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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确实有乔兰兰的电话,是曹湘南打过来的。他说他担心莫雁的病情。
你不是在银行吗?
没错。正在陈行长办公室外边排队等着呢。
破产还要排队?那要是出卖自己还要满街吆喝吧?
用不着!出卖自己只需要在杂志上发表一个中篇就行了。……行长的门开了,应该轮到我了。还有一句话,千万别知道得太多,懂吗?朋友之间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还有一句话,千万不要用你自己的标准去要求莫雁,懂吗?你知道,你的世界观有问题。
她不理解曹湘南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本来就有许多烦恼,曹湘南又往她的心里塞进了许多垃圾。要是在家里,她决不会对曹湘南客气,可是这是医院。在同事们的眼睛里,她是个温和的女人。她可不想表现得失去控制。她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回到了病房。小刘在走出去的时候向她使眼色,那意思是不要刺激病人。
莫雁又转过身来,平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莫雁看见了她,让她靠近一些,要和她说话。她有气无力地说:别让曹湘南在那上面签字,报纸上常有银行拍卖公司财产的公告。她担心他们会没有房子住。
你应该告诉我的不是这些。你担心曹湘南干什么?他越来越像一个标准的商人。你应该告诉我的是你藏在心里的东西。你说出来,懂吗?要说出来。……不过,我知道他的名字,这我全知道!你应该告诉我的是那个男人在哪里。即使你不说,我反正也会找到他的。他叫森林,对吗?你看,其实我全都知道。
莫雁的眼睛流出泪水。她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来,但是最终还是呜呜地哭起来。她不但流了许多眼泪,鼻涕也流出来许多。乔兰兰只好撩起白大褂,用白大褂的一角擦去她的鼻涕。
事到如今,再去追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莫雁看来是“老太婆跳井,尖脚到底了”。莫雁神志很清楚,坚决守住自己的秘密。这对于她来说真是难以接受的事实。她好像听见了“咣当”一声关上铁门的声音。莫雁的心灵之门对她关上了,把她关在了门外。也许,她只盼望着那个叫森林的男人从窗户跳进去,钻进她的被窝了。这真是件令人恶心的事情。
你不要再哭了。我不会再问你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了。你还需要我吗?
我想回家。
恐怕做不到。动静太大了。只有等栾俊杰回来签字,我不能擅自放走你。不过,除了回家我可以答应你其他事情。
我还是想回家。
没有法定监护人签字,医院不会放你出去。这里与其他地方不一样,这你应该明白。
你认为我有病?
你越是向别人表白你没有病,就越没有人相信你正常。这要等明天全面检查后再下结论。
我疯了?
如果你没疯,最好的选择就是在这里好好睡一觉。越是安静,越是有助于得出你是个正常人的结论。
好吧,如果我是个正常的人,我就应该在疯人院里住下。如果我疯了,我就要求出院。
你说对了!除了要求出院,在这里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你可以哭,也可以笑;你可以唱歌,也可以跳舞,甚至可以随地大小便。
兰兰!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愿意什么都告诉你,你就因此而恨我吗?莫雁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抽泣的时候脖子剧烈地向一侧歪去。
好吧,你想要什么?
给我找个电脑。今天晚上……
但是,你要答应不做傻事。你知道,把电话线拉进来也是违反医院规定的。
你真的认为我疯了?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蠢事呢?
看来莫雁很疲劳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不愿意说话,那就以后再说吧。乔兰兰的心软下来。
莫雁说她还想说一会儿话,她要求她坐在床沿上。她没有坐在床沿上,而是拉过来椅子坐在床前。走廊外面有膀大腰圆的男护士,她不用害怕再出现危险。她对她说起了关于死的体验。她说死亡本身真不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痛苦在于你舍得吗?她一共吞了二十四片。吞下去那些药片,几分钟后她就感到一阵莫名奇妙的轻松,心胸豁然开朗。不像以往,难过的时候胸口闷得慌,喘不上气来,心里像有一把铁锤咕咚咕咚地敲,把自己的内脏都快捣烂了。而吞下了那些药片后,整天劳作的心脏慢慢地停了下来,她听不到心跳的声音,灵魂像一缕轻烟,飘呀,飘呀,盘旋着在空气中升腾。她忍不住回头向地面看了看。她看见了自己的躯壳,叉开双腿,张着双臂,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平躺着。她的耳朵里面充满了嗡鸣声,她闻到了一股停尸房散发出来的潮湿霉变的味道。她想使自己下降,可是有一股浮力向上托举着她。她费了好大气力,竭力不让自己再向上升腾。她有点舍不得。舍不得她的画布,舍不得她的厨房,舍不得那件大红色的羊绒开衫;最主要的就是想回来看她一眼,想给她打一声招呼,她不应该就这样不辞而别。
你还会再干这样的傻事情吗?乔兰兰问道。
经历过死亡的人还有什么事情会想不开?
那就好。
兰兰,别忘了……我是说晚上……当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莫雁迫不及待地说道。
你还是舍不得。不过,我说话算数!
还有,告诉曹湘南不要去签字。你也不必记他的仇,和你吵架是因为他在乎你。
这样说来栾俊杰不在乎你了?这样尖刻的话刚滑到嘴边,她就赶紧收了回来。现在不同以前,莫雁已经开始向她故意隐瞒实情。她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不假思索、张口就来。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这里面确实存在问题。两个月前,莫雁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在金鹰国际商城的那次奇遇。从那以后在他们的谈话中几乎就没有栾俊杰的踪影。细细想来,更早之前栾俊杰就从他们的谈话中渐渐淡出了。相敬如宾的夫妻生活曾经令她向往,而现在看来这里面隐藏着巨大危机。再往下面细想,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莫雁要到网上去找一个叫森林的野男人了。事物都是相互联系的,精神病医生的秘诀就是把那些看似无关的事情串联起来。
我并不想让你难堪,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同意。
你反悔了?莫雁问道。
不,晚上我会把电脑送给你。我是说,你本来不应该这样。
这世界本来就不太完美。可是你不这样想。
你反而说我生活在幻想中?
别忘了我们原来都是孤儿。我们被人扔在马路边,扔下我们的人是父亲或者母亲。这个世界对于我们本来应该是有些寒冷的。
这只是你的想象,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孤儿院对我们很好。再说,还有你和我……
即使如此,我们也不应该把这个世界看得那样完美,只是因为我们比其他孤儿更幸运。
不全是这样。我们比别人更努力。
无论如何,不应该因此就生活在美梦之中。
这与森林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和你谈论森林。
她知道不可能再进入莫雁的灵魂深处了。她又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扇门,把守这扇大门的卫士不会睡觉,他们知道哪一个来访者持有通行证。显然,她的通行证被没收了。
她们之间本来是不应该有私人空间的。二十五年来,她们分享着彼此成功的快乐,相互校正着彼此对世界的看法。她们读同样的小说,甚至找了职业相同的丈夫。莫雁总是先行者,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尝试转化成为她们共同的经验。根据她的经验,她要求她选择同居,而不是像她那样很快地结婚。而现在,她突然关闭了那扇门,使她无法走进去。她因此看不见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感到一阵恐惧。黑夜中,拉着她的手一同走进森林的人突然消失了。她站在漆黑的旷野中,四周没有一点光亮。她感到脖子后面吹来了一阵寒风,滑过耳畔,嗖嗖作响。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周围的景物。
2007…5…21 16:11:59 苹果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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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公平!乔兰兰突然大声吼叫。
你对我从来就没有保密过?莫雁的眼睛瞪得更大。我被那个混蛋撕扯头发的时候难道不是因为你在说谎?
……那个混蛋先揪住了她的头发,狠狠地撞在桌子上。然后,莫雁就冲上去和他厮咬在一起。那是一幕令人战栗的情景。那时候她才五岁。当莫雁和那个男孩子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没有能够从低矮的饭桌旁站起来。她的两腿发抖,费了好大劲才站起来。她感到两腿之间热乎乎的,她发现她尿湿了自己的棉裤。
手机响了,她站起来。她看到那是曹湘南的来电。她按了拒绝接听的键。
别忘了,你答应过。莫雁的语调冰冷得让人发抖。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等着。
好吧,天黑之前我一定会给你送来。
夕阳依偎在窗户上,一片粉红的颜色。手机又响起来……上帝啊!我该走了。并不是我要把你抛下。是你关闭了沟通彼此心灵的大门,把我锁在了门外。我听得真切,门撞击在门框上的声音震耳欲聋,这说明了你非常恼怒……手机的铃声响个不停,还是曹湘南的电话。她就让它不停地响着。她向门外走去,一股热流冲到了两眼之间,迅速地扩散到整个鼻腔。忍不住的泪珠儿从内眼角涌出来,她有一种感觉就像刚刚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被放到育婴堂门前冰冷的石阶上一样。至少我还有个男人的肩膀可以靠一靠。她想起来曹湘南的许许多多的好处。所谓爱情其实就是有个男人把你装在心里。昨天晚上,如果她不离开莫雁的家,她相信曹湘南会在楼下的汽车里守候一夜。她觉着对曹湘南应该更加体贴些才对。他的公司果真要破产吗?以后他到哪里去谋生?他还能受得了仰人鼻息的生活吗?
第六章
在办公室,透过玻璃门曹湘南看见了苏珊伸到隔板外边又细又长的小腿。今天她穿着烟灰色的尼龙丝袜,浅灰色的办公室隔板就像一块幕布衬托在那条又细又长的腿的后面。她的小腿斜靠在隔板上,呈三十度夹角。胫骨棱角分明,棱线上暴露出白皙的皮肤色泽,看起来闪闪发光。从膝盖到脚踝就像一节竹竿儿。偶尔,那条细长的小腿会晃动一下。这一下子就使曹湘南联想起沙漠中响尾蛇在狩猎时能发出响声的小尾巴。
苏珊是个美人儿。瓜子脸、大眼睛、厚嘴唇,性感得很!站在女人中间几乎比周围的女人高出一头。她的身材也好得很!杨柳细腰,一双手就可以掐住。她的臀围据陈行长说正好是七十五厘米,最可爱的是她圆圆的屁股,像非洲人那样向后高高地撅着,而不是那种宽大、扁平、向下坠的肥臀。唯一令人可惜的是她的胸围大了一些。有一次,秃头的陈行长在喝醉酒时趴在他的肩上咬着耳朵说道,他就是看上了苏珊那一对丰乳。那种骨瘦如柴的模特身材与中国传统的审美观念其实是有差别的。
每次苏珊迈着猫步推开玻璃门的时候他的心都会收缩起来。这倒不仅仅是心疼她手里总是拿着陈行长要他报销的发票,而是因为苏珊站在他身后等着他签字的时候总是令他担心抬起头来的时候会碰到她那双凸起的奶子。这是陈行长的阿娇,可不是随便可以占便宜的地方。还有,她身上总是散发出来的一种迷人的香味。那种香味儿常常使人飘飘欲仙,使他的自制力面临着严重的挑战。他怀疑苏珊的香水中一定含有使男人产生幻觉的化学物质。苏珊不喜欢穿袒胸露背的服装。她总是穿高领的上装,穿长裙。除了面孔,你很难看到她裸露的肌肤。她说过用肌肤吸引男人的女人是浅薄的。
他有时候会拿乔兰兰与苏珊做个比较。简单地说吧,她们俩一个是嫩豆腐,一个是红辣椒。豆腐淡而无味,但是可以尽管地多吃。辣椒够刺激,可是吃多了会得痔疮。不过做这种比较有什么意义呢?他感到自己很可笑。苏珊虽然在这里工作,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他陈行长之间的一单交易。苏珊并不缺钱,她只是需要一份工作以便填补时间的空余。工作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重要的。你再有钱,如果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会把自己整死。现在苏珊开始发挥作用了,她是开启陈行长办公室的钥匙。事物都是相互联系的。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揪在陈行长的手中,而陈行长的眼球则被苏珊牵着。这就是交易!