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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尘抬眼瞟了瞟她的发髻,顺手就取下了一支风凉针,用针尖在锁孔里捅了几下,那锁居然就开了!她惊得微微张大了嘴巴,从前也就在电视里瞧见过,还以为是哄人的道具罢了,没想到自己那支不起眼的风凉针到了阮曲尘手里,竟然真的可以打开门锁!
曲尘把风凉针和铜锁都丢给了她,推门便进去了。她紧跟着走了进去,上下打量了曲尘好几眼,面带惊讶地问道:“阮曲尘,你做过贼吧?你一准做过贼,是吧?”
曲尘笑而不答,解下披风丢在了衣架上,坐下来倒了口茶喝。宝梳好奇地坐在他对面,盯着他那双眼睛看了又看,自言自语道:“会不会还是个贼祖宗呢?有没有案底?我上衙门去揭发你,会不会还有笔赏钱?”
曲尘笑道:“捉了我这贼公,你这贼婆跑得了?”
“你真做过贼?”宝梳吃惊地问道。
“想知道晚上再告诉你,你的事不是还没忙完吗?还不下去?”
“休书!”宝梳伸手说道。
“四叔说了,下午时他的确冲动了些,都是给那瓶山红气昏了头,这才一气之下说要休了四婶的。”
“那又如何?”宝梳反问道,“他现下是想收回吗?我倒是奇了个怪了!吃了又吐,是你们阮家世代相传的家风吗?写了和离书可以不认,写了休书也可以不认,弄得好像天下姑娘都排队等着你们玩似的,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休书拿来!四叔想要,让他自己问四婶要去!”
“难道你真想四叔休了四婶?”
“难不成你还想四婶委曲求全,回到四叔家做个所谓的大房太太,每日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我要是四婶,别等他休我了,我先把他洗净打包,与他那小婆娘一块儿丢出家门去!要净身出户,也是四叔那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货色出去,凭什么一纸休书就撵了四婶出去?”
“四婶愿意?”
“四婶现下还在那屋子里要死不活地躺着呢!你这会儿去问她愿意不愿意,除了一汪子眼泪水,别的怕也答不上来了。就算四叔把休书收了回去,她也搬回去住了,可她那颗心怕是早死了,活着除了怨恨憎恶嫉妒,还剩什么?那自然了,你们这些男人指定会觉得,这个时候,四婶得贤惠,得大方体贴地接受四叔纳小的事,那才是好妇道好妇德好女人。可我告诉你,那都是你们这些无耻男人为泄兽yu给自己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尚不也没沾女色吗?怎么没见他们热血沸腾到暴毙身亡啊?”
宝梳这一番激动的侃侃之谈,真让曲尘有些意外了。自从上回再见宝梳后,曲尘是觉得宝梳性子脾气都变了,却没想到她心里竟有这样一番想法。这番话若是讲给别人听,只怕会遭来一顿痛斥,但在曲尘这个曾经入过佛门的人看来,反而是新鲜别致的,更觉得宝梳是愈来愈有趣儿了。
曲尘倒了杯茶递给宝梳,笑问道:“若依了你,你觉着四婶该怎么办?”
宝梳接过茶灌了一口道:“这事儿怎么能依了我?到底四婶才是拿主意的人。我这旁观者,也只能劝劝她,难不成还真逼着她怎么样吗?我只是觉得四叔真是过分了些,做出来的事儿一点都不像个男人。若休书就这么给收回去了,那四婶算什么?堂子里请的廉价伙计吗?说请就请,说辞就辞?六七年的结发之情我看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薄情寡性才是你们阮家男人的真面目。”
“怎么就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呢?”曲尘浅笑道。
“你以为你就是佛祖转世了?都差不离儿的!废话少说,休书拿来!”
曲尘从袖子里取出了那张休书,晃了晃问道:“上回你说做你的男人得有什么规条,那第一条是什么?”宝梳起身抢过休书道:“你还是别打听了,横竖你是做不到的。”
“你说来听听。”
“很简单,就是到死那天,无论他心里脑子里,*上祖坟里都只能有我一个女人,且不论我名义上是他的妻还是妾,又或者相好pin头,他全身心,从里到外,也都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宝梳冲曲尘挑衅地笑了笑道,“像阮管家你这种男人,就不必费心跟我死磕了,早早发还了我和离书,去你的百花丛里慢慢折腾吧!哼,走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傲娇离去的背影,曲尘脸上不由地浮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笑容还未散去时,庞乾纭忽然推门进来了,见他独自偷笑着,不禁纳闷地问道:“这是给鬼迷的还是给弟妹迷的?”
曲尘回过神来问道:“有事?”
庞乾纭把房门一关,笑米米地走到桌边坐下道:“哥哥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
“就是那冷盈竹,她在青竹斋里住多久了?”
“想来该有一两年了吧,”曲尘迟疑了一下,盯着庞乾纭问道,“你想打她的主意?”
庞乾纭笑道:“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就是问问。”
“人家可是个贞妇,立志要为亡夫守节的,你还是少去招惹。况且你也应该清楚,既然你想娶她,也做不了正室。依着老爷和你娘的脾气,是不会让你娶一个gua妇为妻的,所以你还省省吧!”
“唉,”庞乾纭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也是啊!就算我想娶她,顶多是做个妾,何必去造这个孽呢?不过今儿在永兴寺那么一见,我倒真挺喜欢的,可惜了,是哥gua妇。罢了,不去想了,还是去问问弟妹,今晚给我备了什么好风味儿吧!”
宝梳把货物都收点清楚后,童氏等人才各自回家去了。初真已经在灶屋里忙着做晚饭了,宝梳去时,初蕊正从灶孔里扒拉烧红苕出来分给东玉吃。东玉下午被接到了宝梳这儿,上楼去陪了他娘一会儿,又下来跟初蕊玩了。东玉瞧着不怎么高兴,好像能感觉到父母之间出了大事儿。
宝梳看了东玉一眼,走到初真身边小声问道:“东玉没什么吧?”初真停下菜刀轻轻摇头道:“刚刚还问过我,是不是他爹要娶小了。他这么大,哪儿知道娶小什么的?多半都是四婶跟他哭的。”
“你先做着,我得上楼去瞧瞧四婶。”
“快去吧,好好劝劝,别太死心眼子了!”
宝梳刚转身,院子便响起了芒果的吠声。她快步地走了出去,只见院门口站着两个妇人,估计是生人,芒果正堵在门口不让进呢!待宝梳走近一看,居然是四叔那小婆娘常宁和她娘甘氏。甘氏一手扶着常宁,一手提了个食盒,像是来送东西的。
“宝梳,你在家呢!”常宁笑脸盈盈地说道。
宝梳吆喝住了芒果后,问道:“两位有事儿?”
常宁抚着肚子,笑容满面道:“你可别见怪啊,本来今儿是头回见面,不该这么着急地上门叨扰,可阮威哥说,是曲尘家又不是别家,犯不着那么见外的,一家子骨肉嘛!所以啊,我才带了我娘,拿了点刚做的小菜鸡汤过来,一是过来串串门儿,二则是想瞧瞧姐姐消气儿没有,要是消气儿了,还是跟我们一道回家去吧,省得给你和曲尘添麻烦了!”
☆、第九十七章 好个伶俐的女人(旧文加更)
好个伶俐的女人!宝梳不得不承认,虽然彼此才见过两回,但这女人的情商和智商绝对不是自家那性子直爽的四婶可以比的。这时辰,天色已暗,又降着浓浓霜雾,她捧着个圆溜溜的肚子而来,口口声声说要劝姐姐回家,这等“贤惠温柔”可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装得出来的。心机之深,可想而知了。
宝梳也不跟她急,转身朝楼上喊了一句:“阮曲尘,下楼来接客!”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初蕊哈哈的大笑声。这时,常氏看见了站在灶屋门口的东玉,忙和颜悦色地朝东玉招手喊道:“东玉原来在这儿啊!我和你爹好找呢!东玉,快过来!到姨娘这儿来!”
手捧着烧红苕的东玉憎恶地盯了常氏一眼,转身往楼上跑了。这时,曲尘缓步走下楼来,宝梳也不跟常氏母女再废话,径直去了安顿灵芝的那间房。
曲尘与常氏寒暄了几句后,阮威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他借口说出来寻常氏,又还没吃晚饭,曲尘自然明白他的来意,便请了这三人进院子。
今日常氏忽然登门,阮威也没想到,最初有些不痛快。可瞧着她挺个大肚子而来,那些不痛快全都烟消云散了。照阮威的想法,常氏有了孩子就该来找自己,这家里自然也该有常氏和那孩子的位置,就算灵芝再生气,也断不能伤了常氏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是他的女人,谁也不挤兑谁,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处着就行了。
可灵芝那么一闹,满村都知道他背地里跟死了的磕头兄弟的媳妇勾搭上了,弄得他颜面有损,所以才打动肝火。再加上晌午那阵他误以为灵芝想下毒害常氏母子,这才一气之下草草写了封休书要休了灵芝。后来冷静一想,觉得宝梳说得在理,心里也有点后悔了,毕竟跟灵芝还是有感情的。
到了晚上,见灵芝和东玉都没回去,他就知道肯定在宝梳这儿。怕给村里人说他得了新的逼死旧的,也怕阮家那些人往后不会待见常氏,便想先把曲尘这头说通了,只要曲尘认了这小婶娘,那其余人就不会再有话说,所以才和常氏商量出了这个对策。
那常氏是个极会察言观色,阿谀奉承的。进了敞厅,嘴里夸赞的话就没停过。甘氏也附和着自家女儿,对曲尘和庞乾纭极为恭敬。不多时,初真在敞厅里摆开了两桌,他们三个男人一桌,其余女人小孩一桌。
酒菜摆上桌后,宝梳从灵芝房间里出来。常氏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起身要去请灵芝,宝梳随便寻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了。席间,常氏十分殷勤,自己没吃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劲儿地哄东玉多吃点。
东玉那小碗,堆了大大小小十来块肉,可他没什么食欲,板着张小脸只顾扒拉米饭。吃了没多久,东玉便停下筷子,缩下了等子准备走了。甘氏忙道:“就不吃了?碗里还有那么多好东西呢!都是你姨娘给夹的,吃完再去玩儿嘛!”
东玉冷冷地盯了甘氏一眼,瘪瘪嘴没答话。甘氏又道:“那么些好东西,可惜了呀!自家碗里的饭要吃得一颗都不剩,省得脸上长麻子呢!来来来,把碗里的都吃了,你姨娘好心给你夹的,你不吃,你姨娘会难过的。”
“娘,算了,”常氏一脸慈母爱儿的表情说道,“小娃是这样的,不吃就算了。待会儿饿了,我那还有点心呢!”
“yin妇!”东玉忽然死盯着常氏冒了这两个字出来。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叫敞厅里的诸位大人都听见了。阮威一愣,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喝道:“阮东玉,你骂谁呢?”
“哎哟!”甘氏趁机大呼小叫道,“这话都能骂得出,你才多大点啊?谁叫你这么骂的呀?她可是你姨娘,是你长辈儿,你一个小娃怎么能这样骂她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娘没把你教好呢!”
“没事儿的,娘,”常氏仍旧一副温和的表情,扯了扯甘氏的衣袖道,“小娃儿的话能当真吗?他才几岁,连yin妇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兴许是跟别人学来说着玩儿的。骂骂我又能怎么样?少不了二斤肉去!”
“还没事呀!”甘氏使劲摇着头,一脸惋惜悲痛恨其不争的表情说道,“小的时候不教好,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模样?哎哟,阮威啊,不是我这老婆子多嘴,你这小少爷再不好好教教,指定给人带坏了呢!”
“阮东玉,过来!”阮威怒喝道。
东玉被父亲吼了一声,有些胆怯地躲在了初真身后。阮威正要发作时,宝梳提了个酒瓶子起身笑吟吟地说道:“四叔啊,您要跟东玉发火,那先得把您自己骂上两句!这位甘大娘说得对呢,小娃儿嘛,那都是跟样儿学样儿,他懂什么去?您还记得吧?上回您跟隔壁村赵推磨家吵架的时候,您不也指着赵推磨那怀了身子的媳妇骂yin妇吗?还记得吧?”
阮威想了想,反问道:“有这事儿?我骂过的人多了去,哪儿记得清楚那么些?”
“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啊!”宝梳冲躲在初真身后的东玉眯眼笑了笑,说道,“当日您骂人的时候,我和东玉就站您旁边呢!东玉还问我,是不是怀了娃儿的就是yin妇啊?您听听,可不是你这做爹的没带好头吗?您能骂,他为什么不能骂?”
“我那是骂外人,他这是骂的自己人!”
“自己人?”宝梳瞥了常氏一眼,笑容愈加浓烈了,“是呀,这娃儿都揣上了,不是自己人,难道是别家来讨饭的?我们是明明白白,可东玉一个小人儿,他知道什么去?四叔,您像东玉这么大的时候,只怕还在哪家屋前撒尿和稀泥呢,家里就算揭不开锅您也是不操心的,就别太苛刻东玉了!来,我给您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