欢向习俗和规矩挑战,不按理出牌。只是桃子是个真小人,我是伪君子,桃子从来不掩饰自己那些不合学生身份的活动,而我只是隐秘地参加,因
为我很在乎桢南对我的感觉,在目前的生活里,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他看见自己真实幽暗的那一面,希望在大学毕业前,我在他面前还是个最纯净的小姑娘模样。
亲人(2)
我送桃子到大门外,她手窝在嘴边呼哨一声,一辆帅气的摩托车从不远处的树荫下开了过来,车上懒散地坐着一个穿着黑色T恤衫的男生那里,前胸处锈着一条很夸张的金龙,那男生长相英俊,一双挑眉的凤目;周身上下散发着扉糜的气息。是韩皓学,(其实他一点也不好学;呵呵!鄙视他!名不副实!)看到我们一前一后出来,他邪魅地吹了声带尾调的口哨。可能我自幼没有父亲;始终对比我大的男子有一种向往;同年的男生我几乎连敷衍的兴趣也没有;尽管桃子说他是个宝;我也只当他是根草;而且我极讨厌那种妖艳高调的男生。生活里我已经习惯拿纯净优雅的桢南做原型,这些人怎么好跟他比呢,仿佛一个是天上如锦的流云,一个是地上旺盛的衰草。
桢南说我厌恶韩皓学同学的原因是我嫉妒桃子对他好,切,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蕾丝,怎么会嫉妒好朋友的男人?
桃子楼着他的腰,两人嬉笑着冲我摆摆手,很招摇地呼啸着开过去了。
我对他们的背影笑笑,难怪桃子今天无心向学,原来埋了个大伏笔在门外啊。韩皓学我也很熟悉,比我们高两届,听说他跑起来比风还要快,是很有名的三中的混子大王 ,有时侯我也和桃子一起去酒吧混酒喝,当然我只是浅酌,我在顾桢南面前还是很注意保护自己形象的。
尽管有时我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象脱缰的野马了,可是那驾驭的马缰绳还是紧握在桢南的手里。
那家S市最大的酒吧是韩皓学的哥哥开的;我们在那里消费都是免费的;只有我每次去坚持给酒钱和小费。我喜欢清清楚楚地算帐;明明白白地做人;别人不欠我;我也不欠人!
顾阿姨和桢南每个月都给我一定量的零花钱;所以外婆留给我的钱要到我18岁才可以动用,利息倒是很多,一直都存在银行里没动;有时我想;要是桢南知道我拿他的钱去买酒喝;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顾桢南站在水池边哗哗地洗手,池里是刚杀好的鱼,他有一双修长而有力的外科医生的手,整个过程流畅优美;原来美人手上沾着血腥杀鱼也能这样优雅啊,真是天生的仙人风流之姿,象我这样的粗鄙之人学也学不来的。
我看到桢南的衬衫袖克夫垂了下来,于是上前默契地挽起他的袖子,细心折了几道,他身上有医院特定的来苏儿水的味道,面上有淡淡笑容,看上去很愉悦,“帮桃子复习自己会不会耽误?”他说话的时候浓眉微挑,长睫如翅,侧面真是非常好看,顾家的人都有副好皮相,顾家是大家,向来嫁娶的都是俊男美女,子嗣自然也十分貌美。
“不会,帮她时等于我自己也复习了一遍。”
“妈妈后天的飞机,问你可要带什么东西?”
“微型凯旋门?凡尔塞宫?巴黎时装?…对了,我要一条裙子。不要水货;要正宗巴黎时装!”顾阿姨去的是法国,著名时装之都嗳! 我甜笑,我向来生活简单,要求很少,怕给别人添麻烦,当年我一个孤女能进顾家是我的福分,我最大的优点是懂得惜福。马上要毕业了;我也想打扮打扮了;省得讨厌的黑狐狸总说我穿得象个小男孩样,看不出来性别。
“好!我跟妈说。”桢南宠爱地对着我笑笑,低声应和着。我看着他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看到冰雪之中开出一朵灿烂的昙花来,“ 考试有信心吗?”他接着问;〃没问题“我自信地说,潇洒地弹了一下响指”只是想多考些分显摆一下罢了,我运气向来不错。希望这次还是拿第一。”
桢南默默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有赞赏;“你聪明又用功,不纯粹是运气!”然后他又淡淡说,“尽力了就行,不一定非要得第一;累着自己!”生活里桢南向来信奉中庸之道,所以他自己过得舒服;他身边的人也都很舒服,他很多同学都出国深造去了;以他的资质和家世背景;他居然一直窝在这家省级医院里不动弹;闲暇时他也会去附属医科大学去授课;他们医院的主力医生大都也是医大的教授。教学任务的报酬是很少的;所以我经常笑他〃教授教授;越教越瘦!〃他只是不以为然地笑;〃总要有人向社会做贡献吧;要不然社会怎么进步啊?〃其实他已经很优秀了,他四年读完实验小学,15岁已经迈入一流的医科大学校园,自小跳级就象炒豆子一样,现在23岁他已是主任级医师和副教授,可顾叔叔还是不满意,他觉得桢南做事温暾,缺少霸气;他一直不太赞赏桢南做这类技术型的服务业工作,骨子里他可能还是希望桢南从政或者做个物理工程师吧,比如法拉第?再或者象轮船发明家 富尔敦?不过最后他还是会尊重子女的选择;我很幸运;顾家是个很民主的家庭。
我笑着接回他刚才的话;“不会太累,我自有分寸!”说是这么说,天知道我每天要看书到夜里一点以后才去睡觉;我的成绩都是我苦拼来的;有时候,吃饭喝汤的时候我的眼皮都在打架快睡着了,逆水行舟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在这关键的时候我不拼怎么能赢?
对于我吃饭能吃睡着桢南的解释是人肠胃填饱的时候氧气都去了胃里,所以大脑会短暂缺氧。
梦想
不好意思光吃不干活,我顺手摘了一根丝瓜开始削皮,桢南开始赶我,“去看书吧,不用你忙。”他塞给我一盘洗好的草莓,已经用冷的盐开水码过了,鲜红颜色上面白糖皑皑,红白配;赏心悦目!
我不客气地抱着边走边吃,桢南的橱艺一流,卖相也好;他有做艺术家的天份;而且热爱生活;这是新时代的好男人。比如他喜欢下班后喜欢去菜市淘点菜;然后回家埋头做饭,他说做饭可以放松自己,而且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条理性和耐心,比如米先下煲,然后是荤菜先烧,期间可安排清洗蔬菜瓜
果,荤菜好了,可炒素菜,因为素菜火候老了不好吃,在他的熏陶下;我的味觉要求日渐刁滑
。我想以后他身边的女人应该很幸福;只是不知道谁会有这个好福气?有时我会怅然地想到这个问题,直到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
坐在窗前,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心里的雾气渐起,第一次见他应该是在果子李谢四娘家的桑林里吧!
我淘气地赤脚爬上高大的桑树,伏在茂密的枝桠上,我养了一些蚕,需要一些桑叶,中午是
大人们午睡的时间,我潜进了园子,坐在上面清风吹着,酸甜的桑葚又吃了个饱,抹抹乌黑的
嘴巴,(桑葚的汁液是乌色的)抬头看着蓝天白云,卷起竹叶吹几声哨子,心里惬意得很,只是
往下看时,突然感觉有些头晕,实在是……太高了!
我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树下,手里拿者一本书。容貌清雅,很白很秀气,身上似乎罩着一层朦胧的珍珠般的光华,气质很好,恰如一纶皎洁明月,清华出尘。
如果不是两道好看的隽秀墨黑的眉,我还以为是个貌美的小姑娘,他笑容澄净,背负着手,声音清醇,象只夜莺在唱歌,“上面很凉快?”用的疑问句。
我点头,没说话,我想我的声音肯定没他好听,还有我这段时间正在换牙,两个门牙将军正好光荣退役了,一说话很难看,不知道当时处于什么心理,总之不想让他看到;“桑葚很好吃?”他再问,
我笑,又飞快捂住嘴,没牙的嘴容易漏风,我扔下一串桑葚,我扔得很准;正好砸进他手里。
“谢谢!”少年对我点头,回头对四娘家的环丫头说,“小环姐,端一把梯子来,太高了,估计她不好下吧。”
谢小环一双凤眼热辣辣地盯着我,不作声也不动,只是脸上挂着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似乎大有看猴子把戏的劲头。
我明白她不想帮忙;故意抬首望天,甩甩袖子,作潇洒状,“切,我才不下来,上面好凉快啊,风景也好!”余光瞟了瞟,少年在微笑,嘴角弯成一个弧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象墨玉葡萄。
“那我走了,你在上面慢慢欣赏。”然后他优雅地转身,度着方步,真地走了,我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天啊,我的亲娘啊,我现在的位置太高了,还真的不敢下来了,可是咬着唇就是忍着不叫他们回来。
有时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不一会,老天竟然下雨了,南方的雨水很细又密,象牛毛针一样,我头上,身上全是雨水,我索性坐在树上引亢高歌,“数鸭子”
门前大桥下,来了一群鸭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鸭子数完了,我开始唱两只老鼠,(其实是两只老虎,我改的)
“两只老鼠,两只老鼠,跑得快
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跑得快!”
唱到后来我把歌词改了“坏丫头坏丫头她真坏,白衣小子他跑得快”心里只奇怪那人心眼真小,我也只不过嘴硬了两句;他就跑了;真不讲义气。
不一会,那少年打着伞又来了,腋下夹了一把木梯, 小环姐斜依在门头上,双手抱着腰;磕
着葵花子,懒懒地讽刺我,“跑调了!真难听!十里外的大尾巴狼都快被你嚎来了。”
我笑,故意张望,“哪里?哪里?狼在哪里?”我抚掌大笑,“啊,原来大尾巴狼在磕瓜子。狼尾巴可要藏好了,别被人砍了变成秃尾巴狗!”
小环姐气得把瓜子壳对我扬了过来,站在那里一脸坏笑,“小坏丫头,不学好,就学着黑狐狸偷嘴吃,一年来偷了我们园子里多少果子,要不是看你外婆面上,早坏了你的爪子〃
我突然醒悟过来为什么每次挨打的都是桃子,切,原来不是因为我逃得快,而是因为外婆的面子不好对我下手哇,我挠挠头,第一次有挫败感,我无语望苍天。对了,现在是下雨了,没有蓝天,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那少年立好梯子,在树下眯着眼睛看我,一双美目,清澈如泉。
他话语说得轻柔,“丫头,快下来吧!”
我心里那一个欢喜激荡,人家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