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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方铮张大嘴,目瞪口呆的望着方老爷。这个玩笑开大了,老爹就算想满足虚荣心也不是这般玩法啊,陈夫子随便问个问题,我一张嘴不就露馅儿了?老爹到底啥意思?
“哦?看不出你竟然有天纵之才,”陈夫子喜道:“年纪轻轻便考上了秀才,殊为不易,他日金榜提名必不在话下,我可是收了个好弟子啊。”
第九章 拜师(下)
方老爷面色平静,目不斜视的品着茶水,假装没看见方铮投过来的极其幽怨的眼神,心中却是颇不平静,人越老越丢不起脸,更何况方老爷还是金陵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富豪。所以方老爷撒了谎,无它,面子而已,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身家数以千万计的商号大东家,怎能容得别人说他儿子乃不学无术,败絮其内的纨绔子弟?纵是别人当他面不说,可方老爷也受不了那种讥讽嘲笑的脸色。
面子这个东西虚无缥缈,有可时候是真的看得见摸得着,身处方老爷如今这个位置,感受更是比一般人深刻许多。
所以陈夫子开口一问,方老爷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抢着帮方铮回答了。话都落了音,方老爷才后悔,作为商人,方老爷这辈子必然说过无数谎话,但今日说的这个谎,毫无疑问是最容易被拆穿的,这令方老爷心中忐忑不已。
此刻他的想法跟他那宝贝儿子想的一样:万一这陈夫子兴致上来,当场考量方铮的学问怎么办?
俩父子比谁都清楚,生员只是戴在头上的一顶帽子而已,这顶帽子就像一个气泡,轻轻一戳就破灭,学问这东西取不得巧,也没有捷径,朝夕苦读之功,少一丁点儿别人就能看出深浅来,更别说这位方大少爷连字都识不全,一张嘴便得露出马脚。
于是,两人面对面坐着,心中都惴惴不安,只盼陈夫子赶紧端茶送客,回去的路上再好好互相埋怨。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果然,陈夫子不负众望,眼含期待的道:“既是如此,我来考考你,经义之类的太深广,今日就先不说,我出个对子,你来对,如何?”
如何?我能说不吗?方铮哭丧着脸,老爹是不是存心想看我出糗啊?你儿子出糗对你有什么好处?还生意人呢,尽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破事儿!
想一想,干脆心一横,大不了我就说前阵子摔坏了脑袋,以前学的东西都不记得了。反正老爹在场,丢脸也是他丢脸,谁叫他阴我来着,我也让他丢一次脸,这才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方老爷却是神色颇为尴尬,怕什么来什么,眼下这可如何是好?自己儿子肚里几两货色,他最清楚,喝花酒玩姑娘他是个中翘楚,从小到大连书都没怎么摸过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对子?
不是拜师么?怎么拜出这么个景象来了?按习俗来说,陈夫子只需收下方家的礼品,然后不咸不淡的温言勉励方铮几句,最后端茶送客,这事儿算是齐活了。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干脆就让这孽子承认自己大字不识多好,也省得父子二人背个“诳语”的名声。
方老爷年纪老了,对自己这张老脸愈发看得金贵,闻言要对对子,顿时嘴一张,打算将这事给岔过去。
谁知方铮已经打定主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大不了学对穿肠那样吐血而死。
他没给方老爷打岔的机会,抢着道:“如此,便请夫子出题吧。”
方老爷肩膀一垮,懊恼的闭上眼,倚在太师椅的靠背上,实在不忍心看儿子接下来张目结舌的窘态,你们爱咋咋地吧,老夫眼不见心不烦。
陈夫子望着墙上挂着的孔圣画像,沉吟了一会儿,道:“听好了,我出‘昨夜敲棋寻子路’。”
方铮闻言眼睛一亮,咦,这对联哥们好象听过呀。怎么在这个时代,还没人出过这个对联吗?哇卡卡,作弊器,金手指,穿越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呀,以后本少爷又多了一个称号:才子,方大才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方大才子。谁叫得大声,赏!
读大学中文系的,对中国的古诗词和对联方面肯定不陌生,方铮上大学时读书不算太认真,可多少也受了些熏陶,看过几本正经书,什么“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之类的还是知道一点。当然,方大少爷更了解的是《金瓶梅》之类的纯学术性言情小说,经常研究到废寝忘食的地步,至于研究过后有没有拜托五姑娘帮忙消消火,这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陈夫子出的这个对联,正好在方铮所知不多的知识范围内。不得不说,这厮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陈夫子出的是个双关联,这个上联中的“子路”包含两个意思,一是棋子的路数,二是孔子的弟子,其中有一个正好也叫子路。
方铮回忆了一下,马上就有了答案,装模作样沉吟了一会,朗声道:“学生对‘今朝对镜见颜回’。”言罢得意的伸手轻拂方巾,看似飘逸,实则风骚。
这也是个双关联,其中“颜回”也有两个意思,一是真实面貌,二是孔子的弟子中,也有一个叫颜回的。
陈夫子将下联默默品位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笑道:“不错,妙极!”
当然妙极,千百年后书上印的,能不妙么?
方老爷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惊道:“什么?”
转过头盯着方铮,道:“你怎么会……”话到一半,又住了口,眼中却流露出疑惑之色。
方铮谦虚道:“爹,孩儿这是如有神助,当不得真的。”
鬼话连篇!神仙会帮你对对子,吃饱了撑的?方老爷瞪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暗喜。儿子没给他丢脸就好,哪怕陈夫子再出对子,答不上来也不至于太难堪。
陈夫子微笑道:“今日兴起,为师我便再出一联,你听好了,‘壮志难磨,尚欲乘长风破万里浪’。”
“学生对‘闲情自遣,不妨处南海弄明月珠’。”
“好,听着,我再出‘竹本无心,遇节岂能空过?’”
“学生对‘雪非有意,他年又是自来。’”
…………
方老爷坐在太师椅上,目瞪口呆的望着两人对来对去,他实在想不通,以前自己这个连字都没识全的儿子,什么时候学会了对对子?而且竟然能与文才誉满金陵的陈夫子斗个不分胜负,看陈夫子的神色,似乎对这个新收的弟子越来越满意了。
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方老爷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他摇了摇头,想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当作幻觉,甩出脑海。方铮的形象,在他这个父亲的眼中竟是头一遭有了些高深莫测的感觉。回头一想,自从儿子从昏迷中醒来后,言行之间处处与往常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复以前那放浪形骸的败家子模样,莫非……他摔了脑子反而摔开窍了?
最后方老爷索性不听了,自顾自的陷入了思考:“观此情形,我儿定非池中之物,以前诸多劣迹,只是年少胡闹而已,周处杀虎斩蛟之前,不也是个为祸乡邻的浪荡子吗?若能幡然悔改,仍是大有作为。”思忖之后,看方铮更是格外顺眼了。
只是对了几个对子,竟然能一举扭转方老爷对他多年来形成的恶劣印象,更得到陈夫子的频频嘉许,这般好处却是方铮始料未及的。
“哈哈,痛快!多少时日未曾如此痛快了!方老爷,你有一个好儿子啊!”陈夫子大笑着对方老爷道。
方老爷将疑问压在心底,闻言笑道:“孽子太过胡闹,尽会耍些小聪明,以后还请陈夫子多多费心。”
贬低儿子的话,方老爷却说得面露得意之色。有人夸自己的儿子,哪个做父母的不开心?方老爷此时如同喝了一大罐蜂蜜般,从脸上一直甜到心里,儿子终于给他这当爹的争了一回脸,这比他赚几十上百万两银子更令他开心。
约好五日后进书院读书,方家父子二人这才告辞而去。
回去的路上,方老爷压抑不住内心的疑问,开口问道:“铮儿,你何时学会对对子的?”
“爹,孩儿不是说了嘛,如有神助啊。”方铮笑眯眯的答道:“陈夫子一出题,孩儿便依稀看见满天神佛在我头顶旋绕,陈夫子每出一对,便有一位菩萨在耳边告诉我下联……”
“哼,满天神佛全都跑来帮你对对子?他们有这么闲么?”看着方铮嬉皮笑脸,毫无正经,方老爷知道他不想说的事,再怎么逼问也没用,只好悻悻哼了一声,不再问了。
只要儿子学好,让他长脸,他可以像方夫人一样,秉持着乐观的心态,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第十章 变化
五天过去了。
这五天里,方铮明显感觉到了方府的变化。具体的说,是方府中人对他态度上的变化。当然,这也许跟前几日方大少爷主持的“下基层,送温暖”活动有关。最主要的,是因为方铮出风头了,露脸了。
如今的方府,上到爹娘,下到小五,对他的态度都有了质的转变。方老爷就不说了,这几日红光满面,心情爽朗,连带着身边的下人都得了不少好处,方老爷有个很不错的习惯,他一高兴就喜欢打赏下人,这个习惯令方夫人很是不满。
方夫人的思想境界明显比方老爷高多了,她也打赏,不过她打赏的是菩萨。
方夫人闻听宝贝儿子如此露脸,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硬拉了方铮去报恩寺拜了一回菩萨,送上不少香油钱。说是感谢玉皇大帝显灵,方家的浪子回头,迷途知返,他年若是飞黄腾达,必将重塑金身云云……
方铮纠正了母亲好几次,玉皇大帝跟菩萨不是一个单位的,进了庙却拜错神,这种行为比临时抱佛脚还恶劣。方夫人只顾着高兴,根本没听进去。——严格的说,方夫人是属于那种比较盲目的人,拜的是谁无所谓,拜了就行。
回来后方夫人开始热衷与各商号的东主夫人互相串门,串门只是个说法,炫耀显摆才是真意,言必称“我家儿子如何如何”,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为了突出儿子多么的出众不凡,陈夫子在方夫人的口中,自然变成了永恒的绿叶,这片绿叶所衬托的,毫无疑问,便是方家商号的少东家,人称“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方大才子是也。
金陵城的商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家都知道以前的方家除了家业财产颇为可观之外,其他的却不值一提。古代封建社会比较注重香火传承,提倡多子多福,方夫人只生了一个儿子,还不准方老爷纳妾,本就惹人诟言,这个宝贝儿子还是有名的败家纨绔子弟,更是让人耻笑。如今可好,方夫人扬眉吐气了,瞧,我只生了一个,但却是走的精品路线,而且这个精品还是大器晚成型的。
方铮现在很受欢迎,包括那条叫大黄的狗,昨日竟也破天荒的在他面前摇了摇尾巴,舔了舔他的手心,让方铮感动得几乎流泪——以后想非礼小绿时,大黄应该不会有意见了吧?
方铮能对上文才出众的陈夫子出的对子,已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何况陈夫子还对方铮赞不绝口,更是难得中的难得。现在的方铮在方府的下人们眼中,俨然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做大官的,方家中兴有望,方府众下人与有荣焉。
“可以前的少爷为何那么混帐?”下人甲问道。
“那是有原因的。”下人乙高深莫测。
“为什么?”
“因为他还没开窍嘛,你看,自从少爷昏迷一个多月醒来后,是不是聪明了许多?对我们这些下人是不是也和气了许多?”下人乙耐心的传道解惑。方大少爷下基层送温暖还是颇有成效的。
“对对对,果真如此。”
“这就是了,开窍了嘛!据说啊,陈夫子当日出了三百多个古今才子都没对上的绝对,咱们少爷眼皮都不眨就都对出来了,你说,这不是文曲星下凡是什么?”方大才子的战果被无限夸大了。
“对对对,少爷天纵之才,咱方家以后要出一位大官啦。”
“我看少爷将来至少也得是当朝一品宰相,说不定,封侯封公也有可能。”
“对对对。”下人甲急表认同。
下人的喜悦,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方府,众下人表达喜悦的方式很质朴,就是有事没事在方铮住的小院前晃两圈,看这位文曲星方仙人有没有需要侍候的地方。
因此,这五天方仙人受到了比前世五星级酒店更周到的服务,真真是“无微不至,宾至如归”。贴身丫鬟小绿竟然有了插不上手,无所事事的感觉,不管方铮想干什么,总有人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来。
穿衣。
“少爷别动,放着我来!”
喝茶。
“少爷别动,放着我来!”
铺床。
“少爷别动,放着我来!”
吃饭。
“少爷别动,放……”
“我说你们烦不烦?”方少爷终于受不了开始发飙了:“我吃个饭你们来什么来?难不成你们来喂我?我残了还是瘫了?都滚!该干嘛干嘛去!再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罚你们不准上茅房。”
转而又换上一副苦口婆心表情:“大家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